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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七沉默了一下道:“你今儿个要不提我还不想告诉你,现在您既然提起来了我也只有告诉你了,不是傲霜把我救出来的,是我跑出来的。”
凌燕飞怔了一怔道:“那您为什么说……”
冯七道:“虽然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可也等于是傲霜救了我,她要不找到那儿去救我,使得守在那儿的几个赤魔教徒只注意她而疏忽了我,我也逃不出来,我不是告诉过你玉洁是她救出来的么,那是我听那些赤魔教徒说的,我既然知道她先救了玉洁,又跑到那儿去救我,自然她的心还是向着咱们,再说人家确实找到那儿去救我,我怎么能说是自己跑出来的,何况不是她我也跑不出来?我从隔室跑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他们说傲霜上当了,我知道傲霜一定陷进去了,看看我自己,凭着我这一只手明知救不了人,为免再陷进去连个报信儿的人都没有,所以我只有咬着牙一个人跑回来了,你听明白了没有?”
凌燕飞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冯七的这番说词让人听不出破绽,而且由于这番说词也可以把以前种种让人怀疑的都推翻。
凌燕飞简直不知道该相信谁好,不过他多少认为驼老的看法有点错误,要是驼老如今在座,或许也会把他自己的想法推翻。可是凌燕飞暗中有了这么一个决定:不动声色地看下去。
一阵轻捷步履声由远而近,只听门外响起了马如龙的声音:“燕飞,起来了没有?”
凌燕飞忙道:“起来了,进来吧。”
马如龙推门走了进来,一怔道:“哟,七叔在这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冯七含笑说道:“刚回来,一回来就跑燕飞这儿来了,一晚上没合眼,你没睡会儿?”
“睡了会儿。”马如龙道:“可是没睡多久,燕飞,你不知道吧,刚来了客人了。”
凌燕飞道:“客人?谁?我不知道?”
冯七拍了拍身边椅子,道:“来,如龙,坐下说。”
马如龙走过去坐了下来,道:“孟兰的嫂子,福康安的夫人。”
凌燕飞为之一怔。
冯七讶然说道:“这时候她跑来干什么?”
马如龙冷冷一笑道:“她是来找孟兰的……”
冯七道:“劝孟兰回去?”
马如龙道:“那倒没有,她也明知道孟兰不会回去,她是为福康安来作说客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口一句手足之情,闭口—句兄妹之情,虽没有明说,但她的用意不外是要孟兰到时候别作证。”
冯七忙道:“孟兰怎么说?”
马如龙道:“孟兰还能听不出来,她也话里有话地告诉她,她说不能为手足之义,兄妹之情姑息养奸,何况福康安早就不顾手足之义,兄妹之情了……”
冯七一点头道:“对,好。”
马如龙道:“这位夫人只哭着磨着不肯走,还是安贝勒跟大格格左劝右劝的好不容易才送走。”
冯七“唉”了一声道:“明知道她是干什么来的,为什么还让孟兰见她。”
马如龙道:“咱们或许做得出来,孟兰怎么扯得下脸?她这个嫂子跟福康安又自不同,一向对她也不错。”
“不错。”凌燕飞点点头道:“福康安这位夫人颇有贤名,也颇识大体,明大义,跟福康安完全不一样。”
冯七道:“既是有贤名,既是明大义,识大体,为什么还跑这一趟到这儿来哭哭啼啼的。”
凌燕飞叹了口气道:“七叔,人之常情,夫妻毕竟是夫妻啊,何况福康安横起来六亲不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有可能是被逼的。”
冯七沉默了一下道:“说起来他这位夫人也够可怜的,只是咱们心不能太软,要是让她这么多跑几趟,只怕孟兰……”
马如龙道:“那倒不至于,孟兰的脾气我清楚,这不是别的事,她既咬牙决定了,恐怕谁也改变不了。”
冯七道:“如龙,我无意说孟兰不够坚决,可是人心总是肉做的,尤其她跟福康安是一母同胞。”
马如龙道:“不会的,七叔,要会她当时也不会跟我来了。”
冯七摇摇头道:“现在跟你到这儿来是一回事,将来到宫里做证又是一回事,咱们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到时候她心一软开不了口,那可就全砸了。”
马如龙道:“七叔,您的意思我懂,可是这种事除非孟兰自己表示不见,别人又怎么好左右她。”
冯七道:“那不行啊,如龙,为大局可不能顾那么多啊。”
凌燕飞道:“您放心吧,七叔,孟兰表现得已经够坚决的了。”
冯七道:“我知道,小七儿,可是我怕……”
摇头一叹接道:“也许我是太多虑了。”
马如龙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会防着的,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孟兰临时心软。”
冯七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冯七说完了这句话,三个人都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冯七忽然站了起来道:“你们哥俩聊聊吧,我折腾了一夜也够瞧的,我要躺会儿去了。”
说完了话,他径自走了。
凌燕飞一直在凝神听,没动也没说话,冯七的步履声听不见了,他突然望着马如龙道:“如龙,你快去分头告诉大伙儿一声去,关于我跟傲霜以后的事,我是跟七叔这么说的。”
接着他把刚才告诉冯七的又说了一遍。
马如龙讶然说道:“燕飞,你这是干什么?”
