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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吧。”薛真顺口道。他的注意力却早转向旁边的一桌客人,桌上五人当中,有四个身材结实,双目精光四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为首的却显然是那名毫无武功之人。那人作汉人儒生打扮,约有四十来岁,举手投足间并不盛气凌人,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气定神闲的雍容气势,让人觉得难以抗拒。那人此刻正握着酒杯,面带微笑地望着薛真这边,似是颇有结纳之意。
“蝶恋花不好。”苏倩看了那捧琴的歌伎一眼,心道这两女姿色平平,也难怪不入薛真的眼了。“我想听一曲踏莎行。”
指动琴弦,琴音悦耳。另一名歌伎轻启檀口,已盈盈唱了起来。
“……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唱给离人的曲子,总能唤起离人的忧伤,窗外浓浓的春色,似也渐渐有了些迷离的味道。
歌声未尽,心绪便被不速之客打断。“两位公子,可否移步与我家主人一叙?”说话的正是邻桌那五人中的一个。
薛真心情被破坏,瞪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苏倩却道:“为何不是你家主人移步过来呢?”
那人眉毛一挑,眼中明显带着些不屑,那儒生朗声笑道:“不若就由本人做个东道,与两位同去雅间一叙如何?”
“我们萍水相逢……”苏倩先有拒绝的意思,眼珠一转,却改口道,“不过尊驾盛意拳拳,恭敬倒不如从命……这两个姑娘唱得甚好,想必尊驾不在乎一起带上吧?”
第三章 咫尺(上)
丰乐楼共有三个雅间,原本都是为朝廷大员甚或皇亲国戚所备,自开封沦陷后,便少有人要求使用。老板听说有客人要入雅间,过来想看看来客的身份地位,那儒生的一个随从拿出腰牌向老板晃了晃,老板立刻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薛真虽没看到那腰牌的模样,但想来也知道那人定是金国的权贵。即使穿着汉人书生的衣衫,薛真也可肯定他必是女真人,在金国境内,还没有汉人可以如此颐指气使。
“两位不必多虑,本人对两位决无歹意。”那人在主位坐下笑道,“本人只是看到两位英姿不凡,气魄高雅,便生了结纳之心,唐突之处,还请勿怪。”
薛真皱皱眉头,他这一路,从铁玄到苏倩又到眼前这儒生,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对他产生兴趣,倒也罢了,但他决不情愿与金人产生什么瓜葛,尤其是在前几日刚刚亲眼目睹义军被杀的情况下。那人的几名手下虽然可称高手,但还不放在薛真的眼中,只不知苏倩怎么想的,明明是拒绝的口气,却又突然改了主意。
“不敢当,在下姓田名地,这位是同窗好友甄雪,请问先生尊姓大名?”苏倩一边胡诌,一边猜度这人的身份。今日训斥了薛真一通,总觉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若能刺杀一个金国权贵,说不定他会感觉舒心些吧……况且她看那捧琴的歌伎目光闪烁,似是不经意地观察着那儒生,虽然极为隐蔽,却又怎能瞒过苏倩多年杀手生涯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她一时动了好奇之心,便应允了那儒生的要求,且将两名歌伎一同带入雅间。
“本人姓万,是跟着圣上南巡到此,在中都也算稍有地位。”那人秉承了女真人的性格,说话直接而坦白。“本人虽是女真族,但自幼仰慕汉人文化,也深知汉人多英雄,因而喜欢结交汉人豪杰,尤其是像两位这样的少年俊彦……”
苏倩轻笑道:“万大人……”
“你我不以身份论交,本人痴长几岁,不若就叫我万先生吧。”
“那么万先生,你与我们素不相识,你又如何知道我们是少年俊彦,而非纨绔子弟呢?”
