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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郎笑道:“我这澡却洗了有一个时辰了。”
他终于爬了起来,娇笑声中,两个胴体健美,赤着双足的短衫少女,已拿了块干布过来,替他擦身子,纤柔的玉手,隔着薄薄的轻布,摩擦着他发红的身子,那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少女们娇笑着,替他穿上了雪白的中衣,轻柔的锦抱,江玉郎但觉满身舒畅,长长伸了个懒腰,大笑道:“这样洗澡,我也愿意每天洗上一次。…·洗了这澡,我全身骨头都好像散了,人也好像轻了十斤他的。”
小鱼儿叹道:‘我却像是重了十斤。”
江玉郎冷冷道:“抱歉得很,此间主人,并没有招待你的意思,你要洗澡,不妨到外面去洗,但在下却不能奉陪。”
小鱼儿道:“自然自然,我要洗澡,就得将手砍断,自己出去洗,是么?”
江玉郎道:“你总算明白了。”
只听孙小妹在门外娇笑道:“江玉郎,你淹死在澡盆里了么,还不快些出来,我等你吃饭哩!今天花惜香在‘玉楼东’为你洗尘接风。”
江玉郎笑道“玉楼东’,可是长沙那‘玉楼东’的分店?”孙小妹道:“谁说不是。”
江玉郎附掌道:“想起‘玉楼东’的‘蜜汁火腿’,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玉楼东”的“蜜汁火腿”果然不愧为名莱,在灯下看来,那就像是盆水晶玛瑙似的,闪动着令人愉快的光芒。
但小鱼儿却不愉快极了。他刚伸筷子,就被白凌霄打了回去,
花惜香咯咯笑道:“我根本不认识你,所以也用不着为你洗尘接风,是么?”
小鱼儿道:“是极是极,我若要吃,就得割下只手,自己出去吃。”
白凌霄大笑道:“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于是小鱼儿就只得看着他们开怀畅饮,看着他们狼吞虎咽,他脸上虽还在笑,肚子却不觉在叫救命了。
突听一阵楼梯响动,几个人大步走上楼来,这几人年纪都在四五十多,穿着俱都十分体面,顾盼之间,也都有些威严,显然不是等闲角色,
花惜香、李明生、何冠军……这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少年们,瞧见这几人,竟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垂着头低着眉,突然变得老实得很,有的恭声晚道:“师傅。”
有的垂首唤道:“爹爹。”
小鱼儿不觉皱起了眉头,哪知这几人却瞧也不瞧他们的徒弟儿子们一眼,反而都走到小鱼儿面前,齐地抱拳笑道:“这位莫非就是江鱼江小侠么?”
这一来,小鱼儿更觉奇怪.眨着眼睛道:“我就是。”
当先一条白面微须的中年汉子立刻招手道:“店家,快摆上一桌酒菜,我等为江小侠接风。”
花惜香、白凌霄,一个个怔在那里,像是呆了。
非但“玉面神判”来了,“鬼影子”何无双、“金狮”李迪,这城里的武林大豪,居然来的一个不漏。
小鱼儿吃完了整整一盆蜜汁火腿,终于忍不住笑道:“儿子们把我当狗屁,老子们却对我客客气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听。”
玉面神判笑道:“犬子无札,江小侠切莫见怪。”
又瘦又长、面色铁青的“鬼影子”何无双接口笑道:“我等受了一位武林前辈所托,要我们对江小侠务必要尽到地主之谊,这位武林前辈德高望重……”
小鱼儿道:“他究竟是谁?”
玉面神判想了想,笑道:“那位前辈本令我等守秘,为的自然是不愿江小侠回报于他。”
小鱼儿笑道:“你放心,我向来不懂得报恩的,报仇么,也许还可能,但报起仇来若太麻烦我也就算了。”
玉面神判附掌道:“江湖中人若都有江小侠这样的心胸,为武林开此古来未有的新风气,倒真的是人群之福”….”
小鱼儿道:“现在,你可以说出他是谁了么?”
玉面神判缓缓道:“峨嵋掌门,神锡道长!”
小鱼儿拍案道:“原来是他。…’这一路上原来都是他,他倒没有忘记我……”
数日疑惑,一旦恍然,于是开怀畅饮,大吃大喝,玉面神判、鬼影子等人只是含笑望着他,谁也没有动筷子.
小鱼儿埋头苦吃了半个时辰,总算放下筷子,摸着肚子笑道:“肚兄肚兄,今日我总算对得起你了吧!”
玉面神判笑道:“酒菜都已够了么?可要再用些瓜果?”
小鱼儿笑道:“我很想,只是肚子却不答应!”
