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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方才那一掌根本没伤到贺思危,那就是说贺思危是将计就计、假装受伤,也可能他与使者勾魂联手做戏,故意伤给别人看,但是贺思危为什么要受伤?
受伤以后就只有一个好处,更容易被人杀死!
贺思危一心求死?
心中蹦出这么个念头,列云枫灵光闪过,想起在贺世铎那里看到过的贺居安,那日见到的贺居安,形容可怖,扭曲变形,可是他和贺思危是孪生的兄弟,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深受毒伤,不知道会不会和世间的孪生兄弟一般,长得形容相似。
列云枫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于是有些得意地低低笑道:“师父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了,方才那一掌是掩人耳目!”
秦思思笑着看着他:“知道你够聪明,只是在江湖上,有时候只讲武力不讲道理,真到了生死关头,只怕你那点儿小聪明反而会害了你。”她说着和澹台玄道:“过了明州,是什么地方,你不该忘吧?我和谦儿他们暂时就住在那儿。”
过了明州,就是庐陵地界,雾隐山横断庐陵和明州交界,延绵千里,雄奇幽险,山中林木茂盛,流瀑飞泻,溪涧纵横。因为山中盛产珍稀药材和禽兽,常常做为贡品折合官府缴费,所以虽然危险些,但是很多山民还是铤而走险,有的干脆住在山里,挖奇药,猎奇禽,抵合苛捐杂税。
当年澹台玄为了救一个深受重伤的朋友,到雾隐山寻药,当时秦思思陪伴同行,他们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里还搭建了木屋。
提到这个地方,澹台玄心中还真的一动。从这里到雾隐山,不足百里的路程,林瑜肩头的伤休要修养一段才能上路,而且澹台玄心中有更深的忧虑,他这几个徒弟,别人还好,就是列云枫让他头痛,自己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他,就算武功要循序渐进,不是几日之功,起码先学些保命的功夫。
秦思思道:“我暗自做主,让人把林瑜他们都送去了,你喜欢就住些日子再走,不喜欢的话,等这边儿的事儿完了,接了他们走就是。”
澹台玄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列云枫已然靠在秦思思的身边:“是不是海大哥也跟着哥哥来了?”
未等秦思思回答,府里边忽然锣声大作,尖利刺耳的哨子声此起彼伏。
使者勾魂慢条斯理地喝着酒,笑呵呵地:“跑了,还是跑了,难得啊,贺思危,还真的对得起我们千里迢迢地来!”他从桌子上一跃而下,拿起铜锣和木槌。
哐哐~~哐哐哐~哐哐~~
锣声紧一阵,慢一阵,不仅仅是刺耳,而且搅得人心慌意乱,那锣声就像催命的魔音,令人心戚戚然惶惶然。
澹台玄低声道:“思思,勾魂要动手了。”
秦思思嗯了一声:“你对付勾魂,我去找贺思危,放心,他出不来这个院子。”她转头看见列云枫“你别乱动。”列云枫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眼睛盯住了那个老者,心说不乱就不乱动,作壁上观谁不会。只是这种打斗,他是连看都懒得看。
内堂里传来了呀呀的木头车轮滚动的声音,勾魂一皱眉:“出来了?不可能啊,外边已经预警了,贺思危跑了!”
正在一迟愣的时候,贺世铮推着轮椅出来,五官挪移,痛苦抽搐的贺居安坐在轮椅上,急得乱摇晃着头颅,喉咙里边乌拉乌拉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勾魂笑道:“原来进来个废物,可怜,可怜,人生自古谁无死,此时不死待何时!拿命来!”他说着铜锣脱手飞出,金光耀眼,风声凄厉,这铜锣的边沿忽然弹出几把把尖刃,旋转着,向方才他坐着那桌人的颈部飞去。这要是划上了,只怕会身首异处,立时气绝。
血,一想到立时会喷溅出来的血,带着腥腥的风声,勾魂的眼睛开始发光。
当~~
哐啷~~
铜锣忽然被无形的力道挡了一下,颓然掉转,又飞了回来,然后在离使者勾魂三步远的地方,掉在地上,打着旋儿,哐里当啷地响,最后不动了。
勾魂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面锣,锣的中间居然被打了一个窟窿。
窟窿有指头大小,圆圆的,好像一只嘲笑他的眼睛。
勾魂的铜锣虽然不算厚,但是毕竟是熟铜打造,要想在上边打出一个窟窿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他不知道对方用什么东西在他的招牌上边打了一个圆圆的洞。勾魂心中一寒,知道世间能有此功力的人寥寥无几。
勾魂正在猜测的时候,澹台玄已然站在他的面前,不过勾魂看着易了容的澹台玄,却是一愣,对面这个人其貌不扬,看情形是从塞外来的人,怎么会用如此深厚的功力?他头脑中将塞外的武林高手想了一遍,仍是对不上号儿。
忽然贺世铮开口道:“各位前辈,家叔不顾各位武林同道的安危,独自逃命,有悖于我们贺家扶危济困、乐于助人的家规,虽然家父卧病已久、口不能言,但是我们贺家的列祖列宗在上,不会允许贺思危这样的人再入贺家的大门!从现在起,明州贺氏没有贺思危这个人,他生他死,俱于我们贺家无关!”
