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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冷魅问:“说真的,你怕死吗?”
“那还有第二个答复吗?”他说:“你呢?”
“我……”
“也怕,是不是?谁又不怕呢?说不怕死的人,可能就是一个怕死鬼。当然,谁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问题是死要死得有价值。人生自古谁无死?如果为了为非作歹而死,那就太不值得了。”
“我……”
“你怎么啦?”
“我是一个珍惜自己生命的人。”
“一个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留在世间将是一大祸害,你没有错。”
“我请教你。”冷魅欲言又止:“如果我为了保全自己,而不得不牺牲别人,我的行为是否正当?”
“这得看你的理由是否正当。一般说来,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合道义绝对自私的作法,近乎禽兽的行为,失去理性的不义举动,人毕竟不是禽兽。”
“这……”
“这是你准备牺牲我的理由?”
“我已顾不了许多,请……请原谅我的自私。”冷魅的声调十分软弱。
“我不怪你。”他无可奈何地说。
他听到滚动声,温暖的躯体已到了他身旁,冷魅激情地抱住了他,汗腻腻的粉颊偎在他耳畔。
“原……原谅我,我……我不想死,我……我要补偿你。”
他一怔,讶然问:“我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你补偿什么?”
他感到冷魅身躯不住颤抖,听到衣衫磨擦的声音,接着,火热的柔软小手,摸索着捉住了他的手,奇异的幽香更浓了。
小手引着他的手,突然接触到腻滑细嫩的肌肤。
他吃了一惊,惊问:“你……你真要……”
不需猜测,他已知道接触的地方是何处了。
“我……我把清白女儿身,给你作为补偿。”冷魅咽哽着在他耳畔说:“你……你也是我第一次愿意交给你的人,原谅我这自私的女人。”
“你……你还是清白女儿身?”他反而不胜惊讶了。
“是……是的我……”
“而你用灵狐的淫药将我掳来……”
“请不要问吧,求你。”
他推开半裸的胴体,挺身坐起说:“让我想一想你今天的奇异举动,和疑问重重的谈吐,我要找出其中原因来。”
“你……”冷魅像蛇一样缠住了他。
“不,快把衣裙穿好。”他厉声说:“你决不是单纯为了看上我而将我掳来,也不会是为了情欲而做出这种事。如果你是淫贱的女人,在九华你就不至于下令杀我。告诉我,为什么?”
“你……就把我当成苏抗双娇香海宫主一类女人吧。请不要问为什么?”
他双手扣住了冷魅裸露的双肩,猛地摇了几次说:“你是你,她们是她们。姑娘,你根本不懂调情的手段,今天你的举动,完全像个待宰的羔羊,连一个怀春少女应有的风情都缺乏,即使你不是处于,我也不信你是个与灵狐一样的女人。此中必定有重大的事故,告诉我,告诉我!”
“我……我……”冷魅语不成声。
“你没有将清白女儿身给我作为补偿的理由,事急你尽可脱身逃走,且夜黑如墨,船一靠岸你就可以远走高飞,没有人能拦得住你,你的天玄指黑夜中威力可增百倍。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将解药给我,解了我的禁制,有我在,千军万马我可以杀他个七进七出。当年在故乡,周家七子弟夜闯贼营,贼众三万余狼奔东突,自夜半至黎明,追逐二十余里所向披靡,贼人遗尸溃逃五十里,你为何不信任我?”
“永旭!我……”冷魅掩面哀泣。
他温柔地将冷魅抱在怀中,笨手笨脚替对方整理衣裙,柔声说:“你有不敢说的苦衷,但必须告诉我,把我当成要好的朋友,我会替你解决困难。听话,我在听。”
“我……我没有解药。”冷魅凄然哀叫。
“那……我的百宝囊给我。”
“在涂家兄弟手中。”
“你能不能去取来?”
