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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记性不差,对从在下剑底留住老命的人,永远不会忘怀。在下只饶人一次,所以你得告诉那些爪牙,当然你更需记住,下次见面,休怪在下心狠手辣,因此你们最好离开乌江镇骆家,离得愈远愈好。我想,你该记住周某的话了,还不快滚?”
紫阳观主打一冷战,踉跄而走。
他目送老道去远,方走近第一名躺着的老道,刚俯身察看,突然警觉地转身,一声剑鸣,人转过剑已指出,反应超人。
一个黑影在丈外止步,娇笑道:“危险!你的耳力委实惊人。”
是一位穿青劲装佩了剑的美丽少女,好面善。
他收了剑,笑道:“我想,你是金贞姑,这才是你的庐山真面目,比小花子神气多了。哼!没得到在下的同意,你为何相助?你杀了他们?你想逼在下于官府落案?”
金贞姑轻盈地走近。笑道:“我知道,神龙浪子从不杀人的,死仇大敌例外。”
“你既然知道……”
“我用泥九射中他们的昏穴,免除你后顾之忧,你不谢我?”
他淡淡一笑,凝视着对方说:“这次在下无意中卷人你们的是非漩涡,首先你得明白,在下不会参与你池州金家的任何计划。其次,我得纠正你对我神龙浪子的错误传闻。不错,在下作事皆留余地,从不妄杀,但决不是不杀人。相打无好手,相斗无好口,刀剑无眼,任何人皆有失手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拼搏时不杀人。”
“这我知道,你的剑术,委实出神人化玄之又玄,诡异霸道收发由心,不需下重手杀人……”
“你又错了,在下月刊米并无奇处,只不过在下的看法与你们这些所谓名家高手不同,也从不为虚名浮誉所累而已。”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金贞姑困惑地说。
“很简单,你应该明白,名家高手为了保持自己的声威和尊严,出手必攻要害,甚至有些人以认穴出剑自豪,不出手则已,出则必中要害。而我,却只要有机会,便向剑力所及处下手,哪怕是一小块微不足道的皮肉,我也会毫不迟疑地下手。我问你,如果你我交手,我一剑刺伤你手臂一点小伤痕,或者仅刺破你的衣袖,你作何感想?至少,你心中会怀有戒念。心中有了戒念,运剑便不会如意了,对不对?”
“这……你说得好像有道理。”金贞姑点头道。
“再就是我不介意虚名浮誉,从不为保全自己的声誉而拼命。”
“所以你不直接向八爪蜘蛛公然叫阵。”
“对,我会把握时机,逼他露出原形,使他孤立而情急拼命,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不会硬往陷阱里跳,而要他跳我挖下的陷阱。”
“哦!你这人好可怕。”金贞姑摇头道。
他呵呵笑,轻松地说:“只要你为人处事正大光明,用不着怕我。呵呵!你父亲铁背苍龙就是池州大豪,声誉并不见佳,最好转告令尊不要惹我,他就不会落得如此焦头烂额。哦!我问你,八爪蜘蛛大门口所留的两行字,是你所留下的?”
金贞姑慧黠地笑道:“我只想吓他,并无其他用意c”
“姑娘,你已经惹了我了。”
“周兄这……”
“你在浑水摸鱼,你……”
“且慢,你说得不公平,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你做事留余地,从不杀人。而我留下的字,说要大屠杀,口气是我的而不是你的,你总不能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两人靠得很近,他伸手在金贞姑的粉颊拧了一把,摇头笑道:“你这张小嘴能说会道,还会强辩。你给我离开乌江镇,等我办完事再办你自己的,知道么?”
“如果我不……”金贞姑羞笑着说。
“我认为你在浑水摸鱼,我会揍你一百板子赶走。”他半真半假地说。
金贞始向他做鬼脸,笑道:“这么利害?本来,家父怕八爪蜘蛛追赶,所以派我带人觅机阻止,目下他已经疲于奔命,根本不需担心他带人追赶,因此,我保证不碍你的事,怎样?”
