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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青衣女子纵身一跃,挡在二人身前,冷笑道:“你们要不要脸?”
黑白双煞究竟是久已成名人物,见对方仅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不禁眉头一皱道:
“你是不要命了,还不与我闪开。”
一笔震两湖孙平为人最是阴毒狡诈,知道这些人因身份关系,不肯落个群殴之名,当下高声叫道:“诸兄,咱们此来乃是办事,不可拘泥那些小节。”言下之意,自是鼓动大家齐上。
黑煞项杰应声道:“是啊,倘若咱们连两个女娃都收拾不了,那可是太以丢人了。”
也许是他们急欲建功,就在项杰说了这番话后,群雄俱都拔出了兵刃,从四下绕了上来。
少年书生生具侠肠,见群雄已存下群殴之心,猛地跨前两步,沉喝一声道:“住手。”
彭虎暴吼如雷,累出一身臭汗,竟无法将对方剑幕冲破,正自下不了台,一听叫停,不自觉地收招停下。
少年书生两颗寒星似的目光四下一扫,徐徐说道:“你们都是天地盟的属下?”
彭虎喘息着吼道:“是又怎样?”
少年书生朗笑一声道:“天地盟乃是由三十六门派组成,仅由各派派遣少数门下弟子,供盟主派出办事,并未曾听说有各派首脑人物供役使的。各位俱属一方雄主,怎的也来操这贱役?”
他说得果然不错,在场之人,可说均是一方雄主,早年俱是闯出了万儿之人,经少年书生这一揭破,俱都脸上发热,暗自惭愧不已。
孙平强颜道:“尊驾说得不错,我等俱都是天地盟的盟友,此番因来金陵集会,才赶上这件事。此人心狠手辣,旬日之间,连拔天地盟数处分舵,我等实在有些看不过去,是以才插手这件事。”
少年书生又一阵朗笑道:“天地盟并非什么秘密帮派,何来分舵?兄弟今天可说是第一次听说。”
青衣女子于少年书生现身之后,暗暗对年小的青衣女子施了一个眼色,双双身形扭转,转身疾奔而去。
彭虎忿然厉吼道:“她们跑了,快追。”
可是青衣女子身法奇快,又起步在先,等到大家发觉,已然追之不及。
少年书生心中极为不满,暗道:“我为她的事才出面与这些人理论,想不到她们倒溜走了。”
黑白双煞厉声说道:“这穷酸无故为她出头,定然是她们—伙,咱们不能再放过他。”
孙平阴森森地对少年书生问道:“尊驾对天地盟之事如此熟悉,定然也是加盟的门派。”
少年书生冷冷道:“在下什么也不是,只是路见不平。”
孙平厉笑道:“尊驾既敢强自出头,想是对武功极有自信。”
少年书生满面严肃地道:“在下并非对武功有何自信,只知行所当行。”
大力殃神怒道:“孙兄,何苦与他多费唇舌,宰了他。”
孙平为人城府深沉,偷眼四下一瞥,群雄虎视眈眈,已然把少年书生围困中央,暗道:
“此人武功莫测高深,犯不上挡他锐风。”
当下随声附和道:“彭兄说得是,此人绝不可饶他。”但脚下却没移动。
在场之人俱都是老江湖了,见少年书生气定神闲,对目前紧张局面,毫不放在心上,知他必然有恃无恐,同时觉得对这等藉藉无名之晚生后辈,胜之不武,败了适足遗羞,是以谁也不肯抢先出手。
大力殃神彭虎乃是一勇之夫,自恃臂力超人,见大家均不出手,以为心怯少年武功,冷哼一声,蓦地挥手一拳捣出。他臂力雄浑,拳出带起一股尖锐啸风之声,直撞了过去,威势甚是惊人。
少年书生冷笑一声,手掌往外一翻,也打出一股掌力,迎着拳风送去。
大力殃神见他居然硬挡自己的拳风,暗中冷笑道:“你是找死。”暗里一凝功,又加了二成劲力。
两股暗劲接触之下,少年书生一阵波动,随即昂然屹立,而彭虎却似撞在一股极富弹力的软墙上一般,踉跄连退了两步,光头沁沁汗出,显然他是吃亏了。
大力殃神彭虎自出江湖以来,极少在臂力上走下风,今天却在这方面吃亏,不由既惊且怒,猛地一提真气,挥拳正待前扑。
突地,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一位玄衣骑土,匆匆跳下马来,高声道:“坛主请各位即速回坛,有紧急大事相商。”说罢身形一跃,飞骑而去。
孙平目光四下一扫道:“坛主既请我等回坛,只有便宜这小子了。”
大力殃神彭虎原就负有极重的内伤,为了挽回颜面,才行咬牙强忍,玄衣人传来紧急令谕之后,那股凶戾之气不自觉地收敛起来,孙平知他色厉内荏,伸手一拦道:“彭兄,咱们走吧,这小子早晚逃不出手去。”
大力殃神重重哼了一声,趁势下台。孙平一拉他的手臂,当先将身形跃起,于是群雄也跟着起步,一齐往城内奔去。
少年书生原以为今天必有一番苦斗,想不到竟是这般一个结局,不觉长长吁一口气,把提聚的功力散去,举步正待回城。突地林丛中扑哧一笑,行出两个青衣女子来。
少年书生见她们去而复返,不由怔了怔道:“两位没有走?”
