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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搭了才不几天。
袁中笙心中不禁一喜,心想那不是师傅回来了,便是师妹回来了。
他这时,孑然一身,更是想见到亲人,他更希望是师傅回来了,因之叫道:“师傅!师傅!”一面叫,一面向前奔了过去。
到了茅棚之前,他站定了身子,又叫道:“师傅,可是你老人家么?”
他这句话才出口,只听得里面,传来了“咭”地一笑。
那一下笑声,十分娇媚,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自然不会是黄山隐侠马放野所发出来的。袁中笙略感失望,但却不减高兴,道:“师妹,原来是你,我早知道你会回来的。”
茅屋中的那声音却道:“看你,师傅师妹地乱叫,难道就没有一点想到是我么?”
袁中笙呆了一呆,才道:“费姑娘,原来是你!”
他一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在茅屋之中的,果然是费绛珠,费绛珠正对住一面青铜镜,手揽住了青丝,一手在梳,姿态撩人,更觉娇媚。见袁中笙走了进来,便道:“你不喜欢见我,是不是?”
袁中笙忙道:“不!不!只是我想不到你会在这里而已。”
费绛珠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叹了一口气,道:“你呀!若是有一点想到我,就该料到我会上这里来等你的了。”
袁中笙听得惶恐之极,道:“我只当……这里……在的……一定是师傅,师妹了……”
费绛珠站了起来,道:“看你,急成那样子,谁又未曾怪你来!”
袁中笙向屋外张了张,道:“你爷爷呢?没有来么?”
费绛珠道:“我是趁爷爷不觉察时溜走的。我也不知道你的吉凶如何。我只是想,这里是你的旧居之地,又是我们两人的相识之所……”她讲到这里,脸上不禁一红。
隔了片刻,才续道:“……所以我便上这里来,心想只要你没有什么意外,便一定会回来的,我日日在那山岗上望你,好不容易,见你慢慢地走了过来,我连日来……披头散发,想梳好了头来见你,……怎知你又师傅师妹地乱叫!”
袁中笙怔怔地听着,双眼定定地望着费绛珠。
他虽然不是机智绝顶之人,但是费绛珠话中,深厚之极的情意,他如何会听不出来?一时之间,他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
费绛珠红了脸,道:“你又这样子看人作什么?”
袁中笙忽然道:“不要说你披头散发,就是你剃光了头发,也是比谁都好看!”
袁中笙不善词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措词来赞美一个少女,只是心中想到什么便讲什么,这样的话,在旁人听来,可能有滑稽之感,但是听在费绛珠的耳中,却知道那话当真是出自袁中笙的肺腑之言,那真是比蜜还要甜!”
她睁大了眼睛,道:“当真么?”
袁中笙点头道:“当真。”
费绛珠还不放心,道:“比你师妹还要好看?”
袁中笙想了一想,道:“我在刚认识你时觉得你虽然好看,但却比不上文丽师妹。不知怎的……你像是越来越好看……竟然超过了她。”
费绛珠红着脸,道:“呸!只当你老实,谁知你比谁都会讲话。”
费绛珠是心中高兴,但是却又觉得害羞,所以才这样说的。可是袁中笙却又难以领会她的意思,又发起楞来。费绛珠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道:“武当派的人,没有为难你么?”
袁中笙道:“没有。”
费绛珠道:“那么,你又遇到了一些什么事情?”
袁中笙给她一问,心中的难过,又疾涌而起,他和费绛珠的感情,本就极好,这时,更将费绛珠当成了天地之间,唯一的亲人,一听得费绛珠问起,握住了费绛珠的手,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费绛珠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么一个大男人,竟会痛哭流涕的,不禁也慌了手脚,连声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袁中笙一面哭,一面道:“我……杀了一个人。”
费绛珠本来不知道是什么大事,使袁中笙这样痛哭的,一听是他杀了一个人,不禁啐道:“呸,这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
袁中笙道:“那……那是一个孩子,我一头将他……撞死了。”
费绛珠呆了一呆,袁中笙将那件事,讲了出来,费绛珠忙道:那可怪不得你,这样顽皮的小子,死了又有何可惜?”
