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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芮说起娘亲被蛇吓住的事情,“我走时娘亲还没缓过来,脸色一直不好。”
“你也不用担心,岳母心志坚强,过不了两日就会缓过来。”吴王安慰道,不过还是很吃惊,“我以为岳母天不怕地不怕,却没想到她害怕蛇。”
他这样说,兰药便知道他没听过那些民间传说,想想都些没影的事情,到底没告诉他。而霜降与绿枝对视一眼,都抿唇低下了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走出很远,兰芮突然想起蜀地小吃,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声音很轻,但一直注视她的吴王还是听见了,心随着她宛若幽兰的声音一紧,马上问:“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看他紧张的样子,兰芮莞尔一笑,却存心要逗逗他,便皱着眉说:“是有些不舒服。”只是没料到她话音才落,吴王已经低声吩咐绿枝叫杜医正,她只得急急地摆手解释,“妾身没事,妾身只是有些饿,看见蜀地小吃就想吃……结果与王爷说话便错过了。”
“……”
急着解释,出口的话便不及思索,光听这番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个贪恋口腹之欲的人……
看这事闹的。
她脸上慢慢露出尴尬的神色来。
绿杖和霜降屏声静气的再次低头,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吴王一愣,旋即笑起来:“这还不简单,让车把式再回头去买就是了。”
“不用,妾身已经不想吃了。”兰菌抬眼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有些懊恼,“小铺子做的东西不干净,妾身怕吃坏了肚子。”
吴王笑容更甚”不过他刚才从小铺子前走过,记得铺子里坐着的人鱼龙混杂,还有许多人打着赤膊,似乎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心里的确不放心她吃里面的东西,也就没坚持让车把式掉头。
一路回王府,吴王扶着兰菌在二门上下车,又将她送上肩典,“你先回去,我还要见见尤大人,有些事与他商议。”说着转身往外书房的方向去了。
兰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甫道拐角处,这才吩咐人回寿春院。
吴王走了一阵,突然顿住脚步,侧身问身后的景园,“我上车的地方有家蜀地小吃铺子,你去一趟,想办法将厨子带回王府,交给王妃身边的霜降姑娘。”
“是。”景园恭声应诺,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自家王爷自打娶了王妃后,他办过的奇怪差事就层出不穷,找厨子进王府,倒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吴王去了外书房,刚坐下,想叫人去请长史尤大人时,外面传来山青的回禀。
“王爷,林侍卫求见。”
想起林文今日是跟着兰芮出门的,吴王立刻道:“让他进来。”
不一时,林文就进了书房,吴王见他神采飞扬,笑道:“要做新郎官的人,果然与从前不一样。”
林文跟着吴王十来年,知道吴王御下一向宽厚,闻言大着胆子道:“到时还请王爷赏脸来喝杯喜酒。”
“还不知道那日有没有空,不过你放心,贺礼我会让景园送去的。”吴王笑道。
林文近一年来悬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腹中。
虽然喜宴王爷多半不会去,但提出会让景园送贺礼,那王爷肯定已经不再计较他从前露口风给王妃的事了。
吴王看了他一眼,“你这时候来,是不是为了王妃出门的事情?”
林文闻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的应了声“是”,“其实小的也拿不准算不算事,又不敢去烦王妃,让王妃操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王爷说一说……”说着看了眼吴王,见吴王颌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他又才道,“三山庵是庵堂,男子不好进入,王妃和英莲将军进去时,小的和杜医正连同车把式就留在了三山庵与灵光寺之间的一处僻静的地方。过了大概两个时辰,从三山庵方向的林间小路出来一辆青帏驴车,车把式裁着斗笠,还一直低着头,小的见车把式举止有异,驴车从旁边过去的时候便借俯身整理鞋子的时候,从下往上看了眼车把式,原来车把式是鲁百户鲁大人。”
“鲁大人?”吴王凝眉沉思,鲁大人为何遮掩行踪出现在三山庵?便是他不顾规矩进了三山庵,三山庵没外人在他也没必要与林文擦肩而过还装作不相识。
林文又道:“驴车过去时山风很大,将车帘掀起一角,扮成车把式的陆成瞧见车内躺着一名中年男子。”
陆成是林文手下的一名侍卫,与林文一样出自军中,机警不在林文之下,也正因吴王知道他行事机警,才将他拨到林文身边听兰芮差遣。所以林文陆成瞧见车内有人,他一点都不怀疑陆成眼花看错。
“车内的人是死是活?”
