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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连赶了近二十天的路,居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一天傍晚,已到了南海边上了。
袁中笙一见到了海边上,才松了一口气。文丽也早看出了袁中笙这一路上,专拣荒僻小路行走的用意,是以赌气不理袁中笙。到了海边上,袁中笙笑了一下,道:“师妹,咱们到海边了。”
文丽一撇嘴,道:“到了就到了,和我说则甚?”
袁中笙道:“你可是在怪我一路上行走得太匆忙了些么?”
文丽道:“当然是,像赶命也似的,谁知道你心中在着急些什么?”
袁中笙叹了一口气,道:“师妹,你不明我心意——”
他话还未曾讲完,文丽已经道:“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是怕我生事,那你何不干脆点了我的穴道,负着我前进,还好得多哩。”
袁中笙笑道:“我只是为了不要节外生枝,可以快些到海边,登船出海。”
文丽瞪了他一眼,道:“那样心急则甚?”袁中笙道:“一上了船,心就定了,我就可以授你那太阴真气功夫了啊。”
文丽一听,立时转嗔为喜,道:“那我们快去找船!”两人沿着海边,向前奔去,奔出了三十来里,便到了一个镇市。
那沿海的镇市虽是不大,但是却船桅林立,船只甚多,袁中笙和文丽两人,到了镇上饭店之中,一面吃饭,一面放出声气,说是要买船出海,自然有要卖船的人,来和他们接头。
到了天色浓黑时分,他们已看中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儿,那船的龙骨极重,恰好可供出远海之用。
袁中笙虽然从来也未曾出过海,但这时却也不要水手跟船和文丽两人,当晚便上了船,扬帆起锚,趁着退潮,向海中驶去。
当晚风平浪静,两人躺在甲板之上,月白风清,十分舒服。
回头向岸上看去,只见灯火越来越远,终于已完全看不见了!
袁中笙想起自己主意已决,这一生再不履中原,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万般感叹来,对着天上的月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文丽忙问道:“师哥,你叹什么?”
袁中笙道:“没有什么,我只不过想起了一些事情。”
文丽突然一声冷笑,道:“你想起了什么,我是知道的!”
袁中笙闻言,倒吃了一惊,心想难道她已知道自己并不是想到什么生生岛去找玉骷髅史媚,而只是想遁世海外么?”
如果她知道的话,此际离岸还近,只怕又要节外生枝了。
袁中笙心中懊丧,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文丽坐了起来,望着袁中笙,道:“你说,你是不是想起了费绛珠?”
袁中笙一呆,这才知道原来文丽并不知悉自己的心事,他笑了一下,道:“费姑娘和我分手,已有近两年了,她音讯全无,生死不明,我如今又身在大海之上,想她又有什么用。”
文丽嗔道:“我不管你想她是不是有用,你既是我的丈夫,我就不许你想她。”
袁中笙道:“我根本没有想她,你又何必睹猜疑。”
文丽呆了片刻,才笑道:“师哥,你别怪我小气,如果你是女人,你就会明白,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自己的丈夫想别的女子的。”
袁中笙笑道;“我知道,凡是好的妻子,大都是这样的!”
这时,已到了海上,而且离岸越来越远,他们在船上所准备的一切,又足够他们两人四五十日之需,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中,他们不知可以航出多远,再也遇不到外人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一个人的声名好坏,对那个人实已是一点作用也没有了,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和整个人间隔绝了。
袁中笙想起近两年来在江湖上的颠沛流离,种种惊险万状之事,都将成为过去,心中十分轻松,所以竟脱口称赞起文丽来。
文丽喜得红了脸,道:“我是好妻子么?”
袁中笙道:“你当然是好妻子,来,你精神很好,我这就教你太阴真气的口诀,你从今晚开始便练功可好?”
文丽喜得直跳了起来,拍手叫道;“好!”
本来,袁中笙对文丽要求教她太阴真气一事,一直在支吾其词,为的就是怕文丽学会了太阴真气之后,如虎添翼,更加为非作歹。
但如今,他心想文丽除了自己以外,已再没有机会见到第二个人了。她总不成在练成了太阴真气之后,将自己打死。
所以,他不等文丽提出,便自己开始,教起文丽太阴真气的口诀来。
袁中笙只当他的安排是万无一失的,但他怎料得到,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是怎样聪明的人,作出怎样慎密的安排,结果都可能出现漏洞,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的,何况袁中笙并不是一个聪明人!
