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一走近,就可看出他身上一定有病,因为他脸色是那样苍白,简直没有一丝血色,手臂也是细细的,身体瘦弱已极。
但是他那两条斜飞的剑眉,开阔的额头,挺直的鼻子,和紧抿着的嘴,可看出他坚毅与果敢的个性,尤其是那藏在一排长长睫毛下的大眼睛,黑榴溜寸,闪烁出智慧的光芒,好俊俏昀小儿郎,只可惜太瘦了。但他家里的大人竟不怜惜他,让他在这初春时,只穿件简陋的夹衣,短短的袖子,露出的手臂已被冻得发红了,而那双破棉鞋也不能把脚给整个儿遮住,几乎已到空前绝后的境地。
而且还要他提了两个水桶来挑水,看他那走一步,却要摇三下的样子,真叫人为他担心,也为他可怜。他终于走到那块大青石上,站好后,他将一只桶放在石头上,拿起另一只桶,放在河中满满的装起一桶水,桶子落在水面,击破了水中的光影,一圈圈的波纹向着四面扩展开去……等他把两桶水都给装满,他已经累得喘气不息,他一站起来,突地身子一阵摇晃,好像头晕要昏倒一样,他赶快的蹲了下去,紧闭了眼睛。
待他眼睛张开时,眼中已满含了泪水,但他却忍住了不让那已盈眶的泪珠落下来,他抬起头来望着那悠悠的苍天,又低下头看着那缓缓的流水。他轻声的叫了声:“爸爸!您为什么还不回来呢?难道您已忘了铭儿吗?”
但流水、苍天只报他以肃静,他伤心的叫道:“爸!您可知铭儿在这儿受苦吗?铭儿天天在等着您来把那些欺负铭儿的人杀了。啊!不!不要杀他们,只要让他们受点苦扰行了,谁叫他们老是骂我,老是打我。”他默默的倾诉着。
流水潺潺的流过,偶而,一条小鱼探出水面,抬头望了他一眼,便又潜入水中,带起一抹水花。
这时他的思潮已回到了以前,以前那有欢乐,有笑容的日子里——自他一开始有记亿以来,他就没有看到妈妈了,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但是到他父亲疼爱地抱起他时,他总是听到父亲说过他是非常像母亲。
同时,老阿福也告诉过他,以前他母亲的种种事情……故此他的脑中,已幻想到母亲的样子,那是美丽、温柔、而又慈祥的,然而他也只能够在梦里去见到他母亲的影子了。
每当他进入睡梦中,见到了他的母亲,总见到母亲对他笑着,叮嘱他要好好的听爸的话,用功念书,作个好孩子,而每次他也叫母亲不要离他而去,但是母亲却仍然要走,那就好像一阵烟雾似的,拉也拉不祝故此他每每从梦中哭醒,但醒来时也总会见到父亲在旁,因而他又立刻投入了父亲的怀抱中,而父亲也是搂紧了他,安慰着他,叫他静静的睡去。
他从小就很怕父亲的,因为他很少——几乎是没有——看见过父亲笑过,整日里都是板着睑,皱着眉,但是他却知道父亲是爱着他的,因为从父亲那慈祥的眼中可以看出对他的爱,不过他仍然不敢在父亲面前撒娇,因为那慈祥中带着严峻。
老阿福告诉他,当年他父亲是怎么样的见到了他母亲,又如何的为了听他母亲的劝告,而洗手江湖,归隐家中,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两口子思恩爱爱的在家,将闲暇寄托于园艺、诗书之中,因而欢笑常常充塞了这片宁静的庭院,而整个的家宅也扬温看春意,愉快的气氛飘浮在每一个空间……然而他的母亲在生产头个小孩——就是他时,却因身体太弱,而致难产死了,虽然孩子是活了下去,但自那天起他父亲即消失了那以前老挂在唇边的笑容,而这家宅也消失了欢笑。
也许是由于遗传,他自小即是很瘦弱的,睑颊苍白无肉,而且还不能和普通小孩样的跑跳,因为只要他稍为用一点力,便会昏倒过去,所以经常的,他是坐在家中看着别的小孩游玩。
为了如此,他父亲买了许各补品给他吃,他记得每天都得吃几次,其中有人参、燕窝、红枣、莲子……但到他自己都吃厌了,他还是那个样子——瘦瘦的没有一点肉,他年龄到了十岁时,看上去还是跟别人家七八岁小孩一样,他父亲为此感到极端的烦恼,请过许多医生,但都看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他也有件事,是令他父亲非常高兴的,那就是他读书具有过目不忘的聪慧,对事理的看法,也非常透彻,且常有独到之处,每令儒师惊奇不已,而大叹乃天下之奇才!
