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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并没有问沈璧君,她是怎样变的。
他没有问,只因为他知道沈璧君一定会说出来。
可是沈璧君仿佛还不想先说这件事。
她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说。
她的眼波就像是水一般温柔,脉脉凝视着萧十一郎,轻轻地道:“以前我虽然已决定要永远地陪着你,陪着你同生共死,可是却并没有决定要嫁给你,因为我还是不愿对不起连城璧,但现在我却已决定……”
她面上突然布满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的目光避开了萧十一郎的目光。
她的声音也断续了起来,充满了女子最动人的羞涩。
只听她轻轻地、低低地道:
“决定嫁给你,做……做你的妻子,永远……永远做你的妻子……”
这句话才说完,她的头已低垂得几乎钻进了萧十一郎的衣服里。
萧十一郎仿佛已完全被震惊了,仿佛是高空中的霹雳打下来,打得他连动也不能动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特,仿佛有点不知所措,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说什么。
他就像是个活脱脱的大笨蛋一样,呆在了那里。
因为他永远也想不到沈璧君会如此直接、如此毫无讳忌就将她对他的心意说出来。
沈璧君垂着头,仿佛想看萧十一郎一眼,却又不敢。
她忍不住轻轻道:“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女人本不该这样子说话的?”
萧十一郎叹道:“我只不过想不到而已。”
沈璧君道:“你想不到什么?”
萧十一郎道:“我想不到你会如此痛快、如此直接就将你的心意说出来,你以前本不是这样的人的。”
沈璧君头垂得更低,轻轻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轻贱?”
萧十一郎轻轻揽着她,柔声道:“我不会,我只不过觉得你很有勇气、很大胆,因为在这世上敢如此直接就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的女子并不多。”
沈璧君垂着头,轻轻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是有勇气,我只不过很害怕。”
萧十一郎道:“怕什么?”
沈璧君道:“怕你会再躲着我。”
她语声突然变得幽怨、苦涩了起来,道:“我现在才明白,这两年我一直找不到你的踪影,并不是因为你已死了,而是因为你一直就在躲着我,你甚至就一直躲在我身边,可是,无论……”
她的语声已嘶哑、已哽咽。
她轻轻咬着嘴唇,可是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无论……无论我……我怎么样,你都不肯出来见我。”
她的眼泪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
没有人能形容她在经历了无数次痛苦挣扎,已将等候萧十一郎生的希望转化成死的痴守后,忽然知道萧十一郎原来并没有死时,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也没有人能形容她在一直抱着对萧十一郎的追忆和缅怀,独自默默向世人证明着她对真情的执著和对礼教的背叛时,忽然知道萧十一郎原来就一直躲在她身边,却始终不肯出来见她的那一刻,内心的幽怨和委屈。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只轻轻将她拥到胸前。
沈璧君就任他轻轻拥抱住她。
生命中所有的委屈、哀怨、等待、煎熬、痛苦、磨难都在这轻轻的拥抱中完全融化、消弭、荡尽。
这世上已几乎再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挂怀。
只要有这么一次拥抱,就已足够。
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玉如意的冷笑声。
她忍不住回过头来,立刻就看到了玉如意。
玉如意正站在九曲桥头,正冷冷地望着他们,脸上带着冷冷的讥诮,冷冷地道:“两位的情话说完了没有?”
萧十一郎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玉如意的眼睛却在盯着沈璧君,冷笑道:“你跟他说话,有没有问过我?你有没有问过我,那场赌赛究竟是谁赢了?”
沈璧君怔了怔,脸上的表情已渐渐凝结。
玉如意又在冷笑,冷笑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恶毒和挑衅,道:“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真的有不变心的男人?”
沈璧君望着玉如意目中的讥诮,只觉心在往下沉,往下沉……
“难道萧十一郎竟真的已变了心?”
