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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人扬了扬剑眉,道:“那就劳请你的大驾,请一位能做主的人来如何?”
店小二呆了一呆,道:“这么办吧,你只一个人,我想法子给你安排一个坐位。”
青衫人摇摇头,道:“不用费心了,这地方不错,又清净、又宽大,我要多叫贵店几个可口的名菜慢慢的喝几杯。”
店小二低声道:“公子爷,出门人,少生是非为上,这两个房间,是武家堡张总管张大爷,常年包下的,所以,特别用木板隔起来,他们随时会有人来,那时,再叫你客官让位,岂不是太难看吗……”
任那店小二舌灿莲花,那青衫人却是相应不理。
他不发脾气,却笑一笑,道:“伙计,拿菜单来,我要看贵店中,有什么样的好菜。”
店伙计真急啦,双手一伸,竟向那青衫人衣袖上面抓去。好说不成,显然是准备动粗了。
青衫人轻巧地一抬腕,让开了店伙计的一抓。
但闻砰然一声,店伙计用力过猛,两只手撞在了一侧放着酒杯筷碗的小桌子上,瓷碗破碎,撒了一地。
那店伙计双手被碎破瓷器,扎的满手是血。
青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伙计,你真是如此不小心……”
这一声碎瓷响声,惊动了柜上的帐房先生,也惊动了另外两个伙计。但也惊动了很多客人。
伍元超早就留上了心,注意着那青衫人的举动,看到那伙计拉他,撞在瓷器上,经过十分详细,未见那青衫人出过手。
帐房先生喝住那满手是血的店伙计,抱抱拳,道:“客官,咱们开酒楼的,岂有不想多做生意之理,你客官照顾小店,是我们衣食父母……”
青衫人笑一笑,接道:“掌柜的言重了,在下不敢当。”
帐房先生道:“跑堂的伙计得罪你,老汉这里赔礼了。”
青衫人道:“掌柜的,我们谁也没有错,只是那位伙计,不小心撞在瓷碗上,这么办吧,碎了的瓷碗等,全都算在我的帐上,这位伙计的医药费,也由在下赔出来,我有事,不能多留,诸位请给我上菜吧。”
帐房先生呆了一呆,道:“客爷,这地方被人早包下了,我们不能卖出去。”
青衫人笑笑,道:“时已过午,这一餐他们不会来了。”
帐房先生摇摇头,道:“客官,柜房里有张桌子,你如不嫌弃,请到柜房中坐吧。”
青衫人还有些脸嫩,在人家再三的商请之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缓缓站起身子,道:
“既然是如此,在下就到别家去吧!”
正特举步而行,突闻一阵快速的登楼之声,传入耳际。
一眨眼间,七八个膀大腰粗的大汉,登上了二楼,帐房先生脸色一变,回身朝来人作了一个长揖,道:“马爷。”
走在最前面一个长脸汉子,嗯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帐房先生陪着笑,道:“一位客官走错了地方,进了贵堡包下的位置。”
长脸马姓大汉,哈哈一笑,道:“有这等事。我要瞧瞧他的眼珠子,是不是长在脚板心上。”
帐房先生低声道:“马爷,你开恩……”
姓马的一挥手道:“你站开去,别认为咱们是熟人,我会饶了你,惹火了我马大光,照样的给你一顿苦头吃吃。”
帐房先生呆了一呆,不敢再多讲话,回过身子就走。
马大光缓缓向前行了两步,望着那站在房里的青衫人,一抬手,道:“你过来!”
青衫少年似乎是全无警觉,缓步行了出来,道:“阁下叫我?”
马大光一皱眉头,道:“你小子可是个睁眼的瞎子吗?”
铁成刚听得心中火起,霍然站起身子,似是要出手干预。
伍元超急急一把拉住了铁成刚道:“铁兄,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不可轻易惹事。”
铁成刚虽然依言坐了下来,但心中仍然有些忿忿不平,道:“欺人太甚了。”
但闻那青衫人道:“你怎么出口伤人,难道你不是吃米、面长大的吗?”
马大光霍然跳了起来,道:“你小子敢骂我。”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朋友,骂人的是你,如若你觉着被骂是一桩很难过的事,那你以后就少骂人。”
马大光气得全身抖颤,冷冷说道:“我瞧你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哪,给我拿下,先给他一顿皮鞭子再说。”
两个中年大汉,应声而至。
青衫人望了两个欺近身的大汉一眼,道:“两位可是要打人?”
