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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击不中,再无出手,只是借着一触之机,反力逸去。谢长风方得神功,正自需人试剑,不顾惊世骇俗,身形微动,已紧贴相随。
二人追逐一阵,来得城外,那黑衣人蓦然停下,转过身来。面巾抹去,却见一女子嫣然而笑。转盼之间,似将万花羞落。
“莫非姑娘便是……”谢长风讶道。
这女子语笑如菊,淡然点头。
第十章 穿天神拳
好风如水,吹得圆月清光迷离。
月明风高夜,杀人越货时。人人都以为夜黑时好行杀人放火的事,但谁都这么想,越是天黑,防范必然更加森严,反是月明天光的时候,谁都以为强盗不来,这防范必然疏忽些。这还是吴飞泓的逻辑。
所以谢长风现在就只好静静地伏在秦府一栋高楼的侧翼,收敛气息,便恰如朱阁一角,于夜色掩隐下,淡淡地注视着房顶人来人往。作为他兄弟的吴飞泓正恨恨地瞪着他,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可怜的长风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当然了,如果口水可以淹死人的话,毫无疑问,谢长风也已经投胎n次了。
“淫贼啊!谢宝树,都是你这混蛋干的好事,小兰的父亲居然把我当淫贼啊!”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境地,吴飞泓依然不惜功力地传音入密对谢长风抱怨。
“唉!谁叫你形象差啊?”谢长风很无奈的传音入密回道,“申兰的父亲,作为熟知礼仪的朝廷一品大员的镇国公申天蒙,见到一个乱发披肩,背插长剑满嘴粗话,一身的江湖习气的花衣大汉,不认为是淫贼,还能是什么?”
“有没有搞错啊?老子明明穿的是白衣嘛,怎么成花衣了?奶奶的!”吴飞泓极不服气,“你头发也是乱乱的,为什么就不把你当淫贼?你就是君子,老子就成淫贼了?”
“花衣嘛,谁叫你功力差,在地上躺得了那么久啊?小二井水一泼,想不变花也难啊!”谢长风知道今夜多少还得依靠这家伙,难得有耐性地一点点解释说服开导外加迷惑他,“说到头发,飞泓啊!你也知道,小生向来玉树临风,风liu倜傥,英姿飒爽,英气勃勃……别这样瞪我,嫉妒我就明说嘛!……啊!妈的!手下轻点,我不说还不行吗?……那个我一旦长发披肩,旁人看来定会说洒脱不羁,不会象你老兄,一看就象土匪!啊!对不起,其实是极有几分职业采花贼的风采!”
被未来泰山误会成淫贼的某人已经非常郁闷了,这番实话的结果是可以想见的,说话的人立时陷入了将来古剑派历史上最著名剑客的成名绝技——由莫名心经推动的穿天神拳的报答之中。
据后来亲自领教过俗称“穿天火辣辣”的这种可怕拳法的说书界泰斗小黄说:“这种拳法实在太恐怖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在申兰足以杀死壮牛的眼神中,依然勇敢地如往常一样顿了顿,喝了口茶,“出拳的人,将内力集中到整个拳头之上……啊!对不起,说了句废话。……从一种诡异的角度,从下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到对手的鼻尖,带起一股旋风,将人击飞。被击中的人只觉得鼻中火辣,鲜血长流,立时不省人事……传说这拳法是吴大侠从龙大侠的成名绝技潜龙升天这一刀中领悟出来的。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各位,知道这拳法最可怕之处吗?“
当时听书的,除了吴飞泓讪讪地笑了笑之外,所有人都露出疑问的眼神。
“只因为——这套拳法他只对离他最近的好朋友才使用!”这话经小黄一说出,立时有种石破天惊的味道。
深受这套拳法蹂躏的众位弹剑的英雄们,立时均深以为然地沉重地点了点头。即便一直站在吴飞泓这边的申兰,也加入了这个行列。此是后话,表过不提。(其实后话已经说得太长了,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套拳法后来扬名江湖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下面的故事。
谢长风虽然经历长街问道一节后,功力突飞猛进,避免了这种诡异拳法将自己打得碧(鼻)血横流,浩气堵塞的可怕后果,却因为距离实在太近,当下被击得飞下屋顶。
秦府的守夜的兵卒们听到一个很响亮的声音从楼顶想起:穿天火辣辣!然后,一个黑衣人就从楼顶横飞了下来,落入了天网的网中央。
※ ※ ※
什么是天网?