“好,我信任你,但你必须记住,我已经警告过你了。现在,你解了他们的昏穴,我该走了。”
“等我,咱们一起走。”金贞姑急急地说。
骆府人心惶惶,风声鹤唤,草木皆兵,见机溜走的人愈来愈多,事实上,八爪蜘蛛已陷入孤立的困境了。
紫阳观主把话带到,溜走的人更多了,留在骆府的死党,莫不人人自危,暗中各作打算。
三天三夜,骆府的人不敢离开宅院一步。
三天三夜平安无事,巡检司的人终于撤走了,这些人不能长久驻留,撤回浮沙口,他们的事多着呢,总不能长期留在骆家做保镖。
第四天夜间,骆家又发生了意外,有六名警哨被打昏,制死了右手的手少阳三焦经,右手算是毁了。
八爪蜘蛛愤怒如狂,次日亲自带了瓜牙至郊区穷搜,闹了个鸡犬不宁。
暗桩与眼线重新开始布置,这些人皆从外地派来,是八爪蜘蛛的两位拜见从外地派来的,这些人不与骆家的爪牙接触,秘密分散至各地潜伏。
傍晚时分,周永旭睡了一整天平安觉,在紫阳观东北角约两里地的一座大树林内,折枯枝生火准备晚膳。
三根树枝做了一个三脚架,一根光滑的树枝穿了一只洗剥清爽加了配料的大公鸡。放在炭火正旺的火堆上慢慢地烤,悠闲地转动树枝上的鸡。口中泰然地唱着萨都刺的《满江红·金陵怀古》:“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玉谢堂前双燕飞,乌衣过田曾相识。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度注。到而今只有蒋山青,秦淮碧。”
“碧”字声落,他抓住穿着烤鸡的树枝,人化龙腾,凌空升上头顶上空两丈高的横枝。
“好俊的身法!”下面有人叫。
他轻灵地飘下,摇头道:“老前辈。你知道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么?”
不速之客是南乞,支着打狗棍怪笑道:“哈哈!算定你要用鸡打我,岂知却失算了,你竟狡猾得连人带鸡上了天。小气鬼,乖乖分一半给我老要饭的,不然咱们没完。”
他在火旁坐下,抓起酒葫芦丢过说:“见者有份,在下不会小气。你先喝酒,咱们好好喝两口。老前辈,那天真该谢谢你。”
南乞先喝了两口酒,笑道:“小意思,不必放在心上。那天我感到十分困惑,你被他们整得那么惨,居然在最紧要关头遁走,委实不可思议。再就是你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溜之大吉,为何事先不反抗?”
“反抗?要是我不够机警装死,恐怕不死也得成残,我可没有你们那些白道英雄宁死不辱的豪气。来,这是你的一半鸡。”他折一半鸡递过。
南乞接过鸡站起说:“咱们一面走一面谈。”
他一面撕鸡肉往口里送,一面说:“吃比天大,我可不顾吃时走动。”
南乞吞下一口鸡肉说:“你如果不顾金贞姑的死活,尽管坐下来慢慢吃。”
“什么?金贞始有了意外?”
“岂只是意外?她落在夺命神判手中了。”
他吃了一惊,但仍然意似不信地说:“你别开玩笑,小丫头精明机警,躲得很好,何况她身边还有五六名高手保护。”
“她精明机警,但逃不出老江湖夺命神判的手掌心。昨晚她不该也到骆家附近看风色,夺命神判已钉死了她,一个时辰前,在乌江浦把她擒住了。”
“哎呀!她进了骆家?”
“夺命神判不傻,料定你今晚要重人骆家,所以他根本不在骆家出人,要在外围等你。”
“那……人呢?”
“在乌江浦的一座茅棚中,那是一座荒废了的渔棚,附近两里内没有人烟,谁也不知这位仁兄带了爪牙躲在那处鬼地方。”
“咱们走。”他断然地说。
乌江浦,在镇东四里左右,目下的乌江已变成小沟,淤塞成一片泽地。
这里是当年乌江亭长系何等候霸王渡江的地方,满目芦苇,荒野渺无人烟,有些河床已变成丘陵地,沧海桑田,景物全非。
南乞找到了那座破败的茅棚,早已人去棚空。
两人先在附近搜查一遍。发觉是一座空棚,便大胆地抢人棚中。
首先,他们嗅到血腥。
周永旭吃了一惊,知道不妙,金贞姑大概完了。急忙晃亮了人折子。
南乞机警地吹熄他的火折子,镇然道:“咱们来晚一步,退!”