他说一句,轮椅上边的贺居安就晃着脑袋点一下头,喉咙里边还在乌拉乌拉地发着声音。
把某人从宗族里边除名是一件大事,一般要经过族长和族中德高望众的耆老们一起商议才行,尤其是贺思危,自从贺居安卧病以后,贺思危虽然没有正式在祠堂里头行宗长礼,但是他已经是实际上的宗长了,所以就算是贺居安亲自出头,也不能轻易将贺思危除名,更何况出来说话的是贺世铮?
厅上的人们听着这话,彼此都无言,一来人家贺家的事情,他们无权参与,二来无论什么原因,关键时刻贺思危都不应该不顾大家的性命自己跑了。
贺世铮又道:“世铮请大家来看一个人!”他说着一拍手,从屏风后边,几个家人抬了一张春凳,上边躺着一个不断呻吟的人,正是贺世铎。贺世铎浑身是血,身上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有些伤口还在流血,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口中犹自喃喃自语:“贺思危,贺思危,怎么是贺思危……”
看着一副惨状,人们心中掠过一丝寒意,听贺世铎口中还念着贺思危的名字,大约也是贺思危所为。
贺世铮气愤地道:“方才世铮陪着贺思危去内堂接家父出来,大哥正在内堂照顾家父,谁知道到了内堂,贺思危拿起一把剑,逼着家父交出我们贺家宗长的印信,大哥为了救家父,劝说贺思危应该顾念手足之情,没想到贺思危居然如此狠心,将我大哥伤成这样!”他说到这里,涕泪横流。
此言一出,一片嘘声,坐在轮椅上的贺家安哑然而哭,老泪纵横,看得人更是鼻头发酸,忍不住暗骂贺思危实在丧尽天良。
列云枫心中哂笑,这个贺世铮还真会做作,他什么时候和贺世铎兄弟情深了?而且这摆明了是在说谎,贺世铎伤得很重,贺居安平时被贺思危控制着,何时轮到贺世铎去服侍?就算两个人会交手,这种逃命要紧的时候,贺思危还有心思绣花似的乱砍一气?早一刀杀了贺世铎,以贺思危的歹毒,为什么还留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贺居安?还留着毫发无伤的贺世铮?
啪地一声,只听那边习连山又拍案而起:“娘的我习连山瞎了眼睛,居然没看出来这个贺思危是如此蛇蝎心肠的人,不顾江湖道义顶多是自私自利,可是连骨肉血亲都不顾,就是他娘的一个畜生!”他这一起头,立时厅上骂声不绝。
这边骂声一起,院子里又乱成一团,打斗声,哭嚎声,立时搅合一处,使者勾魂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朗声喝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贺思危不再是明州贺家的人,兄弟们,不要为难这里的人了,黑死令到,拘人必死!见到贺思危,杀无赦!”
勾魂的话音刚落,只见有人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正是贺思危,他张着嘴,喘着气,还来不及说话,后边飞身纵过来十几个手拿长刀的人,异口同声地喝道:“黑死令到,杀无赦!”
只见十几把长刀,闪着寒光,一起向贺思危刺去!
