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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芮松了口气。玉桂懂进退知分寸,这些她清楚,但是玉桂说到底还是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春心萌动,万一……一失足千古恨。
“针线班子上人手不够?这事没听你娘说起?”
玉桂道倒不是不够,只是今年立夏比往年早十来日,各院的人等着夏衣换,所以针线班子上的人这才比往年忙碌。”
“恩。”兰芮想了想,“让你娘来一下。”
钱贵家的很快就来了,不过显然走得很急,额上鼻尖都沁出了汗珠,兰芮让人给她倒了盏茶,然后说出的打算你着人去各院问一声,要是有人愿意做夏衣,就去针线班子上领布料,凡是愿意做夏衣的,一人多给一尺衣料。”
钱贵家的喜形于色,这个法子她想过,只是她虽是内院管事,但王府内院就是一个小社会,没有“多给一尺衣料”的甜头,这事实施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再者说,做衣服这些事情都有定例,牵一发动全身,临时改动并不容易,因此这个想法她也就是在心中想想,并未付诸行动。
“是,奴婢这就去办。”钱贵家的一口将茶饮完,“只是这笔账如何走?”
“从寿春院上的帐走。”兰芮道。吴王当初在京城时,命账房将寿春院的账单独算,从寿春院走,其实就是用她名下的银子走账。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钱贵家的应诺几句就要去办,兰芮突然问玉桂的婚事,你心中可有打算?”
这个话题起的突兀,纵然是钱贵家的这样沉稳的人也还是怔了下。
“上次我跟你提过玉桂的婚事,后来事情太多,忙得忘了这一茬,这时想起来,想问问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若是有,我就不插手了,若是没有……”兰芮收了声,笑意盈盈的看着钱贵家的,她方才看过玉桂的针线笸箩后,心里突然有了些想法。
钱贵家的迅速将这话在心里过了过,而后跪了下去,“请王妃做主。”
“起来。”兰芮等钱贵家的站起身,道,“想你也认识林侍卫,你看他样?”
钱贵家的诧异的张着嘴,迎着兰芮微笑的目光才惊觉的失态,忙将嘴合上,只是实在太过吃惊,好一阵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这……”
这样的情形在兰芮意料当中,她笑笑,“林侍卫威武健硕,长相算是百里挑一,他从前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品行这些也没得挑剔,只是结亲的事情终究还要讲个缘分,你回头问问玉桂,她若于林侍卫有意,我再托人去说合,若是不喜欢,也不妨直说,千万别因是我提议的就将就。”
“王妃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钱贵家的此时已经完全回过味来,体会着兰芮话的真诚,也就推心置腹的与兰芮商议,“只是林侍卫随着王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奴婢担心他看不上玉桂……”
听出钱贵家的言下之意是答应了,兰芮笑说林侍卫是不,但玉桂也不差,林侍卫是王爷跟前的人,玉桂还跟着我好多年呢。”她突然很有做媒婆的天赋,两头夸赞,两头撮合。 钱贵家的却以为兰芮是责怪她的意思,玉桂虽是她的女儿,但也是兰芮身边的人,由不得她去轻贱,便又忙着告罪。 兰芮摆手拦住她这事等玉桂吐了口,我再让人去探林侍卫的口风。”
钱贵家的一走,霜降进来回禀,称凤姑姑求见。兰芮早已打定主意不见,直接让霜降将人挡在了门外。 过了一小会儿,霜降又进来了,兰芮看向她走了?”