两个大汉一语不发,同时伸出手,向青衫人抓了过去。
青衫人不知有意,还是无心,身子向后一划,巧巧地闪避开去。
两人武功不弱,一发觉出手有错,立刻收住攻势,道:“原来也是个会家子,不知阁下是何人的门下?”
青衫人笑一笑,道:“在下师长,不在这里,如是你一定想知道,那只好等一会儿了。”
马大光看两人一把没有抓到,当下冷笑一声,道:“你们闪开,没有用的东西。”大上一步,右手一挥伸了过去。
青衫人身子摇了几摇,退后两步,道:“朋友怎么出手打人?”
马大光冷冷说道:“你小子在外面走,难道不长眼睛吗?”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你们讲不讲理……”
马大光怒道:“老子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和你讲理……”一伸手,猛向那青衫人抓了过去。
青衫人横移两步,险险地避开了马大光的五指。
铁成刚道:“伍兄,那人似是不会武功,咱们不能瞧着让他被武家堡中人打的半死不活。”
伍元超道:“救人固为要紧,但咱们也不能坏了事情,再等一会儿吧!”
马大光一拿不中,忽然一挥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势道极快,那青衫人身子一转,避入了房中屋角。
坐在大厅中的人,都已无法看到。
马大光冷玲喝道:“你小子想跑吗?”身子一侧,冲入了房中。
酒楼中的大部分客人,都停下了杯筷,望着那房间发愣。
忽然,布帘启动,那青衫人潇潇洒洒地行了出来。
马大光随来的七个大汉,眼看那青衫人行了出来,却不见马大光出来。
七个大汉身子一横,拦住了青衫人的去路。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喝道:“马大哥呢?”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在房里,诸位请进去看看吧!”说完话,侧身向人群中一挤。
那劲装大汉一掀帘子,冲入了室中。凝目望去,只见那马大光,倒卧在屋角一侧。
劲装汉子一伸手,扶起了马大光,但他却无法站稳身子。好像是他全身都软了下来。
那劲装汉子急急叫道:“快抓住他,那小子扮猪吃老虎,点了马大哥的穴道。”
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那青衫人已经走的不知了去向。
四条大汉快速地奔下楼,冲出店外。但见大街上人来人住,哪里有青衫人的影子。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铁兄,咱们幸好没有插手,人家高明的很。”
铁成刚道:“瞧不出他文质彬彬,已练成这般上乘身手。”
这时,追下楼的四条大汉,又登上楼来,说道:“那小子跑的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
马大光不但身子软瘫,不能站起身子,而且也似是被人制住了哑穴,有口难言,只有瞪着一对眼睛,到处瞧看。
那劲装大汉似是仅次于马大光的身份,冷冷对四个大汉,喝道:“你们连背影儿,也没有瞧到吗?”
四个大汉齐声应道:“没有。”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道:“那真是邪门的很,那小子就算会飞,你们也该看到点翅膀影子啊!”
劲装大汉双手在马大光身上,乱拍了一阵,想是要解开马大光的穴道,但不知他是找错了地方,还是功力不够,或是那点穴的手法太怪异,反正拍了十几掌,那马大光仍是一个样儿。
但闻那群大汉中,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道:“头儿,我看先把马头儿带回庄子去吧,这小子的点穴手法,有些儿奇怪。”
劲装大汉点点头,抱起马大光,大步下楼而去。
这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儿,走的不见了人影。
铁成刚低声道:“伍兄,那小子可真促狭,先把马大光诱到楼上人目光难及之处,再点了他的穴道。”
伍元超道:“那人不但手脚快速、利落,而且用的也似一种独门手法,刚才那劲装汉子,出手解穴的位置没有错,但却是解不开马大光的穴道。”
铁成刚道:“这一点,兄弟倒是没有留意。”
伍元超叫过了个店伙计,随手递过去一块银锭子,道:“伙计,在下想请教几件事。”
店伙计暗中惦了掂手里的银子,没一两也有八钱,立时低声说道:“大爷你吩咐,小的是土生土长,曹州府大大小小的事,在下都心里有数。”
伍元超低声,道:“伙计,我问的是武家堡。”
店伙计怔了一怔,低声道:“大爷,你问什么?”