“我要看看。”他焦急地叫。
“不必看了,有三具尸体。”南乞向外窜。
他关心全贞姑的生死,仍然晃亮了火折子,看清了一切,他只觉气涌如山。
三个青衣人双手被反缚,咽喉挨了一刀,尸体尚未变僵,显然是被缚住处死的,凶手走得十分匆忙未加处理。
“你认识这三个人么?”他沉声问,杀机怒涌。
南乞窜人,瞥了三具尸体一眼,点头道:“死去许久了,他们是铁背苍龙的三名得力弟兄,翻江鳌孙勇,浪里飘郑庚,和疤颈张一刀。”
周永旭虎目中冷电四射,神色冷厉地说:“好,他们杀人了。八爪蜘蛛,你好毒,好狠。”
南乞退出拥,苦笑道:“金姑娘也太过任性,我告诉她要早日离开,她却当作耳旁风,赖在乌江镇不走,这是何苦?小兄弟,你有何打算?”
身后没有回音。
老花子一怔,重新钻人茅棚叫:“小兄弟,你还不走?”棚中黝黑,哪有活人?地下三具尸体寂然不动,血腥刺鼻,周永旭已经失了踪。
“咦!他竟然无声无息地走了,怎么可能?”老花子骇然自语。
他仍不死心,在附近找了一圈,不得不承认事实,周永旭确是走了,像鬼惯般从他这位老江湖身后消失无踪。
周永旭早就走了,是发狠而走的,他年轻,保有一颗赤子之心,闯荡江湖两年,未沾上多少江湖恶习。
但他也有年轻人的缺点,耐性有限,受不了进一步的撩拨,见不得不平事。无事时狂放不羁,心肠软好说话,但一旦被激怒,发起疯来性情大变,便成了极端危险的半兽性人物。
八爪蜘蛛用残忍的手段对付他,他并不介意,因为他受得了。因此迄今他出手都有分寸,尚未下毒手致人于死。
铁背苍龙救走了琵琶六娘,并未与八爪蜘蛛拼命,手段虽激烈,但并未杀人。
可是,八爪蜘蛛竟然不顾江湖道义,擒住铁背苍龙三位弟兄缚住处死,简直是恶意的狠毒谋杀。
看了三个可怜虫被杀的光景,他气涌如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火似火山爆发,如山洪倒决,成了一头充满危险气息的疯虎。
本来,双雄人拼与他无关,但出了人命,他不能坐视了,三更无,全镇死寂。
夺命神判毕竟比八爪蜘蛛高明,警哨的布置全部改变,一明一暗互相支援,求精不求量,求静不求动,有章有法,任何方向有人接近,皆难逃警哨的耳目。
可是,这种布局只能对付潜人的人。
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东栅门,一身蓝劲装,佩剑,长袍挽在左手臂弯,像是突然幻化出来的,把伏在栅旁的两名暗哨吓了一大跳。
前面本来有两组暗哨潜伏,这黑影是如何通过的?
黑影是周永旭,出其不意明攻,右掌吐出,砰一声两根大门杠同时折断。
他推门而人,栅旁下的两名暗哨刚想发出暗号通知前面的另一组暗哨,眨眼间便看到黑影突然出现在面前,想躲已来不及,只好拔刀大喝示警。左右一分。
周永旭冷哼了一声。点头叫:“你们听清了,回去告诉八爪蜘蛛,周某破晓时分,登门索债,劳驾通知镇民,明晨不可外出。”
前面有人飞掠而来,后面也有人向此地赶。
两个暗哨只觉眼前一花,黑影出了栅门冉冉而逝。
东方发白,破晓时分。
南乞在东栅门附近,拦住了大踏步向镇门走的周永旭,心情沉重地叫:“小兄弟,咱们谈谈。”
“老前辈要谈什么?”他冷冷地问。
“老要饭的希望知道你的打算。”
“这就是在下的打算。”他拍拍佩剑:“讨债。”
“你是单剑索债?”
“是的,我要让他们知道,神龙浪子的忍耐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让他们知道神龙浪子不是他们所想的,可任人宰割过来顺受的懦夫。”他一字一吐地说。
“小兄弟,听我说,他们高手齐集,匹夫之勇无济于事。再说,他们两雄之争,与你并无关连,大可置身事外,何必……”
“你认为在下只会逞匹夫之勇?”他沉声问。
“老朽……”
“不要阻止我,让开。我会纠正你的错误看法。”
“我不能让你冒险……”
“除非你能阻止我。不过,我认为你绝对阻止不了我,千万不要轻于试尝,让开广声落,他向前直撞而至。
南乞心中大急,打狗棍急拦。
一声剑啸,银芒暴射,彻骨奇寒的剑气直迫三尺外。
南乞大吃一惊,急飘八尺,剑尖在鼻尖前掠过,间不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