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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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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小云雀”!他脱口叫了一声,一个箭步弹了过去,躺在河边草地上的是个全身湿淋淋的女子,仔细一看,登时全身发麻,脑内“嗡!”地一响,几乎晕绝过去,晃了两晃,双膝一软,“咚!”地跌坐下去。

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突然之间变了。

躺着的竟然是司马茜。

“她死了吗?小青的影子也要消失吗?”他喃喃自语,那声音连他自己也听不到,泪水夺眶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现在他已到了伤心之处,而且是极度的伤心,这刹那,灵魂似已离躯壳而去,他自己也已不存在,眼前是一片灰暗,如果真的有所谓幽冥黄泉,这应该就是了。

“韦公子!”小云雀低唤了一声。“请不要太伤心。”

“她……她死了吗?”韦烈的声音像梦呓。

“是……的!”小云雀的声音是暗哑的。

“投河吗?”

“是的,我……才离开她一会,她就……不见了,我到处找,后来……找到这里时,捞上来,她已经……”

“不,她不会死,她不会死……”韦烈伸手探察,冷冰冰,没有气息,没有心跳,半丝生机也没有“小青,小青,你……为什么又离我而去,你何其忍心,小青啊!”他用手掌猛击地面,山水为愁,草木同悲!

“小青!?”小云雀含泪喃喃:“紫姐……叫小青?”

“不错,她是小青!”韦烈的心不断滴血。

“韦公子,是我……杀了她!”

“你没有!”

“是我……我明知她神志不正常,却照顾不周。”

“小云雀,这不能怪你,罪魁祸首是方一平!”韦烈最后三个字是吼出来的:“我……

不把你碎尸誓不为人,方一平,你这没人性禽兽,该死……一千次,一万次。”双目暴瞪,神情可怕之极。

小云雀只在掩面抽咽。

韦烈一阵狂激之后,又萎顿下来,伸手抚司马茜的手、脸,轻轻地,柔柔地,像一个母亲在爱抚睡熟的婴儿,怕手重了会惊了她。

“小云雀……”韦烈的声音沉得像发自地底。

“韦公子,你……想说什么?”

“一个人能死几次?”

“这……当然只一次!”

“可是……小青她……死了两次!”

小云雀泪眼茫然,她听不懂。

“韦公子,我……听不懂!”

“不懂也罢,反正,她是真的死了!”

风老头奔到,一看,老脸剧变。

“这……怎么回事?”

“爹!”小云雀跪了下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哀恸欲绝。

“别只顾哭,说,怎么回事?紫娘姑娘怎会……”

“爹,是女儿……粗心大意,害死了紫姐。”

“你怎么害死她的?”风老头声色俱厉。

“本来……女儿是赔着她吃饭,谈话,等吃完,女儿……到厨下洗碗收拾,顺便替她洗了两件换下来的衣服,等再回到房里,紫姐……不见了,我里外找,都没人影,我找到村外来,到了这里……发现她,被河中石头搁住……女儿我……差点急疯,捞上来……已经没救了。”

“是她……自己投河?”

“不知道!”

“她事前有没有什么厌世的征兆?”

“没有……像平常一样……哇!我是凶手!”小云雀又伤心地大哭起来。

风老头木住。

韦烈在经过一阵极度伤心之后,逐渐冷静下来,事实是不能改变的,人死了不会复活,总得要处理善后。于是,他强掩住心伤,站了起来,拭干了残泪,开口道:“小云雀,你根本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一个自己失去主宰的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快别伤心了,处理善后要紧。”然后转向风老头道:“老丈,您有何高见?”

小云雀止住悲啼。

风老头长叹一声。

“韦公子,你走后方一平随即来到……”

“啊!”韦烈张大赤红的眼。“他认出老丈?”

“对,他早隐藏在暗中窃听,我们的谈话他全听到,他要杀小老儿……”

“结果呢?”

“小老儿……”风老头犹豫了一下才说。“侥幸躲过。”

韦烈不由心中一动,方一平的剑术已臻上乘之境,能躲得他一剑五式梅花杀手的并不多,而风老头竟然能全身而回,事实恐怕不是如此,可是人家这么说,他不能反诘,心里存疑,点点头不表示任何意见。

“这件惨事是不是他安排的?”韦烈突然想到。

“算时间……极有可能,不过,我们得先料理紫娘姑娘的善后,追凶手查真相是下一步的事,紫娘姑娘应该有家,有亲人,我们无权作主安葬她,韦公子对她的一切比小老儿父女熟悉,尊意如何?”