三千铁甲,八百长弓,一百武学高手铁卫纵横交织围住方圆百丈,是不是天网?
还不是。
加上天下十大高手中的三位贴身尾随,是不是天网?
还不是。
什么才是天网?
一个深居秦府的天人,一张遍布宋金的网。
秦相之所以能活到今日,与此人密不可分。
今夕何夕问单夕。不错,就是人称“今夕何夕”的单夕。
无人知道单夕从什么地方来,也无人知道他的武功来历,最离谱的就是居然无人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
十年前,正是英雄辈出的十年前,誓言第二日就要南下全灭武林四大宗门的魔教总坛一夕之间血流成河。八大金刚,四大天王身首异处,教主萧傲天重伤而死。当夜因外出公干而幸免于难外出的左右供奉赶回总坛的时候,只看见萧傲天八岁的独子萧野呆呆的坐在血地上。据说玄铁铸就的魔教森罗令上被萧傲天用残余内力刻下了一行字:单夕一日不死,神教一日不出。
魔教土崩瓦解后,萧野与左右供奉不知所踪。没人知道单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春秋笔主李易安在武林名侠榜上将其列为第一,并亲自送了个名号“今夕何夕”。释义行写道:今夕何夕,欲作恶者,先问单夕。
单夕如昙花一现,一现即隐。
半年之后,武功大成的凌步虚只剑刺秦,三千铁甲竟不能挡!八百长弓,儿戏一般。一百铁卫,形同虚设。武林十大高手中的三位,也只是让他白衣溅血就闯入了听雨轩。却于剑指秦桧咽喉的时候,被一青衣蒙面人重伤而退。
第二日,焦急等待刺秦结果的武林各大派收到凌步虚金鲤传书:欲知秦相何夕死,试问单夕何夕亡。
今夕何夕?
一夕成名的最神秘的江湖名侠第一,一夕之间竟又成了时人切齿的秦府天网首领。没有人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依然没人见过单夕的真面目。自此江湖中人有了一个共识:单夕一日不死,刺秦一日不始。
※ ※ ※
十年过去了,仙阁凌若雨终于又传出金鲤令:三月内,必杀秦桧。
难道天网已破?难道单夕已死?
谢长风刚上高楼的时候,就发现果然是铁甲森森,长弓林立,那一百武林铁卫也许就散落在相府的每个角落。至于十年前就已是武林十大高手的那三位,就更是谁也不知道在哪里了,如果现在有人忽然从背后拍拍自己的肩膀,谢长风一定不会惊讶。
谢长风虽然很看得起自己,却绝不会狂妄到以为自己就是凌步虚。以自己今时今日的武功,勉强能和那三人中最差的前点苍掌门剑心空明司徒空打个平手吧。他们虽然躲在一个铁卫眼光不及的死角里,但死角,死角,谁又知道不是自己死难之角?
以他的武功智谋,加上吴飞泓,也几乎完全没有希望成功,为何还来秦府行刺?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谢长风虽然饱读圣贤书,却也不会真的如孔圣人一般愚蠢。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来?很简单,刺秦还另有其人!
原本出手的人的名单里,并不包括他和吴飞泓。
但是现在,他对面那个青衣蒙面人很友好地对他说:“欢迎光临丞相府,我是单夕。”
第十一章 虚空一退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旁人不好说,但明月朗照下的吴飞鸿必属前者。
此刻,他正得意忘形地看着谢长风向下倒飞的身影狠狠地砸在大理石砌成的地面上,打了个冷战的他以一种无限苍凉的声调仰天大哭:“连秦淮孤月谢长风都不是老子一拳之敌!天下无敌了!奶奶的!寂寞啊!啊!好冷!”
说这话时,某人一副寂寞高手,天下有雪的模样!但最后这句却是他真的感觉很冷。——如果一青衣蒙面人鬼魅般冒出,却以一种很好听的声音说:“欢迎光临丞相府,我是单夕。”,你会不会觉得很冷?