伍元超道:“武家堡是怎么样一个地方?”
店伙计道:“是一个大庄子。有城有堡,两丈多宽的护城河,等闲人进不去。”
伍元超道:“武家堡的人很凶吧。”
店伙计道:“武家堡中的人很霸道,但他们吃喝买卖,都很公平。”
伍元超道:“他们做的什么买卖?”
店伙计道:“这个,小的不太清楚了。”
伍元超道:“我们想到武家堡去瞧瞧,成吗?”
店伙计摇摇头,道:“最好别去。”
伍元超道:“为什么?”
店伙计道:‘武家堡有个规矩,一向不准生人进入堡中。”
伍元超笑一笑,道:“你去想想,武家堡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应该告诉我,只要够重要,我可以再送你十两银子。”
店伙计答应着退下去。
铁成刚道:“咱们现在还要怎么着?”
伍元超道:“等下去,那位马大光,决不会吃了亏不找面子,等一会儿,可能有热闹好瞧。”
铁成刚道,“黄姑娘应该来了啊。”
伍元超道:“急什么,这才是第一天哩。”
铁成刚道:“照我说,伍兄,咱们也用不着等黄姑娘了,咱们找上武家堡,把那黄七揪出来,逼他说出内情就成了。”
伍元超笑一笑,道:“铁兄说的是,不过,咱们已经答应了黄姑娘,不能言而无信。”
铁成刚叹口气,道:“女孩儿办事细密有余,但却太过缓慢,不像咱们大男人干净利落,一下子就办个水落石出。”
伍元超笑一笑,道:“铁兄,咱们不是正点子,看来非得耐着性子等下去了。”
这时,聚英楼的酒客,已大部分结帐散去,不大工夫,已散去了十之八九。
原来,猜拳行令,呼喝嚣闹的聚英楼,也忽然间静了下来。
铁成刚望着急急散去的酒客,道:“伍兄,酒客散的这样快,有些不大对劲。”
伍元超道:“武家堡虽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潜在的势力却是镇慑人心,他们怕惹上麻烦。”
语声甫落,楼梯口处,已鱼贯出现了三个人。当先一个四十五六的年纪,穿一身海青长衫、中等身材,圆团团的面孔,嘴角挂着一分笑意,看上去很和蔼。
身后紧随着两个瘦长汉子,却使人有着望而生畏的感觉。
两人都穿长仅及膝的月白色麻布衣服,说是长衫吧,短了一些,说是大褂吧,又长了一截,套上一双长过膝盖的白布袜子,和一双多耳麻鞋,这身衣服,忽然间使人想起了披麻戴孝的送殡人。但最吓人的还是那两张脸,左面一张白,右面一张青。白的像雪,不见一点血色,一对毒蛇眼,一张阔嘴巴,长相不算太难看,但却有一股冷的味道,多看上一眼,就叫人心头上泛起寒意。
青的一张脸,更叫人看的呕心,青得像池塘里挖出的青泥巴,几乎看不出脸上还有两道眉毛。
楼上还有两桌客,看了那两张怪脸,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低着头往楼下跑。
片刻之后,楼上只余下了一桌客人,那是伍元超和铁成刚。
那身着海青衫,脸带微笑的汉子,打量了伍元超和铁成刚一眼,突然举步行了过来,拱拱手,笑道:“两位,酒兴很浓啊!”
铁成刚抬起头,望望来人,似要发作,但被伍元超示意阻止,道:“咱们今天初到贵地,觉着聚英楼的酒菜不错,贪饮了几杯,但不知这和阁下有何相干?”
青衫中年微微一笑道:“啊!原来两位是远客。”
伍元超道:“入境随俗,如若在下等在此饮酒,有干讳忌,咱们就结帐下楼。”
青衫人道:“两位饮酒,自然和在下等不相干,但两位打听武家堡的事,就和在下有点关连了。”
伍元超怔了一怔,暗道:“那可恶的店伙计,拿了银子又出卖了我。”
青衫人似是看透了伍元超的心事,笑一笑,道:“两位不能怪他,他不敢不说。”
伍元超恢复了镇静,笑一笑,道:“阁下是武家堡中人了?”
青衫人道:“在下吗?正是武家堡的总管……”
铁成刚心中暗道:”好小子,自己迭上门来。”双目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