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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桂华生应付得宜,亦已落了下风。提摩达多抢了先手,攻势发动,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五十招一周,桂华生便渐渐感到呼吸迫促,头晕目眩,但觉此昨夜古堡之战,还要吃力得多。原来提摩达多昨晚之战,虽然荣辱有关,到底他与桂华生之间没有深仇大恨,许多极厉害极深奥足以致人死命的武功还没有尽量发挥,而今他一来要报昨晚一剑之仇,二来急着要护送摩兰法师脱险,手下绝不留情,故此昨晚桂华生到百招之外,才稍感不支,而今只不过到了五十招,便渐渐感到难以应付。
桂华生杖着身法比较轻灵,一见不妙,又采用昨晚的战略,和他游身缠斗,但见他滴溜溜一个转身,登时银光遍体,紫电飞空,剑光练绕中,但见四方八面都是桂华生的身影,端的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在提摩达多双堂翻飞之下,打得难分难解。
那料提摩达多经过昨夜一战,早已胸有成竹,暗用阴柔的掌力,消磨桂华生的力气,而且将他吸住,今他摆脱不开,战到分际,忽地一声大喝,双掌一堆,以毕生功力之所聚,发出了极刚猛的一掌,条然间但见剑九四散,有如水银泻地,化雨缤纷。提摩达多一掌击散了桂华生的护身剑光,得意狂笑,立即乘虚而入,阴阳掌力,互为牵引,桂华生登时有如一叶轻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飘摇不定,看看就要遭灭顶之灾!
就在这极度紧张之际,忽然间有一股极柔和的笛声随着石风吹下,正是桂华生在魔鬼城之夜听到的那个笛声,桂华生精神一振,刷,刷,刷,发出追风三剑,剑风指处,枫枫作响,这一阵急攻,竟然把提摩达多的掌力卸去七成,身上所受的重压登时大减。
提摩达多听了笛声,心头亦自微微一凛,抽眼看时,但见摩兰法师忽地跃下马车,纵身一跳,跳上雅德星王子所留下的那匹骏马,扬声叫道:“恕我先走,麦加再见。”狂鞭名马,疾驰如飞,霎时出了峡谷。提摩达多甚感不快,正自奇怪摩兰法师怕些什么,在自己保护之下,竟是这样亡魂失魄的赶忙逃命。心念末已,笛声一歇,但见一个白衣少女,衣袂飘飘,已知仙子凌风,从山顶飘落!只听得桂华生大喜如狂,高叫“妹妹!”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不惜冒险,追捕摩兰,我是感激得很。”忽地声调一变,转过头来,对提摩达多冷冷说道:“尼泊尔人素来好客,但像你这样胡作非为,却是不受欢迎。你快走吧!”提摩达多周游列国,所到之处,王公贵族,只要是知道的,无不隆重迎接,几曾受过这般冷淡?不由得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小丫头竟敢对我无礼,你知不知我是你们王子请来的上宾?”白衣少女道:“识得尊重自己的人才能受人尊重,你们阿刺伯不是也有这句谚语么?请来的客人更应该守礼,国王捉拿摩兰,你凭什么阻挡?请来的客人有这样无礼的么?”
桂华生忽地叫道:“妹妹,小心!”原来提摩达多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不待她把话说完,骤然间便是双掌推出。桂华生急忙一剑剌出,却是那少女已随着掌风凌空飞起,姿态美好,神色从容,百忙中还向桂华生报以甜甜一笑,娇声说道:“多谢关心!”
提摩达多见她这等轻雾的身法,也不禁暗吃一惊,他一掌汤开桂华生的宝剑,按着向上一招,发出一股阴力,想把白衣少女强扯下来,重重的摔她一个肋斗!
就在此时,一颗颗好似珍珠大小、亮晶晶的东西从空中酒下来,被掌风震汤,登时碎裂成粉,散出寒光冷气,提摩达多也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战,退后三步,大声喝道:“原来昨晚用冰魄神弹暗算我的,就是你这个丫头!”
桂华生一见白衣少女来到,早就调匀真气准备抵受奇寒:他学的是达摩租师傅下的佛门纯正内功,而且在冰窟之时,又有过经验,冰块坤弹的寒气,自然伤不了他。可是提摩达多骤然受袭,也不过仅仅打了一个冷战,桂华生和白衣少女都不禁暗暗佩服:“阿刺伯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昨晚提摩达多因为是一手攀着马车,身子悬空作战,忽然破冰块裨弹打中穴道,这才给桂华生乘机刺了一剑,而今在平地上搏斗,他又应付得宜,桂华生虽然趁势反攻,他的掌力绵密之极,让着全身,那里施得进去?
