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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子几乎笑不出来了,嘴巴咧得比河马还大:“七弟别这样,以前的事儿还提它干什么?”
老七还想刺挠他两句,我拉他坐下了:“老七,西区那边你去看了吗?”
“看了,没他妈一个猛人,就关凯一个半吊子在那里支棱着,不顶事儿。”
“关凯是谁?”好象我以前听谁说起过这个人。
“西区当地的,小广没进去之前他跟小广混过一阵,后来‘放单’了,谁也不靠……”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天顺提起过他,“是不是让天顺和大牙用刀砍断胳膊的那个伙计?”
“谁砍的我不知道,好象有这么回事儿……反正他拉倒,比咱们差远了。”
“那么就这样,”我把老七的脑袋划拉到我的面前,小声说,“你今天下午就去找他,告诉他,你代表的是我,让他给我办几个摊位,我要过去卖鱼,辛苦费我给。如果他推挡说让你去找市场管理所,你直接就走,过几天咱们直接‘办’他。记住了,一个人也别带,就你自己。说话要客气,甚至他揍你,你也不要还手,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明白了。”老七很勤快,站起来就要走,我拉住了他。
“还有,让你那帮小兄弟别来这里瞎晃荡了,拿下西区都去那里上班。”
“行,”老七抓了一盒烟就走,走到门口回头冲铁子一呲牙,“老铁,少喝点儿,还得做人呢。”
铁子苦笑不得:“我知道,谢谢你啊。”
老七一出门,我拍拍铁子的肩膀说:“怎么样?去西区跟着老七干吧?”
铁子连连摇头:“饶了我吧你就,他妈的贫下中农反起来,你地主还歹毒呢,不去。”
我摊摊手说:“那我就没有办法啦,眼下就这么点活儿。”
铁子好象被老七这一顿刺激搞得很难受,站起来喝了一杯,抹抹嘴说:“我走了,以后再跟你联系。”
铁子走了,我坐着没动,脑子像是被一把笤帚扫着,空一阵乱一阵。
老板想进来跟我聊上两句,见我瞅着天花板发呆,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
天上好象有过路的云彩飘过,屋里黑一阵白一阵,恍恍惚惚的。
第四十二章 一个有心计的女人
今天早晨的天气很好,阳光带着一股清澈的黄色直射在人头顶,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的田野上漫步时的情景。送我弟弟去上学的路上,我问他,你还记得小时候我领你去庄稼地里呼吸新鲜空气的事儿吗?那时候的天也这样亮堂。我弟弟瞪着明亮的眼睛想了好久才说,天上有很多云彩,别的不记得了,只记得咱们村里有好多牛啊,羊啊什么的……是啊,他怎么会记得这些小事儿呢?很多曾经在我身边发生过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呢。
送他到校门口的时候,我弟弟说,哥哥你以后不用再来接我了,我认识回家的路,我自己可以回家。我笑着问他,是不是这几天我没来接你,你生气了?我弟弟忽然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说,不是,谁接都一样,反正以后我要学着自己回家。我想,是应该锻炼他一下了,我总归是不可能一辈子守在他的身边吧?我答应了他。往回走的路上,我想,刚开始的时候,我可以躲在他后面看着他回家,以后他自己能回家了,我就不用接他放学了。等他毕业了,我就给他找个轻松一点儿的活让他锻炼锻炼,实在不行的话,就让他跟着我,像当年我带着他干临时工一样。
快要走到市场的时候,天突然就阴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天,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没有一丝前兆。街上的人像炸了锅一样到处躲雨。这是今年以来的第一场春雨,大极了,简直可以用豪华二字来形容它。雨太大,我估计市场就跟关了一样,没有几个人去那里。我贴着墙根往家里赶,不上班了,这几天太累了,我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爹正擎着一把雨伞出门,一阵风兜头吹来,把他的雨伞一下子吹反了,我爹像是牵着一头驴那样,紧紧拽着伞把往前踉跄。我帮他把雨伞整理好了,搂着他的肩膀往家里走:“回家吧,休息一天。”
我爹不进门,还要去撑他的雨伞:“不行,我的学生们都在等着我去上课呢。”
我骗他说:“上什么课?刚才我路过你们学校了,学生们都没去,连个老师都没看见。”
我爹停止了撑伞,倒头看着我说:“这是真的?”
