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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吁出一口长气,整衣道:“晚辈适才无状,万分惶恐。晚辈蔡文昌,叩见两位前辈。”他屈身下拜,请两人名叩四个头拜了四拜。四拜,是最隆重的大礼。
在东郊一座大花园中的大楼内,断肠崖九宫堡的黑道第三名高手,红字旗“西”字旗主阴魄韬滔,正在审讯田二小姐,追问有关文昌的事,田二小姐一个小姑娘,怎禁在老江湖的威吓逼迫?将所知的全说了。
其实她所知极少,只知文昌自称姓文,住在务本厢附近而已,阴魄韬滔认为够了,立即派人至务本厢打听,不消多久,便找到挂了“文园”大匾额的庭园大宅。
阴魄韬滔立即派神刀夺命调度各地爪牙,押着田二小姐,在黄昏时分,一举攻入文府,却找不到文昌,只有十来个仆人。
阴魄韬滔老谋深算,立即在宅中布下天罗地网,专等文昌前来进网入罗,整座庭园杀气腾腾,危机四伏。
他们太早处决了十余名仆人,却百密一疏忽略了府中各处的灯火。原来宅第甚大文昌为人机警,时时提防有人前来寻仇,宅中各处的灯火、点燃的数目每晚不同,只消略一留心,便会发觉有异。象园门的两盏液红色灯笼,单日点燃左面一盏,双日变右。大院的灯笼,分为红白绿紫,每日不同。阴魄韬滔不知内情,杀了十余名仆人,自然对灯光的布置乱了章法。
蔡文昌在塔上呆至初更已尽,方学会了三招诡异的剑术,和早日练成无极气功的心法。
新月已快落下西天地平线,繁星满天。文昌拜辞两位世外奇人,蛇魔丹士大逾常规送至梯口,神情肃穆地叮咛道:“娃娃,记住,在你无极气功未练至化境之前,这三招“魔幻三剑”切记不可妄用,不然后果堪虞,内功不如人,再玄再神的剑法也无法施展,近不了身,绝招有何用处,用来保身必须先求自保,这三招绝学便可助你脱出危局全身。假使遇上尽你的全力仍无法解决的巨大困难,可到尧龙山金蛇洞找我。”
百劫残僧在后面哈哈大笑,笑完道:“老道你的好胜争强的念头,何时可消?你不是公然鼓励这娃娃在江湖闻祸么?幸而他不是你的弟子,不然将不知掀起多大的风浪哪”
老道挥手将正欲发话的文昌赶下梯口,踱回笑道:“这孩子有出息,这样可以给他壮壮胆。说实话,我确也有点自私心,人无私心,哈哈!天诛地灭,你的地藏王菩萨我的十殿阎王也不会答应。金蛇洞弟子调教出来的人,即使是一言一技之授,也不能让他替金蛇洞丢脸,正如同你虽永远离开了少林,仍对少林有一份情谊—般,你说可是?别废话了,该我先落子。”
文昌在慈恩寺索回坐骑,知道小金小银已经见机先走了,踏着晓风残月,扬鞭策马奔向他建立不久的家因,向鬼门关上闯。
他心中百感交集,黑魅谷真曾关照过他,但面对凶险她却悄然溜走了,但再往深处想,他原谅了她,叹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雨来时各自飞,何况我们不是夫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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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文昌自经过多次狠拼之后,不仅经验日丰,乐业也倏飞猛进,已够跻身于高手之林了。他感到在凶险的实力相等斗中,举手投足问生死千均,瞬息之差便生死立判,没有任何机会可以由旁人抢救,所谓“在旁头顾”的话是靠不住的。别说旁观的人无法看出危机,即使参予激斗的人,也不敢保证能控制住瞬息间的巨变,等到危机倏发,必定嫌迟而无法挽救了。所以生死存亡的契机完全是操纵在自己手中,依赖旁人援手必定倒霉。
起初,他有点怨恨黑魅谷真,为何不助他先打发黑白两道的爪牙,却和七幻道捉迷藏置他于不顾?但再往深处想,他心中的愤鞔懑消失了黑魅谷真与他只有露水恩情,而且这鬼女人玩弄男人之后,必定置于死地,其中只有利害关系,不会有爱情在内,他死了,黑魅谷真一无所失,活着,也毫无益处,用得着她出面卖命?即使是恩爱的夫妻,大祸来时也各自分飞,何况一对正常的男女?他没有怨恨黑魅谷真的理由。
