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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另一名黑袍人,在第一眼看到白骨阴阳剑之后,已经见机在脚底下抹油,逃之天天早已不见踪迹了。唯一可逃的方向是沿河一带,可能这家伙也跳了河。
炼狱谷在四川云阳白头山,在三峡的上游,东距长江不远,西北有魔刀溪,方家的人,岂有不识水性之理?但这溪这一段十分湍急,父女俩又不能脱衣下河追人,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下水逃命,追之不及。
姑娘心中大急,惊叫道:“爹,如不追到黑僵尸,拿不到尸毒掌的解药……”
“娟丫头,如何追法?罢了,我们只好尽人事。”
“这……这……”姑娘六神无主,惶惶地语不成声。
中年人神色一凛,突然挽住她道:“孩子,你怎么了?你……”
“爹,不行!一定要追到那凶魔取解药。”
“孩子,你这种惶急的关心神情,透露了你对蔡文昌的感情秘密,听着,你必须清醒清醒。”
“女儿已经够清醒了。”姑娘绝望地答,挂了两行清泪。
“你比任何时候都糊涂,孩子。”
“爹,上月在长安,女儿与他多次见面,但一直未生任何不同的感觉,他不过是千千万万江湖人之一而已,但今天,女儿却对他产生了另一种看法……”
“你在胡闹!孩子。蔡文昌不但是江湖大盗,也是一个无行的江湖淫贼败类,上次你彭富两位叔叔押着你弟弟回谷,你爷爷知道小山交上了这种朋友,一怒之下,罚小山在洗心园禁闭一年苦练功气,想想看,你怎能对这种江湖败类浪费感情?天呀?你在作茧自缚自己断送前程哪!”
姑娘脸色冷凝,幽幽地答:“爹,他不是天生的坏胚子。”
中年人重重地顿脚,沉声道:“天下间良家子弟多如天上的星星,武林佳子弟英雄豪杰为数不少,这些年来你竟不屑一顾,却……”
姑娘冷哼一声,闭上风目道;“不错,良家子弟和英雄豪杰确是为数不少,他们都出身高贵,言行无可非议,都是世上的好人,都有锦绣的前程。可是女儿认为,用不着再锦上添花,他们都用不着女儿为他们的门弟添加光彩,他们自会有美满的结局和绵长的福泽,可是蔡文昌呢?不用女儿多说。总之,一个不幸的人,一个将坠入十八层地狱的人,他对未来美满憧憬,并不比任何世家子弟逊色,这种人急待援手,需要有人救他超脱十八层地狱。女儿不要锦上添花,却向往于有缺憾的美……”
“孩子,你……”
“爹,以酒肆中的情景看来,蔡文昌是个江湖传言的坏种?会是个自甘堕落无可救药之徒?爹,别忘了,假使他不义薄云天拼死阻住极乐僧以让朋友脱身,又假使他不一再警告女儿离开,他怎能挨南宫老贼一掌?”
“他对你不安好心。”中年人气乎平地叫。
姑娘惨然一笑,哀伤地问:“爹,是真的么?”
中年人脸上讪讪地未能递答。
姑娘往下道:“爹久走江湖,阅人多矣,是非好歹只稍一看自明,何必对女儿说违心之论?”
中年人摇头苦笑道:“你爷爷并未在场,他老人家又想么说?又怎么想?唉!”
“女儿想,爷爷神目如电……”
“别说了,去看看我们是否能替他尽力。”
姑娘如大梦初醒,飞掠而回。
小兰将文昌平放在地,正在手足无措,父女俩到了,姑娘蹲下叫:“小兰,怎样了?”
小兰凄然站起,摇头道:“恐怕……半个时辰之内没有黑僵尸的独门解药……”她轻摇螓首说不下去了。
姑娘急急去解百宝囊,中年人一把按住她的手,道:“不行!清虚丹应症功效不大,多服恐怕反而……”
脸色泛青气息奄奄的文昌,突然张开了无神的双目,深深吸入一口气醒来了,看清了情况,道:“前辈,请再给小可一颗刚才所赐的丹药。”
姑娘已匆匆取出一颗清虚丹,不避嫌地扶起他的上身,送丹药下喉,惶然问:“蔡壮士感觉怎样了?”
文昌茫然一笑,感激地道:“谢谢你,姑娘。老贼的—掌并末击实,歹毒的掌风未能很快进入经脉,而且灵药亦有阻止入侵的功效,小可还死不了。请前辈在小可的革囊取出针匣,为小辈以金针制穴术制止剧毒入侵,劳驾前辈替小可下针。”
“蔡壮士,你有把握?”