年长的女子笑道:“我们若是当真走了,岂不显得太以不近人情。”
少年书生微微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
年幼的女子接口道:“就凭这几个人,哪放在我家小姐的心上,她不过是要看看你的武功罢了。”
少年书生点头道:“两位姑娘剑术精妙,在下甚是佩服,但不知是修罗前辈第几位门下?”
青衣女子一怔道:“你怎知我是修罗门下?”
少年书生道:“有位易晓君兄,与姑娘似是同一剑路。”
青衣女子哦了一声道:“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书生此刻已知她是修罗门下,遂据实答道:“在下杜君平。”
青衣女子见少年书生是杜君平,脸上倏现惊容,对他仔细看了看,扑哧一笑道:“原来是杜少侠,久仰,久仰。”
年幼的一个脱口道:“你不是中了百毒门主的无形之毒吗?如何解去的?”
杜君平且不答理她的话,却反问道:“在下中毒之事,姑娘如何知道?”
年幼女子笑了笑道:“我是听易公子说的,据说他还把本门最珍贵的毒龙丸喂了你一颗呢。”
杜君平叹了一口声道:“在下这番中毒,如不是易晓君兄主仆援手,后果实难想象。”
青衣女子接道:“朋友之间相互照顾,此乃理所当然之事,杜公子若是长挂在口头,那就显得见外了。”
杜君平又道:“姑娘可知易兄现在哪里?”
青衣女子笑了笑道:“恐怕也已来了金陵,待见着他时,小妹自当告知杜兄已来金陵之事。”
杜君平急道:“那好极了,据说他为兄弟之事,触怒天地盟,竟然大开杀戒,我真为他担心。”
青衣女子道:‘你为他担心什么?”
杜君平道:“他虽武功高强,可是天地盟惯施暗算,防不胜防。”
青衣女子冷笑道:“凭天地盟几块废料,哪放在我易师兄的眼里,杜兄不必为他担心。”
杜君平点头道:“这样在下就放心了。”拱了拱手,举步往前行去。
青衣女子见他连自己的姓名都不问一下,心中甚是着恼,突又喊道:“杜兄,你回来。”
杜君平停下脚步道:“姑娘呼唤在下何事?”
青衣女子冷冷道:“你现落脚何处,我那易师兄问起,也好对他说一声。”
杜君平道:“在下现在丐帮落脚。”想了想又道:“姑娘知道易兄的住址吗,在下极欲与他见见面。”
青衣女子迟疑片刻道:“如若必欲一见,小妹此刻便领你去如何?”
杜君平道:“那就有劳姑娘了。”顿了顿又道:“敢问姑娘尊姓。”
青衣女子眠嘴一笑道:“小妹姓杜,杜撰的杜。”
杜君平虽觉有些蹊跷,并未在意,顺口道:“原来是杜姑娘,你在修罗七……七兄弟当中排行第几?”
青衣女子噗地笑道:“你为什么不说修罗七煞?”
杜君平面现尴尬之容,青衣女子复又庄容道:“易师兄排行第七,我自然是第八了。”
杜君平以为她是后入门的弟子,便不再问。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三人进入城内,已然是万家灯火了。
年幼的女子在前,杜君平与青衣女于并排行在后面,转弯抹角,来到一处四合院前。年长女子抢前两步,在门上敲了两下,朱门呀然开启,出来了一位白发老头,抬头见是主人回来,立时闪身让到一旁。
青衣女子侧身把杜君平让至客厅落坐道:“杜兄且请少坐,小妹去请易师兄出来。”
随即入内去了,约摸有盏茶时间,屏风后一阵朗笑,易晓君手摇纸扇,快步行出厅来,格格笑道:“原来杜兄早已无事,这些天来可把兄弟给急坏了。”
杜君平立起身来拱手道:“易兄关切之情小弟十分感激,我若不是蒙药中王闻人可前辈赐赠一颗解毒丹,后果难于想象。”
随把在途中得遇蝎娘子解救经过,详说了一遍。
易晓君十分留意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方才插言道:“杜兄对她如此不忠,你不怕那位蝎娘子着恼?”