“不可能的,他们……”
后舱传来了舟子急促的叫声:“不好,他们要撞我们的左舷。”
左面传来了洪钟似的沉喝声:“降帆,下旋,举灯。巡江水师营要查你这艘船。”
冷魅惶然而起,拉开左舷窗。
百十步外,黑黝黝的船影,正鼓风而来,以全速斜冲。
她跃出窗,沿舷板奔向后艄,后艄正乱成一团,舟子们忙着清理舱面。
“向右靠,冲向江北岸,快!”她向舟子发令。
不久,已可看清膝脱的岸影。
后面的船逐渐追近,已拉近至五十步左右了。更后些,两艘股俄的船影也跟来了,巨大的风帆看得真切。
豪地一声大震,船冲上河滩。
舱内的永旭站立不牢,被冲倒在舱板上。
小芳背起了他,随着冷魅一群人跃上河岸,脚下一紧,奔向前面林深草茂的小山。
冷魅率领着侍女小英在前面开道,小华小芳随后紧跟,断后的有五名大汉。
黑夜人地生疏;后面有追兵,可说狼狈万分。
这一带除了江边偶或可看到一些小山之外,全是景物大同小异的田野,时届稻熟期,田中不能走动,只能见路即走,向西北方向摸索而行。
由于永旭不能用劲,走路的速度甚慢,走一段路,便得由侍女背一段。
冷魅不肯将他交给五大汉背,因此他艳福不浅,由三侍女轮流背他,三侍女却吃尽了苦头。
追踪他们的人数量可观,第一艘船靠岸后不久,第二艘船在下游不远处就陆,第三艘船不久后也在上游泊舟,三批人各走各路,盲人瞎马般四出寻踪觅迹。
敌踪忽隐忽视,四面楚歌,行止不由自己控制,食宿必须远离城镇村落,这一群男女可说吃尽了苦头。
三天后,她们进入了无尽的山区。
已经是午牌末末牌初,她们在山脚下的松林内歇息。林中小径向北伸展,是一条经常有人走动的小径。
休息的人老规矩分为两处,五大汉相距十余步,聚在一起以包裹为杭,兵刃不离身,分别在树下假寐。
四女则以永旭为中心,在两侧倚树养神。
不久,一名粗眉暴眼的持刀大汉,走近倚树养神的冷魅,神色不友好,用不耐烦的声音说;“冷姑娘,你到底打算往何处去?”
冷魅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你该去问在后面追踪的人,往何处去由得了我们吗?摆脱他们的追踪,这是唯一可做的事。”
“不管怎么说,再这样不断往北走,你知道后果吗?”大汉的话充满威胁。
“限期还有十八天,你不要说这些话来威胁我。”
“在下用不着威胁你,我不过提醒你,而且期限与我无关,我何必瞎操心?再不往西走或者回头至江边找船,决难在期限前赶到的。”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你敢回头。”
“往西……”
“他们有好几批人,分头穷追,往西岂不恰好被截住?我不能冒险。”
“那你打算……”
“先找地方藏身,也许可找到机会回头。”
“这样吧,人交给在下带走,姑娘便可轻易脱身……”
“不行,本姑娘岂不是失去了护身符?同时,人如被夺走,本姑娘那有活命的机会?免谈。”冷魅的语气十分坚决。
“这……”
“少来打扰,要走你们可以自己走。”冷魅不耐地挥手,像是要赶走讨厌的苍蝇。
大汉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一面走一面摘咕:“在下不在乎,反正命是你的。”
永旭早已看出一些不吉之兆,向冷魅说:“冷姑娘,这几位仁兄是监视你的?”
“你少管闲事。”冷魅不胜烦恼地说。
“冷姑娘……”
“你也少来烦决好不好?”冷魅暴躁地大叫。
永旭闭上眼睛,脸上挤出一丝万般无奈的苦笑。
“小华。”冷魅向侍女说:“你到前面去问路,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小华走后不久,冷魅又命大汉派两个人到后面去查看动静。
不久,小华匆匆返回,急急地说:“小姐,前面去不得,得赶快离开。”
“怎么去不得?”冷魅惊问。
“小山的北面不远是飞龙岭,岭后就是大困山和海潮峰,江湖上唯利是图的凶枭、飞龙寨主郑一飞的老巢。听乡人说,昨天有几个带刀剑的人进山去了,定然是有人追到我们前面去了”
冷魅脸色一变,挺身而起说:“准备走,那见利忘义的老鬼惹不得,他的爪牙很多,必定会将消息出卖给追我们的人。”
粗眉大眼大汉兴奋地一蹦而起,欣然道:“原来我们已到了飞龙赛,郑寨主是沈前辈的知交,只要咱们一进罡风峡,就不怕追来的人了,走!”
飞龙岭是广州府广济县的名胜,也称罡风峡,在广济东南二十余里。
永旭是有心人。突然接口若无其事地问:“飞龙寨主很了不起,谁是沈前辈呀?”