我打开门把他推了进去:“真的,我当儿子的还能骗你?”
我爹不再跟我犟了,收起雨伞跟我进了门。
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帮我爹擦着水粼粼的头发,说:“这么大岁数了,该退休退休吧。”
我爹憨实地一笑:“哪么大岁数?五十多岁正是出成绩的时候,我还准备干到六十呢。”
我实在不理解他,看个大门能出什么成绩?还不如来家辅导我弟弟呢。
我说:“反正我觉得你这班上得没什么意思,有那闲工夫干点儿什么不好?”
我爹警觉地退了一步,直勾勾地盯着我:“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去我们学校了?”
“去了,”我索性不跟他藏猫了,“你不教学了,你在看传达。”
“这……”我爹的脸一下子变得蜡黄,拿在手里的眼镜“当”地掉在地下,“你,你混蛋!”
“骂人了吧?”我忽然感觉有些后悔,连忙掩饰道,“还教育工作者呢,不文明啊。”
“他们那是胡说八道,什么看传达?那是领导照顾我,让我暂时休息一下……”
“就是就是,”我赶紧顺竿子爬,“大家都这么说,这事儿我也相信。”
我爹弯下腰想去摸索他的眼镜,我给他捡起来,在衣服上擦了两下,递给了他。
我爹戴上眼镜,忿忿地瞪着我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什么退休不退休的,你爹还没老。”
我讪笑着抱了抱他:“不老不老,革命者永远是年轻嘛,歌都这么唱呢。”
我爹支着鼻孔把脸转向了窗外:“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象话了……”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跟他没法沟通了,默默地进了我那屋。
我清晰地听见我爹在外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啊……”
这跟命有什么关系?人老了可真是有点儿不可理喻,我摇了一下头,无奈地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汇集在一起,砸在瓦楞上不再是叮当的声音,而是哗哗的,像是泼水一样的声音。我躺不住了,起身来到窗前,茫然看着汪洋一般的院子。院子里的景象让我感觉像是面对着前海,大盆的雨水当空倒下来,刚一落地就被风吹成了漫天的大雾。脸上落了几滴雨水,起初我以为那是从窗缝里吹进来的,可是它越来越急促地往我的脸上落,我抬头看了看房顶,房顶上润湿了一大片,正从那里漏雨。我挪开几步,雨点就直接砸在了地上。地上的尘埃起初还能将雨点吸收,转瞬便被雨点砸成了一撮烂泥。这房子该换了……我一边找了个脸盆放在那里接着雨,一边想,等我把冷藏厂建好了,就想办法在郊区买一套房子,我爹和我弟弟都喜欢住在郊区里,在那里可以看见晴朗的天空和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也许我爹还能在山上养一群鸡呢。那时候我也就不用担心我弟弟没地方玩儿了。
我听见我爹在跟谁通电话:“不用麻烦你啦,我马上去接他。”
那边好象在客气,我爹说:“不用担心我的眼神,我能行……要不我让大远去。”
那边好象说不用去人了,我爹说:“那怎么能行?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我猛地拉开了门:“谁的电话?”
我爹握着话筒,脸都黄了:“你弟弟在学校里玩水,磕着了。”
我来不及找雨伞,疾步冲了出去,我爹在后面大声喊:“别去啦,你弟弟快要回来了。”
弟弟,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去看看弟弟伤到了什么程度。
“小杨,别跑啊。”刚冲出胡同,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很柔和的女声,我弟弟跟在她的身边。
“你是谁?”我冲过去,边问她边抱紧了我弟弟,我弟弟在笑,看来没什么大事儿。
“我叫刘梅……”那个女孩羞涩地冲我一笑。
“刘梅?哦,谢谢你,”我一下子想起了她,老憨她表妹嘛,“你怎么……”
“没什么,我去他们学校办事儿碰上的。”刘梅扭了两下身子,想走。
我弟弟拉住了她:“姐姐别走,到家了,进去……进去。”
这么巧?怎么单单在我弟弟出事了,你就去了他们学校?不会是你故意设计的吧?
