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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雷怖立志要自行干出一番事业来!
因而,他更急攻猛进:
以致有人唆使他在京城杀人以立威,屠戮以慑京师武林,他居然也受之不疑,欣然接受,以此为傲、大开杀戒!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好杀。
——别人的建议,正好正中他下怀,所以他才杀得那么痛快!
他只是想找个藉口,杀个痛痛快快。
而今,他正杀得痛快。
不意却冒出了两个年青人,要他弃刀。
他的刀,有个名堂,就叫做“步步刀。”——皆因他的刀法,一向都是“步步进迫”,每一招几乎都是攻的,每一步都是逼进的,故而武林中人畏之惧之,称之为“步步刀”!
如今居然要他放弃手中的:
步步刀!
——非但攻不了,还得要弃刀!
这还得了!?
2.杀伤力
——弃刀就弃刀,有什么大不了!
在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取得胜利。
在战斗中,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惟有这样,才有望在强敌手上取胜;但只有一事决不能弃,那就是:
命!
——有命才能杀敌。
——活着才可以取胜。
——如果死了,纵大获全胜也全无意义了。
雷怖一向都秉持这样的想法。
所以他弃刀便弃刀——弃刀又如何?
唯一不弃的,是他的命!
他的手一松,身便自由,闪身使宋展眉那一剑刺了一个空。
这时候,孙青牙手上的“是非剪”仍卡着他的“步步刀”,宋展眉的剑正发了出去,由于速度太急,一时不及回剑自保,雷怖就在这一霎瞬间觑出孙青牙的六个破绽及宋展眉的七处空隙,可以一击攻杀。
但他手上已无刀。
没有了刀,雷怖眼里:孙青牙只剩下两个破绽,而宋展眉仍有三个空隙,他一样可以徒手搏杀之。
可是孙青牙和宋展眉不止两个人来。
他们还带来了十三位手足。
这十三名子弟,也决不闲着。
他们一齐攻向雷怖,有的拿刀,有的待剑,有的执棍,有的发箭,有的舞棍,更有的就凭一身“十三太保横练”来成的“铁头功”,对着他就撞了过来。
要换作平时,雷怖对付的方法也很简单:他手中有刀,一刀一个、来一个便杀一个,谁也接近不了他,所以一切攻击形同白废。
不过现在不同。
他的刀正给敌人夺去。
他的赤手空拳——炸药一时还派不上用场,就算能急用的,但这漫天风雨中,也一时燃不着。
所以他只有退。
疾退。
他边打边退,一路退回“名利圈”——不管怎么说,先退到店里缓一口气再说。
急退。
他飞退的时候,一面见招拆招,一面还念念不忘一件事:
店里的人,他还没有杀完,而今正好退回原处,引追击他的人也一并入内,他正好将他们全数杀掉。
对杀人,他就像一个饿苦了的饥民面对一碟珍肴美食一般,真可谓点滴不放过。
他没想到的是:
——那些他“还没有杀光”的人,都已给他的杀戮激起了杀性,也等着要杀他。
他滑步退入店里,他的步子,“滑”得就像在雨中湿地“滑”了一破般地“滑”了进去。
他是背部向着店子的。
他可不怕有人向他背后出击。
他本身就是地雷。
地雷可不怕人践踏——只怕没人践踏,踩不着他的爆炸刀。
他有的是杀伤力。
他已把“杀伤力”布于全身,谁碰着他,谁就得死。
现在,他已退回“名利圈”。
——他只要把这些店里的人杀光,就会有名有利。
因为他已立了威,有了权。
——有了权,还怕没有利?有权有利,还会少得了名吗?