大汉在收拾包裹,心神有点不集中,信口答:“八方风雨沈承嗣,咱们五行有救了。”
永旭吃了一惊,心中疑云大起。
在江湖道上,八方风雨的名头算不了什么,知道这家伙底细的人也不多,但在十余年前白衣军山东响马举兵时,二十八宿的井木杆沈彪,却是二十八名悍将中武艺最强者之一。
白衣军躁贿五省,三过南京,十余次大屠杀中,沈彪皆是首先下令屠杀的人。
白衣军败没后,这家伙自取绰号易名在江湖浪迹,行踪如谜混得小有名气,知道他的底细的人甚少。
永旭久走江湖,对这些过去的焊贼恶寇最为留心,所以知道八方风雨的底细,一听大汉说出这个人,难免心中起疑。
他在想:八方风雨是不是与冷魅有关?冷魅当然知道飞龙寨主、脸色一变。说:“本姑娘不与飞龙寨主打交道,你们要去就自己去好了、本姑娘向西走广济。”
“冷姑娘、你不是说往西走有危险吗?”大汉问。
“比起飞龙寨来,向西走要安全些。姓郑的不但是见利忘义的混帐东西,也是好色如命的恶霸,本姑娘四人一进飞龙寨,想出来就难上加难了。”
‘你……你不能不去……”
“姓涂的,涂老大,本姑娘说不去就是不去,走不走悉从尊便。”
冷魅阴森森地说,星目中冷电四射。
“你……”
“走!’冷魅向侍女挥手下令。
涂老大怒火上冲,咬牙切齿手按刀把踏进一步,却被同伴打眼色拉住了。
冷魅一走,涂老大咬牙切齿咒骂:“这妖女可恶,事了太爷要亲自处置她,我要她生死两难。”
“算了,涂兄,办置她根本轮不到你,何必说废话解嘲?快把咱们人叫回来,跟上去以免出意外。”另一名大汉背起包裹劝解。
绕过山西麓,发现一条小径向西南伸展,像是樵径,平常行走的人不多。
冷魅领先而行,不久,前面出现一条小河。
河宽六七丈,深不见底,一条缆绳悬在河上空,两编系在大树上,岸旁系着一具竹筏,往来的人必须自己将竹筏拉过河。
冷魅到了河岸,上前解竹筏的缆绳。
蓦地。
系缆的濒河大树上,传来一阵枭啼似的桀桀怪笑。她吃了一惊,提气轻身飞退两丈外。
“好快的反应,好俊的轻功!”树上的人怪声怪调喝彩声调十分刺耳。
“尊驾高姓大名?”她戒备着问。
浓密的树叶籁滚而动,飘落一个项门戒疤光光的中年僧人,青常服已泛灰色,补了真不少,一双猪眼色迷迷地盯着冷魅狞笑,单掌打问讯笑道:“我佛慈悲!女施主气色甚差,日内必有刀光之灾,必须贫僧攘解。”
冷魅大为不悦,冷冷一笑说:“和尚,你的穿章打扮,该是个颇有地位,真是受过戒的僧人,不折不扣的佛门弟子,竟然满嘴玄门术语,观气色道祸福浑然天师道法师嘴脸,你算什么?”
“呵呵!女菩萨真厉害。这年头,凡事不可太过认真,反正跳出三界外的人,哪管他僧俗道道?”
“大师是……”
“贫僧四空,出家黄梅东禅寺。”
“哦!禅宗五祖传衣钵与六祖的名刹,你也该是有道高增了。但即使把豹的斑毛刮了,仍然是一头豹。即使把你升上龛,你仍然成不了佛。”
“女菩萨出口损人,罪过罪过。”
“和尚,把你的来意说出来吧,不必拖延了。”
“好,女菩萨快人快语,贫僧是传信的。”
“本姑娘洗耳恭听。”
“请女菩萨至飞龙寨一行,郑施主专诚促驾。”
“为了何事?”
“届时自知。”
“本姑娘有事待理,急于赶路未充分身,谢了。”
“女施主恐怕非去不可了。”
“真的?’冷魅冷笑。
“附近高手如云,所有的道路告已有效的封锁,女施主务请三思而行。”
“请转告郑寨主,本姑娘深领盛情,他日当登门致歉,告辞。”
四空哈哈狂笑,笑完说:“贫僧信已传到,女施主去与不去,贫僧责任已了,不问其他后果,女施主自行负责,奇…书…网哈哈……”
笑声摇曳中,四空和尚快步向下游的茂林一窜,三两间便摹尔失踪。
“走!过河。’冷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