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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府城中不能动手,动手必定引起官府的注意,在蜀王府附近,官员们提心吊胆,一切以王爷的安全为要务,风吹草动,也会令府大人心惊胆跳。假使有匪徒敢在府城火拼,还了得,即使出动全府的军民大举围剿甚至罢市,府大人也会办到的,因此,决不可在府城附近公然火拼。而绵城之虎奸似鬼,他自己在府城纳福只派爪牙出面,任光确是无法可行,只好在先弄十八股货船上打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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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锦城之虎有三个忠实走狗,都是了不起的水陆高手,有一个更是出身峨媚的了不起的人物,叫白发苍猿羊宫。另一个是江湖恶贼鬼影子孙明,是去年投入绵城之虎府第的恶贼。第三个走狗叫翻江鳌于靖,水上能耐出类拔萃,身材象个大肉球,尖脑袋凸大嘴,力大无穷,可以不用手便将小舟弄翻。
文昌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官府为难,他认为,锦城之虎料定岷江之鳌决不敢在城中动手,府第中戒备不会太紧密,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人手留在宅院中,高手必定留在当铺东局,或者在大押上押货,正好动手。
天色刚黑,数十艘快艇鼓浆上邀,除了破水的声音之外,快艇中静寂如死。
三更初,所有的快艇先后在对岸河弯中会齐,一一躲入江岸的芦苇中,然后有三条快艇,悄然从枇杷门巷江岸向下淌。
城门入黑即闭,城外没有夜市。远处望江楼下,近百艘大小船只静悄悄,灯中灯明灭,船外人影隐隐。
三艘快艇在绵城之虎的地段外停泊,半搁在竹叶旁的浅水中。文昌领先跃上江岸,向紧跟身后的岷江之鳌说:“任舵主,请记住,不留活口。在下也知太残忍,但事在必行,不得不如此。但进入宅院之后。如不是练家子,制住便了,不可乱杀。我先走一步,舵主可分派人手包围宅院,听招呼再入室行事。”
声落,他象一个幽灵,没入花树丛中。
不久,前面出现了丈余高的围墙,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探道,不问路,大胆地飘身而入,进入花圃暗处,果树森森的外花园中。过了外花园,接近了屋旁的一座假山,远远地,便看到两个更夫高举着灯笼,打着二更两点的更绑,沿屋旁小径走来。看光景,小径在假山前,两个更夫必定经过这儿绕出前面的广雁。
锦城之虎府第连云,大大小小不下四十间,分散在各处,家丁并不多,所以只能看到各处的灯光,却听不到人声,夜风抖哨,除了更夫鬼影俱无。
文昌藏身在假山后,两个更夫一前一后逐渐走近。
“笃笃笃!彭彭!”三更两点。
文昌悄然欺近后面的更夫,声息全无,神不知鬼不觉到了更夫的身后,伸出巨灵之掌,从颈后猛扣。他的手大指长,一扣之下,中不便不奇,扣住更夫的耳后双藏血穴。左手疾伸,接住了更夫,将昏倒了的更夫轻轻放倒,往前跟进。
前面的更夫不知身后换了人,左手提着灯夹着鼓,左手举鼓锤,等侯同伴打三更,他打点。
没听到同伴打更绑的声音,他感到奇怪,信口问:“老四,你又想偷懒了……嗯……”声出人到他右耳门挨了文昌一劈掌,怎能不倒?
文昌接住了灯笼,将人拖向假山后放倒,一捏入中穴,再在灵台穴上拍了一掌,更夫慢慢醒来。
文昌一把扣住对方的咽喉,将灯笼迫进对方的双目,右膝压上对方的肚腹,低声喝道:“想活,乖乖地听我,想死,你可以大叫。蝼蚁尚且贪生,你不会嫌活腻了吧?”
更夫心胆俱裂地嘎声叫:“好汉,有话好说,轻……轻点……”
文昌手指略松,往下问:“言老狗住在何处?你不会令我失望吧?”