这简直不可能。
可是突然之间,她的人已冰冷,心也已冰冷,就仿佛突然之间被人从高山之巅推落到山底,推落到了山底的冰窖之中——她连灵魂仿佛都已冻结。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一件换了是任何女人都会忍不住怀疑的事。这件事的象甚至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她霍然转过头,眼睛望着萧十一郎,就像是在望着一个陌生人,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不能接受这可怕的事实,可是她已不能不接受。
没有人能想到她的目光是什么样子,也没有人能形容。
那已不是绝望、毁灭、凄怆、悲痛所能形容。
她整个人仿佛都已将崩溃——
她想说话,但嘴唇却在不停地颤抖。
她眼睛瞬也不瞬瞪着萧十一郎,可是她的身子却在往后缩,在慢慢离开萧十一郎的怀抱。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已相信了她的话?”
沈璧君身子在颤抖着,嘎声道:“你……你没有?”
萧十一郎眼睛凝视着她,一字一字道:“我没有!”
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
他的目光在寻找着她的眼睛,他的声音在寻找着她的耳朵。
只可惜沈璧君已看不见,听不出。
她身子颤抖得更剧烈,突然大声道:“我不信!”
她的声音很大,仿佛要惊醒她痴痴的残梦。
可是却崩决了她山洪般的情感。
她的声音又已嘶哑,她的目光中已露出了接近疯狂的神色,嘶声道:“我不信,不信,不信,不信……”
她不停地嘶喊,不停地后退。
可是她的人仿佛都已变得轻飘飘的,拿不稳重心。
她才离开萧十一郎的手掌,就几乎一跤跌倒。
萧十一郎当然只好扶着她。
他的手掌巨大、温暖、有力,可以抚平任何一个女子心里的惶恐、不安、幽怨、悲哀。
以前这双手掌扶着她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是会觉得说不出的温暖和甜蜜、满足和平静。
可是现在这双手掌却仿佛变成了两条毒蛇。
沈璧君突然叫了起来,大声道:“拿开你的手,我现在才知道……我现在才知道……”
她猝然转身,扑倒在那张焦尾古琴上。
她转过身去的时候,泪水已如珍珠般一连串滑落。
她的声音在颤抖着,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肯出来见我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想我回无瑕山庄去了,原来……原来……你放心……我虽然……我虽然……可是……”
她本来想说,“我虽然已什么都没有,我虽然已无路可去,可是我不需要你同情我,可怜我,安慰我……”
可是这些话她又何必说出来给这负心人听?
可是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没有人能形容她内心是多么失望和痛苦,也没有人能想象。
她本来宁死也不想哭给萧十一郎看的,可是她却偏偏无法控制自己。
女人的心本就敏感而脆弱,她的心尤其是,而且她已经历了两年的怀疑、矛盾、痛苦和煎熬。
她早已心力交瘁,已不堪任何打击和折磨。
若是换成平时,她也许还能分辨得清是非、真相,可是现在,她有眼,已看不见,有耳,已听不清。
“我反叛,我痴守,原来不过是为了一个并不值得去爱的男人。”
“我执著,我漠视一切,自以为做得很高尚,很伟大,却原来不过是在骗别人,也骗自己,骗一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呆子。”
她甚至已告诉萧十一郎,她已决定要嫁给他。
那本是她这一生说得最大胆、最有勇气的一句话,她甚至已引以为傲,可是现在却变成了最大的讽刺、最大的愚蠢。
她只恨不得从来也没有说过那句话。
想到这里,沈璧君心中就更痛苦和悲哀了。
但就在这时,她竟被人一把拉了起来。
被人握住她的手臂,用一种很粗暴的方式拉了起来。
握着她手臂的手巨大而有力,她被拉起来的时候,手臂几乎已被这只手握断、拉断。
从来也没有人这么样粗暴地对待过她,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
沈璧君吃惊着,睁大了泪眼,立刻就看到了萧十一郎那双比闪电还要明亮夺目、比烈火还要炽热逼人的眸子。
现在这双眼睛里仿佛已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着。
她从来也没有见过萧十一郎发怒,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萧十一郎发怒时的样子竟如此可怕。
她竟被萧十一郎的样子吓得连灵魂都悸动了起来。
萧十一郎的眼睛逼视着她的眼睛,咬着牙厉声道:“你看着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你最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莫要漏掉。”
他用一种更慢、更狠、更有力、更振聋发聩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道:“我没有变心!真的没有!那场赌赛赢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沈璧君整个人仿佛都已乱了,乱如麻,乱得一团糟,忍不住摇着头、流着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波三折的情感变化,如火灼人的激情撞击。
她已无法再忍受任何情感的折磨。
她的心已不能分辨、容纳。颠簸和撞击已太多,甜蜜和痛苦也已太多。
孰是?孰非?孰对?孰错?
