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风四娘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似笑非笑道:“你既然是我的丈夫,不知你肯不肯先祭祭你妻子的五脏庙?”
杨开泰道:“当然,当然……不知四娘想……想吃什么?”
风四娘用眼角瞟着他,轻叹道:“我本来是想上状元楼的,可是我知道你这人一向小气,实在不好意思吃得你肉痛。听说姑苏龙眼巷里有一家狗肉铺子,那里的清炖狗肉做得好吃极了,你若能带我去吃一顿清炖狗肉,今天也就将就了。”
杨开泰脸有点发红,道:“四娘何必去那种地方?状元楼里也有清炖狗肉,虽然……虽然……,但口味也未必就比龙眼巷里的差。”
风四娘瞟着他,道:“你吃得起?”
杨开泰涨红了脸,吃吃道:“苏州也有源记票号,假如……假如……不够,还……还可以去取……”
风四娘不禁失笑道:“想不到你倒坦白得很。”
杨开泰红着脸,道:“我……我……”
状元楼的清炖狗肉实在说不上很地道。
杨开泰虽然不是什么品菜名家,却也觉得吃这种清炖狗肉实在是委屈了风四娘。
但风四娘居然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她虽然吃得很慢,却绝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之色。
——从来不肯亏待自己的“女妖怪”几时变成了乖顺温驯的“小绵羊”了?
杨开泰不安地坐着,忍不住搭讪着道:“四……四娘忽然到姑苏来做什么?”
风四娘眼波流动,似笑非笑望着杨开泰,缓缓道:“假如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知你肯不肯帮我的忙?”
杨开泰道:“我当然是肯的,只不知……”
风四娘瞟着他,道:“我无论做什么事你都肯帮我的忙?”
杨开泰凝视着风四娘,诚诚恳恳道:“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帮你的忙谁帮你的忙?”
风四娘目中掠过一丝狡狯,微笑着缓缓道:“我要你帮我到太湖帮烟渚岛将连城璧的妻子沈璧君偷出来,不知你肯不肯跟我去?”
杨开泰吓了一跳,失声道:“你……你要去劫沈璧君?”
风四娘淡淡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杨开泰道:“可是……可是……”
风四娘道:“你想问为什么,是么?”
杨开泰道:“我……只不过……”
风四娘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只不过觉得沈璧君太可怜了,所以不忍心让她在天下英雄面前蒙受连家的羞辱。”
杨开泰道:“可是……可是……”
风四娘瞪眼道:“又可是什么?”
杨开泰忍不住擦擦汗,道:“可是我们若是将沈璧君偷出来,连公子的休妻大会岂非就开不成了?”
风四娘撇撇嘴,冷笑道:“开不成就开不成,又有什么不好了?我就是要他开不成。老实说,像连城璧这种伪君子我一见就很讨厌。”
杨开泰陪笑道:“可是连公子跟我私交甚厚,我怎好……怎好去坏他的大事。沈璧君不守妇道,伤风败俗,令无瑕山庄蒙羞,原该惩戒。……你跟沈璧君又……又没有什么关系,又何必……何必……”
风四娘越听越火,不等杨开泰话说完,突然将筷子一摔,怒道:“这清炖狗肉难吃死了,你还是一个人慢慢吃吧。”
她话未说完,霍然站起来,掉头就走。
杨开泰连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赶紧在桌子上丢了一小块银子,追了出去,追上风四娘,陪着笑道:“四……四娘要去……去哪里?”
风四娘冷冷道:“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问我?”
杨开泰急得直擦汗,道:“我……不是……”
风四娘冷笑道:“你最好莫要跟着我,免得坏了你君子的大好名声。”
杨开泰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好闷声不响跟在风四娘后面。
走了一段路,风四娘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冷冷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杨开泰陪着笑道:“不知四……四娘是……是怎么知道沈……沈璧君在太湖帮的烟渚岛的……”
风四娘冷笑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开泰的笑容虽然有些发苦,却还是陪着笑道:“我们要……要去烟……渚岛劫沈……沈璧君,当然要……先……先……先将烟渚岛的情……情况打探……打探清楚。”
风四娘目中满是讥诮,冷冷道:“你不怕对不起连城璧了?”