白衣少女轻飘飘的落下地来,对桂华生笑道:“你瞧我的冰块寒光剑已成了!”陡然间亮出一把寒光闪闪,通体晶莹,非金非铁,酷似一段寒冰的长剑,当真是人间独一、世上无双的异宝奇珍!
冰魄寒光剑略一挥动,冷气寒光,果然立刻向四面发射,提摩达多咬实牙关,双掌连环疾扫,呼呼风响,把寒光震散,冷气汤开,居然又接了一百多招,白衣少女使出冰川剑法,攻如雷霆震怒,静如江海凝光,每发一剑,便是一股刺骨的寒风,更加上桂华生的腾蛟宝剑也是人间罕见的神物利器,两人联剑而攻,世间的高手谁可与之抵敌?
再过一百馀招,寒气激汤,愈来愈浓,那亿万年寒玉所发出的阴冷之气,几似就要凝结成实物一般,提摩达多的掌风虽然强劲,却也难以驱散。提摩达多额角渐渐沁出汗珠,却又全身颤抖。
提摩达多是武学的大行家,心中想道:“我若再运真气与之相抗,纵然还可以支持一两个时辰,胜败也还难料,但却必然要得一场大病。摩兰法师已先逃了,我何苦为他卖命?”
打定主意,将真力凝聚掌上,猛发一掌,将双剑交织的光网冲开了一个缺口,立刻飞身使走,桂华生见他在寒光冷气包围之下,苦战了半个时辰,居然还有如此功力,也不禁骇然。
这时朝阳初上,从白雪皓皓的山峰上射下来,丽彩霞辉,耀目生撷,阴寒之气在阳光下。
渐渐消散,桂华生心上的阴雾也像被春风一拂,消失得乾乾净净了。
桂华生道:“这不是梦么?”公主笑道:“当然不是!”桂华生道:“我真想不到你就是公主?”公主道:“怪不得你昨晚还向那个印度王子道贺,呀,大哥哥,你真傻,你早就应该猜到了。”粉脸上突然飞起两片娇红,今桂华生看得如痴似醉。
过了半响,桂华生幽幽说道:“你是一国的公主,而且还将是未来的女王,我还怎敢高攀,叫你做妹妹?”公主笑道:“你怎的也有世俗之见?我不过偶然生在帝王之家,这又何损于你我的交谊?呀,你实在不知道我的心意,我那里想做什么捞什子的女王?我把荣华富贵,都当成过眼云烟,但愿,但愿……”桂华生心头甜丝丝的,冲口说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公主轻弄云鬓,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忽地说道:“我瞒着文王偷出深宫,他病体初愈,烦人服侍,我现在该回去啦。谢谢你的天山雪莲。”
桂华生想起昨晚的许多离奇情事,说道:“公主,你得当心你的堂兄!”公主道:“我早就知道他野心勃勃,其实我并不想与他争夺王位。所以他在魔鬼城所干的事情,我也没有告诉文王。我在暗中设法消弭他的野心,也便算了。”桂华生叹口气道:“你为人真好,只怕,只怕他的野心还不止此?”公主道:“怎么,极其量他也是想做国王而已!”桂华生久历江湖,比起华王公主,自然是较为懂得人情世故,想道:“你不想做女王,这心意他可未曾知道!”本来从昨晚的一些迹象,桂华生对那尼泊尔王子已有点疑心,疑心他与下毒的事情也有点关系,但究竟还末敢肯定,而且自己初到尼泊尔来,一来是疏不问亲,二来也不愿干预他们的国事,故此虽有一点疑心,话到口边,终于又吞了回去,末普对公主明说。
公主抬头一看,道:“峡口那边的山也燃起了烽火,大约是他们已知道你们在这里追捕摩兰法师的事情了。看来他们再过片刻,就会赶来啦,我真的应该走了。”
桂华生迈上一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公主微笑道:“你多读些尼泊尔的经典文学吧。”桂华生怔了一怔,忽地恍然大悟,叫道:“呵,原来你是教我去应试,那么咱们将来要在擂台上再见了。你可得手下留情呵!”这几句话说完,但见公主已飘然而去。桂华生爽然若失,正自痴痴望她的背影,忽听得身畔有呻吟之声。
桂华生心头一凛,想道:“麦士迦南和雅德星都受了重伤,我怎的将他们忘了。”先去看麦士迦南,这时麦士迦南已经醒转,那呻吟之声便是他发出的。桂华生将压在他身上的那匹马移开,但见他肋骨虽然断了两条,那却是跌伤的,并不严重。原来提摩达多掌毙它的生骑之后,掌力已是强弩之末,虽然触及他的身体,却没有伤及内脏。桂华生给他推血过宫,助他呼吸,过了一会,麦士迦南已经能够起立走动了。