假作真时真亦假
生死瞬间,刀光凌厉。
眼看着浑身是伤的贺思危就要伤在乱刀之下。
澹台玄手指方动,想发力相救,使者勾魂忽然出手,手中的木槌飞向贺思危,不过是眨眼之间,木槌已然脱手,澹台玄一掌隔空劈去,去拦挡这急速飞出的木槌,啪嗒一声,木槌掉落在地上,澹台玄这边被勾魂的木槌一阻,那边自然就无法顾忌。
澹台玄心中有些微急,方才秦思思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刚才院子里打斗声声,八成是秦思思和人动了手,想来外边除了秦思思,也没有别人敢动十地阎罗王的人。
外边究竟有多少十地阎罗王的人,无法预测,凭着贺思危个人之力,要是能够逃出去,怎么还会被逼着到了大厅?看现在的情形,贺思危岌岌可危,他能撑着跑到这儿来,如果不是有秦思思出手阻拦,就是十地阎罗王的人不想在外边杀他。
那么多人追杀贺思危,秦思思不可能看不到。
寒光如练。
十几把刺向贺思危的刀立时被剑光所阻,秦思思已然跃入门内。
当啷~~
一阵脆响,秦思思手腕搅动,那十几把长刀被她的力道磕崩开来,秦思思喝道:“住手!”
勾魂冷笑道:“我们十地阎罗王的人想杀的人,你也敢动?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秦思思毫不畏惧:“就算真是阎罗王殿里的黑白无常,也会勾错生人的魂魄,何况肉眼凡胎,如果他不是你们想杀的人,你们十地阎罗王的人就不怕别人笑话连杀个人都会杀错?”
她话音未落,勾魂脚尖一挑木槌,哐地一声,锣声咋响,那十几个人立时又疯狂地举刀袭击,他们的刀法很是奇怪,直、劈、刺、挑,动作看上去僵硬可笑,但是却有摧枯拉朽之势,而且这些人好像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儿,进攻就是进攻,不思退路,不留余地,仿佛他们和手中的刀已然合而为一,只要手中的刀一动,他们就不再是人,而是刀的延伸,刀的奴隶,他们完全被手中的刀支配着。
这十几个人围成了圈,时而一个大圈,时而圈里套圈,这些人兜兜转转,死死缠住秦思思。
使者勾魂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拿着木槌,身形欲动,要过去帮忙,澹台玄拦住他,勾魂冷笑一声:“还真有活腻味的人,好,你既然找死,我就成全你,反正我们酆都城里也不在乎多你一个鬼!”说话间,澹台玄和使者勾魂打在一起。
厅上其他的人都闪得老远,很怕刀剑无眼,如果伤到了,恐怕性命堪虞。
趁着秦思思和那些人打斗,鲜血淋漓的贺思危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指着轮椅上的贺居安:“啊,啊,贺……”
一步,两步,三步。
颤颤巍巍的贺思危才跑出去三步,人群里边飞出一人,长剑如虹,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向贺思危的咽喉刺去。
这一剑,凌厉,阴邪,贺思危眼睁睁看着剑刺来,却无力躲闪,不由得惨呼一声:“天啊,爹爹害我!”
凄厉,痛彻肺腑的凄厉长嘶,贺思危满脸是泪,闭上眼睛。
叮叮当当,一阵金属撞击的细碎声音,贺思危睁眼,脚下边有好几枚钢针,方才的声音应该是长剑击落钢针的声音,原来有人发了暗器阻止了方才那一剑。再看过去,方才袭击自己的那个人和另外一个人打在一起。
袭击自己的是个老者,骨瘦如材,灯草一样的轻,可是手中的剑,眼中的寒意,都让人不知不觉打寒战。阻拦这个老者的是个少年,长得不怎么好看,但是一双眼睛琉璃般灵动清澈,流光浮动,熠熠生辉,他手中拿着把很普通的长剑,使得不怎么顺手,好像顺手从谁的手上拿过来。
老者的剑凌厉狠毒,他对这个少年仿佛是恨之入骨,手下毫不留情,那个少年的武功好像不及这个老者,但是轻功步法极好,绕着老者乱转,一边打一边笑,不是指责老者这一剑出得太慢,就是嘲笑老者出剑的准头不够,他的功夫明明没有人家高,却指手画脚,横加评点,气得那个老者眼中都要爆出火来。心中带着气,动气手来无法冷静,这出剑撤招间就有了纰漏,那少年只是躲闪避让,不轻易出手,只看准了老者的漏洞处全力一击。
那老者恨不得一下子就杀了那个少年,可是那少年滑得很,他的剑沾不到少年的边儿,那少年骤然出手一击之势,颇为刁钻,老者也不由得身形受滞,剑的威力自然减了两分,一时之间,两个人互相牵制,分不出胜负。
贺思危手中拎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剑,脸色苍白如死,眼绽红线,目露杀机,大声嘶叫了一声,犹如深山兽吼,完全没有了理智,他疯了一样挺剑向轮椅上的贺居安刺去。
贺居安还在晃着头,看着刺来的剑,眼中十分焦急,他身边的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