我冲他笑了笑:“到家里坐会儿吧,我爸爸在家呢。”
刘梅已经挣脱开了我弟弟,扭头冲进了雨线。
雨下得越发急噪了,我和弟弟傻楞楞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被大雨淡化。
第四十三章 关于弟弟的一些往事
我搂着弟弟进了门,我爹扑上来,转着圈儿拽我弟弟:“磕着哪儿了?”
我弟弟揉着屁股说:“跌倒了……屁股疼。”
我爹一把扯下了我弟弟的裤子:“在哪儿?”
我弟弟好象害羞了,撅着屁股往后躲:“好了,不疼了……”
我爹还是不放心,脸都要贴到我弟弟的屁股上了:“在哪儿?在哪儿?”
我拉开我爹,问我弟弟:“你是怎么磕倒的?”
我弟弟仰脸看着天花板费力地想:“怎么磕倒的?小强……是小强把我推倒的。”
我知道他们班里有个叫小强的孩子,经常欺负别人,得揍他一顿!
我转身去了我爹那屋,想找电话联系那五去收拾一下小强,我爹跟了进来。
我爹倚在门框上,瞪着那只威严的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我刚拿起电话又放下了。我知道我爹在生气,他不愿意看到我干这些不上讲究的事情。我不敢跟他对视,我害怕他冷不丁跳上来抽我。记得我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我弟弟被村里的一个坏孩子用一根绳子套着脖子牵着走,还让他学狗叫,有同学告诉了我。我赶过去的时候,我弟弟正跪在地下笑眯眯地往前爬,见我来了,他不但不站起来,还冲我“汪汪”叫了两声。我羞愤交加,捡起一块石头就把那个坏孩子砸倒了。他家的大人来了,把我踹到地上,一脚一脚地踢我的肚子,我没有机会站起来,就抱住他的脚下了口。他求饶我也不撒口,直到我爹闻讯赶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才饶了他。为这事儿我爹花了不少钱,因为他们父子一个住了医院,一个在小腿上缝了十几针。可那时候我爹没怎么批评我,晚上还给我拉了一段二胡,是《马刀舞曲》。
我待业在家的时候,有一天出门闲逛去了,我弟弟就一个人跑出来找我,被街上的几个小混混截住了,让他回家拿钱给他们买烟抽。我弟弟就带着他们回家了,正在到处找钱,我回家了。小混混们刚想跑就被我抓了回来,一个个全踹成了鼻涕。这一次惹了大麻烦,人家的家长找来了,立逼着我爹拿医药费。我爹几乎给人家下跪了。钱没少拿,还送了不少礼物给人家。那时候我们家穷啊……我爹把我捆在院子里的槐树上,抽了我个昏天黑地。
“你不是要打电话吗?打呀。”我爹又把眼镜拿在了手里,用衣服角扭着镜片。
“打什么打?”我笑了笑,“刚才一时冲动,现在消气了。”
“大远,我可告诉你,二子这种情况受点儿委屈那很正常,可是你再乱折腾,就不正常了。”
“就是就是,什么事情也得将就人,小强的脑子也不够使嘛。”我傻笑着走了出来。
我弟弟能够照顾自己了,他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让他的脑袋贴在我的胸口上,问他:“那个姐姐怎么去的你们学校?”
我弟弟想了想,倔强地硬了一下脖子:“不告诉你,姐姐不让。”
这不就来事儿了?我估计我弟弟肯定跟刘梅有什么秘密。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是她去你们学校接你了。”
“不是,”我弟弟用力挣出了他的脑袋,“是我让她去接我的……”
“吹牛了吧?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她就听我的,”我弟弟急了,脸涨得通红,“她经常去接我放学,谁让你不去接我的?”
“我那不是忙嘛,”我的脸一热,“今天下雨她也去?”
我弟弟不抗我这么“化验”,瞪着清澈的眼睛告诉我说,前几天刘梅就经常去他们学校找他,老是问,你哥哥对你好不好,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脾气怎么样。我弟弟就说,我哥哥对我好,以前在北京当炼钢工人,脾气可好了,从来不发火,还经常给他买小人书,给他唱歌听。刘梅就问他,最近他怎么经常不来接你呀?我弟弟说,他忙,要盖个比广场还大的冷库。从那以后刘梅就每天去接他放学。我生气地问我弟弟,你不是说都是爸爸去接你的吗?我弟弟说,是姐姐让我那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