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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蛇宫盛大的节日。
所有蛇宫中人一并参与,普宫同庆。
紫萼敲了门进来,手中捧着蝉翼的霞影纱衣在手中,笑意盈盈道:“娘娘,紫萼昨夜赶制的衣裳,您穿上试试。”
洛水水望了一眼,去拿自己平日的衣裳,“穿这么隆重做什么?又不是去选美?”
紫萼笑着,伸出双手,“娘娘,看在紫萼缝到半夜的份儿上……”
好吧,她就是心太软。
洛水水接过衣裳,束上玫瑰香胸衣,上衣是绣着金黄色云烟与兰花,下裙是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霞影裙。
紫萼为她梳妆,挽起髻,戴上翠绿耳环,云髻峨峨,面色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
镜前移动脚步,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竟然也愣愣的看呆了去。
这容貌,娇美无比,容色绝丽,只让她自己,也觉不可逼视。
潇湘江水一般清丽的气质……
在她一颦一袅,举止投足间,昭彰显著……
不知道,现在这样的自己,立在那冷漠的夜尧面前,会换来何样的眼光。
她脑中晃现出这个念头,她便对自己嗤嗤的笑了。
终究放不下那颗萝卜,那只臭鱼,那条旺财……
“娘娘,时辰将近了,咱们走吧。”
紫萼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洛水水连忙跨着脚步出屋去了,二人相扶前行,一路向蛇王殿步行而去。
经由夜尧殿时,她已闻到了那日飘洒满盈的熏香味道,看到漫天飞舞的飘纱凤撵,已明白了相思大人出行将会是何种架势,故,选择了绕道而行。
到了蛇王殿,她与紫萼已脑门上多出了一层密集汗珠,因绕的远,行的快,自然来的也慢。
“水妃娘娘到——!”
一声高亢尖锐刺破耳膜般的嘶吼,她与紫萼踏入殿,入殿第一眼,便望见了正堂微座的夜尧。
他一拢黑衣,玄纹云袖,坐于堂前,面前,是一把琴。
她与紫萼的到来,并未打扰他的琴声终端。
他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
长睫俊面,唇线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她心头便一震,呼吸便一紧。
那一张脸,仍是那般翩若惊鸿,引人探究。
沉墨的黑眸,飘忽闪躲,与音与人,沉醉全堂。
音毕,她抬头去看,看到的,是他与相思对视的一汪春水般的眸子。
相思只穿了一件白色衣裳,便是她那遗留百年的雪纱衣。
头发绾髻,斜插一只白色簪花,随意却不失典雅,不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眉不染而黛,起身,仰头,甩手,扑倒在他怀中,娇喘连连。
“夜尧哥哥!”
“好听么?”
“嗯。”她点头,眼神纯净的像孩童。
“乖。”
他由心底发出温柔之笑,她转过脸去,坐到了离他们极远极远的地方。
“娘娘……”
“紫萼,咱们吃饱喝足了再回宫,给咱们夜华殿省省粮食。”
紫萼不搭话,只是默默望着相思。
主子,还是主子的模样,却不是主子的性子。
主子,变了……
重生后的主子,不同了,就连少殿望着主子的眼神,也是与以前不同了。
她怀着担心,方才坐下,四周突然一片遍野哀嚎,洛水水与紫萼惊怔的望向四周,呆滞。
群蛇乱舞!
……………………………………………………
这里,现在是一个群蛇乱舞的世界。
洛水水和紫萼才刚坐下,忽觉身旁氛围阴森,嘶嘶声愈渐增强。
她呆滞的转过头去,登时抱头尖叫。
白带蛇、白节蛇、吹箫蛇、寸白蛇、洞箫蛇、金钱白花蛇、雨伞蛇、竹节蛇、眼镜蛇……
各种各样的蛇!