袁中笙摇了摇头,道:“我头上的这股怪力,害得我如此痛苦,我知道,武功越高的人,一定心中越是痛苦。”
费绛珠道:“别胡说。”
袁中笙道:“可不是么,我只不过头顶会生出大力来,便已惹上了麻烦,如果我举手投足,都有那样的大力,那不是麻烦更多,痛苦更甚么?”
费绛珠半晌不语,因为袁中笙的话,听来像是假话,但想深一层,却极有至理存在,令得人难以反驳。
费绛珠想了片刻,道:“你且将那只包袱,取出来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袁中笙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想将他们母子两人葬了的,但是我走到那山洞口,想起自己的作为,想起那孩子……无辜惨死,我竟……再也提不起……勇气来了!”
费绛珠看出。袁中笙因为这件事,心中难过到了极点。这件事,如果发生在费绛珠身上,费绛珠可能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但是费绛珠因为深明袁中笙之为人,所以也能够理解袁中笙的心情,她正在竭尽智力,寻思使袁中笙振作起来的言词,一听得袁中笙这样说法,她的心中,不禁猛地一动!
她立即道:“那么,你是在那孩子一头撞出之后,并没有再见过他了?”
袁中笙黯然道:“我没有勇气……去见他。”
费绛珠道:“那你怎可以肯定他是被你一头撞死了?或者只是撞昏了过去也说不定。没有死,你却为这件事难过,这不是太不值得么?”
袁中笙呆了一呆,道:“那孩子未曾死?”
费绛珠忙道:“是啊,你当时心慌意乱,以为他死了,接着,你便离开了山洞,究竟他是不是死了,你也不能肯定!”
袁中笙又呆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道:“他一定死了!”
费绛珠嘟起了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死心眼儿?你怎知道他一定死了?”
袁中笙并不出声,只是从怀中取出那只包袱来。
他将那包袱,放在桌上,这才道:“若是那孩子未死,这……他父亲的遗物,如何会到了汪洋的身边?”
费绛珠道:“谁知道,也许是汪洋下手强抢的,或者更有可能他是死在汪洋的手中!”袁中笙面色灰白,一言不发。
他一个人,已经为这件事难过了好几天,此际,和费绛珠提了起来,他心中更是难过。
费绛珠顿足道:“怎么?你就值得为这样的一个臭小子,难过一辈子么?”
袁中笙喃喃地道:“我杀了他,他只不过是一个顽皮一些的孩子而已。”
费绛珠道:“照你这样婆婆妈妈,那你就根本不应该学武!”
袁中笙道:“我如今是后悔学武了。幸而我的本领不高,从此之后,我什么本领都不学了。”费绛珠劝他不醒,赌气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去解那只包袱,袁中笙则木然地望着窗外。
片刻之间,袁中笙忽然听得费绛珠一声惊呼,道:“你快来看。”
袁中笙转过头去,只见那包袱已被费绛珠解了开来。在包袱之中,是几本书籍,在书上面,有着一团黑色的细丝,和一只金光闪闪的钩子。
当袁中笙被汪洋带到那山洞中的时候,那孩子正是居高临下以这黑丝和钩子,将袁中笙约了上去的,袁中笙此际一见,连忙转过头去,费绛珠语带薄怒,道:“喂,你来看呀!”
袁中笙这才又转过头去,道:“有什么好看的?”
费绛珠道:“你无意中得了非同小可的宝物,还不高兴么?”
她一面说,一面将那几本书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袁中笙走过一步,看到了那四本书上的字,心中也不禁突突乱跳!
只见每一本书的封皮上,皆写着“玄门要诀”四个大字。在四个大字之下,又各有两个小字,有的是“三七”,有的是“三五”,有的是“三二”,有的是“六四”。一共四本,乃是玄门要诀七册中的二、四、五、七四册。袁中笙见到这四册玄门要诀,每一册都是厚厚的一本,心中实是禁不住吃惊!