为了疼爱他,父亲终年除了出去约一个月外,平时都是在家照顾他,就在前几年,他父亲带着他,乘着马车到了洛阳。
当他看到那古色古香的城楼,和那灰色的城墙时,他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了,父亲并且还带他到那晋宣帝陵、吕祖阁、关帝冢……去游玩,那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直玩到第三天,才把他带到一个老头家里,原来那正是洛阳第一名医,经过了那医生诊断后,方知他乃是天生的,具有“五阴绝脉”的人,这是那位博览群书的医生在一本古本医书中查出来的。
据书中记载:具有此种脉象的人,天性聪慧,智力特高,且性情坚毅不拔,乃天纵之英才,但寿命极短,活不到十五岁,即会死去。
因其身上经脉每过一日,即逐渐硬化,故而影响气血之运行,致体质极弱,骨骼不强,待全身经脉完全硬化时,人也就死了……若欲其痊愈,则须由内家高手,以本身真气,打通他全身的脉胳,但行功时必须防止外魔之入侵,否则功败垂成,将会影响到施术者本身,更困难的是事先要服下培元固木的灵药,方不致抵受不住那加之而入的内家真力,而经脉寸断……但这种机缘简直是太难了,等于说是无药可救。
若是万一能够把经脉给打通了,则较常人更加健壮,可享遐龄,倘从事习武,更是事半功信,可至天人合一之境地,因具有此种脉象者,为百年难以一遇的练武良材也。
但父亲却一去四年,还不见回来,而老阿福却死了,死前叮嘱他的儿子高福赐管家,要好好的服侍着小少爷,等老爷回来。
老管家阿福死了后,福赐起先还待他很好,但后来却听从厨师张大胖的话,将宅内女婢悉数遣走,然后另外又新请许多婢女,自此以后他的命运变坏了,他们不再把他看作少爷,要他去做事、提水……一想到提水,他就想起了张大胖那付横肉满睑的面孔,他中止了思绪的向下发展,赶忙把那已装满水的水桶,提了起来,慢慢的走回去。
他每走一段短短的路,便要停下来休息一回,是以等他回到那后门时,已费了好一刻的时间了。
他一进门,便看见张大胖子,正站在砧板旁边,拿着一把菜刀在切菜,胸襟完全敞开着,露出黑茸茸的胸毛,袖子卷起老高,露出了两条粗壮的手臂,青筋一条条的露出,好像许多蚯蚓爬在臂上。
张大胖一听推门声,见是他进来,气冲冲的走了过去,大声的吼道:“他妈的!你小子去干什么了,叫你提个两桶水,就去了个半天,我还以为你掉在河里淹死了呢!”他用那满是油腻的大手,扭着小孩的耳朵。
这瘦弱的小孩被扭痛了,用小手抓紧那毛手,死命的挣扎,口中骂道:“死大胖子,你敢欺负我,等我爸爸回来,他会杀死你。”
张大胖一听竟敢骂他,怒极之下,左手抓住他衣服的后襟,一使劲,把小孩提了起来,右手举起菜刀,恐吓地喝道:“你这小猴崽子,还敢骂我,我一下去,你他妈的就两断了,看你那老子敢来对我怎样,告诉你,你那老子早就死了,要不然早就该回来。”
小孩只是大声的骂不绝口,但他却没有哭,好倔强啊!
这一阵吵声,惊动了屋里的人,一个个的都围在门边看热闹,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
小孩挣扎着好一会儿,但却怎样也挣不开,突然的,他的脸上泛起了黄色,四肢一阵抽动,头软弱的垂下去,他是因用力过度,昏倒过去了,张大胖者见他已昏倒,便把他给扔在地上,拿起菜刀,自顾自的去切菜,不管他的死活。
这时一个鼠目钩鼻,两颊见骨的中年人,分开众婢,走进了回房.一面在扣着衣扣,一面口中嚷道:“干什么?干什么?”
待他看清剑铭躺在地上,紧闭双目又咬紧了牙根,他皱了皱眉,说道:“怎么又昏倒了呢?我说老张你少跟他闹闹好吧!”