这里是蛇宫,有蛇没错。
可现在的蛇,全是扭曲着冰凉滑动身躯各色各样的蛇,全部现了原形。
这令人抓狂的庆典,竟然是他娘的裸奔会!
你们蛇宫人都有毛病!暴露狂!
紫萼一把抓住了洛水水,吓掉了她半个魂儿,“娘,娘娘,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怎么知道什么事,这丫全部都是变态!”
闭着眼的洛水水也跟着狂吼,忍住惊恐大口深呼吸,睁开眼,“嘶——”
一条小青蛇以迅猛之姿飞奔到她面前,并嗖的一声缠上了她的小手臂,一股阴森亮起迅速撺掇全身,她禁不住一哆嗦。
“啊——!妈呀——!蛇——!”洛水水疯狂甩脸,抱头尖叫,眼珠泛白,两眼发黑,两手捧颊,唇部暴张(请参照世界名画爱德华。蒙克《呐喊》),“救,救命,青蛇娘娘,你别咬我,青蛇,青蛇!”
“娘娘,这是,这是瑾王啊……”
紫萼一声提醒,洛水水浑身一僵,机械的抬起臂,“嘶。”
小青蛇友好的吐了吐自己的蛇信子,眯着眼朝她的脸蹭去。
“原来是花瑾。”
她声音淡定,神情苍白,背部冒汗,“你等等,容我……先晕一会儿。”
语毕,她两腿一瞪,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罪孽,这一切都是梦啊!
昏倒中的她这样安慰自己,更不敢睁开眼,她怕,看到嗯嗯那赤果果的大白蟒身子……
………………………………………
醒来时,已值深夜。
她不是饿醒的,不是被紫萼唤醒的,而是被一盆凉水浇醒的。
浑身一个冷颤,她睁开了眼,艰难而又缓慢的。
现在的她,身在又黑又恐怖的小屋里,只有窗棂透出点点亮光,门前立着两个蛇形大汗,手持兵器虎视眈眈望着她,而在窗下一角里,正坐着那个男人。
玄云龙袖黑衣,冷冷的面,坚毅的唇,和那带着薄怒的眼神,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是你?”他动了唇,开了口,说出两个字。
洛水水坐正身子,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上了枷锁,她坐到冰凉的地上,对着那居高临下的男人,眯了眯眼。
“可是你所为?”
她不言不语,他的声音已沾上了怒气,就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怒,这是后来他们二人之间她再也未见过的。
她的喉间干涩,如堵上了火烧的棉,张开唇,道不出话语。
“本王以为,你至少心底是善良的”,他动了动案几上的茶盏,“但你却在蛇宫庆典上在酒中偷下雄黄,本王,怎能不处置你?”
他声音平淡而无波澜,洛水水张着眼睛望着光下那张绝然的面,抿着唇,倔强的不语。
群蛇现形,原来是被人下了雄黄。
而他查都未查,审都未审,就认定是她。
可笑……
“证据。”她抬起眼,“证据呢?”
“只有你,相思,紫萼三人安然无恙”,他放下茶盏,“不是你,是谁?”
她侧过面去,脸面半扇隐于黑暗中,“相思,是连置疑都不允许的吗?”
“对。”
他说着,已起了身,丢下了腰上的东西,到她面前,“相思天性纯洁,如今更是重生初涉人间,不懂得害人,你,便不同了。”
“这些日子,你便在这里待着吧,勿要再闹事了。”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吩咐落了锁,看紧门,严禁水妃娘娘出门一步。
她颓然躺倒,望着他丢下的东西。
正是那金色闪亮的牢笼,他一直挂在腰间的东西。
如今,二人之间曾经羁绊的物什,他也懒得带了。
只因为,他现在有了相思。
…………………………………………
这深夜暗到她以为自己到了地狱,所以动了动手,腕上的枷锁也随着撩动,发出了拖地的声响。
在这静谧的空气中,异常的响亮。
她睁眼仰望着窗棂,“我到底,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见到他,为什么要来承受这些……”
“呵呵……”一声春风细雨的笑声滑过耳边,脸面潮湿被人用手指抹去,身旁,毫无察觉的坐下了一位白衣公子,为她擦拭着不知不觉留下的眼泪。
她转过脸,望着身旁的人,“是你?”