他知道,“玄门要诀,正是玄门派的武学精萃,而玄门派的分裂为七之后,七册“玄门要诀”,也已经分散。袁中笙知道,他师傅马放野只不过得到“玄门要诀”第一册中的九页,武功已是如此之高,而在言谈之中听来,大侠冯圣,所得的玄门要诀第六册,也不是全册,而只是大半册。”
大侠冯圣的名头何等响亮,武功何等之高,虽是他数十年苦练之功,但却也是从这大半册玄门要诀的第六册中来的。
如今,竟有整整齐齐的四册玄门要诀,放在他的面前,怎能不令他心跳。
他又踏前一步,一伸手,已经取起了一册来。但是,他刚一取起,心头便猛地一震,叹了一口气,又放了下来,转过身去。
费绛珠一跃向前,到他的面前,大声道:“你作什么?你看不起这四本书么?我爷爷说过,天下武功,皆出自玄门,这玄门要诀,可以说是武学的总体!”
袁中笙道:“我知道,大侠冯圣,只有半册,已是名震天下了。”
费绛珠道:“是啊,这四册玄门要诀,我们练成了之后,你想想,只怕天下再也没有人是我们的敌手了。”“袁中笙却只是一味摇头,道:“我已经说过,我不再习武了!即使立即可成金刚不坏之身的武功、我也不学了。”
袁中笙道:“那么这四册书——”
袁中笙道:“送给你吧。”
费绛珠呆了一呆,赌气道:“好!”
她包起了那四册玄门要诀,转身向外便走。
她心中想,这四册玄门要诀,可以说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宝,如果给武林中人,知道了有四册玄门要诀在自己的身上,那实是要引起不知多少争斗残杀,势将引起轩然大波!她不信袁中笙当真心如止水,对自己带走这样的珍物一事,无动于衷。
只要袁中笙一出声留他,她就可以说劝袁中笙,要袁中笙和她一起寻觅人迹不到的静僻所在,去练那玄门要诀上的武功了。
可是,费绛珠走出了门口,才听得袁中笙叹了一口气,道:费姑娘,你自己多多保重!”他竟绝口不提那四册“玄门要诀!”
费绛珠“哼”地一声,故意慢慢地向前走着,等着袁中笙出声将他留住。但是她只听得袁中笙的叹息之声。费绛珠加快脚步,奔出了小半里,又往回奔来,悄没声地来到茅屋之旁,在窗缝中向内张望,只见袁中笙仍是呆呆地坐在桌边,面上的神色,极其沮丧!
费绛珠忍不住,一推窗,“喂”地一声。
袁中笙一个冷不防,倒被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道:“费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费绛珠转到门口,走进了屋子,道:“傻瓜,我将这四本玄门要诀带走了,你一点不急?”
袁中笙道:“我根本不想学武了,这四本玄门要诀,对我来说,就像是废纸一样!”
费绛珠道:“废纸,你不知道,每一册玄门要诀,已可开宗立派,在武林中占极高的位置。这里共有四本,那已是玄门七派中的四派了!”
袁中笙听了,心中突然一动。
他倒并不是听得费绛珠说起那四册玄门要诀的非同小可之处而怦然心动的。因为他本来就是玄门派中的弟子,对于“玄门要诀”,“玄门七派”等事情,只有比费绛珠更来得清楚。
他突然心动的原因,乃是想起了汪洋的话!
汪洋曾说,他的师傅,天下第一魔头,银臂金手寿菊香,正在寻找玄门七派中的首脑。
需知玄门七派,自从分裂以来,各有传人,而又历经多年,有的派别,根本连传人也没有了,就算有的,所学的本门武功。也是残缺不全。若是给寿菊香知道有四本完整的玄门要诀在世,那她不知要用什么方法去抢夺哩!
袁中笙想到这里,刚想劝费绛珠也不要那四册玄门要诀,因为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有了这四册玄门要诀,只怕是祸而不是福!
可是,他话还未出口,便已陡地想起一件事来!
他想到的是:“寿菊香正在找玄门七派中的人物,那么,自己的师傅,冯大侠夫妇,全是玄门七派中人,他们的失踪,是不是竟和寿菊香这个大魔头有关呢?”
袁中笙怔怔地想着,费绛珠却不知道袁中笙想的,和那四册玄门要诀无关。她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才道:“想明白了么?”
袁中笙如梦初醒,“噢”地一声,道:“什么?”
费绛珠道:“我们两人,一齐找一处人迹不到的地方,用上几年功夫,去练那四册玄门要诀中所载的功夫,你可愿意么?”
袁中笙连忙大摇其头,道:“不!不……”
看他的样子,像是费绛珠要拉他去爬刀山,下油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