林文道:“小的问过陆成,他说只一瞬间的功夫,他来不及辨认。”
吴王点点头。
鲁先生掩人耳目多半是不想让人知道车内还躺着个人。
想了想他看向林文:“岳父和岳母身经百战,这样做肯定有这样做的用意,二老不提,本王不便贸然打探,你就当作不知道吧,陆成那里,你也记得嘱咐他两句。”
“小的明白。”
吴王笑起来,问林文:“你的大日子定在哪一天?本王仿佛记得王妃提过,是六月二十八……”
林文摸不准吴王突然提起这事的用意,还是认真的回答:“正是六月二十八。”
“那也没几日了你替本王留个席位吧,本王怕自己回来得晚。”
“啊……是……”林文喜出望外王爷去他的婚礼上露一面,这得是多大的荣耀?他心里也明白,王爷去参加他的婚礼,其实是对他今日行事的嘉许。
心里暗自打定主意,等王爷到了才开席。
兰芮目瞪口呆地看着霜降端进来的红油抄手。
“这是哪儿来的?”
霜降笑着回答,“寿春院小厨房做的。奴婢在京城长大,吃不出好坏,便叫自小在忠州长大的绿枝姐姐尝了尝味,绿枝姐姐说味道很正宗……”说着将鸟梅筷子递到兰芮手边“王妃尝尝看。”
红艳艳的颜色让兰芮口舌生津,她迫不及待的接过筷子,夹了一个抄手放入口中。
“的确正宗……”兰芮一口气吃了两个之后才说道,“想不到寿春院小厨房竟然能做出这个味儿来,告诉玉挂,让她开箱取些一两重的银定子,小厨房当差的一人一个。”
霜降闻言笑起来“这碗红油抄手是小厨房做的,却不是上灶的明辉媳妇做的。”
兰芮想起来,明辉媳妇是地道的京城人,肯定做不出蜀地的味道便诧异地看着霜降,“你别藏着掖着一口气说完,到底谁做的?”
“景园将小吃铺子的厨子带进王府了,这碗红油抄手便是出自那厨子的手……”霜降说着笑起来,“肯定是王爷的主意,王爷当时没说什么,原是将王妃的话记在了心中。”
兰芮瞪了她一眼,自己微微笑起来。她以不干净为借口不让车把式去买,只是觉得尴尬,但没吃上,她到底还是觉的失落。却没想到,吴王会将让景园将厨子请到王府来……
突然记起来,忙问:“厨子是男子,怎能让他进内院?这谁是的主意?”
“王妃放心,这名厨子正好是名女子。”
“女子做厨子倒是不多见。女子出来谋生不容易,景园将人带到王府,恐怕铺子只能关门歇业,你一会儿给景园说,让他将人送回去吧……”兰菌又连着吃了两个。
霜降笑道:“景园将铺子买下了,如今王妃是老板。”
听她这样说,兰芮知道景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遂不言语,埋头认真吃东西。
这一顿,她竟然吃下了二十个抄手。
第240章 离去
霜降将碗筷收下去,兰芮让绿枝去将玉桂母女叫来。
婚期定下后,她发话让玉桂留在房中做针线,玉桂已有七八日没到她房中服侍了。
一会儿工夫,玉桂母女就过来了,钱贵家的喜气洋洋,玉桂脸上挂着待嫁女子的娇羞。
兰芮让人给他们看了坐,说了些嫁妆的事,然后道:“玉桂现在是自由身,再住在王府不合适,今晚收拾一下,明早就搬去槐树胡同住吧。娘那边,我都说好了。”
虽然这事是早就定下的,但玉桂听后眼圈立刻就红了。“奴婢不走,奴婢舍不得王妃。”
“你这说得是傻话,你不走,林侍卫那边怎么办?”兰芮眼角也是涩涩的,这两年她与玉桂朝夕相处,甚至一起经历了生死,她又何尝舍得玉桂就这么走了?
