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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罗汉坐山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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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血合字会”的仁兄,由于林中幽暗,变起突兀.骤遭袭击之下,亦不禁慌了手脚,以为中了人家的埋伏,双双后退不迭,一个瘦高条回刀模截,嘴里狂叫:

“来人哪——我们中伏啦——”

斜刺里,“小铃噹”杨姨娘一头雌豹般扑上,短剑罩心插落,这瘦高条抽刀不及,急忙侧掠,由于一脚踏进个洼坑,身子重心不稳,又碰上了一株松干,还不等他反弹回来,潘一心的两腿已绞上了他的脖颈,更倒抛出三步之外!

和这瘦高条一齐朝后退的,是个五短身材的壮实汉子,眼见同伴头下脚上的栽跌出去,更是心惊胆颤,他一对虎头钩漫天划地的狂舞着,边直着喉咙宛如嚎丧:

“快来人哪,‘双老阁’的一干罪魁祸首全都窝在松林子里打埋伏——”

嚎叫声像裂帛也似的传扬出去,杨豹的阴阳环也同他的双钩猛然交击了三次,这位仁兄无心缠战,身形挤向林子边缘,却没注意姜福根从背后倏闪上来,又轻又巧又准确的一匕首捅进了他的脊梁!

和缪千祥在地下翻滚扑打的那一个,固然已经狠狠在缪千祥身子上捶了几拳,却不曾占着便宜,缪千祥亦毫不客气的咬了他两口;这样的打法,早就乱了章法,“血合字会”的这位论功力自是高出缨千祥不少,但落到这步景况,已失常态,只等于是打混仗了。

甚至混仗也打不下去,因为孙有财、姜福根、潘一心、杨豹四个人分别转头扑了过来,好比群狼袭瘸虎,但见刀光环影,交相起落,血溅肉绽的一刹,便只剩下惨号如丝如泣。

五人中仅存的那个,场面亦大大不妙,因为和他拼搏的,已不止汪来喜一人,眨眨眼里,阮杨二位姨娘早凑了热闹。

林幽光暗,两个会合下来,这位“血合字会”的朋友业已里外全透了红,赤血染浸衫下,他才待朝外窜逃,潘一心自旁觑准时机,腾空弹腿,足尖结结实实踢中对方脑袋,当那人的身子旋转捧出,同时传来一声骨路的碎裂暴响!

火把的亮光便在这时映照进来。二十余名“血合字会”的杀手从松林四边抢入,带头的,正是有如凶神恶煞般的“九手勾魂”谢独!

在熊熊的焰苗跳动里,原先的沉黑就像缩了水似的被挤迫向角隔,现场的景况便无所遁形的展露出来,谢独双目瞥处,不由勃然色变,模样活脱要吃人:

“好一群歹毒杂种,居然拿这种阻报手段来坑害我的属下,若不将你们刀刀诛尽,个个轨绝,何能泄我心头之恨!”

说着话,目光又火赤的转投向汪来喜脸上,恨得他满口牙“咯”“咯”挫磨:

“你们这群王八蛋尤其不是东西,用一番花言巧语蒙混于我,原来仍和‘双老阁’是一丘之貉,先时吃你们混过,饶你们几条狗命,如今正好一并解决,且无论生死,都得把那付舌头勾割下来!”

汪来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华,正想硬着头皮申辩几句,阮姨娘已挺胸脯,气势凛然的道:

“谢独,冤有头、债有主,要杀要剐,冲着我们‘双老阁’的人来,这些朋友的确与‘双老阁’毫无关联,你不该皂白不分,横施暴虐!”

重重“呸”了一声,谢独指着地下倒卧的五具尸体,口沫四溅:

“不管你们有关联没关联,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牵扯,老子死的这五个人却必然被你们共同谋害无疑,只此一桩,便通杀不赧!”

阮姨娘面色煞白,激愤的叫:

“从来也不曾见过似你这样阴险卑鄙又冷血残暴的匹夫,谢独,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今晚你所做的,你终将遭到报应!”

狂笑如雷中,谢独猛然挥手:

“宰,通通给我宰了!”

往后瑟缩着,孙有财仓皇的问:

“来喜老兄,我们该怎么办?”

汪来喜的声音进自唇缝:

“豁上了——”

不错,眼前的情况,好比秃头顶上的虱子,明摆明显看,任你丢灿莲花,能说下个大天来,只怕姓谢的也六亲不认啦,汪来喜心中有数,除了豁上,再无他策!

二十余名“血合字会”的杀手轰路一声,纷纷扑前,阮杨二位姨娘与杨豹等六个人也准备奋力迎击,就在白刃交接的刹那,但闻衣袂兜风之声骤起,先是六条黑影飞鸿般掠进,人一入林,立时便冲向那平“血合字会”的朋友,而金衫碎闪,额下蓄着一把红胡子的“金戈”向继终亦罩顶搏击谢独!