“本仙听到你的召唤,便来了。”
他说着,拂尘一动,屋中飘漾起淡淡素华光芒,似云清笼月的清明,有轻微幽香在室内飘荡。
“我没有召唤你。”
“可是你想离开了”,他莞尔轻笑,“本仙曾在梦中许给你一个愿望,现在,便能实现。”
原来有些梦不是虚幻的。
她动了动唇,“离开?”
“对,你若不贪恋此地,本仙便带你走。”
“走……”
她的身上湿意未褪,依然觉得有些发冷,她浑身有些瑟瑟发抖,身旁的男人悄悄靠近些,传达着自己身上的温度。
“意下如何?”他仍然是笑着,洛水水只能痴怔的望着他的笑容。
他望了一眼她脚下的金边小笼,拾了起来,塞到她的手心里,她的手中一片灼烧。
离开。
还是留下。
她望着那笼子,怔了半天不语。
“娘娘?”外面,传来了细细的呼唤声,是紫萼的声音,“娘娘您还好吗?”
身旁白素光芒一闪,那位白衣人已不见了。
门未被打开,从窗棂中,攀爬出紫色的藤蔓,委婉游移,悄悄攀延到她的脚边,缓缓的,神奇的,幻化成了紫萼的形状。
她手中抱着温热的饭盒,身着紫色衣裳,齐碎的刘海下是担心的瞳眸,“娘娘,外面侍卫睡了,紫萼想您今天还没用膳,特地烧了些饭菜送来。”
心底,一片暖流。
她愧疚一笑,“有劳了。”
紫萼微笑,却隐不住满面的担忧与同情。
饭盒打开,洛水水手上有沉重的镣铐,紫萼便喂她用膳。
才刚吃了两口的功夫,门外忽然有了异响,起了骚动,说是相思大人受惊了,满身虚汗,呓语难寐,恐是受惊了。
这大半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蛇宫,就连她这在牢笼里的人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更能猜出夜尧殿内是个什么情景。
她的眼角瞄到那进笼子,心头一酸,连口中的饭菜都变成了苦涩,食来无味。
她想起自己眼睛不好的那两日,他也未曾这样上心焦急。
就连请大夫都假手他人。
而那时,他仍然记得为救他的相思往自己身上弄上相思花……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相思……
几滴泪掉到手上,筷上,她放下碗,趴在腿上,呜咽出声。
紫萼情急,连忙掏绢为她擦泪,“娘娘,你没事吧,是紫萼的膳食做的不好,惹娘娘生气了。”
“不怪你,也不怪他,更不怪相思,怪的是我太傻了,我是个笨蛋……”
她似乎下了决定,端起饭来几口扒了干净,抱了抱紫萼,“谢谢你,这时候,只有你关心我。”
“紫萼理应伺候娘娘。”
“你回夜华殿等我吧”,她笑的美丽,“过些日子,少殿就会把我放出去了。”
“娘娘,明日紫萼到夜尧殿去为您求情……”
“不必了。”
她轻摆着手,故意牵动了锁链,外面人敲了敲门,“娘娘?”
紫萼一慌神,“娘娘,紫萼先回了。”
洛水水朝外应了一声,紫萼也走了。
瞬间,屋中又是一片空寂。
她站起身,走到那一片黑暗中,望着前方,淡绝凛然的,“走吧。”
“决定了?”
“我跟你走,到哪儿都好,只要离开这里。”
186与神仙在一起的日子
洛水水至天庭,已有三月了。
这是被烟雾环绕的水间阁楼,玉钩罗幕,蓝田暖烟,耳旁奏着呜咽的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