钱贵家的看看两人,瞪了已经落泪的玉桂一眼,嗔道:“你这孩子,好端端的竟惹得王妃伤心,还不快将那些泪珠子收起来,高高兴兴的,王妃看着也能开心。”
听她的话,玉桂赶紧扯了腋下的锦帕拭了拭眼角,只是锦帕一挪开,泪珠子却掉得更欢了。
钱贵家的一掌拍到女儿肩上。
谁知玉桂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兰芮跟前,“王妃,求您将奴婢留在身边,奴婢想一辈子服侍您,求您成全。”
她眼里的坚决,让兰芮明白她的话不是随意说说,兰芮心里酸涩,看了看钱贵家的,钱贵家的双目圆睁,似乎对女儿的话很意外,察觉兰芮看她,很快低下头去。
兰芮沉吟了一瞬,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去扶玉桂“你我主仆一场,我总想着让你有个好归宿,跟着林侍卫,相夫教子,打理家务,像市井夫妻那样过最普通的日子可是你……这样吧,等过几年,你生了孩子后,若是还愿意回我身边来,那时再回来吧。”她又看了眼钱贵家的,钱贵家的仍低着头,但她感觉得出,钱贵家的整个人明显松懈了下来。
钱贵家的心里的想法她明白,钱贵家的不想让自己女儿再过服侍人的日子这与忠心与否无关。
玉桂站起身,认真思考兰芮的提议。
林文那边她愿意嫁,王妃这边她想留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两全其美……
良久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用等几年,两年就够了。”说着想起几年是兰芮让她生孩子的时间,不由脸又红了。
兰芮笑了笑,与钱贵家的道:“多叫几个人帮着收拾,三两下将东西装完,明儿一早好让人送到槐树胡同去。”
“是。”钱贵家的感激地笑着。
兰芮扬声将霜降叫进来,让她去小厨房传话办两桌酒席给玉桂送行。
霜降知道玉桂出府就是这两日的事情听后不觉意外,立刻就去办差了。
钱贵家的拉着女儿千恩万谢然后服侍兰芮躺下,这才告辞离去。
回到自己在后巷的家中,她看着女儿,叹了口气道:“娘知道你自小服侍王妃,感情深厚,可你也要为自己打算,好容易王妃开恩,消了你的奴籍,让你不再做服侍人的,可你却想要走回头路……再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走了,王妃身边总有人会顶了你的位置,等你过几年回来,王妃身边哪里还有你立足的地方?你听娘一句,好好跟着林女婿过日子,林女婿再不济,总能挣出你和孩子一口饭钱来,便是不能,我和你爹名下的那些田产总能养活你和孩子。”
玉桂迎着娘亲的目光,轻声说:“娘,您是不是忘了咱们家今日的富贵从何得来的了?您从前是在针线上当差,爹在外院做杂务,靠着月例结结巴巴地过日子,那些日子的艰辛您都忘了?便是娘口中的田产,又是怎么得来的?”
钱贵家的一时无言以对,呐呐地看着女儿。
“娘,撇开前些年王妃不韵世事时不提,您扪心自问,王妃这两年待咱们家怎么样?为了这份知遇提携之恩,我打定主意一辈子守在王妃身边。娘是内院管事,应该知道的,王妃身边的人谁也不能独当一面。霜降年纪小,行事稳妥却常常思虑不周;绿枝能干是能干,可心思太活,私心也重;银锁呢,倒是老是本分,就是有些木讷……”玉桂知道这些话还不能说服娘亲,便笑起来,挽着娘亲的手臂,撒娇似地说道,“娘难道就不明白,没有王妃便没有我们钱家……还有林·……侍卫,他虽是自由身,可说到底还是王妃身边的人……所以啊,为了这些,我也还得回王妃身边去。”
钱贵家的望着女儿沉思,她明白自己女儿从小主意正,只要女儿下决心的事情就拉不回来,她想了钾久,叹道:“这事你还是与林侍卫商量一下再说,若是他同意你就回来,若是他不同意,你也别犟着……还有,将来有了孩子,可不能让她再走你的路。”
“娘,您说什么呢!”玉桂红了脸,丢开娘亲的手臂,跳了开去,“我去找霜降她们几个说说话。”
吴王扫了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