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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婢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答道:“你自己不会去找,还要我端给你不成!”
他一听,怔了一下,但他终于还是自已走到碗柜边去拿起碗,找到饭锅,但一看已没有一点菜了,他问道:“怎么会一些菜都不剩了呢?”
那女婢冷哼了一声,说道:“谁叫你现在才来,大师傅吩咐把剩菜统统给倒了,说不叫那小杂种吃,我也不晓得谁是叫那小杂种。”说完她轻蔑的笑了笑。
她的轻视,有如一根利箭,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心房,那鲜红的血液,一滴滴的涌出,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将牙齿咬得紧紧的,硬硬的忍了下去。
他把饭碗一摔,愤怒的走出厨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他拉开了书柜,把一木“孟子”给拿出来,全神贯注的看著书,他诵读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夜幕掩盖了大地.天上稀疏的有几颗星儿,闪着微弱的光辉,月儿却躲在浓云的后面,是以显得较为黑暗。
微风吹得树枝摇摆不定,簌簌地作响;远处村落里传出几声犬吠……这时从一个小土坡上,爬起了一条人影,他伫立在土坡上,望着那静静地躺着的小村庄,他依稀可以看出一个较为高大的黑影子,那正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那儿留下了他多少的记忆,多少的足迹。
村落旁的一条小溪,看来就像弯带样,在微弱的星光下,泛起了淡淡的银光,他依稀可以聆出那潺潺的流水声……他正是那弃家出走的李剑铭,在晚上时他偷偷的起来.将书包扎成一个包袱,加上几件破衣,便轻轻的开了后门,离开了这个令他留恋而又伤心的家。
这时,他依恋的对着那较为高大的黑影子……他的家……投下最后一瞥,口中默默的祷着道:“终有一天,我将回来,我将要带着光荣回来,我将要为你洗刷这可耻的污秽。”他想了想,又坚决的说道:“我将要以现在施之于我的,十信还施于施者……不管是恩或者是仇。”说完,他背起包袱,顺着土坡右侧的小道朝北走去。
星光照见他一个人踽踽而行,行向那无尽的天涯。他毫无畏惧,而是充满了希望。风刮过他的身躯,但只掀起了他的衣襟,却动摇不了他坚强的意志……黄昏时,太阳已跨过了澄蓝的天空,停留在西边的山头上,把西天烧成一片殷红。
落日的余晖投射在这片密密的树林上,使每一片叶子,都好像抹上了一层霞光。
微风轻轻掠过树梢.她那恣意的抚摸,引起树枝低低的浅笑,摆动着身子,扭了起来……这时在大片广阔的树林里,正有着一个瘦弱的少年人在行走着,地上的碎叶,被他的脚踏得簌簌作响。
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照射在地上,酒出无数的光影,随着树梢的摇动,在跳跃着。
他轻踏着地上积存得厚厚的落叶,缓缓的移动着脚步,在这些密植的树干间穿过。从他那沉重的步伐看来,他已是相当疲倦了;他扶着树干而行,口鼻中喘息不已。
突然的,他好像遇到什么意外,双腿一阵抖动,脸色变成一片苍黄,眼睛也紧紧闭着。
扶在树干上的手,也滑落了,头一垂下,身躯萎顿地跌倒在地上……他正是那离家出外,去找寻父亲的李剑铭,因他从来不会独自一个人出过家门,对于路途更是根本不识。
又因他身体羸弱,不能过份出力劳动,所以速度一直都很缓慢,且需经常停下休息。
故而他走来走去的,走了五天,但是方向却迷失了,而且他出来时,身上根木也没有带上一文钱。
一路上都是一些善良的妇女,看他可怜,而留他在他们家中吃饭,就这样的混过了五天的日子。
早晨他辞别了一家猎户,问好道路,预备到洛宁城去,因为他记得父亲以前常到那里去的,可是在路上不知怎么的七转入转,竟转到这座山里来。
他一直顺着小路走去,到了这片树林前,路却断了,只是他毫不犹豫地穿林而入,在里面瞎闯,但因这片树林过于广阔,故而到现在还没有出走去。
他心中一急,加以身上又累,这时老毛病又发作,人也昏过去。