杜君平乃是坦荡君子,讲究的是恩怨分啊,随口答道:“我与她乃是敌对地位,她虽有恩于我,只能留待异日补报,岂能让她得知实情。”
易晓君笑道:“杜兄应该答应留在云梦山人的秘谷,免得她前去扑空。”
杜君平摇头道:“目下风云紧急,兄弟哪有许多闲工夫在谷内。再说此女毒如蛇蝎,还是少接近为妙。”
易晓君又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得罪了那位蝎娘子?”
杜君平朗声笑道:“她哪里是当真救我,当时在下没有将她一掌震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易晓君微微一笑,觉得不应尽开玩笑了,面容一整道:“如今离江南分坛召会之期尚有三天,杜兄对此事可有什么成算?”
杜君平道:“小弟已与云梦山人相约,到期混入江南分坛看看,可没有什么成算。”
易晓君接道:“万一他们设下了什么阴谋诡计,又当如何?”
杜君平摇摇头道:“只有视当时情景随机应变了,不知易兄有何高见?”
易晓君笑了笑道:“此刻天机不可泄露,至期杜兄便可明白,我决不容他们诡计得逞。”
杜君平点头道:“易兄才智胜我十倍,小弟望尘莫及。”
他为人耿直,所言真是由衷而发。
易晓君听来心里十分受用,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笑容,格格笑道:“杜兄怎的也学会了捧人。”
杜君平正容道:“兄弟说的乃是实话。”
易晓君立起身来道:“这一些话暂时不要提了,酒菜想已备好,咱们把酒谈心,亦属人生一大乐事。”
杜君平跟着立起道:“怎不见令师妹杜姑娘出来?”
易晓君怔了怔,朗声笑道:“她忙得很,不能陪杜兄了,改天再让她补陪。”
杜君平原是随口问问,易晓君这一说,不自觉地脸上一热。
易晓君看在眼里,只觉心里一甜。高声道:“小玉,酒菜弄好没有?”
里面一个娇嫩的声音高声地道:“早已好啦。”
易晓君一拉杜君平道:“走,咱们屋里去。”二人肩并肩往屋内行去。
易晓君为杜君平所设的酒席,系摆在自己的套房。他兴匆匆地进入套房,只见席上高踞坐着一位锦衣公子,易晓君见后全身一震,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拉着杜君平的手,迅速一松。
杜君平大感奇异,抬头一看,见席上坐着的,竟是任长鲸,不由心中甚喜,抢前两步,拱手道:“任兄久违了。”
任长鲸冷冷道:“你是谁?”
杜君平黯然道:“小弟杜君平,难道任兄忘怀了?”
任长鲸哈哈笑道:“小弟与杜君平果有数面之识,只是江湖之上,冒名之人甚多,岂能轻易便行相信。”
杜君平皱眉头道:“任兄要如何才能相信?”
任长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步行出座来道:“杜门剑法,宇内驰名,兄弟领教几招,便可分出真假。”
杜君平为难地道:“这个……”
任长鲸仰着脸冷傲地道:“阁下自负英雄,怎的竟效那儿女之态?”
易晓君心中大急,抢前两步,行至任长鲸面前一拦道:“三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长鲸朗声笑道:“好啊,咱们师兄弟才分别几天,七师弟便向着外人了?”
易晓君色变道:“三师兄,你说些什么话?”
任长鲸冷哼一声道:“你自己心里明白,难道一定要为兄说破不成?”
易晓君气得一顿脚道:“你胡说,我自问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再说我爱与谁交友就与谁交友,你管不着。”
任长鲸一脸铁青,呼呼冷笑道:“原来果真是这么一回事,哼!”
杜君平见他师兄弟吵了起来,心中大感为难,当下举步上前道:“此事实是误会,如无法取信于任兄,只好暂行告退。”
任长鲸霍地拔剑出鞘道:“阁下想一走了之,哼,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