凌燕飞把驼老的怀疑告诉了马如龙,接着他道:“既然有人有了怀疑,我不能不暗中提防。”
马如龙忙道:“不会的,燕飞……”
凌燕飞道:“我也希望不会,我又何尝愿意这么做,可是为了大局我不得不如此,如果将来证实我是多虑,我相信他老人家会谅解我的。”
马如龙沉默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我这就去,你歇着吧。”
他也走了。
凌燕飞吁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一丝异样表情,喃喃说道:“希望我跟驼老都错了!”
白天过去了,没事儿。
吃过了晚饭,安贝勒回去了,他有他的事儿,他不能老住在孝王府,再说凌燕飞现在也回来了。孝亲王在上房屋陪老伴儿,马如龙寸步不离地陪着孟兰,凌燕飞跟怡宁则在小亭里聊着。
小亭的所在跟上房还有孟兰的住处成鼎足之势,人在小亭里可以清楚地看见上房跟孟兰的住处,这两个地方有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亭子里的人。
没见冯七的人影,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不管他在忙些什么,只看稳了上房跟孟兰的住处,是不怕任何人玩花样的。
凌燕飞跟怡宁正在这儿聊着,一名亲随匆匆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了个人,这个身材瘦小,长得清秀白净,跟个姑娘家似的,也是一身亲随打扮,但却不是孝王府的亲随。凌燕飞一见两个人是冲着怡宁来的,当即就站了起来问道:“有事儿么?”
那名亲随一躬身道:“凌爷,这位福贝子府的兄弟要见大格格。”
怡宁“哦”地一声也站了起来,望着清秀白净的福贝子府亲随道:“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儿?”
那名清秀白净的福贝子府亲随上前躬了躬身,眼珠子往旁边斜了斜,有点迟疑。
凌燕飞会意,当即支走了那名孝王府的亲随。
怡宁道:“有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名清秀白净的亲随上前两步道:“大格格,奴才是夫人身边的丫头秋云。”
凌燕飞、怡宁为之一怔,再一细看,可不真是个姑娘家,福康安夫人身边的丫头女扮男装而来,定然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故,怡宁忙道:“是你们夫人让你来的?”
秋云道:“是的,夫人命奴才给大格格送封信来。”
她自袖底取出一封封了口的信双手呈上。
怡宁伸手要去接,凌燕飞先伸手接过了那封信,他怕来人有诈,防着信上涂有毒药,是以他单臂凝功抢先接了过去。那封信人手,他马上觉出信封上并没有毒,但是他还不放心,一直到拆开信封,抽出信笺,确知连信笺上也没有毛病之后才把信递给了怡宁。
怡宁冰雪聪明,她也颇知这种事,感动地看了凌燕飞一眼伸手接过了那封信。等她把目光移注信笺看完了那封信之后,她脸色变了,抬手又把信递给了凌燕飞。凌燕飞接过那封信一看,脸色也为之变了一变,他没说话,转眼望向怡宁。
怡宁探怀摸出一片金叶子递向秋云道;“这是我给你的,你回去告诉你们夫人,就说信我收到了,我们这儿的人都感激她。”
秋云迟疑了一下,上前接过那片金叶子道:“谢大格格赏赐,奴才回去了。”
一躬身,转身向外行去。
凌燕飞冲怡宁一递眼色道;“走,咱们送她出去。”
怡宁会意,迈步出了小亭。
两个人不即不离地跟在秋云后头往外走,刚到前头就碰见了冯七,冯七看了秋云的背影一眼道:“小七儿,这是……”
凌燕飞笑笑说道:“礼王府派来的,来催怡宁回去。”
怡宁马上也跟着嘟嚷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了,再说也没跑到别处去,还一天到晚管得这么紧。”
这当儿秋云已经出了偏门,冯七收回目光笑道:“没嫁人就还是小孩儿,老人家总是老人家,那一个老人家能撒开自己的子女不管,这也是人之常情。”
怡宁娇靥红了红,头一低,没再说话。
凌燕飞低低说道:“七叔,有什么眉目?”
