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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楚-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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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枚例外。

这一枚星星,自方邪真刹然返身应敌时,才无声无息的闪了出来,混在那一大堆星星里,闪耀着清纯的蓝光,并无丝毫特出的射向方邪真!

在方邪真拔剑。星星都像长鲸吸水一般贴在碧绿的剑身上之际,那一点星星,突然加快自上而下,飞打方邪真的咽喉。

这时候,镔铁禅杖上的戒刀、九耳八环锯齿刀,已攻了上来。

深碧的剑更碧。

一室皆绿。

血溅红。

血是从那使九耳八环锯齿刀的汉子身上涌出来的,他挥舞着大刀,一连七八九个旋转,飞跌出竹篱外,再也没有起来。

深碧的剑一沾上了血,神奇似的亮丽了起来,如果它本来像一个独守深闺的女子,而今就似一位容光焕发的少妇!

可是那一点星星,也在此时飞到方邪真的咽喉,这时距离已是极近,这一小点“星星”,骤然发出尖啸,用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疾射而至,而且蓝芒陡然成了厉芒。

方邪真发觉的时候,暗器已近咽喉不及一寸七分!

他连忙一个大仰身,腰脊像陡然折断也似的,星星险险擦过他的咽喉,微微划过他的左耳耳垂,飞入茅屋内进的茶灶里去了。

那使镔铁禅杖嵌戒刀的揉身扑来,想在此时制方邪真于死命。

方邪真手上的剑却突然碧芒大盛。

本来黏在剑身上的星星,都一齐“炸”了开来,疾射向那使镔杖戒刀的人身上。

那人大叫。

叫声充满了恐惧。

从来只有他用这种暗器去对付人,他万未料到有一天他会成为被这种暗器对付的人。

他一面叫一面退,可是有两枚“星星”已射入他的嘴里。

他立刻就失去了声音。

而且身上马上嵌满了星星。

他倒在地上,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失去了动弹的能力,失去了控制大小便的能力,甚至连把眼皮闭起来的力量也消失了。

可是他并没有死。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能力,他已完全消失,可是在十五六天内,除非有人把他一刀杀了,否则他是绝对死不去的。

饥饿与饥渴根本不能令他致死。

当他身体已失去一切能力的时候,只是一具受苦的躯壳,连水和食物,都变得是多余的了。

他现刻心里的恐惧,远比死亡还甚。

他倒地的时候,方邪真左手往耳垂一摸,还好,耳垂只刮破了一点点表皮,并没有见血。

可是他的剑已刺在灶底里。

剑拔出来的时候,血就跟着激喷上来。

然后他返身面对那一束柴薪。

柴薪蓬然向他劈头劈面罩来。

那数百十技新砍旧伐的柴枝,全没头没脑的打了下来,里面还挟着几个小星星。

蓝色的小星星。

幽蓝如梦。

柴薪里的人:一推出了那几捆柴枝;立刻如一溜烟,一个旱地拔葱,转落飞鹰搏兔,旋展八步赶赡,五蟒翻身,轻登巧跃,一口气施燕子飞云纵,掠出茅屋,直要飞越竹篱,忽见月色下,一个身着淡绿中衣的人,持着翠色的剑,剑尖斜指地上,手腕上扎着浅蓝色的丝中,微蹙着双眉,没有看他,但肯定是在静等他飞掠出来。

剑寒足令人梦醒。

他的人在半空中,一颗心立时沉了下去。

——方邪真果然比传言中更难对付!

方邪真嘶声道:“你为甚么要杀死池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那人道:“因为他们是你的亲人。”

方邪真的身了颤动得更厉害了:“是谁叫你这样做的?!”

那人说:“谁给银子,我们就杀谁。”

方邪真猛抬头,眼睛赤红,厉目若电,盯住那人,道:“你是满天星、还是亮晶晶?”

那人语音低沉的道,“我是你的煞星。”

这句话一说完,那人就出了手。

方邪真也出了手。

他反手出剑,刺向背后!

后面陡发出一声惨嚎!

有一个人,窄衣窄袖短衫裤。打裹腿、洒鞋、绢帕包头蒙脸,一身全罩青黑色的油绸子布衣,原已贴近背后方邪真四尺的距离,正要动手,方邪真已一剑刺中了他,没人了他黑黝黝的衣内,随着方邪真猛然拔剑,哧地喷溅出血珠子!