人就是这样,活着,不是争名,就是逐利,要不来,就为权斗个死去活来——而且,大部分人明明是争名取利夺权,却偏偏不能承认,还得表面上虚伪谦让,不许人戳破,还口口声声指斥他们放不开名利权威,自己却暗里下毒手,什么卑鄙下流伎俩做早,为了也只不过是这些他们口头上甚为鄙夷唾弃的东西。
当年,少年萧秋水初出道的时候,曾扬言:好名好利,但更好任侠——结果,给武林各派咸认为大逆不道、邪门异类,攻诘、诽谤、围剿、暗算、此起彼落。
其实,当时萧秋水与“神州结义”一众兄弟,只是飞扬蹿厉,实话实说。对萧秋水而言,他出道是为了要打击、重挫当日君临天下、肆虐江湖的“权力帮”,他人世是为了要行侠仗义,他人间天上走一趟,为的是赴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以及用他一生去写一首悲壮的诗。之后,他便一切放下、舍弃、隐退、出世。
很多人恋栈权利,但嘴巴里不说,对敢但承然而又放得下,看得开的人,口诛笔伐,诬陷加害,实际上,对名权利禄,这些人比谁都看得重。
是以,必须够“虚伪”够“矫情”,才能在这大江大湖里渡得过大风大浪。
——真材实料,实话实说的人,反而常遭怀才不遇,郁郁以终的下场。
雷怖是对的。
——有时候,权威是打出来的,杀出来的,秦国大将白起是如此,战国霸主赢政如此,连推翻秦朝差点统一天下的西楚霸王项羽亦如斯。
你几时看过可以满口仁义、满肚子道德就可以得天下的?
不过雷怖也错了。
——杀是可以慑夺人于一时,但决不能使人心服一辈子。
像雷怖这样子的杀法,形同给自己也设下了许多地雷,有一日.也会把他这口雷震子炸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就算是前例:白起坑杀赵降卒四十万的结果,是他自己也死于政敌的诬杀。赢政以杀戮统一江山,但到头来二世而络,国终绝灭。项羽到处烧杀,屠城屠杀,每攻一城,鸡犬不宁,到终了也只是到处树敌,四面楚歌,亲手蹄造了刘邦的大汉江山,落得了个自刎乌江的下场。
更何况“杀戮王”雷怖!
雷怖正全身、全力退回“名利圈”的时候,正好有十二三名店里的人,正抢步出来。
这十二三人,快步急出“名利圈”的理由,只有两种。
两个截然不同的理由。
一种人是为了求生,所以逃亡。
——他们趁雷怖正在对付宋展眉和孙青牙,这些早已惊心动魄大劫幸存的人,只想逃出生天。
一种人是为了求活,所以拼命。
——他们虽俱于雷怖的杀伤力,但他们并不服气,为了替死者报仇,他们就乘“象鼻塔”和“金风细雨楼”来援之际,想合力先把这恐怖的杀人狂放倒再说。
这两类人,都是向外冲出,但一拼命一逃亡,目的、情操完全不同。
可是,雷怖这一退了回来,使他们二者之间,敌忾同仇,造成了只有一个同样的目的:
杀了这杀人狂魔再说!
原因其实很简单:
想逃命的眼见已无处可遁了,就只有非拼命不能活命一途了。
本来要拼命的人,见雷怖又杀了回来,更没有选择,只有决一死战。
原来只有十七八人往外冲,而今,一见雷怖失去了刀、倒退回来,一下子,三十七个在“杀戮王”刀下来死的人,一起向他围攻。台击!
其实不只三十七人,因为他后面亦即店内,有三十余人向他舍死忘生的发动攻袭,可是,在他身前追击他的,仍有十五人,其中还包括了宋展眉的剑,孙青牙的剪!
这一回,雷怖是第一次感到恐惧!
敌人的力量并不算很强大。
雷怖遇到过更强大,更多的对手,他也能一一歼敌。
可是,而今,敌人都很合力齐心,而且都豁出了性命,来跟他拼命。
——不要命的力量毕竟是难以匹敌的!
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了,使得每个敌人的战斗力陡然增强一像雷怖自己就没办法做到这点:
他可要命。
——他更要保命。
这一来,气势就弱了。
何况他手上无刀。
所以,他只有祭起他性命交关的神功:“杀伤力”!
