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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云枫又是着急又是愧然,可是父亲的命令不容他不遵,还不能含糊地糊弄过去,只得将他自己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又说了一遍,看看父亲却没有让他停止的意思,他也不敢停下来,反复说了三四遍后,列云枫都要哭出来了,这种折磨就好像强迫一个长相丑陋的人去照镜子一样,任何的缺陷都暴露无遗。
列龙川只是点头,捋着胡须,好像很欣赏这些话一样,剑光似的眼光,一眼不错地盯着列云枫。
列云枫实在说不下去了,泪,就转在眼里,十分委屈地道:“爹爹还要枫儿说几遍?”
列龙川道:“我这个听的都不烦,你这个说的怎么烦了呢?奇文共赏,我看还是让大家都听听才好。”
列云枫立时吓到要晕了,脸也白了,一下子跪了下去:“枫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口无遮拦,信口雌黄,求爹爹原谅枫儿这次吧。”他这次倒是真的害怕了,要是当着那么多人,也这样反反复复地讲这些话,还不如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好了,他宁可挨顿板子,也不想受那个罪。
列龙川笑道:“你错了?我看你有道理的很,难为你怎么想来,我倒要翻翻咱们家的花名册,看看有没有一个叫澹台玄的奴才了。”
列云枫眼中的泪不由自主地就落了下来了:“枫儿知道自己错了,当时没有想别的,只是想打发贝小熙走,怕他进来后惊动了爹爹,怕爹爹知道我把师父藏在王府里边了,情急之下,原来也没有细想这些忤逆不敬的话,枫儿真的知道错了。”
列龙川道:“哦,情急之下就可以说些忤逆不敬的话?那么情急之下也不妨做些忤逆不敬的事儿了?反正是情急之下嘛,果然是道理。”他哼了一声,满是嘲讽地口气。
列云枫央求道:“爹爹,枫儿不敢了就是,求爹爹原谅枫儿。”
列龙川笑了一下,端起那盏茶来,往地上一泼:“你把这盏茶收起来,我自然就原谅你。”
列云枫看着地上的水痕,愣了一会,冰凉的泪水沿着脸颊淌下来,覆水难收,他当然知道自己说过的话,是万万不能收回去,看贝小熙气得那个样子,一定是会告诉澹台玄,他倒不怕澹台玄听了这些话后会怒而鞭笞,就是怕澹台玄一怒之下,将他逐出玄天宗?对于什么天下第一的武功,什么显赫的名门正派,列云枫不稀罕,这些对他也没有什么用,只是要惹恼了澹台玄,还怎么穿针引线,让秦思思和澹台玄重修旧好?难怪古人说彼此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自己当时只顾着打发走贝小熙,还真的没有认真思忖过。
列龙川道:“怎么?心里在埋怨我难为你吗?”
列云枫低头:“是枫儿的错,枫儿不敢埋怨谁,也不敢求爹爹原谅我,我自己做错的事情我自己扛就是了。”
列龙川冷冷地道:“你还是很委屈啊?”
列云枫道:“枫儿没有委屈。”他刚说了一句话,声音都哽咽了。
列龙川道:“人生在世,孰能无过?男人做错了事没关系,要紧是有错就要认,不要怨天尤人,不要推诿饰非,话是你说的,事是你做的,你不去反省自己,反而在心里埋怨别人?你还想求得谁的原谅?列云枫,不论你什么用心,什么目的,既然你拜了澹台玄为师,就该知道一日为师,终身是父的道理,我谅不谅解你,你总是我的儿子,你要求的不是我,知道吗?”列龙川没有声色俱厉,神情和语气却是冷极。
列云枫道:“枫儿知道了,枫儿会向师父据实禀报,请师父严责枫儿的不敬之罪。”到了此时,列云枫已然无言以辩,自知理亏,羞愧有之,委屈亦有之。
列龙川道:“只是澹台先生没有罚你之前,我还要罚你,他罚你是因为你对他不敬,我罚你是因为你对我撒谎,人无信不立,你对我尚瞒天过海,将来怎么取信于人?”