杨开泰只好装作未听见,道:“譬……譬如说,烟……烟渚岛在什么……什么地方,岛上……地形怎……怎样,留有多……多少人手,是……是怎样分……分布的,有没有……机关消息,我们有……什么机会,怎样才……才能将沈璧君劫出来……”
风四娘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却还是板着脸道:“你说,怎样才能将烟渚岛上的情况打探清楚?”
杨开泰松了口气,忍不住擦擦汗道:“要打探烟渚岛上的情况,当然要先接近烟渚岛。我们今夜乔装成渔民,先到烟渚岛看看……我们一定要等情况完全摸清楚后,才能动手。”
风四娘冷哼道:“算你识相。”
第七章 劫美人
6
夜,新月如钩。
太湖的水清凉得就像是恬静的夜色。
夜风中带着萧萧的秋意,水面上漾起涟涟的水纹,一层赶着一层,慢慢荡漾开去,渐渐隐入无边的烟波之中。
寒山寺的钟声时不时从远山间传过来,缥缈在一碧万顷的湖面上,让人忍不住意兴阑珊起来。
风四娘静静坐在船头,似已被这萧索的夜色所醉。
她很少有沉静的时候。
但现在她却沉静得像是一个贞娴温柔的淑女,就像是沈璧君。
杨开泰慢慢摇着橹,眼睛望着风四娘,就像是在望着最美丽的女神。
风四娘绝对是个美人。无论谁也不能否认,风四娘不但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大美人,见过她的男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她几眼,都忍不住记得她深些。
但风四娘好像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美过。
这也许不过因为只有现在,她才像是个真正女人化了的女人。
船摇得并不快,因为杨开泰并不想很快就到烟渚岛去。
他并不想煞风景。
这种静静的诗意并不是时常都会有的,能多留一刻也是好的。
假如风四娘能永远是这个样子……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静静的湖面上隐隐传来一阵铮铮的琴声。
琴声幽怨而黯迷,凄美得让人心都碎了。
杨开泰却失望地叹了口气。
因为听到这种琴声,意思就是他们离烟渚岛已不远,这种静静的诗意已留不住。
他们已在烟渚岛水面上转悠了三夜,每夜都能听到这让人心碎的琴声。
这琴声变化并不繁复,整个曲子也不很长,但那凄美的音符却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飘出来,而且好像越来越悲凉,越来越凄婉。
杨开泰并不很懂音律,也不知道这是首什么曲子,但他听了三个晚上,甚至已几乎能背下来,可是那凄幽而辛酸的琴声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传出来,好像操琴的人永远也听不腻这首曲子,弹不乏这首曲子。
是不是因为这首曲子已溶入操琴之人的灵魂,纠缠入骨,一刻也放不开,半刻也忘不掉?
奇怪的是风四娘每次听到这首曲子,居然也好像变了个人,好像很激动,又好像很木然,更像是她的灵魂已飞得很远,美丽的躯体却还在船上。
是不是因为这首曲子也能勾起她许多难忘的回忆?
杨开泰不懂。他不是艺术家,他听不懂这首曲子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懂,因为他并不是萧十一郎的朋友,他也不知道他妻子心中匿藏得最深的秘密。他当然不会想到,这首曲子就是萧十一郎意兴萧索的时候常常唱的那首草原牧歌;他当然更不会想到,他的妻子从洞房里逃出来就是因为她内心深处一直都在偷偷地爱着那首曲子后面所说的那个人,而且就算是那个人死了,她也没有而且不会忘记那个人。
也许这首曲子所揭示的并不是这曲子本身的含义,而是一个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人,一段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感情。
琴声越来越清晰,也更哀婉、凄凉。
星月之下,烟渚岛已在眼前,但却还是朦朦胧胧的,仿佛有一片如烟似雾的轻纱笼罩着,看不很清楚。
岛上黑漆漆的,只有林木间一点萤火般微弱的灯光透出来。那幽幽的琴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
但整个烟渚岛上除了那幽幽的琴声外,就只剩下风吹木叶时断时续的簌簌声,幽暗的夜色下,显得静谧得吓人,神秘得吓人。
那一点灯光看起来好像离他们并不远,但杨开泰却知道他们要偷到闯到那个地方并不容易,要劫出那里的人更困难,也许他和风四娘根本就走不到那地方。
这三夜,烟渚岛的地形、沈璧君的居处、守卫的实力和分布,还有这些人的活动规律,他们已摸得很清楚——那白脸汉子并没有说谎。
但这小岛上有没有机关消息,有多少机关消息,都分布在哪里,他们却还是弄不清楚。
可是明天就是九月初三!