“有。唉!也许我这一生要毁掉,但决死不了。”
“你能阻止毒掌蔓延?”中年人间。
“很难说,小可已略可运真气疗伤术,必须争取时辰,也许可慢慢将奇毒排出经脉外。”
中年人取出针盒,向两位姑娘示意要她们离开,然后替文昌卸衣,神色肃穆地道:“青年人,请吩咐,金针取穴替运针手法,老夫略知一二,你可以放心,你的这盒针没有与金钢针等长家伙,恐怕不敷应用。”
文昌一咬牙,一字’一吐地道:“圆针,取风府,搓。”
中年人取了一支一寸六分的圆针,先放在口中温针,应声翻过文昌的身躯插入文昌颈后风府穴。搓,是转针的手法名称,一插一搓之间,便完成了搓的过程。
针下时,文昌浑身一震,接着一连串地叫:“锋针:取陶道;摄。圆刺针,县枢;燃。披针;三焦处;摆。大针,阳关;循。大针……”
他每一个字,都被中年人如期达成,运针如飞,认穴奇准,下针的手法也够上乘,显然不是生手。
“三棱,长强;摄。”
中年人略一迟疑,突又一咬牙,三棱针迅速地按入长强穴,针离穴时,一股略带腥臭而略呈灰影的血箭,嗤一声射出,将胯下的枯草溅了不少血珠。
“谢谢你,前辈,请再给小可一颗丹丸。”文昌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灰暗消退了不少,语音也有了精神。
不久,他挣扎着坐起穿衣裤。站在一旁的中年人神色肃穆,沉重地道;“年轻人,你这种象是上元取穴陈经术,相当冒险,须用内力导气相辅,你事先却为何不说明?”
文昌淡淡一笑,道:“凭前辈所说的‘略知一二和叫小可放心’的话,与能在极乐僧和黑僵尸手下救小可脱厄的造诣,岂用得着说明?”
“假使我使用内力导气……”
“小可会在前辈下第二针时叫出。”
“你很自信哩!青年人。”
“并非自信,而是对前辈有信心。”
他无意拍中年人的马屁,语出真诚。中年人笑了,却不住摇头道:“你这点点信心可笑极了,世间大智若愚的人比比皆是,这种人从外表是难以看出来的,你几乎害了自己,黑僵尸南宫老贼的尸毒掌歹毒绝伦,我的丹药不对症,功效不大,你必须赶快在短期内找到可解毒掌的奇药,不然……”
“晚辈要去找的,至少我可以支持一些时日。前辈援手之德,晚辈铭感五衷,请赐示名号。”
“这……这……”
文昌并末看到中掌后的景况。所以不知父女两是不归客的后人。中年人是不归客的儿子方嵩,姑娘是方嵩的女儿方小娟,也就是曾在长安一再现身的美姑娘。俏侍女是两侍女之一的小兰。上次姑娘在长安找碧眼青狮的气,护送的人一大堆,有无双剑霍春风、红纱掌富吉安,无双剑重任在身,一不愿姑娘冒险,故意现身,惊动武林,他们追到汉中府,碧眼青狮发觉炼狱谷的高手太多,他自己也有事待办,忍下,口恶气悄然自去,使他们扑了个空。
姑娘找不到碧眼青狮,立刻返回不归谷,把他父亲方嵩领来了,这次只带了一个小兰上道。父女两为了掩饰行藏挽穿了江湖人的落魄衣衫,脸部也略加易容,姑娘便从富豪千金变成了江湖侠女,文昌在长安虽和姑娘曾有两面之缘,但一次是白天,他并末留意,另一次是夜间,根本不知姑娘是谁。姑娘也知道文昌是他弟弟小山的朋友,也没对他有奇特的印象,经过了今日的变故,姑娘终于发觉文昌有一种非凡的气性和风华吸引着她、情苗悄然茁长。方嵩不愿透露名号,文昌的话使他心中为难。
文昌见方嵩似有不愿明示名号之意,立即接口道:“江油禁令甚多,晚辈冒昧了,他日有缘,希望图报,后台有期,晚辈告辞。”
姑娘已回到方嵩身畔,急问道:“蔡壮士意欲何往?尸毒掌伤……”
“在下一个江湖亡命,天下皆可去得,无牵无挂,四海为家,尸毒掌伤目下无妨,多谢姑娘关注。”
方嵩剑眉深锁,迟疑地道:“蔡壮士我愿指示你一条明路。当今武林中对各种奇毒研钻有成的人,第一个是白道首领手下无尽谷主的好友神医高一清,另一人是非我人妖梅林公子。高神医与我略有些小交情,愿……”
“神医目下在……”
“在湘广武陵无尽谷。”
文昌含笑摇头,道:“谢谢前辈盛意,晚辈心领了。小可与无尽谷的人势同水火,快与盗犹如冰炭不同炉。哦!也许小可能找得到非我人妖。再见了。”说完,行礼退走,
姑娘抢出一步,想阻拦又不好出手,道:“非我人妖为人可恶,为武林所不齿……”
文昌神色一冷,接口道:“梅林公子乃是在下的朋友,在下不希望听到任何人对在下的朋友妄加批评。”’
说完,吸入一口气,转身撤退狂跑,他掌毒在身,去势仍然够快。
姑娘芳心大急,正待追出,方嵩急忙拉住他,沉声道:“娟儿,冷静些,这是一个固执的高傲江湖人,目下不易操之过急。”
“退一万步说,爹,我们怎能见死不救?金针上取穴多经术,可救掌毒于一时,却不可能将奇毒排出,他能有多少日子可活?天!怎能让他……”
“孩子,你听着,以他的金针术估计,拖上十天半月不会有困难,也许他能找到非我人妖。”
“如果找不到?”
