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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又惊动了哨卡,差一点就被刑堂的人截杀在此……”
汪来喜似笑非笑的道:
“不是‘差一点’,朋友,你已经被截住了,若非我们到得及时,恐怕你现下的情况就够瞧啦,说不定,呃,二十年后才又是一条好汉呐!”
霍春泉再次抱拳作着罗圈揖;
“各位兄台的救命之恩,我是至死不忘,有生之日,皆载德之时——”
汪来喜看了看杨豹,杨豹会意的微微颔首,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也用不着说这些空话,朋友,你要真是有心谢我们一谢呢,现成就有这条路子给你走,但看你有没有这个诚意罢了。”
霍春泉不禁有些惶恐,神色间流露着忐忑与疑虑:
“是,是,不知各位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只有一端,若是银线方面,在下一时半刻怕还凑不出个数目……”
杨豹不悦的哼了一声:
“你也未免低看我们了,霍朋友,人命何价?岂能以银钱来称量?我们救你,决非为了赏酬,而实际上,你也没有钱,大概比我们更穷!”
霍春泉窘迫的道:
“兄台,我没有别的意思,千祈各位不要误会才好,因为……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力之所及,有什么可以回报各位的地方……”
杨豹低声道;
“如果我给你点了出来,你是不是答应全心全意帮我们这个忙?”
霍春泉坚定的道:
“一句话,我的命都是承各位救下,还有什么我能办而不办的事?”
“嗯”了一声,杨豹道:
“很好,霍朋友,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待我们换个地方,再做详谈。”
于是,一行人在杨豹的带领下,匆匆离开这片干涸的河床,移向山坡中腰的一处洼拗之所,缪千祥和潘一心更加殷勤,一边一个,搀扶着霍春泉直到地头。
等大家坐定歇息的当口,汪来喜已到控马处取来了他的药包,开始仔细的为霍春泉敷药治伤,他一面轻缓细致的工作,一面温言低语的连声呵慰,而霍春泉的感动不必经过任何有形有声的表达,光由他含泪的双目中,业已显示无遗。
“巧班才”汪来喜果然有他的一套,至少,他明白“攻心为上”的道理,眼下可不是功效立见了么?便是铁打的汉子,亦据不住那一缕温情哪。
杨豹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他望着霍春泉,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形色肃穆的开口道:
“霍朋友,我先请问,最近你们组合是否发了一笔横财?”
霍春泉毫不犹豫的道:
“不错,当家的他们前几日掳劫了‘归德县’富豪黄三裕的姨太太,勒索赎银五万两,听说钱已到手了,兄台说的约莫就是此事?”
杨豹又道:
“‘马前镇’上有家当铺,铺子名叫‘聚丰泰’,掌柜的人名叫朱端,不知霍朋友你对这些有没有个印象?”
脸孔上闪过一抹惊异之色,霍春泉道:
“兄台指的大概是那条翠玉龙的事?各位的消息来得真快,连我也是昨天才晓得,各位竟然已经扣准了出处更且找上门来了……”
这时,缪千祥有些沉不住气的道:
“豹哥,朱胖子的臆测设有错,东西果然是裴四明的人抢去的!”
霍春泉道:
“据我所知,指挥这次行动的人不错是姓裴的,但真正授意者还是我们大当家庄有寿,他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从头吃到尾,连汤带面一口吞!”
杨豹平静的道:
“黄三花受到你们的勒索,一时凑不齐五万两银子的数目,这才拿了他的那件宝物到‘马前镇’朱胖子的当铺去质押,我想,这个消息是从黄家那边泄露的,对是不对?”
霍春泉道:
“错不了,否则我们当家的从何知晓赎银的来源,又怎会找上姓朱的门?”
杨豹道:
“霍朋友,东西现在置放何处?”
霍春泉沙哑的一笑,道:
“见台你把我高看了,我不过是堂口中的一名粮裤管事,像这种大买卖,如何能够参与机密?东西放置何处,我想除了三位当家的之外,谁也不会晓得——”
汪来喜替霍春泉包扎妥当,在打最后一个条结,一边淡淡的道:
“平素里,你们组合都把些值钱的玩意置于什么所在?你是否有个耳闻?”
沉吟了片刻,霍春泉道:
“大约都摆在大当家洞室里的成份大,我听说大当家住的地方有几处密窝,藏了好些奇珍异宝,像黄家那件宝物,更是宝中之宝,大当家决计不放心置于别处,他一向吝啬刻薄,私念极重,有关值钱的物事,他从来都是亲自检点,当仁不让的!”