列云枫听到此处,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挨打会很痛,也不过是一处痛,反是那些嘲讽奚落的话才更刺心,更让他无地自容。他也不等列龙川吩咐,自己起来,到博古架上取下来那方紫檀木的板子,走到列龙川旁边,跪了下去,双手奉上。
列龙川接过去,没急着动手,那方檀木的板子润泽光滑,微微的透着凉意。
列云枫站了来,身子伏到宽大的书案上,正看见父亲临颜真卿《祭侄文稿》中的几句“惟尔挺生,夙标幼德。宗庙瑚琏,阶庭兰玉。”,只见每个字都铁钩银划,气势磅礴,心中就无限感慨,双臂交叠在书案上,他把脸埋在双臂的臂弯里边,这样呻吟的声音才不会太大,挨打已经很是难看了,要是再鬼哭狼嚎,岂不是更加难看。父亲训练出的那些侍卫、亲兵们,一个个好像铁打的一般,对于疼痛,都是死扛,好像打死了都不会哼一声。
啪~~
啊~~
响亮的一声,板子兜着一道冷风,打到列云枫的身上,好像是一股热油浇了下来,火辣辣的痛,身上的皮肉,仿佛生生地被撕裂分开一样,列云枫本来有了准备,再不想叫喊最终也是忍不住,不过他想着好歹也要忍几下才叫,所以绷紧了神经,可是计算总是有失误的时候,第一下打下来,他就无法忍着这样的疼痛,痛极而呼,眼泪更止不住地掉。
啪~啪~啪……
连着几板子下来,列云枫的眼泪是忍不住了,不过强自忍着哭声,吸口气都会牵动身上那火辣辣的痛处,他也知道再痛也是不能讨饶,长大后的这几年,父亲不会轻易动手打他了,不过要是真的动手的话,绝对不可以讨饶。父亲的原则,既然错了,就得认打,既然认打,再痛也得挺着。他现在疼得厉害,却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能说。
啪~啪~啪……
又十几板子打下来,列云枫的衣衫已然让汗水湿透了,感觉站都站不住了,双腿在突突地发抖,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胳膊上,十分的辛苦,他的眼泪掉得更快,却不愿意被父亲看见。
大男人流什么眼泪。
列龙川看见了还是会这么骂他。
可是那板子还是不紧不慢地打到身上,无言言状的疼痛还是让列云枫疼到想要杀人。
挨打不许叫,疼了不许哭,这个是什么道理?忍不住就是忍不住,列云枫越性也不强自忍着,一边哭一边呻吟出来,能感觉到列龙川的板子打得比方才重了些,这在列云枫的意料之中,反正叫出来好像会缓解身上的伤痛,只要他不求饶的话,列龙川是不会下更重的手。这檀木板子打的时候虽然很痛,不过伤害不大,列龙川打得虽然很痛,手上用的力度也就是在皮里肉外而已,躺了一夜,第二天都不会有太多的痕迹。
列龙川忽然停了手,道:“现在虽是夏夜,外边还是风冷寒重,姑娘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一叙?”
有人?还是个姑娘?
列云枫腾地就起了身,原来外边有人,他的脸腮旁尚有泪痕,想到方才虽然没有去衣被笞,但是要让一个姑娘家看了去,还是很难为情。
外边的人果然笑道:“人家都说,人前教子,背后训妻,王爷也真特立独行,可怕这背后教子,未必教到他心里去。人是知耻而后勇,你背地里打他几下子,能有什么作用?”随着水般清澈的声音,一个年轻的女子推门而入。
这个女子轻盈的像一片清凉的月光,带着浅浅的笑意,瓢一般地进来。她的眼睛,清澈如秋水,晶亮似寒星,那浅浅的笑意就漂浮在她的眼睛里,流光溢彩,顾盼飞扬。
这女子走到列龙川的前边,笑道:“王爷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大将军,小女子云沧海实在佩服!”
云沧海,澹台梦。只是这个自称云沧海的澹台梦,列龙川父子并不认识。
列龙川微笑道:“原来是云姑娘啊,失敬失敬,只是云姑娘入夜来访,不知有什么见教?”
列龙川就是列龙川,眼前闯进来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还是沉着冷静,好像这个云沧海是赴约而来一般。
列云枫一边倒吸着冷气,因为臀上疼的厉害,可是他看着澹台梦,好像有几分熟识的样子,凡是见过的人,总该有些印象,可是列云枫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子,只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孤身一人,居然瞒过了王府中的侍卫,她的功夫应该不可小觑。可是她的年纪如此之轻,由她怎么练去,也难闯过父亲训练出来的那些侍卫,难道是父亲有意放她进来?
澹台梦笑道:“王爷好像是诸葛再生,居然算到了我要来,让那些侍卫大哥们都睁眼闭眼,轻轻松松地放了我过来,还暗中示意王爷所在,难道王爷在这里撒下了渔网,单等着鱼儿上钩吗?”