她只觉她已被折磨得快要发疯了。
但就在这时,她忽又听一个很清脆悦耳,却又很稚嫩的声音,大声道:“萧相公并没有说谎。那场赌赛真的是你赢了,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绝不骗你。”
沈璧君回过头,立刻就看到了嫣嫣。
嫣嫣正和玉如意一起站在九曲桥头。她的衣服红如烈火,红如朝阳,红得夺人心魂。
她的娇靥本来也如美玉般晶莹、洁白、无瑕。
可是现在她的脸已被气得通红。
她连看也不看玉如意一眼,大声道:“我本来也希望……希望那个人赢的,可是赢的人却是你。萧相公非但随时都在打击那个人,拒绝那个人的任何表示,而且还用竹竿打了那个人一顿。这两个月来,萧相公无时无刻不想着要见你,为了这件事萧相公还差一点就杀了那个人……”
她本来对玉如意一直是以“小姐”相称的,但现在却连“小姐”都仿佛已不屑再叫玉如意了。
玉如意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嫣嫣说的没有错,那场赌赛赢的人是你,不是我。”
沈璧君怔住,颤声道:“真的?”
玉如意苦笑道:“一点也不假。”
沈璧君道:“可是你方才为什么又那样子说?”
玉如意笑得比黄连还苦,道:“因为我妒忌。我总认为我比你强,可是萧十一郎却只喜欢你,不喜欢我,你能得到的,我却得不到,所以我妒忌,妒忌得发疯。”
沈璧君道:“那么你现在又为什么肯说出真相呢?”
玉如意道:“因为嫣嫣。”
她眼睛凝视着嫣嫣,叹息着道:“我被逍遥侯囚禁在这里十五年,若非嫣嫣,我只怕已死了几十次了;萧十一郎虽然杀死了逍遥侯,但若非嫣嫣,我还是永无出头之日。她实在是我这一生第一个大恩人,普天之下我就算是能不将别的人放在眼里,又怎能不在乎嫣嫣?”
嫣嫣不由自主垂下了头。
沈璧君道:“可是萧……他为什么这两年一直躲着我,不肯出来见我?他又为什么一直想劝我回无瑕山庄去?”
玉如意叹道:“因为他总认为夺人妻子、拆人姻缘是件很不义的事。他虽然爱极了你,却还是不敢真正去面对你和他的感情,他纵然心里一千个愿意、一万个盼望能和你厮守在一起,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真的做出那样的事。”
沈璧君不由自主抬起头来看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的眼睛正凝视着她。
他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又大、又黑、又深、又亮。
可是沈璧君又不由自主垂下头,因为她实在已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萧十一郎的眼睛了。
过了很久,她才幽幽道:“你为什么不骂我?”
萧十一郎柔声道:“我骂你什么?你并没有错。”
沈璧君垂着头,道:“可是我本该相信你的,我……”
萧十一郎道:“你并没有不相信我,你若是真的不相信我,又怎会和别人那样赌赛?”
沈璧君道:“可是我本不该这样轻易就怀疑你……”
萧十一郎叹道:“这并不是你的错。方才那种情境,换成是任何女子只怕都会忍不住怀疑,又怎么能怪你?”
他不让沈璧君说话,接着又道:“而且你若非很在乎我,又怎会怀疑,又怎会患得患失,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爱,本就最容易让聪明的人变成呆子。”
沈璧君将脸颊轻轻贴在萧十一郎的胸膛上,幽幽叹道:“有时候我忍不住在想,玉姑娘那么了解你,又聪明绝顶,才情奇突,只怕比我更……”
她这句话还未说完,萧十一郎突然握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