寒风凛冽,繁星满天,他策马狂奔,奔向他花了一番心血布置好的家园。荒野中野犬长嗥,古林阴森,道上没有任何行人,夜深了。
他对今天的奇特遭遇极感满足和兴奋,心情舒畅,口中吹着口哨,吹出卖唱老柴白天在道上所唱的歌调,调子有点悲凉而落寞,但他喜欢,口哨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远远地,已看到长安城中高楼的灯光,快到家了。
且回头表表文昌的小仆小金小银。
大雁塔下大乱后,两个小家伙鬼精灵,事先已得到文昌的吩咐,告诉他们假使发生意外,要他们火速离开自保。所以在忙乱中,两人撇开田二小姐的两个侍女,匆匆溜走暂避风头。后来,大批巡检衙门的官兵到达,四处捉拿获文昌和闹事的好汉。
他两见大事不妙,赶忙取回马匹赶回文园,由小金照管文园的事,精灵的小银改穿了一身破烂,到了南郊民房逐户通知所有的人,不可在这几天内到文园逗留。
小银在午后回文园打听主人的消息,不见主人返园,以为出了意外,便又返回府城长安找长安三豪设法打听。小金跑了一趟慈恩寺,附近已经被官兵封锁,得不到任何消息,沮丧地返园,距文园还有里把路,便看到一群黑衣骑土包围了文园,他知道不妙,赶忙脱身溜走。但晚了些儿,他只好躲在一个土洞中暂避风头,因为后到的一群黑衣人已散布在来路附近的林野中,退路已断。
小银连走三处秘处,找不到长安三蒙,摸索至城门,已闭,华灯初上,仍无着落?存心之余,他硬着头皮走向老三踏雷无痕荣世杰的姘头四娘的府第,希望在那儿可以找到踏雪无痕。踏雪无痕有相好的女人,知道的人不多,小银是知其之一。平时,踏雪无痕不许任何人前往水四娘的香巢找他,怕传出之后引起家庭纠纷。小银心悬文昌安危,只好硬着头皮前往找挨骂,触踏雪无痕的忌讳。
从西门大街中段向右有一条小街,小街东行半里地,岔出夕阳向西折,便是向城根的西市东面小街。这儿是移入新城的书坊,是娼优杂居的集中地,入夜时分车水马龙,是一处人所横流的销金地,当然啦!这儿比不上昔日的章台街,更比不上昔日的金城坊橙人乡,但也足够点缀这座万载永存的历史名城。
这条小衔并不小,西部双头马车亦可并肩奔驰,街尾端沿城根也有一条横街,稍窄些。这两条街,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间隔了一座大屋和两座破败没落的大庭院。
两街之间,无形中有了不可通行的城垣,彼此之间界限分明,两街的客人互相之间有了契,便知横街是下级的欢乐场。
小街的近东一段,灯火如画,每一家欢场都布置得金碧辉煌,闹声歌声直达户外。近大宅一段灯火比较阴暗些,但庭中深院广,这儿是城中的大嫖客们藏娇的金屋,尽管屋中的女人是欢场中的尤物,但等闲客人是不敢往里乱闯的,因为她们已有了较长期的熟客。
踏雪无痕的金屋,就是这一段小街的中间。小银只是个大孩子,但对这一带不陌生,他是城中的伸手小将军,长安城的每一角落都了如指掌。
他穿一件老羊皮外袄,内穿青夹衣,缠青丝,象个小混,他不能从街头往里走,便从大街后一条小巷岔出。
他形色匆忙,走得甚急,小巷中行人稀少,赶快些也不怕碰到路上的行人。
他快,后面来了一个比他更快的人,这人是又高又大的巨人。穿着一件黑大衣,踏出一步,比小银走三步差不多。
两人急急赶路,看看大汉到了身后,要从右侧越过。真巧,左面一问院子的转角暗影中,突然奔出一个人影,冒失地急冲而出。
小银本能地向右急闪,闪得太急,“扑”一声撞到刚超越身畔的巨人。巨人站住了,双脚象是生了根,未被移动分毫,
“哎……”小银叫,他感到象是碰在铁壁上,被震的右半身发麻,反弹而出,再一声“扑”将从暗影中窜出的人撞倒了,他自己也跌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仰面躺在地,叫了一声“哎唷”,再破口大骂,道“狗娘养的半夜三更你走得这么急急,找魂么?”