“这儿到湖广无尽谷,每天以四百里脚程飞赶,不消五天。汉中不必去了,熊跟青狮决不会在那儿等着我们。再说上次那贼秃并不知你是不归谷的人,胡言乱语对你无礼,于你无伤,何必去追他找场面?日后有机会再找贼秃算帐并未为晚。目下我们盯稍蔡文昌,以八天为期。他如果找不到非我人妖,我们再制住他带往无尽谷,不由他不肯。”
“走啊!爹。”小娟喜悦地叫。她从乃父的神色中,已看出爹没有反对而且有同情蔡文昌的感情,不由心花怒放。
“娟丫头,不可大意,千万不要让他发现我们盯稍,等会儿换装,远透地跟上。走!”
被捣得七零八落的酒肄中,店伙愁眉苦脸地收拾店面。可是,他们却找到文昌留下的四个钱袋,里面共有五十两银子,不但店中的损失文昌补偿,也赚十一大笔。
一名店伙拾起柴峰所坐过的木凳,吃了一惊,原来凳底赫然出现两行用针形器刺的字:“点子已赴洛阳,请南宫前辈速通知令主,晚辈柴峰百拜。”
这间店,乃是黑僵尸的耳目,店伙主即带着木凳,奔向黑僵尸的士寨。
文昌撒腿狂奔,直奔渑池。他本想问清姑娘的底细,但方渑的不愿通名神情令他大为失望。对这位他极感倾慕的小姑娘,连姓甚名谁也无法知悉,他感到十分遗憾和懊丧。他是一个傲骨天生的人,不想免强别人,只好一定了之。但姑娘的倩影,已经在他心上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在心中决定。假使日后有机会,他必须找到她。至于找到她之后又待如何?他并末想及。
“目下一切都不用想了,我必须先找到梅林公子挽救中毒的身体,无论如何,目下性命要紧,其他的事日后再说!想得太多皆是徒劳,假使体内奇毒难除,我将向人间告别,想多了岂不徒乱心意?”他有点绝望地想。
黑僵尸的歹毒掌风,事实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他的神奇无极气功已反震了部分劲道,余毒又被天元取穴陈经术迫在经脉的并不重要的角落里。方家的清虚丹虽不对症,但去毒保元的功能并非全然无用;所以事实上他不但受得了,而且依然龙马精神,仅稍有些不便,和精神上受到不算太严重的打击及震撼而已。
禹王沟到渑池有二十里,不到五、六里便远远地看到黑铁塔单人独骑飞骑赶来。
黑铁塔听从文昌的劝告,救了柴峰带马狂奔;但他怎能让文昌独自阻敌?奔了八九里,路旁出现一座山丘旁的白杨林,杨林后是乱葬岗,断碑星罗棋布。他立刻跑入林中,将马儿藏好,将柴峰藏在树根隐蔽处,道:“柴兄,你在这儿稍候,我必须去接应蔡兄弟。小心豺狼,我走了。”
不管柴兄的反应如何,飞身上马往回赶。
文昌奔跑了五六里,精力损耗甚大,浑身大汗,脸上的灰色暗影仍末完全消退,看清来人是黑铁塔,喜极大叫:“大哥,我在这儿。”。’
黑铁塔飞身下马,抱住他惊叫:“兄弟,天哪!你的脸色,你的大汗,你受伤了……”
“带我上马,我挨了黑僵尸一掌。”
“黑僵尸?糟了,即使不击实,被掌风的暗劲击中,半个时辰内没有那老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