他回头望着那还站在门口的女婢叫道:“你们看什么,还不快去做事,走!走!走!”
他一面吼着,一面挥手叫她们离开,那些女婢也都纷纷的走开了。
他突地又叫道:“阿翠!你过来把少爷抱回他房中,给他灌一碗姜汤。”
一个丫环应声而至,把剑铭抱起,走出了厨房。
这中年人正是那老家人阿福之子……高福赐……李家的大管家,这时,他待那女婢走去后,便低声埋怨道:“老张,这么多人,你怎么也是这样说呢!我早跟你说要慢慢来,不要让左右邻舍生出疑心,这样我们才能安稳的得了这份产业。”
张大胖说道:“你偏要这样麻烦的慢慢来,我说找个人把他宰了,不就是我们的天下吗?何必多拖时间?”高福赐说道:“你晓得他父亲会武功吗?以前有一晚,我起来解小便时,便见到李老爷拿着一把宝剑,在庭院里舞着,舞完后那闪闪的剑光还好像在我的眼前样的。但我只觉眼睛一花,院子里人就不见了,当时吓得我赶快的蹲在毛坑里,动都不敢动。
因此我始终顾忌着,若是他赶回,晓得这事,我们还有命啊!所以我才叫你慢慢来。”张大胖说道:“找个晚上下手,还怕什么人晓得么?到时我们二一添作五,把房子田产一卖,远走高飞,还怕什么呢?何况他已去了三年多,还不回来,依我看八成是死在外头了。”
这时内宅忽地传来一声娇喝:“福赐!你在干什么呀?还不快来。”高福赐连忙应声道有,张大胖也催促地道:“你赶快去服侍你的宝贝吧!不然等下,又要跪算盘,顶夜壶了。”他自己说着都好笑起来。
高福赐红着脸道:“你别说笑话了。我们说的话,等会再继续谈,现在我要进去了。”
说完
他连忙跑回内宅。
张大胖仍是继续在切着菜,但嘴角却挂起一丝奸笑。
这时在厅堂后面的一间斗室里,李剑铭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一眼瞥见自己已经睡在自己的床上,口里辣辣的,舌尖上还带着一点点甜味。他望着那灰色的墙壁,墙的角落,有着几个蛛网,蜘蛛正在里面等待着它的食物。
他望着那盘在蛛网中的蜘蛛,想道:“蜘蛛在等待着它的食物,等待着它生命里的希望,等待着昆虫去送死,这在它,只是能这样做,因为它除了等待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人也应该这样吗?让一切的希望,都在等待中来到?让生命在等待中消逝?
不!生命的光辉要自己来创造,一切的希望,要靠奋斗,才能付诸实现,否则那只是空幻的等待。
但是……
但是我却明明晓得自己的生命之光即将熄灭,而我仍然在等待着,等待着奇迹的出现,忍受着折磨,难道我这是应该的吗?还是我在流连着这个家?……我是在想重尝那以前的温馨?但这个家已不是我的家,我失去了它,而它也遗忘了我。
他侧了侧身子,让自己舒服点,床板受压,而发出了一阵呻吟。他仍然继续的想下去:“自从老阿福死后,我就变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他们把老儒师给辞退,说叫我多休养,但不到两月,却要我做事,说是锻链身体,哼!他们明知我不能多动,偏要这样来折磨我,叫我早日的死去,那么这一切的产业,都归他们了。”
他凄凉的笑了笑,用手摸摸头上紊乱的头发,继续想道:“爸偏又不回来,如果他晓得的话,那他一定会赶回来的,不过,他为什么要出去这样久呢?既然找不到药草,那么该早些回来,我才不相信我会在十五岁时死去,但是一个人预先晓得他的死期,总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想到这里,他肚子咕噜噜的直响。
他用手摸摸肚子,揉了两下,想道:“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但我绝不出去,看他们会不会把饭给送进来。”但他看到那被灰尘盖满着的帐顶,他否认了刚才所想的,他想道:“在这儿已没有一个人在关心我,没有一个人在当我是小主人,我再留在这儿已经没有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能走到外面去找爸,我晓得爸是很有名的,一定有许多人认识他。”
“我可以趁晚上动身,那么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我到那里去了,但是现在我总不能饿着,好吧!现在我就去吃饭。”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鞋子,便走出房子。
他走到厨房去,见到一个女婢正在洗碗筷,他问道:“还有什么东西可吃的?”
那女婢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答道:“你自己不会去找,还要我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