杨豹望了望汪来喜,道:
“你怎么说,来喜?”
汪来喜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面向霍春泉道:
“你们‘仙霞山’‘七转洞’里,有没有什么特设的机关埋伏?”
摇摇头,霍春泉道:
“机关埋伏好像没有,但桩卡不少,禁卫相当森严,尤其是洞口第一转到洞尾出口第七转的中间,都设有暗哨,大当家的洞室外面,更是一天到晚不离人,要想摸进去而不引起惊扰,只怕不容易。”
汪来喜道:
“等一下你把‘七转洞’内的形势给我描一张简图,最好将暗哨隐桩的位置也给标明,以便我们模进去以后有个防范。”
霍春泉疑惑的道:
“各位莫不是……呕,订算去抢夺黄家那件宝物?”
汪来喜笑了笑:
“你说黑吃黑?不,我们不是黑吃黑,我们只是受人所托,想法子使物归原主罢了,霍朋友,我们都不算富有,但我们却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霍春泉呐呐的道:
“兄台请勿误解,我只是问问而已。”
汪来喜的眉梢子一扬:
“没有关系,我也只不过向你说明,天下之大,谋生的法子不少,用不着强取豪夺、勒索敲诈,亦一样能够活下去!”
脸上不禁又是一热,霍春泉期期艾艾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杨豹拍了拍手,双目环顾四周,一派老谋深算的模样:
“各位兄弟,话已问到这里,各位是皆有所长,每个人亦必须独当一方,哪一位心里有问题不妨现在敞开来向霍朋友请教,过了这一阵,就没有机会啦!”
缪千祥咳了一声,第一个发言道:
“豹哥,我想知道一下,‘白麒麟帮’那三个头儿的功夫如何,以及他们还有什么其他高手隐藏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杨豹道:
“霍朋友,我兄弟的话你听到啦,还请点拨点拨。”
霍春泉道:
“若论到我们三位当家的本事高低,首屈一指的自然是大当家,他号称‘活斧’,那两把‘矛尖斧’运用得出神入化,真像变活了一样;二当家‘飞棍’齐灵川的棍上功夫亦非等闲,他那一根齐眉棍施展起来,能在一眨眼里点熄九枝分布四周的烛火,旋个身,便将胸前拥着棉垫的十条汉子戳翻,不但根出如飞,更似打闪般的快法;至于‘角蛇’裴四明,擅使一对大铁钩,论本事不见得强,可就占住一个狠字,交起手来活脱拚命,不怕人家流血,亦不惜自己卖肉,最最是个泼皮角色!”
缪千祥吸了口气,道:
“除了这三号人物,你们帮口里还有什么上得了台盘的好手?”
思索了一会,霍春泉道:
“再朝下数,就算上‘落泪枪’梁英奇了,以外还有几个大头目,身手也不过和赵元、孟坤他们差不多,有几成斤两,却是不重……”
缪千祥不再说话,他在估量自己这边与对方的实力间有多少差距;杨豹、汪来喜及姜福根、潘一心几个人却各有所思,神色不一,约莫是,每个人都由自家的观点出发而有不同的看法吧?
“仙霞山”不怎么高耸,也不算怎么险峻,就和寻常所见过的很多山峦一样,只是一座山罢了;说它间或有云雾缥缈,烟岚浮沉,稍稍有点高度与形势峻峨的峰岭亦大都会有如此的景观,为什么叫做“仙霞山”呢?可能是发生过某一种传说、某一种神奇的附会吧?总之,现在来到“仙霞山”的这~伙人,是没有兴致去做考据了。
五匹马便找了处隐蔽的所在拴住,五个人在提早进过一顿于粮之后,各自就地养神,他们在等待天黑,黑暗中比较容易行事。
一片沉静里,杨豹凑近了汪来喜,压着嗓门问:
“姓霍的昨日画的那张草图,你都记住没有?无论内外地形的转折、桩卡的标注,千万不能搅混,否则动起手来就免不了捅漏子!”