船一直顺风向南驶去,袁中笙也一直不停地教文丽练太阴真气功夫。
文丽人极聪明,一点就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二十来天。
在这二十来天中,他们也经过了不少岛屿,有的岛上有人,有的则是荒岛,但是袁中笙却只是装模作样,向人询问生生岛的去向和形状,并不停下来。
因为他还嫌那些岛离大陆太近,他要到一个尽可能远的荒岛上去。
那一天晚上,两人在船舱之中,正待睡去,忽然听得雷声震天也似,响了起来。
两人急忙冲出舱去,才一到了甲板上、倾盘大雨,已然洒下,而海面上,波涛汹涌,也异乎寻常,船身立即簸颠起来。
文丽大吃了一惊,道:“师哥,不好了,我们遇到风暴!”
她下面的话还未出口,陡然之间,轰地一声,一个比山还高的浪头,已向他们涌了过来,“哗”地一声过处,他们两人便跌倒在甲板之上,慌乱之中,紧紧地抱住了一根副桅,才不至于被浪头卷去。
而当那个大浪卷了过去之后,船身又陡地向下,沉了下去。
那一沉,足足沉下了十七八丈,只见两面海水壁立,他们竟像已沉到了海底一样!
文丽一见了这等情形,吓得怪声叫了起来。
袁中笙连忙抱住了一块最大的舱板,道:“师妹,抓住!”
他那句话才一出口。船身又突然向上升去!
船身上升间,两面的海水,一齐合了拢来,他们两人只觉得身子在海中流着,翻动着,除了他们紧紧的抱住的木板之外,什么都靠不到了。
等到他们的身子,又被抛到水面上之际,大雨仍然未曾停。
他们趁着闪电的光亮,四面看去,他们的船只,已经完全不知去向了。大海是如此之大,就在那一瞬间,便吞去了他们的船只,而什么的时候,将会连他们两人都吞了去,那是他们也不知道的事情。
文丽向袁中笙移近了些,她刚想开口讲话,又是一个浪头卷了过来,将他们再度卷到了海底。他们被猛烈的海浪抛着,翻着,直到天色大明,海面上才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袁中笙吁了一口气,吐出了口中的海水,四面看去,心中不由叫了一声苦!
四周围全是汪洋大海!水连着水!
袁中笙一看到四面汪洋大海,连一点儿陆地的影子也没有,心中不禁苦笑起来!
他这次出海,本意是在海外终老,再也不想回归中原的,因为在中原,他的遭遇太以使他痛心,令得他不能不远避海外!
而今,船已在暴风雨中沉没,袁中笙心中立即想到,自己只怕再也难以找到陆地了,结果自然是葬身在茫茫大海之中,那却是意料不到的!
袁中笙望着大海发呆,只听得文丽以十分干涩的声音叫道:“师哥!师哥!”
袁中笙道:“什么事?”
他自己开口说话,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原来也如此干涩。
文丽带着哭音,道:“我们如今怎么办?”
事情已到了这等地步,袁中笙的心中,虽然不免恻然,但是却倒也十分平静,因为葬身在大海之中,固然不幸,但是却还算得平静,海中的风波,比起武林中的风波来,总算要平静得多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除了听天由命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文丽的想法和袁中笙完全不同。袁中笙本就无意再履足中原,是以此际的心情,十分平静。
但是文丽出海,却是想得到那玄铁神手,在玄武洞中得到宝藏,纵横武林的。再加上近数日来,她修练太阴真气,大有心得,正是一生之中,做人做得最有兴趣的时候,要她“听天由命”,她心中实是难过之极,陡地一震,道:“师哥,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袁中笙道:“你不看到么?四周围全是茫茫大海,人力和自然比起来,实在太可怜了,不要说是我们,就算是寿菊香,落到了这一地步,只怕也只有听天由命这一条路了!”
文丽呆了好一会,突然哭了起来。
袁中笙叹了一口气,道:“师妹,哭也是没有用的。”
文丽道:“你别理我,由我哭去!”