那万先生身后立着的四名随从一齐对苏倩怒目而视,苏倩却恍若不见,万先生笑道:“少年俊彦或许难得一见,纨绔子弟本人却见得太多了,自信还可判断出来。就说身后这四位,本人也是有幸于市井间与他们相遇的。”言下之意,对自己的识人之明颇为得意,后面那四人也露出自得的笑容。
薛真却不吃这一套,冷冷道:“我等对家奴不感兴趣。”
万先生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身后四人却是勃然大怒。虽然碍着主人,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也是按捺不住,伸开蒲扇般的大手,隔着桌子凌空拍出一掌,登时寒气袭人。
寒冰真气能隔空发出,也算不简单,可是比起拓跋,还是差得远了……薛真连号称阴寒内功第一人的紫梅山庄庄主杜纯都见识过,怎会将这中年汉子放在心上?手中一根筷子飞出,“嗤”的一声,轻松破开那人的气劲,那人收手不及,粗厚的手掌竟被竹筷穿过,顿时鲜血淋漓。
“好!”不管对方的火冒三丈,苏倩大声叫了起来。她是初次见识到薛真的武功,果然在自己之上,而和天杀在伯仲之间,这让她兴奋不已。
万先生一摆手,制止了其他跃跃欲试的手下,笑道:“甄老弟果然是高手,这更证明本人没有看错人。若甄老弟肯相助于我,本人必当以知己相待,富贵荣华,与君同享,如何?”
“承蒙抬举。”薛真冷笑着站起身来,“我虽不才,却也明白什么叫国恨家仇,我虽未能为恢复中原稍尽绵薄,但让我与金人为伍,那是绝不可能!”
身边捧琴的那名歌伎,忽地手上一颤,险些将琴掉在地上,薛真情绪激动,却没有在意。
眼见气氛僵硬,苏倩拉住薛真道:“何必如此,万先生也是一番好意,即使你不愿意效命,但万先生豪气干云,总不至于喝杯酒都不可以吧?”一面唠唠叨叨,一面轻轻拉了拉薛真的衣襟。
万先生本来面色铁青,听苏倩这么一说,觉得事情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想那些投降的汉人士子,哪一个一开始不是道貌岸然,满口忠义?其实不过是讨价还价罢了。况且从这“田地”的话中听来,似乎对自己的邀请颇为心动,却不知武功如何,但想来能与“甄雪”这样的高手同窗,应该也差不到哪里。想到此处,万先生嘴角一翘,又露出了笑容。
“田老弟说的不错,古时两军交战,双方大将也有惺惺相惜的,你我有缘相遇,何不将家国之事暂放一边,痛饮百杯再说呢?”
薛真心道若不喝这一场,倒教对方看得轻了,何况还要看看苏倩卖什么关子,便默然坐下。当下酒菜齐上,万先生对方才的事情只字不提,只频频举杯,身后几人也坐下同饮,不过余怒未消,却是不发一言。薛真知道其中至少有两人是汉人,不齿他们所为,也冷眼相对,气氛并未好转多少。
苏倩眼珠一转,笑道:“‘眉寿’佳酿如不佐以丝竹,是为不谙风情,方才一曲踏莎行让小弟意犹未尽,就请两位姑娘再唱几首如何?”
“好极。”万先生拊掌道,“我等久居北方偏鄙之地,常闻中原多妩媚,却恨不能一见,今日可要多谢两位给本人一饱耳福的机会。”他这话倒是出于真心,因为身份特殊,即使便装来这丰乐楼,他也不好如他人一般召唤歌伎,而现在由苏倩来提议,自是遂了心愿。
那抚琴歌伎凝神想了想,玉指到处,流淌出一片琴音,却是一曲雨霖铃。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凄婉的调子,打在众人心头都是一颤,两女虽然貌不惊人,却是弹唱俱佳,只是那琴音中略带些不稳,却被同伴的歌声掩饰过了。
“闻此天籁之音,本人也不枉开封一行。”万先生陶醉地道,“不过听闻中原女子个个多才多艺,下一曲可否换过这位姑娘抚琴,而那位姑娘唱曲呢?”
有些意外的要求,让在场诸人都愣了一下,唱曲女子略显为难地道:“可是小女子并不懂得弹琴。”
“哦?那么就由那位姑娘清唱一曲好了。”
为何这万先生执意要听那女子唱曲,看来两人果真有些瓜葛。苏倩心道,那抚琴女子自始至终还没开过口,十分奇怪,感觉并不像是什么好事,若能搅得局势混乱,她趁乱刺杀万先生,就要容易得多了,就算不成功,至不济也可全身而退。
薛真那边,却还沉于雨霖铃的意境中,对这几句对话竟是充耳不闻,直把苏倩看得气结。只见那抚琴女子缓缓起身,将琴捧起,作势欲将琴交给同伴,口中道:“小女子献丑了。”
短短一句话,将薛真从迷梦中拉了回来,心头剧震之时,那女子纤手猛然从琴底翻出,弹射出一枝乌亮的短箭,直取万先生的咽喉!