麦士迦南舒展了一下筋骨,咋舌说道:“好厉害的家伙!”两人同去看雅德星王子,不禁都大吃一驾,只见雅德星面如金纸,皮肤灰暗,毫无光泽,一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麦士迦南稍懂医术,再给他把一把脉把,摇摇头道:“糟啦!他的三六经脉已给震动,五脏亦已易位,神仙难救!再多可以活半个时辰。”
桂华生凝砚片刻,说道:“那也未必!”取出了一朵天山雪莲,将雅德星扶到山泉旁边,掏了一鞠清泉,揉碎雪莲花瓣,撬开他的牙关,将整朵雪达和一鞠清泉都权人他的口中。原来天山雪莲不但能治百毒,而且还可以化开体内的瘀血,瘀血一化,鲜血的循环恢复正常,便不致于暴毙,只是受伤太重,一时之间,还不能苏醒。麦士迦南叹道:“你白白糟塌了一朵天山雪莲,最多不过能今他的生命延长数日。”桂华生双晖炯炯,深深的吸了口气,忽道:“麦士迦南,我求你一桩事情。”麦士迦南道:“若有所需,赴汤蹈火,亦所不辞。”桂华生道:“好,咱们各以本身功力,给他疗伤。我教你推血过宫之法。但给他医治好了,咱们真气消耗过甚,恐怕要临床静养几天。麦士迦南慨然说道:“你的内功比我深厚百倍,你不怕耗损功力,我亦自当稍参绵力。”
其实以桂华生本身的功力,已可以替雅德星打通十二重关,加上了麦士迦南,自是更易见效,不过一盏茶的时刻,雅德星的面色便渐渐红润起来。桂华生松了口气,忽听得麦士迦南问道:“刚才那位美貌的女子是谁?”原来公主临走之时,麦士迦南刚刚苏醒,惊鸿一瞥,已震惊于她的国色天姿,是以有此一问。微微笑道:“她吗?她是公主!也就是咱们在魔鬼城中所听到的那位吹笛的仙女!”麦士迦南“阿呀”一声叫了起来,忽地停了下来。桂华生道:“怎么?”麦士迦南道:“那你为何要费尽心血来救此人?”桂华生一听便如其意,心道:“我若是个小人,撒手不管,在公主的求婚者中,便减少了一个大大的劲敌,但我岂肯这么去做?”便对麦士迦南笑道:“我虽然不敢以侠义自命,但若是见死不救,于心何安?”麦士迦南道:“我并不是不想救他,不过我吏佩服你的大量。如果换我是你……”
桂华生道:“你便样么?”麦士迦南想了一想,一笑说道:“还是救他!”
说话之间,雅德星王子悠悠醒转,这一番话他刚好听到,可是桂华生却不知道。
桂华生将他扶了起来,掌心紧贴他背脊的“天枢穴”,一股阳和之气,传进了他的体内。雅德星王子喉头咕咕作响,忽地一大口一大口的瘀血吐了出来,桂华生待他呼乾净后,掏清泉给他漱口,笑道:“瘀血吐尽,再用人参鹿茸等上品补药医治,服食半月,定可康复。这些药品虽然贵重,尼泊尔的宫中要多少都有,王子,你可以放心!”雅德星王子眼中蕴泪,怔怔的望着桂华生,好久好久,说不出半句话。
就在此时,一骑马闯进峡谷,原来是尼泊尔王于到了。他一进来便扬声问道:“你们怎么啦?”桂华生道:“没什么,雅德星王子受了一点点伤。尼泊尔王子道:“那个,那个……”麦士迦南道:“那个提摩达多么?他早已给我们的桂大哥打跑啦!”其实麦士迦南并没有瞧见桂华生和华玉公主联剑杀败提摩达多,那时他还在昏迷状态之中,这说话不过想当然耳。桂华生本想说明真相,想了一想,决定还是瞒着王子为妙,于是微微一笑,说道:
“虽然赶跑了提摩达多,摩尔法师却走脱了。”
尼泊尔王于听说桂华生打跑了提摩达多,心中大吃一惊,但他素性深沈,并不形于押色,哈哈大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手中的九环锡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向麦士迦南道:
“这是不是你们法王的传教法杖?”麦士迦南大喜道:“正是,多谢王于,你替咱们夺回来了?”尼泊尔王子道:“不止夺回法杖,摩兰法师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