形势的转变是异常突兀又急剧的,只照面之间,双方已混战成一团;“双老阁”这边,出现的是向继终与“黑衫八秀”中的六秀,他们原是跟随双老前往“百花坪”和谢独一伙人谈判去的,如今天兵神将般降临,很显然双老亦在不远!

不仅是不远,简直就在眼前,混战才起,“掌飞雪”桑干那庞大的身影业已映入林中,在桑干的恭谨侍奉下,是两个衣着华丽、举止雍容的老人,两个老人,一位身材修长,面如白玉,留着三咎青须,另一位略见矮胜,却长眉垂梢,鹰目狮鼻,形像十分威猛;这两位老人甫一现身,那股子蒙伟之概,便已镇慑全场!

当然,就算是白痴,此刻也知道是双老来了——名扬天下的“枯竹白骨”范寒峰、“碎兰断肠”沙含浪!

一见双老,阮姨娘同杨姨娘儿有隔世的感觉,两个人容颜凄楚,咽声轻呼:

“双老……”

这两位江湖上的巨枭,很容易就能叫人分辨出来谁是范寒峰、谁是沙含浪,因为他们关切又怜爱的眼光,正各自投注向属于他们的女人身上——面如白玉,额蓄青须的一位殷望着阮姨娘,鹰目狮鼻,形貌威猛的这一位则疼惜的盯视着杨姨娘;“竹兰双老”憧然分明!

到底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佬,此时此地,仍沉得住气,一先不叙那等的企念与悬思,却只交待了“掌飞雪”桑干寥寥数语,然后,双双逼近“九手勾魂”谢独!

桑干疾步侧行,朴刀在手,竟是过来卫护着际杨二位姨娘,而杨豹等六个难兄难弟跟在二位姨娘身边,不消说一齐沾了光,看样子,局面这就大转了!

缪千祥暗中透了口长气,俯在汪来喜耳边悄声道:

“真是天降救星,来喜哥,我们这遭大难不死,后福可就无穷啦……”

汪来喜显然不似他兄弟这样乐观,使铜萧吹孔的一端搔了搔耳根,摇着头道:

“你可别想得太美了,桩儿,双老饶不饶过得我们,谁也不敢说,‘血合字会’固然是他们决不并立的仇敌,咱哥几个亦不能算是人家的朋友,搞不好,双老摆平了姓谢的那一伙之后,约莫就冲着我们下手啦……”

缪千祥愣了片歇,有些不安了:

“说得是,我差点忘记“巧真塔”上捅的继漏了,来喜哥,只怕双老不会放过我们,趁着此时一片混乱,正好走人——”

汪来喜闷声道:

“不用痴心妄想,你瞧瞧眼前的局面,‘血合字会’已成强弩之末,情势完全控制在双老手中,除非人家点头,又朝哪里走去?”

缪千祥赶紧放眼过去,这才发觉俄顷之间,双方的战况已大有变化——“金戈”向继终抛开了谢独,转而支援“黑衫八秀”中的六秀,二十余名身着赤衫的“血合字会”朋友,早就躺下了多半,六秀这边,不过赔上两员而已。

另一头,双老侍候谢独,谢独乐子可大了,任他粗横的身躯左冲右突,形似疯牛般展舞着那柄大号板斧,却根本挣不出双老联手下的禁制圈;“枯竹白骨”范寒峰轻易不露的“斑竹杖”挥洒如漫天雨雪,角度移动的每一环全是封死逼绝对方的精妙杀着,“碎兰断肠”沙含泪则游走似鸿飞电闪,双掌幻做无尽无终的“兰花手”,指弹指戮,仿佛恶魔的诅咒,隐现于不可测的虚渺之中,枯竹白骨、碎兰断肠,果然不假!

现在,缪千祥终算开了眼界,除了杀人的功夫之外,他更瞻仰了形意层次的武学威力、外敛内蕴的至高艺业竟华,现在,他才真正明白武林之道千奇百异、浩瀚无涯,须弥芥子,何其玄化。

以双方的优劣形势来看,“竹兰双老”应该早将谢独解决,但他们并没有这样做,他们只是围罩着谢独,偶而不疼不痒的敲击两下,逗引得这位“九手勾魂”吼叫怒骂,暴跳如雷,一双眼也全泛了红,双老的意思已至为明显——他们显然要尽情的羞辱谢独,在做最后一击之前,磨光姓谢的所有尊严!