第三章 咫尺(下)
袖箭距离万先生的咽喉不过短短三尺,似乎顷刻间就可将他毙命当场。
在这刹那,苏倩的眼中充满疑惑,另一歌伎则是惊恐万状,几名随从大都紧张得面庞抽搐,却惟有一名干瘦中年汉子显出浅浅的不屑。
出奇的是,笼罩在杀气下毫无躲避之能的万先生,脸上却没有恐惧,而是充溢着浓浓的悲伤。
而薛真根本没有在意场中局势如何变化,那温润动人的嗓音和熟悉的墨玉短箭,已让他心中如痴如狂。在这一刻之前,他从不知自己也可对一个女人如此眷恋。
那干瘦中年汉子一指点在万先生的椅背上,登时连人带椅平移了两寸,让毒蛇般的夺魂一箭堪堪从万先生颈边掠过,深深没入身后的墙壁。
“你……真的可以下得了手么……”万先生脸色灰白地喃喃自语,却非是因为惊吓,而是难以置信。
“归雁……真的是你么……”另一个喃喃的人无疑便是薛真,他的目光一直盯在那弹琴歌伎身上,只恨自己刚才为何没有对她多加留意,虽然面容全非,但那柳肩,那纤腰,那莹白剔透的玉指,无一不勾勒出归雁的轮廓。那万先生显然早已认出归雁,薛真却偏偏懵然不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中年汉子身形轻转,已抢上一步,向归雁当头抓下。他的手指干瘦而有力,就如野兽口中的利牙,封死了归雁的所有去路。
不料对方还有这等高手,今天倒是走了眼了……从这一指一抓,苏倩便已看出这中年汉子的功力,远在她和薛真之上,甚至两人联手,恐怕也只有五成胜算,自己行事也真鲁莽草率了些。好在歪打正着,这女子竟就是薛真此次北上要找的人,只是这种重逢还来不及让他们来一个激动的拥抱,便陷入危机之中了。
归雁知道那汉子的厉害,不敢轻易招架,只是腾挪闪避,却始终脱不出对方双爪笼罩的范围,在雅间这个狭小的空间内,他的鹰爪功夫发挥到了极致,甚至将已经出手救援的薛真也圈了进来,以一敌二,兀自占了上风。
苏倩则被另外三人缠住,形势也甚为不妙。这三人都是好手,虽然有一人被薛真伤了手掌,但三人配合起来颇有默契,况且苏倩做惯了杀手,对这种正面的硬战有些不适应,也让她的发挥打了折扣。
薛真只是随手抵挡中年汉子的攻势,一腔心思却全在归雁身上,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会易容成歌伎?为什么要行刺这个人……只是中年汉子一招紧似一招,逼得他无暇开口,心中十分烦躁。
归雁心内酸苦,看也不看薛真一眼。在丰乐楼等了多日,终于盼得仇人到来,可必杀的一箭居然落空??其实自己在发箭前就已失败了,对方显是早就认出了自己,她本该没有任何动手机会的,可那个人,他对自己仍然是那么深情么,以至于置身于巨大的危险中也在所不惜?而薛真,这个让她月余以来牵肠挂肚,默默垂泪的人,却在无意之中,将咫尺间的距离拉开了好远好远……原本让她兴奋不已的重逢,却使她如堕冰窟,难道一曲成谶,真的要“多情自古伤离别”,自己从此以后“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念及此处,归雁不禁鼻子一酸,微微哽咽起来,招式一乱,连遇几次险情,小臂不慎被铁指划中,洁白的肌肤上顿时出了一道两寸来长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甚是骇人。
只听“啊”“啊”两声关切的惊呼,一声自是发自薛真,另一声却是从万先生口中发出。中年汉子知道主人心意,眉头一皱,动作缓了下来,让薛真有空隙抓住归雁的藕臂,点穴止血。尽管如此,只要时候一久,两人也是有败无胜,何况苏倩那边也已渐落下风。
眼见情势危急,苏倩不由急道:“薛真,再不醒来,我们都要葬身此地了!”
他叫薛真?……万先生业已察觉归雁与薛真两人之间不同寻常,心中一痛,这精灵一般的小女孩,终于也有了意中人了么?他细看薛真,果然不负自己少年俊彦的评价,不光容貌俊美,风度翩翩,而且武功高卓,也有气骨,可算是一位难得的佳配。只是,两人之间却有致命的隔阂,将要如何跨越?万先生不禁有些担忧。旋即又想,他二人若真有情,自然会不顾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