3.非拼命不能活命
“杀伤力”是一种力量、能把人体内所蕴蓄的潜力,一股脑儿像“爆炸”一般的激发出来,所向披靡。
在这雷怖往后退杀入“名利圈”的过程中,有几个细节是需作补白的:
一般人是“退守”或“攻杀”,好像凡“退”,一定得“守”,凡“攻”才可以“杀”似的。
但雷怖明显不一样。
他既进攻可以杀,退守时一样不攻也杀。
他小的时候,住在市肆附近,天天看人宰割鲜血淋漓的肉,长大之后第一份工作,就是看守屠场,自然更见惯了血肉横飞的场面。
之后,他给怔召边防作战,几次遭遇战,都尸山叠尸山,血肉溅血肉,他已习以为常。就算是他在大家族里那一系统内,也发生过弑父,奸母、兄弟阅墙和姑嫂仇杀事件,他自己第一宗犯的杀人罪,便是杀了因看不起他出身而出言嘲笑奚落他的老师,这才使他逃亡服役,征召作战,重回故地时,“雷家堡”己重新振作,把外系子弟重行收拢,这才把已“打出了名堂”的他重拔入“江南霹雳堂”门下。
杀人已成了他的习惯。
是以他进可杀人,退可杀人,醒可杀人,甚至睡亦可杀人——有一次,他大吃大喝大赌大嫖,然后大醉,昏昏睡去,他身边的朋友,照样胡混,忽然有人说话时牵扯了一个“杀”字、他倏然而起,扰刀就杀,一直杀了二十一个人——朋友全莫明其妙的死光了,连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也一样身首异处——
他才停手,然后又吃光了剩下的菜肴,喝尽了桌上的残酒,再倒头大睡。到第二天有人发现血案,遣差役前来收尸,都以为他也死了,正要替他收尸,搬动他的时候,他猛然而醒,又杀一十六人,才在光天化日下扬长而去。
这一宗案件,亦曾在“霹雳堂”引起震动,连四大名捕中的无情也一再声称要雷家堡“交出雷怖来治罪,以服天下”,雷家几个主事人有的力保雷怖,有的则几乎要亲手处治他,认为他的好杀,滥杀有损雷门声誉,触犯众怒。
这也使得雷怖郁郁不得志于雷家堡之故。
再是杀人是他的兴趣。
他是因为好杀才去习武的——跟有些人为了成名,有的人为了报仇,有的人为了要夺权是不大一样的。
他对付敌人是杀,对待朋友也是杀,有时候,甚至连家人都杀。
——雷艳之所以憎恶他,是因为他有一次有人放了一个屁,却没有人肯承认,因为那个屁有蒜味、而他那一天吃下了不少大蒜,故而人人都笑说是他,他一怒之下,就杀了雷艳手上的四名亲信:“飞星迅雷”雷移、“急雨行雷”雷禹、“大地风雷”雷逾,“旱天雷”雷愈,以及“山东神枪会”的“鼓气枪”孙马。因而与雷艳结怨。
为了一个屁,他也可以如此大开杀戒,更何况他现在正遇险!
——杀人,他一向都不遗余力!
这个紧急关头,他十分清楚一件事:
非拼命不能活命!
拼命,有时候是全力以赴,有时候是击败敌手,但对他而言,只有两个字:
杀人。
第一个“碰”上他的人,从后掩扑,这人是一个跑私货的帮客,名叫甘勇,奋勇作战,前三次冲杀,沾不上雷怖的边。
但也没有受伤,他手上一时没有兵器,抄起门旁两截干柴,见雷怖就砸。
他那么痛恨雷怖,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独子甘新,刚才便死在雷怖刀下。甘新才十五岁,甘勇十分溺爱他,为了让他“长长见识”,恃别带他出来“跑跑”,没想到才第一次出门,第一天入京,先会“名利圈”吃一顿再说,便无缘无故的丧命在“杀戮王”手上。
——他还那么年少,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杀过,一次战役都未曾参与过。
所以甘勇恨绝了雷怖。
他要跟雷怖拼命。
可是没有用。
——如果对手太强大,拼命往往有时只是送命。
雷怖的“杀伤力”突给引发。
一发不可当。
亦不能挡。
干柴飞起。
人仆倒。
甘勇给这一股“杀伤力”立杀当堂。
甘勇一倒,还有奈奈和野野。
奈奈和野野都是江湖卖艺人。
他们一个擅于走悬索,一个善于表演玩火。
走索是一种平衡术。奈奈常抛一截绳子到半空,然后绳子就系在空中,他就一路踩踏而上,如履平地,最后独立于绳尖,跟一般走索者将绳两头系紧在行走其上不同,而且也困难、危险多了。
奈奈还能一绳飞抛,把围观人群中的内裤卸下,钩了回来,当事人还浑然不觉;更可以飞索勾着妇女的耳环,如探囊取物,人皆神乎其技。
野野则擅于玩火。
他把火焰当作一种游戏:
他可以将火光变作花开般灿烂,可以要火跳,赶火跑,又可以借助人力,让火发出呼啸,还可以将火光变作七色,他还可以伸手人火焰之中,而下致炙伤。
那是活火。
还有一种死火,那就成了他的绝技。
活火是拿来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