风,仍然吹着,他绕过了山谷、小溪,又回到这片林中,轻轻踏碎了几片花瓣……夜的薄纱已经笼罩了大地,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山脊的后面。
一轮皎洁的明月,正沿着山峦的顶端上升。晚霞褪尽,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只有满空闪烁的星星,正眨着俏皮的眼睛……躺在树叶上的李剑铭,被一阵清凉的晚风,给吹得苏醒过来。
他打了个寒颤,从地上爬起来,睁开眼睛看着四周,发觉自己存身在密林中,他这才想起自己是迷失了路而昏倒在这儿的。
春夜,晚风凉似水,他觉得身上有点寒意,所以他解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把它穿在身上。
他又将早晨猎户送给他的干粮掏出来,然后就着那透过树叶的一丝银色的月光,一面向前走去,一面吃着干粮。他走了好一会儿,不但未走出树林,反而越走越黑,连那一丝微弱的月光,也都在浓密的枝叶遮住而消失。
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惨厉而可怖,林中阴森森的,好像有许多的鬼怪,在张牙舞爪,准备吞噬人似的。
但是他却不管这些,他只记得“心正,则邪魔不侵。”的道理,一直向前摸索走去。
有时,他踩断地上的枯枝所发出一声脆响,惊起了一些夜鸟振翼飞去,那声音,崽夜里显得更是骇人。
走着走着,他发现已经走到一片空旷处,抬起头来,他可以看见清湛的月光,和满天的星斗空地中央,植有不少松树,那些松树,株株都有海碗那么粗,但长得却不甚高。他这时觉得非常疲倦,胸口也好像闷得很,于是他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坐在地上休息。空气显得非常潮湿,但他的嘴里,相反的,却是非常干燥,他记得在中午时,那壶水就喝光了,到现在为止已有好几个时辰,未进滴水,这时他才后悔没有听从那猎人的话,要省些喝。他渴得非常难受,因而便站了起来,想找找看有什么叶子好吃,但是在晚上,怎能看得清楚呢?
这时一阵风吹来,他好像听到一丝微弱的流水声,自松林里传来,这好比是一个人濒于绝望之际,骤然得知他能够获得希望的果实般,令他的精神整个儿奋发起来。
他兴奋的提起包袱,向着松林走去。
本来今晚月光非常明亮,但他方一踏进松林,突觉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还以为是树叶太密,光线透不进来,故此毫不介意地迈步向着水声传来之处走去。
慢慢的摸来摸去,走了好一会儿,但是还没有走到水源之处,他一站定,这时听见那水声却是传自背后,好像距离已不远,那淙淙的声音,非常清晰的传进耳里。
于是他又回头摸索过去,他以为只要一会儿就可走到了、但是走了好久,却仍然未见到水源,这时他一立定,水声又到了右边。
他这才觉得奇怪起来,知道这林子可能有什么玄虚,他记起以前读易经时,儒师曾为之解释五行八卦之理,他想这可能是一种什么阵法。
于是他坐定地上,慢慢的想着那以往所读的有关布阵之学。
他自从老阿福死后,便无师可学了,但是因他具有过目不忘之惊人智慧,是以很快的记起了以往所学的此种杂学,他思虑一定,神智便觉非常清醒,周遭也显得较亮了。
他用手指在地上画来画去,画出许多条纵的、横的线条,一面画着,一面想着刚才的进路、环境、方向。
仅一会儿,他欢呼一声,将地上的线条擦掉,拍拍手上的灰沙,站了起来,他彷佛忘记口中的干渴了。
因为解决了一项难题,同时也没辜负自己所学的东西,他怎会不高兴呢?
他一推算知道这只是正反五行,交错布置的一个阵法,如今他智珠在握,便洒开大步走去。
只见他左三右四,横进两步,直退一步的依着胸中所学而前进着,走了几步,他便看到那银白色的月光。
这时,他才庆幸着,以前因为不能象别的孩一样,纵跳游玩,所以多看了许多书,连那博学的老儒师,也都时常说他了不起,简直要把老儒师自己的学问,整个儿都给挖完了……想到这里,他骄傲的笑了笑。突然他觉得脑背后热呼呼的,颈子里好像有人在呼气似的.他用手摸摸脖子,以为这是一种幻觉。
但他手一摸上去,连手也是热呼呼的,他这才晓得不大妙了。
于是他一回头,一看之下,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原来,他后面正有着一只猩猿,在跟着他的步伐前进,还裂开了大嘴在笑,一滴滴的唾沫流了下来.见到他一回头,举起它的前爪扬了扬。
这叫从未见过野兽的李剑铭看了,怎不吓得拔腿就跑呢?