可是方邪真立时电感觉到一股极为可怖的大力,往自己背部袭来。

方邪真立即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

——逼近背后的人虽是好手,但不是攻击的主力。

他飞跃而起,金鲤穿波。一鹤冲天同时展出,中途改换身法,狡兔翻沙、金赡戏水、转靖蜒三抄水,如神龙游空,煞是好看!

他掠起得快,但听轰的一声,自己原来站的地方,已被击了一个大窟窿,他背部突然一挫,忙炼气调元,心潮了午,硬把五脏受震之伤强自压下,猛抬头,蓦见星星点点。

星星飘过,一共七颗。

每颗由微光,遽变作厉芒。

方邪真忽然知道这施放“星星”作暗器的人是谁了!

——在“满天星、亮晶晶”的杀手组织里,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就叫做“飞星子”,他擅使“一手七星”,名为“七星伴月”,炸开来就像夜空中的烟花,足令人“灿亮而死”,根本无从闪躲。

据说,这是飞星子自蜀中唐门高手唐月亮的绝门暗器“梦裳”中得来的灵感,再加以改良、研制,而“满天星、亮晶晶”这擅用暗器的组织,近日来甚嚣尘上,连蜀中唐门也为之黯然失色。

飞星子就在眼前,飞星也逼近了面前。

方邪真没有退缩的余地。

他只有拼,拼着活命。

他向天看了一眼,天仍黑沉一片,晨风沁人,他只看了一眼,剑上的光华立盛。

他仿似人剑已合而为一,绽放出惊人的深绿,遥指向飞星子,似是随时就要飞身出袭。

飞星子一见方邪真剑遥指向自己,立即全神戒备,暴喝一声,七颗飞星,立时爆开,炸出星星点点。

可是,这些千百点璀璨的星花,明明跃空而起来,忽成了无力的花瓣,萎然落地。

因为飞星子的脸门,就在这一刹那间裂开,裂成两爿!

他在这一刹那问失去了生命。

本来要全面全力攻袭的暗器,也失去了力量,纷纷落地,如一地残红。

方邪真人仍在原处。

他只不过举起了剑,剑仍离飞星子十一尺之遥,漾起夺目的光华,对准飞星子的脸,飞星子就倒了下去。

——这是甚么缘故?

只听一阵稀落的掌声。

“好剑。”有人沙嘎他说:“好剑法。”

方邪真回头。

他知道这是刚才予自己背后一击的人。

他也知道这人虽一记击空,自己己飞跃闪过,但仍被掌力余波扫中,五脏六腑几离了位,这种掌力,除了当年“六分半堂”里的雷动天,武林中已没有几人能使。

他更知道在他与飞星子对峙的时候,只要这人再出手,自己就很难在被轰成飞灰和被飞星钉成刺猬间作出抉择。

——这人是敌是友?

——若是友,为啥刚才要暗算而震伤自己?

——若是敌,为何适才他全力对付飞星子时,他又不出手?

方邪真却确定了一件事:

无论是敌是友,这人都极难对付。

他缓缓的回过身去。

他回身的时候,很谨慎、很小心、也很清楚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肯定都无破绽可寻。

面对这样可怕的人,只要有一丝破绽,都足以粉身碎骨。

也悲愤、他狂怒,但他要杀人,要报仇,而不是被人击败被人杀。

这点很重要。

所以一个人在越愤怒的时候,越应该要冷静,越是重大的战役,越要沉着,平时的大颠大狂、小悲小哀,倒不重要,是不是个应付变局的人才,端看他在危难惊变时是不是还镇定从容、遇变不惊。

方邪真此刻悲、怒,而且还受了伤。

甚至在转身之际,可能因内脏受伤之故,感觉到有一点点的昏眩。

可是他并没有乱。

他的心像万条绞索在绞缠,尤其是念及老爹和小弟之惨死,但他对敌的时候,仍然专注集中。

世上要成功立业、完成任何大事,都需要专心一致;不专心,就难有完美。

他回过身来,就看见在曙色未现、月色未落、夜色最浓、寒意最甚之处,有一个人。

一个巨大的人。

他的存在,就像一株神木。

一株被雷殛过而不死的神木。

“我是回万雷。”这人以沙嘎的口音,说得很慢,像残旧而锈蚀的锁链在沙石地上拖曳着,“我是你的敌人,我是来杀你的。”他一开始就表明了他的身份。

方邪真看着他,就像看着一记惊雷。

他已不算矮小,站在一群人里,他绝对潇洒出群。

但他只及回万雷的腹部。

力邪真这样抬目望去,竟觉得有些晕眩。

他立时发问。

间了一句最重要的话。

“我爹和小弟,是不是你杀的?”