玉面神判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我等总算不负神锡道长之托,已尽过地主之谊了。”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道:“你话里好像有话……”
玉面神判霍然长身面起,缓缓道:“阁下不妨先推开窗子看看。”
小鱼儿推开窗子一瞧,只见这一段街道上,竟已全无灯火行人,却有数十条劲装大汉,将酒楼团团围住。
再瞧这酒搂之上,也再无别的食客,只有个店小二站在楼梯口,面上满是恐怖之色,两条腿不停地抖。
小鱼儿歪着头想了想,笑道:“这算什么?”
玉面神判脸色一沉,冷冷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神锡道长托我好生招待你,我等便尽了地主之谊,但还有一人,却托我等来取你的头颅,你看怎样?”
小鱼儿哈哈大笑道:“我这颗脑袋居然还有人要,这倒真是荣幸之至,但要我脑袋的这人又是谁?你总该说来听听。”
玉面神判冷笑道:“你只需知道他有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已足够了。”
小鱼儿目光转处,只见江玉郎等人俱是满面喜色,鬼影子等人却是面色凝重,满脸杀气。
这些人早已将他围住,这许多武林高手将他围在中央,他简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他还有只手是和江玉郎连着的,他根本连逃都不能逃。
小鱼儿长叹一声,苦笑道:“看来,今天我只得将脑袋送给你们了…。一盆蜜汁火腿就换去了我的脑袋,这岂非太便宜了些!”
“金狮”李迪‘呛”的拔出了腰畔紫金刀,厉声进:“你还要我等动手么?”
小鱼儿笑道:“用不着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刀快不快?若是一刀包险可以切下脑袋,我倒想借来用用。”
“金狮”李迪狂笑道:“好,念你死到临头,还有谈笑的本事,某家就把这柄刀借给你!”
手扬处,紫金刀‘夺”的钉在桌上,小鱼儿缓缓伸出手,去拿这柄刀,无数道比刀光更冷更亮的眼睛里,都在瞧着他这只手。
玉面神判冷冷地瞧着他,突然自怀中摸出了对判官笔,那是对十分精巧的兵器,发亮的竹杆上雕着精致的花纹。
小鱼儿的指尖停留在刀柄上,没有拔。
玉面神判缓缓道:“你为何不拔你拔出这柄刀来,就可以一刀砍向我,或是别的人,或是将刀架在江玉朗的脖子上,逼我们放你走。”
小鱼儿的手指轻点着刀柄,没有说话。
玉面神判道:“你不敢拔这柄刀的,是吗?只因你自己也知道。只要你拔出这柄刀,只有死得更惨。”
小鱼儿觉得自己的手很冷,而且在流汗。
玉面神判叱道:“念你是个聪明人,且给你个速死,咄,去吧!”
手腕一抖,判官笔闪电般向咽喉“天突”穴点了出去,这“天突”乃是人身必死大穴之一,纵然被常人拳脚打中,也是难以救治,何况是这等点穴名家掌中的纯钢判宫笔,小鱼儿历经大难不死,岂知竟要死在这里!
眼看这发亮的笔尖已到了咽喉,他竟躲都懒得躲了,躲开这一招,第二招反正还是要来的,既然要死,何不死得痛快些。
哪知就在这时,突听“叮”的一声,一只酒杯自窗外直飞进来,不偏不倚套住了判宫笔的笔尖。
那判官笔击势是何等凌厉,酒杯又是何等容易破碎,奇怪的是,酒杯远远飞来,套住笔尖,居然还是完整的!
玉面神判手腕反似被震得麻了麻,大惊之下,后退叁步,厉喝道:“什么人?”
这时新月方自升起,淡淡的月光下,只见对街“老介福绸缎庄”的招牌上赫然坐着一个人。
这人满头蓬头,敞着衣襟,手里提着个特大的酒葫芦,正在嘴对嘴的狂饮,酒葫芦遮去了他的面目,也看不出他是谁.
但小鱼儿却已瞧出来了,暗道:“此人来了,又有好戏瞧了。”
玉面神判手腕一震,笔尖上的酒杯直飞出去,直打对面那人的胸膛,他自信手上劲力,无论是谁,只要被这酒杯击中,身上必定要多个窟窿,只听又是“叮”的一声,酒杯打在那人身上,片片粉碎。
那人却竟似全无感觉!
玉面神判面色更变了,花措香、白凌霄、李明生等人,拔刀的拔刀,拔剑的拔剑,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大作!