列龙川也笑道:“云姑娘既然看得出来,也是聪明之人,既然看了出来,还敢入内,姑娘的胆识列某也佩服之极。”
列云枫道:“姑娘来得正好,孟郡王辛辛苦苦排了一出好戏,该看的人都看到了,他也该称心如意了。”他猜着这个女子是来自广平郡王府,孟而修安排了那场戏,自然要看看父亲的反映,如果这个女子是孟而修的人,父亲自然会放她走,可是如果要想放她走,为什么要点破她的行踪?是不是因为来人轻松进府会心存疑虑,所以父亲要故布疑阵?点破她的行踪,再想法子放了她?这样真真假假,才让人去了疑心?
澹台梦笑道:“我虽然来自广平郡王府,却不是他孟而修的什么人。郡王爷安排了什么戏沧海不知道,沧海今天冒昧前来,只为了一件事。”
听她如此坦白,列龙川笑道:“云姑娘请讲。”
澹台梦眼波一转:“正事儿之前,沧海想问问王爷,王爷觉得孟而修是什么样的人?”
列龙川有些意外她的问题,既然她是来自广平郡王府,自然是孟而修是有些关系,如果她和孟而修有些关系,自然也该知道孟而修和列家之间不和,现在她居然问他,对孟而修怎么看,列龙川淡然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真正要论断一个人,须得盖棺之时。”
列云枫心中叹息,父亲真的是洞达世情了,回答得如此模棱两可,那周公是千古贤臣,王莽是百代枭雄,这两个人在未水落石出之时,周公被人误会要大权独揽,有弑君篡位之嫌,而王莽未篡位时,谦谦有礼,礼贤下士,谁想到他会篡位,列龙川这么说,自然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至于这个孟而修是周公还是王莽,就得等到孟而修盖棺定论了。他对父亲本来就是敬服钦幕的,很想接着这个话题嘲笑澹台梦几句,不过一来在父亲跟前,若是有了外人,他的言谈应对都是守着礼仪的,二来,方才就是因为言辞有失而被责,现在身上的疼还顾不过来,列云枫哪里有心思搭话。
澹台梦也微微愣了一下,复笑道:“久闻王爷是沙场上的英雄,风云叱咤,常胜无敌,没想到,王爷却是识心慧眼,有儒将之风。”
列龙川笑道:“云姑娘这么说,列某惭愧之极,列某不过是一介武夫,几十年摸爬滚打,才知道一些世间的道理而已。姑娘说是有事前来,请姑娘直言。”
澹台梦笑道:“好,当着王爷,我就实言相告,我今天来,是要王爷赌酒。”她笑意嫣然,从怀中拿出一只扁扁的银质酒壶来。
赌酒?
列龙川的豪饮、善饮,虽然说不到世人皆知,也是知者甚众,不过夜来探府来赌酒,却是奇说。所以列龙川连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等着澹台梦的下文。
澹台梦道:“既然是赌,总是有彩头才有意思,我如果输了,我会把命输给王爷,而且还会告诉王爷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对王爷来说,应该有些价值。”
列龙川笑道:“如果姑娘赢了呢?”
澹台梦笑道:“如果我赢了,我也要赢一条命,王爷府上,现在有一个人,我想要她的命,王爷放心,这个人不是你们王府的人,也不是你们的客人。”她说着,又拿出一个银质的转环,放在书案上,然后身形一飘,从博古架上拿下来一只圆形的托盘,六只小巧的酒杯,她把托盘放在转环上,酒杯置于托盘之上。
酒壶的塞子开启,酒香四溢,这股香气,似有似无,时聚时散,酒如线,飞入六只酒杯里边,澹台梦笑靥如花,又从怀中拿出一枚浅蓝色的药丸,轻轻地放入一只酒杯中,药丸入酒,腾起青青的烟雾,倏然间,就了无踪迹。放了药丸的酒还是以前的那酒,没有任何痕迹。澹台梦手指轻转托盘,盘子转了起来,旋风一样,连杯子的形状都看不清楚了。
澹台梦看着转动的托盘,笑得轻盈:“方才那颗药叫离尘,这酒乃是滇西云家的窖藏胭脂泪,离尘之毒,毒性并不烈,可是遇到了胭脂泪,就变成了天下奇毒,中毒者筋骨俱裂,经脉寸断,要七日七夜,方才疼死。”她笑语盈盈,好像在讲一个诗情画意的故事。
说话之间,托盘停了下来,六只酒杯里边的酒,一滴都没有洒,也没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