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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事,所以要逃避?”
“别误会,是真的有事,我韦某人还没碰到过足以怕的事。”
“我们还会再见?”
“也许!”口里回答,心弦却在震颤。
“哼!”方一平冷哼了一声。
“方兄!”韦烈朝向方一平:“在下跟令师妹是在此偶然相遇,令师妹是女中丈夫,不拘世俗小节,所以在下应邀入座,没任何别的原因,方兄信不过在下总该信得过令师妹,为避免加深误会,在下不得不加以说明。”
“真是如此?”
“信不信在于方兄尸抱抱拳,昂首而去。
“哼!假撇清,骗不过三岁小孩。”方一平咬牙说。
“方一平,你根本不配当武士,是男人中的女人!”司马茜这两句话骂得很毒,她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
方一平冷笑。
座间起了窃窃私议。
韦烈走在旷野的小路上,他需要好好地清静一下。
西偏的太阳已失去了它的威势。
回想午间在群英楼的一场闹剧,的确令人啼笑皆非,但真正令他困扰的是那叫“紫娘”
的女子,印在心头的影子挥之不去,她太像小青了,就仿佛小青死而复生一样。当然;她不是小青,小青已经去了,人天永隔,幽冥异路,她能取代小青吗?不,当然不能,因为她只能算是小青的影子,没有小青的灵魂,只是一副躯壳而已。
痛苦!
紫娘的出现等于是在尚未痊愈的创口上再加一刀。
他停了下来,仰首向苍天,可是,天无语。
一大一小两条身影飞快地奔来,越野的姿态就像是一大一小两只羚羊,顾盼之间,,便已到了韦烈身后,妙的是竟然毫无,声息,这比羚羊又高了一层。
“是洪流和王道吗?”韦烈没回顾。
“是,公子!”两人齐应。
高的一个叫洪流,年纪近三十,一脸的黑麻子,矮小的一个叫王道,年纪二十不到,神色间透着机伶。两个都是江湖混混的装束,看上去绝不起眼,但要谈来历,可就相当惊人了,两个都是一流的人物。
洪流外号“梦中刀”,曾经是赫赫有名的杀手,被他杀的犬就仿佛是梦里挨刀,足见其刀法乏精纯犀利。他是在一次被数高手围杀重伤之时为韦烈所救,从此洗面革心追随韦烈,黑麻子是易容专家做的,藉以改变形象。
王道瘦小乾精,处号“雾里鼠”,老鼠已够滑溜,加上一层雾,是什么身手便可想见了,他年纪不大,但空空妙手术足可当此道的祖师爷。他是在被好友出卖被逮,将要被剁去双手之际巧为韦烈所救,于是,也成了跟班。
两人前此从不提名道姓,故而江湖中只留外号。
他俩跟韦烈是明暗两路,韦烈出现之处,暗中必有他俩,至少是一个。
“那穿紫色衣裳的姑娘怎样了?”韦烈问。
“跟她师兄闹别了分道扬镳。”洪流回答。
“可知她的来路?”
“凌云山庄的千金司马茜,相当任性。”王道回答。
“哦!这倒是想不到。”韦烈的内心震颤了一下。
“公子,您动了凡心?”王道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唉!”韦烈没生气,却叹息了一声。
“公子怎么啦?”
“没什么,你办的事有进展吗?”
“有!”王道挺了挺胸:“我跑折了腿,碰破了头,吃足了苦,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
公子,不是我王道表功,这桩事要让别人去办,包管一点门都没有。”
韦烈回过身。
“什么线索,说说看。”
“从头说吗?”王道耸了下瘦削的肩膀。
“最好是简单明了,废话不要太多。”
“好的!”王道觑了身边一向不大爱开口的洪流一眼,扬起了头:“公子不是命令我到邙山脚下的废宅……”
“刚要你少说废话……”
“嘻!只一句,算开场白,做文章讲究起承转合,起个头,下面承接的是正话。”
“快说!”韦烈喘了口气。
“我先在废宅大厅的破木橱里窝了两个时辰,吸足了霉气,没见动静,后来我觉得木橱不妥,很容易被揪出来,于是换藏在天棚顶上,又是两个时辰,饿得想抓蝙蝠吃,正在头晕眼睛花的时候,那两个老鬼出现了……”王道故卖关子,话声突然顿住。
“后来怎样?”
“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被他们发现了?”