九月初三的意思就是他们已没有机会再等,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夜动手劫沈璧君。
可是他们就算是能偷过闯过那些守卫,他们能不能躲得过那些机关消息?
风四娘就像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坐在船头,就好像坐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像已将劫沈璧君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她明媚而灵活的眼波在星月下看起来不但忧郁,而且寂寞,很深很浓的寂寞。
她心中是不是隐藏着很多心事?
杨开泰呆呆望着风四娘,忍不住道:“四娘……”
风四娘一惊回过头来,勉强笑道:“什么?”
就算是只一瞬间,杨开泰也看到风四娘的眼睛竟有些润湿了。
杨开泰愕然,他从来也没有见过风四娘不开心的样子,但现在却是为什么?
风四娘又在问他,“你想说什么?”
杨开泰怔了怔,吃吃道:“你……怎么……为什么……”
风四娘板起脸,大声道:“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成什么样子?”
这一刹那间,风四娘又变成懒散而又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方才那个忧郁而寂寞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她是不是又将她所有的心事全都隐藏起来,隐藏到她内心最深处,无人能够触及的地方?
杨开泰更愕然。
风四娘望着杨开泰那呆样,正想再臭他几句,但就在这时,岛上竟赫然传来一片呻吟声,很多人的呻吟声。
风四娘失声道:“那是什么声音?”
杨开泰苦笑着道:“你再这么大声说话,只怕连湖底的鱼也要被你惊动了。”
风四娘瞪了他一眼,脸颊有点发红,但还是忍不住道:“你看这是什么声音?”
杨开泰道:“是人的呻吟声,很多人的呻吟声,好像是从我们探路的岸口传出来。”
要劫沈璧君,当然不能堂而皇之地登门去抢,多少总要玩些偷儿的手段。这三天,他们已看好了偷上岸去的岸口,选好了进退的路径,但现在他们登岸的岸口居然已先有很多人在!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岸口上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风四娘皱着眉道:“那岸口并没有人把守,怎会突然有很多人在那里?莫非有人看穿了我们的秘密,预先在那岸口安置了很多人手?但又怎会是呻吟声?”
杨开泰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我们两人只怕早已被人盯上了。”
风四娘冷笑道:“盯你个活鬼。”
杨开泰道:“姑苏是连城璧的老家,他最根本的势力都在这里,假如连城璧真像四娘说的那样包藏祸心,他又岂能不在这方圆数百里广置耳目?我们在苏州城里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又偷偷在太湖里转悠了三天,早就该被那些耳目盯上,可是这三天我们却感觉不到半点不对的地方,这岂非很奇怪?”
风四娘听得整个人都怔住,怔了半晌,突然用力敲着船帮子,大声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过去看看。”
她好像已忘了他们是来偷沈璧君的,本不该大声说话。
只不过风四娘向来是爱怎样就怎样,性子发了连天王老子都没有法子。
杨开泰当然更没有法子。
他赶紧将小船划向他们看好的那个岸口,他划得很快,因为他生怕风四娘再叫出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件很滑稽却又让人费解的事。
他们看到了一大堆人,一大堆像货物一般横七竖八,叠加垒摞堆在岸上的人,却赫然是岛上的宿卫。
只不过每个人都哼哼呀呀,好像很痛苦很难受的样子,可是却一动也不能动。
这一大堆人竟好像都被人点了穴道!
这是谁干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将这些人堆到这里?
风四娘看得满手冷汗,杨开泰目中也不由得露出惊惧之色。
因为这堆人竟好像并不止那白脸汉子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