李剑铭心中直怕这猩猿会追上来,所以他忘形的飞跑着,连头都不敢回一下。仅仅跑了数十步,他觉得一昏,心中血气向上一冒,眼前一阵黑暗,“叭哒”一声,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人又晕了过去。要知他身具“五阴绝脉”,全身气血不能运行过速,否则将会因血气冲上脑门,而致昏倒,以往他都很少运动出力,所顾忌者,就是这点。现在为了畏惧那只猩猿追上,慌忙之下,也顾虑不了这些,但他全身气血,因这一阵子飞跑,而更加速运行.是以昏倒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好久,他悠悠的转醒,迷朦中,但觉有一丝香气,从鼻端慢慢钻进他的肺里。虽然那股香气是如此的淡薄,若有若无的,一缕缕断断续续的飘送而来,但他吸进以后,胸中郁结已久的一股闷气,顿时开畅了许多。
他闭着眼睛拚命的吸着,惟恐一阵风来,便会吹散似的,他脑中只想到吸!吸!吸!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好一会儿,他张开了眼睛看一看四周,只见晨曦已经投射在大地上,自己也置身在松林之外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石头堆成的小假山,假山傍有一块又大又长的石头,石头中央有一个小洞,洞中装满了乳白色的液体,氤氲四散,洞上有一凸出的石盖。
盖子上长着一株尺来高的小树,树根完全生在石头上,一条主根直伸入石洞的液体里,见不到底。
树干上长了十几片叶子,每两片叶子相对并生,青翠可爱,娇艳欲滴。
小树的顶端结了一颗艳红的果实,那芬芳的气息,就是发自果实上,这时那树茎好像承受不住这颗果实的重量似的,慢慢的弯了下来。
李剑铭正在口渴之际,突然见到这颗娇艳欲滴的果实,那还不一伸手摘将下来,往口里一送那果实也真好吃,方一进口就化成一股清凉的津液,直下胃肠。
李剑铭方待看清这四周的环境,忽觉腹中一股热气,直往四肢发散而去,越来越热,烧得全身都发燥。
他热得难受,忙将棉袄脱下,可是身上还是热得很,并且那温度一直加高,好像腹中有火在烧,烧得他直蹦直跳的。
他身上直冒汗,口渴得要冒烟,他迫不及待的把头伸到那小洞上,就着那些乳白色的液体猛喝起来,仅仅喝了数口,那些乳白色的液体,就给他喝光了。
这时他才觉得全身都凉爽舒适了,因那液体一下肚,身上的燥热尽消,口中生津,毫无饥渴之感。
他想道:“这果子不知道是什么果子,吃下去真把我差点给烧死,若不是那些乳液,我这条命是死定了。”
“咦!这树怎么了?”他一抬头。惊诧的叫了起来。
原来那株生在石头上的小树.这时那本来翠绿的树叶,迅速的枯萎了,树茎也都变成苍黄,一瞬间,整株小树都枯干了。
他看到这情形,方始恍然大悟,忖道:“怪不得,我原先在想这棵小树,怎会生长在石头上呢?原来是靠那乳液,才能够活着的。”“哦!那么这乳液就是书上记载的‘空青石乳’了,但那果子又是什么毒果呢?幸亏这旁边有这‘空青石乳’,否则我真会完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方才有机会打量周遭的环境,这一看之下,顿时把他给楞住了。
原来这片松林之中,是一大块草坪,中间一座假山,假山后一泓清碧的水潭,潭后植有许多翠竹修篁,微风吹来,轻轻的低啸,夹着阵阵松涛,有如一曲仙乐。
围着那澄清的潭水四周,有许多的奇花异葩,正展开鲜艳美丽的笑容,像在争奇斗姘,反映在澄清的潭水里,更是娇艳可爱;水面飘浮着许多荷叶和几朵早开的荷花……潭上搭着一弯虹桥,一端横架在水面上的一座台榭上,另一端则在岸上的竹林边,一倏用洁白如雪的碎石铺成的小道,伸入竹林深处。
这座水上台榭更是清雅玲珑,翠竹盖成的顶棚,白色的月槛窗棂,配上朱色的栏杆,更有一番调和的感觉。
台榭内正对东方之处,放着一个巨大的炉鼎,好似青铜铸成的,足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