“不是,是两个老鬼居然随带酒食,在大厅里吃喝开了,酒香菜香加上啜酒嚼菜的声音,我愈闻愈饿,愈听愈受不了,肚子里在冒火,差点昏过去……”
“王道”洪流在一边忍不住了:“你再废话连篇,我把你砸扁,扔到水沟里凉快,不信再嚼舌头看?”
“老哥!”王道斜睨了洪流一眼,“这是实情,能不向公子禀报吗?少耍狠,当心以后我不给你好酒喝。”说完,又正视韦烈:“公子,说到正题了,‘天残’和‘地缺’这两个老儿过足酒隐之后话可就多了,我从他俩的谈话中听出他俩远涉大漠到中原来的目的是找‘无忧老人’,说是宝镜藏珍的钥匙在他的手中。”
“噢!原来他们是为宝镜藏珍而来……”韦烈皱眉深思,久久才开口:“无忧老人是一甲子之前的人物,一甲子之前就已被称为老人,他还会活在世上?”
“这……不知道,也许是要找他的传人。”
“无忧老人有传人吗?”
“没听说,不过……他们已查出老人当年藏身的地方。”
“什么地方?”韦烈双睛一亮。
“白马寺后面山上的一座古墓,两个老鬼天天上山找,看样子还没找到,听口气,他们是不达目的不休。”
“嗯!”韦烈深深点头。
“公子,不会……又派我去古墓吧?”
“你说对了,就要你去找古墓。”
“我的妈呀,公子,要我一座一座去钻?”
“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你是行家。”
“这……看来只好认了,公子,你也在寻宝?”
“了什么愿?”
“不要多问,将来你们会明白。”你们二字包含了洪流在内。
“公子,有人来了!”洪流低低说了一声。
韦烈抬眼扫瞄了一下,口里道:“梅花剑客方一平,他怎么会跟踪而来?照老规矩,快,别让他看清你们的面目。”
洪流与王道互望一眼,双双出手攻向韦烈。
方一平渐行渐近。
几个近乎夸张的大动作照面,王道翻倒,洪流踉跄而退,显示他俩完全不是韦烈的对手,然后,两人兔起鹘落,越野逸去,表演得非常精采,韦烈兀立原地不动,不论方一平是什么来意他根本不在乎,只是他又想到了化名“紫娘”的司马茜,并非对她生了情愫,而是下意识地满足对亡妻小青的思念,虽是影子,却是活生生的。
方一平已到身前,抱拳,神色很平和。
“韦兄,很幸运地找到你。”
“方兄找在下?”
“是的。”
“有何指教?”
“特来向韦兄致歉赔罪。”方一平诚形于外地说。
韦烈大感意外,“梅花剑客”方一平以一套梅花剑法扬名扛湖,少年得志,自视极高,是个很傲的武士,居然巴巴地找来赔罪,这种胸禁值得激赏。
“不知方兄所赔何罪?”
“午间在群英楼小弟一时不察,对韦兄无礼冒犯,事后想起,不禁汗颜,因而特来向韦兄赔罪,希望韦兄能予海涵。”
说完,又抱了抱拳。
“方兄言重了,一点小误会,在下不会在意,江湖道上山不转路转,时时都会见面,在下并非心胸狭隘之人,这点误会算得了什么,哪值得方兄加此认真,反而使在下感到惭愧。”
说着,还了一礼。
“这么说,韦兄是原谅小弟了?”
“谈不上原谅二字,根本就没事。”
“韦兄如此大量,小弟不能不坦诚奉告,紫娘乃是小弟师妹,一向娇纵任性,所作所为难免贻笑大方,蒙家师青睐错爱,小弟和她已定了名份,只待择吉成婚,是以……小弟对她的言行难免苛求,韦兄勿见笑。”
“在下不知方兄与紫娘的这一层关系,没有避嫌,倒要求方兄见谅。”
“好说,不敢。”
韦烈表面平静如恒,但内心已起了很大的激荡,想不到司马茜已经名花有主,今后还拿她来慰藉对小青生死相思之苦吗?一阵幻灭之感袭来,上天何忍,连这么一点点假象都吝于赐予而要加以摧毁?
“对了,刚刚那两个……”
“不长眼的小角色,居然无事找碴,懒与计较。”韦烈轻轻一语带过。
“韦兄肯赏光与小弟共进一杯吗?”
“对不住,在下还有事,改日再奉扰如何?”