霜降点头是。”顿了下,又道,“凤姑姑在门外叩了头才走的,临走前还请奴婢传话于王妃,她说她医术浅薄,一直想静心研习一番,只是没,如今乐姑姑来了,她便想跟王妃告假闭门读书,请王妃成全。”
“她真是这样说?”兰芮眉头微蹙,待看见霜降点头,她埋首思索起来。 凤姑姑此举,意在避嫌,而凤姑姑是从坤宁宫出来的,其一言一行都要听吩咐行事,也就是说,是皇后要避嫌。 想到此处,兰芮笑起来,凤姑姑主动避开,倒是少了她的事情。
“你去跟钱贵家的说,将水怜从前住的院子腾挪一番,让凤姑姑搬住,至于丁香,还是跟服侍凤姑姑吧。”
霜降应声出去了。
第214章 升
隔日一早,贺家大少爷贺庆就来了,随他同来的还有黄氏和兰芝婆媳俩。兰芮名义上是贺庆和兰芝两人的媒人,也就没有那许多避讳,直接让人将他们请到厅堂中。
兰芝成亲时,兰芮见过贺庆一面,不过那时她想着只是走个过场,并没有留意贺庆。今日一见,才发现贺庆长得浓眉大眼,相貌清俊,且他行止十分得体,并未因兰芮贵为王妃就生出畏怯,也没有过分的奉承,更没有因厅中坐着女眷就小家子气的左避又闪去避讳,因此兰芮对他的印象不错。
再看兰芝,眉眼普通,加上张扬俗气的华服浓妆,便觉得有些扎眼,不论家世,单从外貌上及处事看,兰芝配不上贺庆。
想到家世,兰芮对贺庆的好感去了几分,这桩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小坐一阵,兰芮着人领贺庆前去外院见长史尤大人。昨日兰芮就让人去跟尤大人说过贺庆今日要来拜会的事情,此时尤大人就在外院的值事房里候着。
贺庆一走,黄氏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尤大人学富五车,为人又是刚正不阿的,也不知庆儿能不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
当初兰芮让贺达山去跟尤大人说这事时,尤大人答应的时候说过,拜师前要考一考贺庆的才学。兰芮明白这是尤大人留的伏笔,毕竟他没见过贺庆,万一贺庆顽劣到忤逆师长或者蠢笨到不能教化的地步,他才好有借口拒绝,因此兰芮昨日跟兰芝说这事时,提了提这一茬。
不等兰芮有反应,兰芝已然笑出声娘也真是,这不是瞎操心吗?且不说大少爷学识渊博,尤大人挑不出大少爷的,便是王妃的面子,尤大人也是不敢拂的。”
这兰芝……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从前在兰家的时候,虽然市侩,但还是能分清轻重,现在大概在贺家被人捧惯了,是完全没了顾忌。
尤大人的确是看在吴王妃的面子上答应收贺庆为学生的,可兰芝这样直愣愣的说出来,贺庆的面子往哪里搁?还有黄氏,听着这样的话心里没有一点想法? 兰芮反正不是冲着兰芝才去玉成这事的,所以也就懒得搭话,只端起果茶浅酌。
黄氏略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兰芮,见兰芮似乎浑不在意的样子,嗔怪的说了句“这孩子”,然后将话题转到了兰芮怀孕的事情上来。 兰芮有一搭没一搭的应酬着,好在外面很快传进话来,说贺庆已经行了拜师礼,尤大人留他用饭。 黄氏一颗石头落了地,神色轻松起来,表示了一番感谢后,笑道庆儿跟着尤大人读书,少不得要叨扰王妃,不说旁的,就是每日中午的饭食,也要王妃操心。”
“这些小事自有管事们操办,我倒是不用花心思。”兰芮笑说。 事情定下,黄氏很快带着兰芝告辞。 兰芮让银锁送两人出去,踱步回寿春院,到上房门口,玉桂快步迎上来,“王妃身子乏不乏?可要躺一会儿?”
自从跟钱贵家的提了玉桂的亲事后,兰芮一直没看见玉桂,她猜想或者是玉桂需要静心考虑,或者是害羞故意避开的,便没有问起玉桂的行踪。
而玉桂这时出来,显然心里有了计较,进房中后,兰芮打发了其他人,单留下玉桂,“听你娘亲说了?”
“是。”玉桂咬着唇回答,声若蚊鸣,白皙的脸上飞起两团可疑的红晕。
“那你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奴婢……请王妃替奴婢做主。”玉桂不敢直视兰芮。
看见玉桂羞赧的神情,兰芮心里已经有七八分明白,再听这话,几乎可以肯定玉桂的心思,不过事关玉桂的一身,她还是又追问一句也就是说,你是愿意的?”