冯七一笑说道;“这件事儿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后头去吧,没事儿别到处乱晃,晃得人心慌,我心慌,别人也会心慌,懂了吧。”
凌燕飞道:“让您一个人辛苦劳累……”
说的冯七一瞪眼道;“咱们是各有职责,谁也没真闲着,别说了,去、去、去,后头去。”
凌燕飞没再说话,带着怡宁转身往回走了。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可暗中留意着他冯七叔,看看他冯七叔是不是会出府去。
可是没有,冯七没出府,他往东边去了。
确信冯七没出去之后,凌燕飞放心地带着怡宁回到了后头,他道:“快把那封信给我,你到孟兰屋中把如龙支出来。”
怡宁道:“你不想让孟兰知道?”
凌燕飞点点头“嗯”了一声。
怡宁摇摇头道:“我不赞成,我认为该让孟兰知道一下,这样她才会对她那位哥哥认识得更清楚一点。”
凌燕飞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也许你说的对,走。”
两个人进了孟兰的屋,马如龙正在陪孟兰下棋,一见两人进来,马如龙推棋而起。
孟兰跟着站起道:“你们俩来得正是时候,可给他解了围了。”
凌燕飞看了棋盘一眼,只见马如龙的红子儿眼看就要被将死了,他笑道:“如龙这叫突出奇兵!”
四个人一阵笑了,落了座,怡宁目光一凝,望着孟兰道:“妹妹,刚刚嫂子派人给我送封信来。”
孟兰哦地一声道:“难道说她还不死心?”
怡宁道:“别冤枉嫂子,你明知道她是出于不得已。”
从袖子里取出那封信递了过去。
孟兰接过信一看,脸色马上变了,霍地抬眼说道:“姐姐,人呢?”
怡宁道:“我已经让她走了,来的是嫂子身边一个叫秋云的丫头,乔装改扮来的,我跟燕飞送她走的。”
马如龙道:“信上怎么说,让我看看。”
孟兰道:“怎么说,我那个好哥哥他要杀我,他告诉嫂子说只消伸伸手就能取我的性命。”
她抬手把信递给了马如龙,马如龙把信看过,两眼寒芒电闪就要撕信。
凌燕飞抬手一拦道;“别撕,如龙,对咱们来说,这也是个物证。”
马如龙没再撕信,冷哼一声道:“让他伸手吧,我就不信他能拿孟兰怎么样,我等着呢!”
凌燕飞道:“如龙,你我都在,福康安他要下手,不可能是从外头,从现在起,你要寸步不离地护着孟兰,举凡孟兰所接触到的,事先都要经过仔细的检查,我打个比方,就像灯油……”
马如龙眉宇间腾起懔人的杀机一点头道:“我知道,那龙涎香。”
凌燕飞道:“除了龙涎香还有别的手法。”
马如龙神色怕人,道:“我知道,让他来吧。”
凌燕飞看了他一眼道:“如龙,我认为你应该做得到不动声色。”
马如龙的脸色马上好了不少,他赧然一笑地道:“我就是这鬼脾气,一到了这节骨跟儿,我就控制不住。”
凌燕飞道:“我不愿说让你绝对怎么样,我只能让你尽量。”
马如龙面泛愧色道:“你放心,燕飞,我会的。”
孟兰突然流了泪。怡宁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别这样,妹妹。”
孟兰摇摇头悲声说道;“姐姐我的命好苦。”
怡宁慰劝说道:“谁说的,你有如龙,还有我们这些朋友,你身边有不少真正关心你的人。”
孟兰道:“姐姐,父母抚养我们长这么大,记得小时候我跟他从没吵过一句嘴,没想到长大之后的如今……这兄妹俩跟仇人有什么两样,要让泉下的父母知道,不知道两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