当那边向继终的一对金戈灿耀着金光再次挑起一名赤衫敌人的时候,“竹老”范寒峰的“斑竹枝”亦淬似蛇电掣掠,一点透入谢独额门,而谢独的巨斧正往上扬,“兰老”沙含浪的手指已弹击在姓谢的胸膛,血花爆起的一刹,竟将这位“血合字会”的首脑震飞七尺,四仰八叉的重重摔下!

于是,一声尖锐的嗯哨响起,所有残余的“血合字会”人马立时狠奔系突,四散奔逃,大略一算,二十余名同伙,躺在地下就有十三四个!

“金戈”向继终并不罢休,叱喝连声里率领手下四秀随后追杀,当人影吼声一路远去,双老才缓缓回身,就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件一样从容走了过来。

在这座烧毁了大半的厅堂里,“竹兰双老”默默听完杨豹等六个人的解释,“竹老”范寒峰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师弟“兰老”沙含泪,语气中透着几分乏倦:

“江湖争纷,遗患无穷,不想七十归隐之年,犹受其牵连茶毒,几乎弄得家破人亡,含浪,我委实累了,这桩事,你看着办吧。”

沙含浪人如其貌,竟是比他师兄火爆得多,闻言之下,两只眼睛尖利如刃般瞪视着一排站在面前的六个人,恶狠狠的道:

“居然胆敢潜入‘双老阁’盗宝伤人,这种行为,不仅构成大不敬,尤其张狂跋扈到了极处,不加惩罚,何做效尤?非重重治罪不可!”

六个人站在那里,狼狈之状,活像重演了“仙霞山”“七转洞”的一幕,不过,眼前的处境,却要比上一次凶险得多,沙含浪这~变脸,他们六个就不让腿肚子打转,六颗心亦不由齐往下沉,个个的头皮都似起了炸!

深深吸了口气,汪来喜陪着笑,哈着腰道:

“前辈慈悲,下情皆已上禀,我们兄弟纵有不是之处,亦乃形势所逼,受情感道义所趋不容推倭,前辈明鉴,务请高抬贵手……”

孙有财也凄凄惶惶的道:

“两位前辈都是江湖大豪,一方圣贤,自也明白人与人相处理该首重情义,道上同源,尤难规避,‘双老阁’是什么地方,里头住的是些什么人,小的们何尝不清楚?冒死犯颜,也是迫不得已,鸡蛋碰石头的事,要不有那份情义撑着,谁活腻味了来触这等的霉头?小的们并无大恶,尚乞二位前辈看在兄弟照肝胆这一层上曲予包涵,饶命超生……”

“竹老”范寒峰微见动容,他又望向沙含浪,正待启口,沙含浪已重重一哼,大声说道:

“就凭你们这等的胆大妄为,视我们‘双老阁’如无物,岂是几句卑词屈言就可想得的?如果人人援例如此,将来我兄弟还有安宁日子好过么?不行,非严惩不可!”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阮氏姨娘,忽然挺身站出,形色憔悻却语气坚决的道:

“含浪,有件事,或许可以改变你的心意——”

沙含浪赶紧站起,放缓了腔调:

“二嫂不去歇着,何苦让这些琐碎事烦心?”

阮姨娘平静的道:

“先让我把话说完——含浪,就在你与你师兄尚未赶回之前,我和妹妹已被谢独的手下追赶到松林子里,是他们这几位掩护了我姐妹,也是他们这几位帮着我姐妹力抗姓谢的围杀,当时,我们已经精疲力竭,我更是负创在身,要不是他们慨伸援手,你和你师兄这时刻只能为我姐妹收尸了;含浪,岂能因小过泯绝大恩?待怎么处置,你就斟酌着办吧!”

旁边的“小铃噹”杨姨娘跟着走过来,仰脸注视沙含浪:

“姐姐讲的一点不错,若不是人家冒着生命的危险协助我们,师兄早就失去了姐姐,老爷,你也一辈子见不着小铃噹了……”

沙含浪在刹那的怔愕之后,态度立刻起了变化,他几乎有些失措的问:

“竟……竟有此事?果有此事?”

杨姨娘嘟起小嘴,瞪着两眼:

“如今是什么时候、我姐姐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诳语随便打得的吗?”

沙含浪连忙转向范寒峰,十分尴尬的搓着手道:

“师兄,呃,这档子事,自然不能以小过而泯大恩,还请师兄有以裁示……”

微微一笑,范寒峰颔首道:

“那就免责了,连‘翠玉龙’一齐奉送,就算我们师兄弟给缪千祥的新婚贺礼吧;人命几何?尤其阮妹与杨妹的性命,更同你我生死相连哪……”

于是,阮姨娘和杨姨娘羞涩却情意绵绵的投向双老一瞥,翩然退去,梨花海棠,谁说黄昏的恋情不依样甜蜜,而隽永呢?

杨豹等六个兄弟,不但感激零涕,内心振奋,若非尚得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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