袁中笙不再说话,索性闭上了眼睛。
文丽的哭泣声,一直在他的耳际响着,算来文丽已哭了几个时辰,突然之间,她的哭声停了下来。
袁中笙听出文丽的哭声停得十分突然,他连忙睁开眼睛来,只见文丽正昂着头,向前看去,面上充满了希望。
袁中笙也循着他所望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似乎有一个小黑点。
那个小黑点只有拳头大小,但是在一片青碧的大海之中看来,已是十分显眼。
袁中笙正想开口,文丽已经脱口叫道:“陆地!陆地!”
袁中笙看去,觉得那个小黑点也像是一个小岛,他心中也不禁高兴起来,看了看水流的方向,他们正是向那个小岛飘去的。
等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的时候,他们早已可以看清,那是凸出在海面上的一座孤岛。等他们飘到近前时,才看出那座岛竟相当大。
袁中笙本来只希望发现一座小岛,小得只能容下他们两个人。
如今一看那座岛这样大,心中便不甚惬意,但是在如今的情吓,显然没有再离去,在海中盲目飘流之理。
文丽一见那岛上林木苍翠,精神大振,以手作浆,连连划动。
等天色渐黑了下来,到了月华高升之际,他们已上了沙滩,那岛上的沙滩,沙细得和粉一样,踏了上去,令人感到说不出来的舒畅。
袁中笙上了岸,便道:“不知岛上是否有人?”
文丽道:“最好是有人,有人的话,一定有船,我们便可以再次出海了。”
袁中笙见文丽所想的,和自己的心意,恰好相反,心中也不禁苦笑,道:“我们先去找一点清水喝喝再说。”
文丽也觉得口中咸苦无比,闻言连忙点头。
两人向前,翻过了一座小山,便看到一道清溪,向前蜿蜒流来。
两人在海水中浸得久了,一见清溪,更是其渴难当,连忙奔了过去,俯身喝了一个饱,文丽更在清水之中,洗了洗长发。
袁中笙则趁机四面打量,只见那小岛,处处显得风景异常秀丽。
但是看来,却并不像是有人聚居的样子。
等文丽洗好了头发,袁中笙便道:“师妹,我看这岛上,不像有渔民聚居,但是岛上风景宜人,难保没有世外高人在,我们行动,要小心些才好。”
文丽道:“小心什么,就算有人,我们两人合力,还怕谁来?”
袁中笙苦笑道:“师妹,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以为学了太阴真气,便能所向无敌了!”
文丽嘟起了嘴,不理睬袁中笙。
袁中笙不想和她斗嘴,道:“你看,这岛上共有三个山峰,以中间一个为最高,我们若是攀上了山峰,岛上的一切,便可一目了然了,如果没有人的话,我们正好在岛上定居下来。”
文丽一呆,道:“定居下来?”
袁中笙双手一摊,道:“是啊,这岛四面全是大海,我们又没有船只,除了在这里住下来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文丽道:“那也不见得,岛上有的是树木,就不许人扎木为排么?”
袁中笙道:“扎木排?木排能够飘洋出海么?”
文丽道:“那总比困居在这里的好,若是在这个岛上,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学了一身武功,又有什么用处?”
袁中笙呆了片刻,不再出声,向那个最高的山峰走去,文丽跟在他的后面,还在咕咕哝哝地说个不停。不一会,已到了那山峰脚下。
抬头向上看去,那山峰更是景物秀丽,古松盘虬,绝不像是海外孤岛,竟像是以风景著称的黄山山峰。
袁中笙对这个小岛,不禁更是喜欢。
他身形展动,便向那山峰之上掠去。
那山峰其实也不甚高,不一会,便已经到了顶峰,文丽也跟了上来。
两人才一到峰顶,文丽便失声道:“师哥,这里是有人的!”这时,袁中笙也已看到,峰顶之上,有好大的一块石碑在。
那块石碑背向着他们,月光之下,看得出上面刻着许多盘曲的纹路。文丽转到了碑的正面,又失声道;“师哥,我们到了!”
袁中笙听得文丽如此叫法,不禁呆了一呆!
因为他实是难以明白,文丽口中的“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