玉桂依旧没看兰芮,但重重的点了下头。 兰芮沉吟了下,“我有些饿了,你去小厨房看看有现成的吃食。”
兰芮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玉桂一走,她就让人将贺达山请到寿春院的花厅。昨夜无事时,她将王府的人在脑中过了过,她带来的婆子中间,只有钱贵家的值得信赖,可钱贵家的是玉桂的亲娘,根本不可能由她做媒。而王府原来的人,能说会道的当属童青山家的,只是童青山家的嘴巴不严,这事交给她去办,万一林文那边不答应,兰芮担心传的王府人尽皆知,将来玉桂一家不好立足。所以选来选去,兰芮挑中了贺达山。
贺达山能力不必说,而且绝对不会乱吐半个字。 她简明扼要的将事情告诉了贺达山,让他先去打听林文的心思,只是没将玉桂的想法说出来。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时贺达山就来回了话。
“林侍卫那边是千肯万肯,只是他担心孤身一人,又没有家底,玉桂姑娘看不上他。”
兰芮笑道你就告诉他,让他请个媒人去钱家提亲就是了。”
贺达山愣了下,旋即明白兰芮肯定是先问过钱家的意思,然后才让他去探林文口风的,笑道那小的这就去走一趟。”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贺达山略皱了下眉,看上首的兰芮不说话,他到底还是没做声,只在一旁站定了。
进来的是玉桂,她看也没看贺达山,上前走到兰芮身边低声回道王妃,娄公公来了。”
“娄公公?”兰芮吃了一惊,娄公公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此时来一定是有事,可是事呢?
兰芮忙对玉桂道,“快将人请进来。” 贺达山也明白,娄公公是皇上身边得宠的内侍,传口谕送赏赐这等跑腿的小事断不会让娄公公去做,娄公公此番来定然是大事,因此他赶紧告辞避出去。
娄公公仿佛早已经进了内院,玉桂出去片刻的功夫他就跟着进来了。兰芮看见他时,心里莫名其妙的就咯噔一下,一颗心提了起来。她见过娄公公数次,对娄公公不说了如指掌,但也不是一无所知,她见过的娄公公,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而此时的娄公公,纱帽下露出的鬓角濡湿,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就在两人寒暄的时候,一颗汗珠子顺着脸颊滴在了地上。
娄公公也察觉了,掏出绸巾揩拭了一下额际的汗,笑道今年的夏天不但来的早,还是历年夏天最热的。咱家听说有身子的人比寻常人更怕热,王妃一定要留意,不然中了暑气就麻烦了。”
这一番解释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兰芮并没有因此释怀,心里的担忧疑惑反而更甚。不过娄公公不说,她也问不出来,还是与娄公公寒暄着〃谢公公。公公请上座。” 落座后兰芮招呼人摆冰盆。
“王妃不用忙。”娄公公阻拦,“咱家是来接王妃进宫的,就不坐了。”
兰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酉初了……。”
酉初入宫,宫门落匙前肯定赶不及出宫,这种时候接她入宫,实在有些不合规矩。事情反常则为妖,兰芮越发觉得不安。 娄公公笑着解释,“贤妃娘娘想王妃了,特地跟圣上求了个恩准,让您进宫去陪她住些日子。”
“原是这样。”兰芮笑说,“只是要进宫小住,我还需得准备些换洗的衣物。” 娄公公迟疑了一下,“那王妃自去,不用理会咱家,咱家在此处候着就是了。” 兰芮留下霜降,带着玉桂出去。 方出门,玉桂就迟疑着说王妃,贤妃这时让人接您入宫,奴婢觉得有些奇怪……”
“别乱猜,赶紧去准备,对了,你跟着我入宫,你用惯的也带上。”
“是。”玉桂小跑着去了上房。
兰芮站在海棠树下,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压下心中的烦乱,认真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捋了几次。
先前的疑惑暂且不论,就说贤妃要让她入宫相陪,也应当是木姑姑来接她才是……
还有,她说要带换洗的衣物,这本是人之常理的事情,娄公公却显得很犹豫,答应显然是计较了半日的结果……
点点滴滴,都让她觉得不安,心里胡乱猜测着。 是不是吴王在福建有事情?可她前日才收到吴王的信,信里看不出异常。 还是贤妃有事情?也不应该啊,贤妃没有娘家依仗,却在后宫中挣得一番地位,自有不凡之处。
难道,吴王偷回京城的事情穿了帮?要是这样,皇上应该很愤怒,皇上恼怒吴王,娄公公应该刻意疏远才是,可看娄公公的样子根本不像。 左右想不透,兰芮想反正一会儿入宫就了,便摒弃心里的猜测。 她让人叫来钱贵家的和贺达山,只说要入宫小住几日,让他们照应王府内外院的事情。
安排好,玉桂已经叫人将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