“都一样。”回万雷沙哑的道,“谁杀都一样,你都快要死了,无论谁杀死他们,对你而言,都没有分别。”

“只有一件事有分别,”回万雷浓浊的语音道,“你,则必须由我杀死。”

他重复:“我必须亲手杀你。”

方邪真问:“为甚么?”

回万雷眼中闪过跟方邪真近似的悲怒:“小绝是我的子侄,我比回堂主更疼他。”他咧了咧嘴,像一个树洞,只剩下几只又黄又黑的牙齿:“我看你不顺眼。几个世家都在拉拢,你还真以为自己上了架子,那里都没看上眼!我们当年创妙手堂,不知吃尽多少苦,受尽几回气,才有今大的地位,你算老几!我就看不起你,我要杀了你!”

方邪真突然发觉了一件事。

一件恐怖的事。

一件令他几乎崩溃、全然丧失希望和战志的事。

他立刻抑制自己,宁神静气,不敢再想下去,反而问:“你既要杀我,刚才在飞星子全力出手的时候,又不下杀手?”

“我已经轰着你背后一下子,你已受了伤,我不信你能飞得上天?”回万雷粗钝的脸庞店然也闪过一丝狡猾之色:“何况,我也不喜欢飞星子,再说,我还要看看你的剑法。”

“设想到你的剑法己到了十步以外,凝神破空,剑气杀人的地步,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问剑法’罢?”回万雷火红的眼睛盯着他手上的剑,方邪真手上的剑厉芒已消,回复了原来的湛碧的颜色。“这就是‘灭魂’剑吧!不愧是八大神兵之一,没有了他,你的‘人间剑气’加上‘子午心潮大法’,也未必有这样的威力。”

他眼里已露出贪妄之色:“不过,再过一会,这样的好剑就算归我所有了。”

方邪真看看自己手上的剑,又望望头上的天,深吸一口气,道:“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回万雷望着他。

“你刚才没有把握时机,把我杀死,”方邪真道:“那是你自寻死路。”

这句话说完,方邪真就发动了他全力全身全意全神全面的攻势。

向回万雷。

第十九章行雷与闪电

杀死回万雷!

而且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最少的时间杀死他!

自己如想不死,就必须要杀死回万雷。

就算自己死了,也必须要先杀回万雷。

因为回万雷极可能就是杀死爹爹和小弟的凶手。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杀掉回万雷。

可是自己已没有了时间。

天旋、地转。

至少有三个回万雷,在自己身前;而回万雷越长越高,高大如乔木;雷轰电闪,他似乎已化成了旱雷,不断地轰炸自己手上的电剑。

就像有三十头恶狼,正攒入自己五脏六腑里,争噬自己的心肝;五十四枚钢针,一齐自耳膜对穿,会师于脑门;意志像碎裂的瓷器,砸开七十三片;眼里的世界,居然能够看见六个自己,在被从三个幻化成十六个的回万雷追打;而眼前一片火光,难道自己是处身在鬼火的炼狱里?

回万雷当然只有一个,他也不可能高大如巨树,他更不会真的是雷神。

但是恶狼为甚么会走进自己的心脏里?钢针为什么会刺进自己的脑髓里?意志为何碎裂如瓷?

那是中了毒的现象!

究竟是那一掌、还是那一点“星星”之故?也无暇分辨。

必须速杀回万雷。

除此无他。

——方邪真在全力发动攻击时,神志迷惚,这样地想。

这人怎么这样狠。这样狂。这样拿命不当命?!

自己的“五雷轰顶”,随时可以把他轰成千百片,可是自己每一次蕴酿暴雷。尚未成形,剑光已至!

剑光如电。

电光永远闪在雷鸣之前。

电剑引发了雷震。

自己的“五雷轰顶”,每一次都只好提前发了出去。

提前发出的雷,声势远不及蓄势而发的雷轰,可是雷动每一次都是被逼发。诱发或引发,这使得自己的雷功越来越散、越来越不易凝聚。

刚才之所以对他只发了一雷,而不还击,除了为了要摸清楚他的剑术家数之外,主要是因为“五雷轰顶”,威力至大,但不易凝聚。

自己当然不想自后暗算,仍然击空。

我回万雷岂是背后伤人且居然伤不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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