小银正在火头上,一拉头巾,爬起一把套住对方的脖子,交叉勒住用膝盖顶住交叉点,骂道:“你这狗王八,你他妈的象狗从狗洞中冲出,急着去进枉死城,还怪小爷我走得急,勒死你这狗王八。
那人双手拼命去扯脖子上的头巾,喉中咿唔不清。
站在一旁的巨人,突然走近道:“呔!你这小兔崽子,再用劲要出人命。”
小银松了头巾,爬起道:“人善被人欺,给他一次狠教训,他就不会在下次作威作福。喂!大个儿,你他妈的骨头好使。”
地下的人挣扎着站起,瞪了巨人一眼,不住揉着脖子,看了巨人高大如天神般的身材,将快到口边的话吓回肚中,恨恨地溜了。
巨人拍了拍粗大的腰部,呵呵大笑:“好小子,你碰在太爷的硬家伙上,没碰破你的头算你他妈的走运。喂!小子!大爷有话问你。”
小银揉动仍隐隐生疼的肩膀,道:“大个儿有屁你就放。”
“嗨!你小子的嘴也不饶人,厉害,我问你,你对这一带地方地头熟么?”
“当然熟,你想干什么?”
“找人。”
“找粉头?只有你他妈的有银子,往前面小街上任何一家……”
“哼!去你娘的蛋,太爷找的是长安大名鼎鼎的……”
“长安城大名鼎鼎的人是秦王府,秦王爷府中美人上百在花街柳巷里找,你昏了头。”
两人争着说话,恰逢敌手,巨人大概不愿耽误正事,耳光抽出叫,“你他妈的胡说八道……哎!小花子,很精灵。”
原来小银子早有防备,挫腰旁窜,个儿小窜得快,躲过一耳光。站在远处叫:“说了半天废话,你到底要找谁?”
“找长安三豪的另一座破窝。”巨人大声叫。
小银大声笑,道:“你他妈的找对人了,跟我来,我正要找老三踏雪无痕,走啊!”他拔腿就跑。
原来他有他的打算。这几天长安人心惶惶,长安三豪躲得无影无踪,他到踏雪无痕的姘头屋里找,能否进屋大成问题,说不定会被老公虔婆们大棍子打跑哩!听巨人的口气,象是找晦气的,闹将起来,不怕踏雪无痕不出来。
他跟随文昌只有几天,但文昌并未瞒他,只有他和小金两人,知道主人文爷是大盗蔡文昌。他听文昌说过,长安城中长安三豪算是朋友,日下出了事,长安三豪怎能不管?他不敢找人传话,必须亲见长安三豪才行,如果泄漏了消息,乱子可大了!
小银在前急奔,巨人从容踏步跟在后,转出了小街,到了卖肉市场,这一段小街灯火不太明亮,游人却多,小银个儿小,排众急走。巨人一双手伸出大掌外,叫:“跟着我,我开路,他妈的!长安城的游客怎么这般多?”
叫声中,大踏步枪前,双手乱拨,阻路的人跌跌碰碰向两侧倾跌,如同波开浪裂。
由于这一段小路的粉头,大多是已被大贾们所包的有主之物,无形中便罩上了一道神秘的纱幕,极少在门口倚门卖俏,所以客人心中痒痒地,都希望在门口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芳影。天下事如果太过暴露,便不会有太大的吸引力,反不如隐约可见来得神秘些。在这一带走动的人,身份都不太低,而且大多数带有仆人保镖伺候的大爷被巨人不但打拔,而且口中不干净,他们怎受得了?走不到十来家屋门,有人在后叫:“教训这可恶的无礼的狗才,挡住他,打断他的狗腿。”。
风月场本来就是是非地,十人喝道,百人应知,声势汹汹,灯光下,巨人的身影特别突出,有人叫打,顿时引起了公愤,五个刚被拨开的人,奔上同声怪叫,以饿虎扑羊的姿势扑上,抱腰动劲拉腿一齐来。
小银就希望闹事,闹得越大愈好,方能将踏雪无痕引出来露面。他个儿小不抢眼,看有人从后面扑上,心中暗喜向侧闪开。
巨人看嫖客人数不少,本就心里不高兴,再有人找麻烦叫打连天,立即无名火起。
五个人扑上了,手脚太差劲。
第一个家伙来得快,伸手向上跳,左手一抄,勒住了巨人的脖子,还未等到他收劲,巨人头一低,向前躬身,这家伙便身不由己,从巨人头上飞过,象是腾云驾雾,连惊叫声也来不及叫出。
第二个人好快,真妙,搂住巨人的熊腰向上抱。
第三四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各抱住一条腿拼老命向外扳,肩膊全力向顶。
巨人耸立如山,山是无法摇动的,上身向后扭,右肘一带,扑一声响,击中抱腰家伙的右耳他手松了,再俯身双手齐下,分别扣住两个扳腿家伙的膊子,往上拉,两家伙怎能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