韦烈深深考虑了一阵。“送她回家!”

“送回家?”

“只好如此,别无他法,这附近有寿木店吗?”

“有,五里外的小镇。”

“好,那就麻烦老丈去辛苦一趟,卖具上好的棺木,另外雇辆马车,由在下送回去!”

说着,伸手怀中掏钱。

“韦公子,不必了,我父女受紫娘姑娘的大恩现在已无法报答,就让小老儿尽这最后的心意。”

韦烈一听无法坚持,只好抽出手。

“在下代紫娘致谢!”

“韦公子这一说,小老儿岂不愧煞!”说完匆匆上路。

“小云雀!”韦烈转过面。

“韦公子!”

“烦你回家拿几件干的衣服给紫娘姑娘换上。”

“不……带回家料理!”

“这……恐怕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紫姐就像是我的亲姐姐,我家没有任何忌讳,哪有后事在外面料理的,我背她回去。”说着,不管韦烈是否同意,走上前,弯下身,又流泪道:“紫姐,我带你回家,你的灵魂……也跟着我回家……我为你立牌,天天伴着你!”语出至诚,感人肺腑。

就在此刻,一辆双套马车辚辚而至。

小云雀起身。

韦烈也转向望着来路。

“奇怪,风老丈才走……”

“此地怎会有马车来?”小云雀满面困惑。

马车似乎很重,从拉车马儿的姿态就可看出不是空车,马车到旁边突然停了下来,车里赫然有具大红棺木。

韦烈和小云雀全愕住了。

驾车的跳下车来,是个面带憨直的中年人。

风老头也随着折返。

“这……怎么回事?”

“想来……你就是韦公子?”驾车的望着韦烈。

“不错;我就是,你这车……是怎么来的?”

“受雇来的!”

“雇车的是谁?”

“是位老先生。”

韦烈一怔,他本来在猜测是方一平玩的把戏,如果是他雇的车,显见他就是有预谋的凶手,而现在却是个老先生,老先生会是谁?转念一想,方一平相当诡诈,他何尝不可以要别人出面,是不是老先生并不重要。

“可会曾说运棺到什么地方?”

“远着啦!是长途,要到洛水边的柳泉。”

“柳泉?”韦烈大吃一惊,柳泉是路遥舅舅的家,也是小青生长的地方,难道老先生是路遥?可是事情才发生,他怎么就会雇车来?而且司马茜是凌云山庄的千金,怎会把遗体运到柳泉,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错,是柳泉!”

“那位老先生姓什么?叫什么?”

“不知道,没说!”

“他人怎么没来?”

“他说找韦公子就可以了。”

风老头和小云雀怔在一旁,根本插不上嘴。

韦烈深深地想,这件事怪得离谱,其中大有蹊跷,如果自己护棺,到了柳泉见到路遥舅舅,也许真相就可大白,万一此中有鬼,相信自己能应付得了,如果改运凌云山庄,说不定反而误事,心念之中,打定了主意。

“老丈,既然别人已经代办了事,就不辛苦你了。”

“别人是谁?”风老头感觉出事有蹊跷。

“在下知道那位老先生是谁,不必担心。”韦烈只好含糊地回答,他无法解释,也无从解释,目前这还是个谜。

“紫娘姑娘是柳泉人?”“是的!”

“韦公子,路上不会……”小云雀也存疑。

“我亲自护送你放心,现在还是请你回家拿衣服来给紫娘换上,然后就入棺启运,至于法事等等……”

“韦公子!”驾车的开了口:“不用费事了,那位……雇车的老先生吩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前途有地方料理,连法师都请好了,现在只要把死者放上车,到了地头依按规矩衾殓棺。”

“好吧!”韦烈满腹疑云,但只好答应。

司马茜的遗体被搬上车,马车掉头起程。

韦烈紧随车后,他不上车而步行,是为了便于观察、沿途动静。

小云雀含泪目送。

马车已去远。

“爹,我总觉得这件事……怪怪的。”

“爹也是这么想,不过……爹看得出来,韦公子心中似乎别有打算,他不肯明说,爹也不便问,唯一放心的是韦公子是正派人,不会出错的。”

“但愿如此!”