“鬼影子”何无双身子也不见动弹,人突然飞了出去,此人号称轻功江南第一,身手之轻捷果然不同凡俗。
只见他人在空中.手里已有十余点寒光暴射而出。
对街那人突然哈哈一笑,一般闪亮的银光,自口中射了出来,暗器立刻被打飞,银光直射到何无双身上。
这轻功第一的鬼影子竟也被打得飞了回来,回时比去时更快,直飞入窗子,飞过桌面,“砰”的撞在墙上。
那般银光到这时才四溅散开,玉面神判远远便觉得酒气扑鼻,那人嘴里喷出来的,竟只不过是口酒!
他一口酒竟然就将何无双击退,众人不禁都变了颜色,白凌霄等人初生之犊不怕虎,各展刀剑,便要扑过去。
只听“呼”的一声,接着“□□啪啪”一连串声响,白凌霄等人手里的刀剑已全不见了,一个个捂着脸,半边脸色红得像是茄子,就在这刹那之问,这几个人竟已每人重重挨了个耳刮子。
再瞧对面那人,不知何时已端端正正坐在何无双方才坐过的位上,左手仍拿着那酒葫芦,右手却杂七杂八拿了一大把刀剑,白凌霄等人认得,这些刀剑正是自己的,但若问他们怎会到了别人手上?他们只怕谁也回答不出。
江玉郎瞧见这人,面色变得毫无人色,玉面神判心计最深.在未知这人来历之前,生怕李迪等人鲁莽闯祸,当下抢先一步,干笑道:“这位兄台贵姓大名为何无端出手伤人?”
那人眼睛一斜,冷冷道:“谁是你的兄台,你是什么玩意儿?”
玉面神判勉强忍住怒气,铁青着脸道:“在下萧子春,江湖人称玉面神判。”
那人哈哈大笑道:“好个响亮的名头,你配么?”
笑声中手一送,将一大把刀剑全送到萧于春面前,雪亮的刀头剑尖,在灯光下像是猛虎的獠牙。
玉面神判一惊之下,不由得伸手去接,再看自己手里那对判宫笔不知何时已到了对方手里。
那“金狮”李迪没有吃过苦头,浓眉一轩,便待发作。江玉郎在桌下扯了扯他袖子,悄悄说了句话。
李迪面色立刻也变得全无人色,失声道:“你……你便是‘恶赌鬼轩辕叁光!”
轩辕叁光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却自桌上拔起了那柄紫金刀,反手一刀,向旁边一个茶几砍了下去。那茶几上点着只儿臂般粗的蜡烛。
轩辕叁光这一刀砍下去,蜡烛仍是蜡烛,烛台仍是烛台,茶几仍是茶几,他这一刀像是根本砍空了。
但突然间,烛光竟缓缓分了开来,接着蜡烛、烛台、茶几,全都分成了两半,向两边直倒下去。这一刀出手,众人更是面如死灰。
轩辕叁光一扬紫金刀,“夺”的钉入梁上,梁上积尘,簌簌而落,他再也不瞧─眼,一屁股坐下,冷冷道:“儿子们眼见老子来了,怎地还不快摆上酒菜!”
他这句话说的虽然无理,但听在众人耳里,再也无人敢顶撞于他。
李迪“砰”的一拍桌子,大喝道:“小二,瞧见老子来,为何还不摆上菜来。”他看来人虽最是粗豪,但做保镖的人,究竟能屈能伸。
那店伙魂魄早巳骇飞了,此刻哪里还禁得起这一声大喝,口中刚说了声“是”,人已直滚下楼去。
少时酒菜摆上,萧子春、李迪抢着要来斟酒。
轩辕叁光眼睛─瞪,道:“谁要你斟酒,除了对面两个姓江的娃儿,全给老子远远站开。”
他居然拿起酒壶,替小鱼儿倒了杯酒,又替江玉郎倒了杯酒,小鱼儿满怀欢喜,江玉郎却已骇破苦胆。
轩辕叁光端起酒杯,道:“喝!”
小鱼儿一饮而尽,江玉郎也不敢怠慢,他刚放下杯子,只见轩辕叁光眼睛已在盯他,咯咯笑道:“你可知道这酒叫什么酒?”
江玉郎道:“弟……弟子愚昧,实在不懂。”
轩辕叁光大声道:“这─杯叫赌酒,无论谁喝了老子倒的酒,都得和老子赌─赌。”
江玉郎骇得手一抖,酒杯也摔在地上。
轩辕叁光眼睛一瞪,道:“怎么?你不赌?”
江玉郎道:“吐”。”吐”。。吐”。”
他骇得舌头都麻了,竟将“赌”宇说成了“赌”。
轩辕叁光大笑道:“好,你龟儿要赌啥?”
江玉郎道:“吐……吐什么……都可以。”
轩辕叁光道:“好,老子就赌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