刚才还天下无敌的吴飞鸿忽然害怕得想吐,天下间让他感到害怕的人实在不多。
犄角之时,张九虚的戒尺常让他的屁股青红一片,那时他就很怕张九虚。斗转星移,他慢慢长大,武功慢慢增强,到十一岁那年,这老头子在他的印象里就只胜下唠叨的本事了,早不知道怕字如何写了。
十二岁那年,西湖相遇谢长风,同样年纪的谢长风虽然自己也狼狈不堪,却把他打得鼻青脸肿。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天下间,如果还有一个能与我并肩的英雄,那就是谢长风。那个时候,他对谢长风有种很怕的感觉。后两人交情日笃,渐渐也就淡忘了这人的可怕。
随张九虚浪迹江湖后,刀光剑影里穿梭,比他强的对手如过江之鲫,但他从未怕的感觉,而这些人最后也都败在自己剑下。
光阴荏苒,转眼他已十八。此刻,他只知无法无天,早不知恐惧为何物。
对于易尘封,他是惧,但更多的却是敬。对于申兰,他也惧,但更多的是爱。现在,他见到对面的青衣人,却真有种很恐惧的感觉。缘自一种对未知的恐慌,一种对强敌天生的感应。
一个诡异的蒙面人鬼魅般地冒出来,可怕的是那人居然用很好听的声音在和你说话。身经百战,天王老子来了也敢骑在头上洒尿的吴飞鸿终于有了怕的感觉和想吐的yu望,于是他把腰弓了下去。
几家欢乐几家愁?不知道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悲欢转换的太快了吧?一种愁绪笼罩的吴飞鸿再也快乐不起来。
※※※
同一时刻的谢长风也有种很怕的感觉,但不是站在他对面那个自称单夕的青衣人,他怕的是吴飞泓这穿天一拳已打乱今日刺秦之计。
“十年磨一剑啊!”谢长风心里苦笑了一声,右手中指与拇指同时一曲,然后一弹,一声锐响破空而去。一朵绚烂的湛蓝烟花在明月照耀的夜空绽放开来。片刻,西南角和东北方向有红色烟花炸开。那三朵烟花竟历久不散,如悬于长空的明灯,照耀着大宋朝的都城临安。
烟花过处,不进则退。蓝色就是撤退的信号,红色是回应信号,绿色才是进攻的信号。
凌步虚策划十年的刺秦大计的第一次行动——施全之刺,也在灿烂烟花中宣告无疾而终。
青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谢长风的行动,到烟花散尽,他终于笑道:“年轻人,有义气。信号发出,偌大一个丞相府,可就只有你们两人了。但是……”说这话时,那人用手指了指楼下房顶的兵士,然后绕了个弯,指了指自己,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镗,镗,镗”长街上三鼓耽(换丝旁)然,铿然一叶。约定之时已到。但该来之人不会再来,不该来的却留在了天网中央。
单夕又如何?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今日自己二人能否逃出生天,就看能否找到单夕的弱点了。
“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不错。命就握在手中。”想到这里谢长风将腰间长笛解下,气散全身,平下心息,也不看楼顶吴飞鸿一眼,将杂念尽除,精神进入有无之境。
对面那青衣蒙面人似看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仰天大笑起来:“你还想和我动手吗?”
谢长风淡淡道;“是。”
※※※
吴飞鸿也见到天上那烟花飞来飞去,他不知道红蓝的含义,却嗅到了惨淡的意味,自己刚才那一拳,是不是稍微打得太重了一点?
对面那个青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明亮的眸子很认真的打量着吴飞泓,这是一种欣赏,一种鄙视,还是一种猫看着爪下老鼠的玩弄,除了当事人自己,便连吴飞鸿也不知道,因为接下来他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噗”的一声有如裂帛撕巾的巨响自他身后响起。
对面那青衣人已经将对手无数种出招可能都考虑过了,但便是龙羿在场,凌步虚复生,也绝对想不到吴飞鸿这粗汉会如此出招。一声巨响,然后就一股刺鼻的恶臭弥漫了四维。
“他妈的!这屁放得好爽。”吴飞泓仰天打了个哈哈。
闻得此话的青衣人,有如夏日饮冰镇酸梅汤,忽然在里面发现半团老鼠屎,更为可怕的是另半团似乎正在自己口里。
青衣人一声娇斥,身形立时暴退。有人说易尘封傲绝天下的排云身法,有如轻风拂过,百花不动,只因为那花原本就可以随风起舞,保持一个御风之态,如此轻功才是武林第一。又有人说,菊斋淡如菊的黄花憔悴身法使出,便连淡逸的黄花也羡慕憔悴,这样的轻功才是天下第一。还有人说,蜀山姬凤鸣的凤鸣长空有彩凤翔天之意趣,才算是天下第一等的轻功。但吴飞鸿现在才知道,这些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对面这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