大庙旁边的空屋。

空屋里设了灵堂,司马茜的灵柩摆在灵桌之后,一群道士在做法事,没有孝子孝女,韦烈呆呆地坐在旁边,他脑海里一片混乱,不断地想,一会儿是司马茜,一会儿是小青,两个面影错综叠出,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想谁。

云端里,一个身影冉冉而去,是司马茜也是路小青。

去了,永远去了,留下幻灭后的空虚。

法事是傍晚开始的,要连到破晓。

老先生始终不现身,到底是谁安排的?

鼓钹、铃声、唱声震耳欲聋,但韦烈却关闭在他们人的世界里,外在的一切已完全被摒弃,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脑海成了空白。

天明。

马车上路,直奔柳泉。

小青的墓边多了一座新坟,两坟并排,墓碑上刻的是“故江湖薄命女紫娘之墓”,没有立碑人,非常古怪的碑文。

韦烈木立在墓前,是双坟,坟里长眠的两个人都是他有生之日不能忘怀的,他与司马茜之间的微妙感情导因于她是小青的影子,而现在,影子也永远消失了,留下刻骨的相思与无尽的空虚。

下意识里的一丝安慰是小青有了伴,不会再孤寂。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葬在一起,是渊薮吗?

奇怪,路遥舅舅怎么还没来?韦烈开始不安。如果是路遥安排的,他没有如此神秘的必要。

他想:“灵柩运到时,这里穴已挖好,墓碑也放在一旁,造墓工人在等着棺材一到便入土,现在一切完成,怎么还不见……”

“小烈!”路遥匆匆赶到。

“舅舅,你怎么到现在才来?”韦烈转身面对路遥。

“我……”路遥瞪大眼,惊愕万状,看了看墓碑:“这……

这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舅舅……”

“是我什么?”

“我以为一切是舅舅安排的。”

“我……安排什么?”路遥望着墓碑:“紫娘,那……像极小青的娘,她……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韦烈心里一阵纷乱,然后又镇定下来,把发现司马茜溺死以至运柩回来等等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路遥瞪着惊怪的眼,许久才开口。

“天下有这等怪事?这……未免太离奇了,小烈,你说是一个老人安排的?”

“是的,马车夫、道士、造墓工人说法都一样。”

“你怎会怀疑是我?”

“因为灵柩是指定运到柳泉,而且到时墓穴坟基都已做好,时间上又配合得那么准,所以我更相信判断不错。我又自己作了解释,以为舅舅必定是有所顾忌,所以才用这种神秘的方式,一心一意想到地头会揭开谜底,想不到……”

“你怎不想想我远在柳泉,怎么会知道紫娘不幸?”

“想了,想不通。”“为什么要指定跟小青葬在一起呢?”路遥自问:“我想到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才会做这种怪事。”

“谁?”韦烈双睛发亮。

“立禁碑挂玉锁的蒙头怪人。”

“啊!”韦烈顿足:“我怎会没想到他?对了,他说过他对小青生前有所亏欠,又说玉锁本来是应该属于小青的东西,我曾经以死逼过他,但他宁愿死也不肯说出来。令人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要把紫娘葬在小青墓旁?”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如风卷到。

韦烈尚未看清来人面目,森寒的剑气已经临体,他急忙闪开,同时拔剑在手,这时他看出来的是凌云山庄庄主司马长啸,也就是司马茜的父亲。

剑又攻到,韦烈相迎。

“住手!”路摇怒叫。

司马长啸似已疯狂,一剑紧接一剑,式式都是杀手。

韦烈拼命格拒,没有反击,因为对方是司马茜的父亲,而司马茜就在旁边,但对方是天下第一剑手,采取守势吃的亏可就大了,登时险象环生,只消一丁点疏漏,便是致命的一剑,激烈、疯狂、凶险!

事实所逼,韦烈开始反击。

情况进入另一个层面,只“恐怖”二字堪以形容。

“司马长啸,我要你住手!”路遥暴吼。

司马长啸势后弹。

韦烈也适时收手。

路遥以手中杖戟指司马长啸。

“司马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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