“好,既然韦兄还有事,小弟就不再打扰,告辞!”
抱了抱拳,飘然而去。
韦烈望着方一平飘逸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是一个不俗的武士,值得交一交,只不知他是否表里如一?”
第二章名花有主
黄昏。
白马寺后的山头,荒草墟墓,飞萤闪烁,景象阴森。
两条鬼魅般的黑影在逡游,进动时止。
如果近看,还可以辨认出形貌,是两个服装诡异的老人,一样的瘦瘦高高,发如乱草、半长不短的粗麻布衫齐膝,黑带系腰,各跨一个小药葫芦,高腰——已分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脚登芒履,行动满轻捷的,最大的特征是少臂缺耳。
这两个,正是域外连鬼都怕的恶煞“天残”和“地缺”,在中原武林认得他俩的人极少,因为平素极少踏入中原。在域外提到“大漠双怪”是妇孺皆知,家喻户晓。
少臂的是“天残”天生少了半截左臂,只有根骨棒藏在袖子里,所以左袖下半截是虚飘的。
缺耳的是“地缺”,两只耳朵齐根而没,不知是如何被削的,剩下两个耳孔掩在乱发里,没耳朵,长相不怪也变怪。
日落月升,北邙鬼——又是一番恐怖景象。
双怪在一个大土包之前停了下来。
“我说残的,这大土堆可能有门道。”地缺说。
“缺的,这些日子有门道的少说也有二十处,到头来是一场空,我看这土堆也差不多,包准又是浪费力气。”天残似乎已泄了气。
“残的,你打算放手了?”
“我可没这么说。”
“那就打起精神,把整个邙山翻转也要找出来,这土堆的样子看,是最古老的一座陵墓,墓室一定很大,我们只要找到入口,说不定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那就动手吧!你由左,我由右。”
“好,动手。”
两老怪是带了工具来的,小铲长扦,铁锤凿子,一左一右,拔草翻土,扦插锤敲,一寸一寸地探索。
不远处长草掩盖的土坑埋伏了一条小小身影,是“雾里鼠”王道,他的点子不错,盯牢两老怪,以逸待劳,如果两老怪有所发现,就等于是他的收获。当然,他是万分小心的,要是被两老觉察,就要变“土里鼠”了。
两老怪拼命在探索。
王道在坑里闭目养神。
月到中央。
王道昏昏欲睡。
“啊哈!”地缺发出一声欢叫。
王道从半睡中惊醒,赶紧伸头张目,空道的高手,视力和听觉都超人一等,虽然隔得远,但如近在身前。
“天残”从另一端绕了过来。
“缺的,怎么样?”
“我找到了,你听!”说着,把铁扦伸人挖开的穴里戳击,穴里发出石板被敲击的声音,但微带一点空洞回响,这是听觉非常敏锐的人才能听得出来。
“下面是石板?”天残说。
“对!”
“石板的厚度在半尺之间?”
“不错!”
“这应该是封石,如果是墓墙砌石就不会有回音?”
“唉呀!缺的,你够聪明!”
“废话,相处了将近一辈子,你今天才知道我聪明?”
“得,得,先别抬杠,我们合力把门道开出来。”
“说不定又是空欢喜。”
“总得要证实呀!”
“动手!”
两老怪一齐动手,土块草兜纷飞中,直立的石板一角现了出来,只盏茶工夫,门户全现,石板是由内向外平贴的,足有半扇门大小。
“啊哈,残的,这一次算弄对了。”
“何以见得?”
“这不是墓碑,是近封的侧门,从积土来看,湮没已经多年,现在的问题是有没有机关控制。”
“简单,把它震碎不就结了?”
“嘿!说你聪明还真聪明,来,试试看!”
草坑里,王道的脖子已伸得很长。
一般所谓的碎碑裂石都用“劈”的方式,因为用劈等于是藉物击物,力道集中于一点,由整度而产生强猛的撞击力、破坏力以数增加,而现在“地缺”是以手掌贴物,全凭一股精纯内力震碎石板,这一手弥足惊人。
“缺的,我们进去吧!”天残有些迫不及待。
“慢着,墓穴长年封闭,会产生一种有毒的地气,遇火会引起爆炸,人吸入会中毒送命,得先试试。”
“怎么试法?”
“现成的材料!”
“地缺”立即在近旁抓了些枯草结成一个人头大的草球,用火摺子点燃,然后从洞口抛了进去。半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