双眼微合,汪来喜指了指自己脑门,大马金刀的道:
“别说这么一张乌图,再复杂的东西也难不住我,你放心,那图里头的一笔一画,一圈一点,都存在我脑子里了。”
杨豹点头道:
“希望今晚上出师顺利,马到成功,早拿回那件宝物早回家。我说来喜,咱们可得尽量避免来硬的。这场戏,端看你怎么挑大梁啦。”
汪来喜形态安详的道:
“照我们路上商议的法子做,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有极大的得手比算才是。”
望着远处沉沉的暮霭,杨豹感喟的道:
“这多年来,江湖跑得少,大场面更是不多见,像今天这种血淋淋的阵仗,倒觉得不习惯了,想想晚间还有更辣手的情况要应付,心里总有些麻凉凉的,来喜,我看我们是太平日子过久了,经不过大风大浪啦。”
汪来喜睁开眼睛笑笑:
“老实说,豹哥,我们都不是适合闯道混世的角儿,那些人全学得心狠手辣、恶胆毒肠,拿溅血夺命当吃白菜,将伤天害理看做惯常,别说你憎厌,我一样生嫌,但是这一遭的事,却由不得我们随着性子挑拣,不管怎么烦,也只有硬着头皮去干,便拿鸭子上架吧,看在桩儿的份上,好歹亦得挺下来……”
杨豹苦笑道:
“原是这么说,要不然,我们大老远巴巴来到这里,却是干什么吃的?”
汪来喜道:
“虎嘴攫食的营生,本来就不容易.风险特大,豹哥,自然比不得你施展空空妙手时的轻松如意,顺当落实。”
#奇#瞪了迁来喜一眼,杨豹道:
#书#“少他娘胡扯,我已经有好几年不曾玩这种把戏了,‘马前镇’上,谁不知我杨某人是‘居安老伐’的东家?楼下难货,楼上住客,生意正经得很!”
#网#哧哧一笑,汪来喜促狭的道:
“自家哥儿面前,用不着扮演那三是五帝,我说豹哥,你可是三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哪!”
“呸”了一声,杨豹笑骂道:
“那是巧技复习,所谓‘拳不离手,决不离口’,任是什么玩意,丢久了也会生疏,是以总得找机会演练演练,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懂也不懂?”
汪来喜耸耸肩,道:
“你反正是一张嘴两片皮,翻云覆雨全是你的话,不过呢,你也犯不着难为情,你这行道沾财不谋命,无伤大雅,至少比杀人放火强持勒赎买慈悲多了。”
杨豹哼了哼不再搭腔,表情深沉却平和,不知他是否正在寻思,他那老行当到底比起“他霞山”的一伙土匪伎俩来要高明上若干?
于是,夜色渐渐深浓。
春末夏初的天气,在靠山的这一隅,竟仍然有点轻寒,亦不知是否近山的关系,夜来得比其他平畴之地更为黑暗阴幽。
由杨豹发出信号.五个人开始展开行动,领头带路的,是汪来喜。
如何避开“白湖群帮”设下的拉卡,从哪一条路上山比较安全,霍春泉早有详细的解说,因而此刻一行人攀登起来,就宛若识途老马,不但轻车熟路,还有点踏青郊游的味道——只是时间不对罢了。
没有多久,他们已来到一片树林之外,这片树林并不茂密,从枝隙丫缝间,隐隐透露着细碎的灯影,灯影在微微摇晃,由而可以约略看清,林后是一块台地,台地正对山壁,好宽好大的一个洞口,便在山壁下森然耸张,有如一头巨兽的大嘴。
汪来喜伏下身子,朝树林后的洞口指了指,用喉音发话道:
“伙计们,地头到了,陪,那就是那‘麒麟帮’的老窑,‘七转洞’!”
潘一心目光闪动,十分警惕的道:
“怎的不见守卫?这四周又一片静荡,只怕另有花巧,大家得多留神了。”
汪来喜轻声道:
“有守卫,却不在明处,照霍春泉的说法,守卫乃隐在暗里,洞口左右两边各有凹格,人往中间一缩,外头看不出来,但从他们隐匿的位置,却可以交叉视野,把接近的目标看清楚。此外,正对洞口的一块嵌地石板不能去踏,那是个陷窝,一踩上去石板就会倒翻,更连扯着敲动警钟,引发信号——”
缪千祥忍不住问:
“那姓霍的不是说他们堂口里没有布置什么机关埋伏么?这不就是了……”
眼珠子一翻,汪来喜大刺刺的道:
“这算什么机关埋伏?纯粹孩子玩的把戏,照我的看法,根本就不值一笑!”
杨豹低低“嘘”了一声,道:
“时辰不早了,别在那里闲磕牙了,来喜,照我们预定的步骤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