“在……在后面近……近江旁的……的赏……赏江阁。”
“假使你说谎呢?我怎么信得过你?”文昌厉声低问。
“好汉……可以回……回来杀……杀我。”
“护院教师和老狗的爪牙白发苍猿现在何处?”
“在……在装货的大……大船上。”
“这一带设有机关埋伏么?”
“赏江阁下……下面,设……没有陷坑和……和串地阱。”
“你带路。”
“小人……人不……不敢。”
“那么,大爷只好杀了你,你带不带路。”
“好,小人……小人领路。”
文昌在更夫的哑穴上拍了一掌,递过灯笼说:“你哑穴被制,叫不来了。希望你自爱些,我确是不想杀你,但如果你玩花样我看不值得,我必定教你下地狱。走!更鼓继续往下打。”
更夫浑身颤抖,几乎脚不是他自己的,一步一挪,恐惧地强压心头在前领路。
岷江之鳌率领的人,全在颈下围了一条白巾为记,上身精赤,只穿一条犊鼻裤,文昌并未赤着上身,他穿半褡,也在颈上围了白巾。将近赏江阁,他将灯笼向后晃了两次圆圈。不久,岷江之鳌到了。
“先把住所有的大宅,伺机入屋制人。任舵主,派八位哥子跟着我。”文昌低声交待。
不片刻,其他的更大和看门护院全都制住了,各处都有用更夫的灯笼传来信号。
锦城之虎活该倒霉,二更天他才从望江楼返回府第,一天之内,他主持火拼岷江之鳌的大计,所有的高手全留在十八艘大船上,准备明早下邀大举。他做梦也末料到。岷江之鳌的消息比他灵通,棋高一招抢先下手,更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亡命客蔡文昌,直捣他的内府赏江阁心脏重地擒贼擒王。
赏江阁面向江南,楼高三层,飞檐兽角高挑,雕梁书栋极尽奢华,比远处的卷地望江楼更为辉煌。原来这儿有三名身手高明的护院值夜,但真正在外巡视的只有一名,其余两人在阁下睡大头觉。二层是欢宴宾客的所在,没有人住。三楼伸向江心,但事实与头二屋分开的阁楼,安置着两位如夫人和十数名歌妓美女。平时,徐了锦城之虎本人之外,不许任何男仆接近。虽三岁小儿也不行,只有十来名仆妇丫环上下招呼。
文昌挽着更夫领先踏向赏江阁的大门台阶,其余的人分布左右近藏身,事先已摸清了陷坑埋伏的所在,伺机入楼。夜色茫茫,月黑风高,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岷江之鳌派人在江边,用孔明灯向对岸打出了灯号。对岸悄然滑出数十条大舟,箭似向赏江阁下驶来。
文昌刚踏上台阶,虚掩的大门闪出一个黑凛凛大汉,走到门外便厉声道:“呔!打更值夜的是谁,怎么乱闯?”
“大事不好!”文昌低答,向上急走。
“怎么……哎……”大汉惊叫,一枝银羽三棱箭已射入他的咽喉,只叫了半声,根本没听清文昌所答的话,糊里糊涂便一命呜呼。
文昌也大出意外,想不到一名相当了得的护院如此草包不中用。他猛地大旋身劈出一拍,将身后的更夫击倒,抓起更夫的领巾绑上手脚,向后低叫:“上!”声出人闪,经入一灯如豆的外庭,顺手取回尸体上的银羽箭。
岷江之鳌应声率人枪入。逐屋向里搜去。
不久,三楼临江的一面,灯光不住闪动。一群小舟循光迅速地靠了岸,无数水贼蜂捅而上。
不久,小舟盛满金钱宝物,悄然向下游发邀。
赏江阁的右侧不远,是一度占地约十余亩的梅林,中间堆起了一库巨大的假山,山左下方是荷池,山右高处建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阁亭,一块大匾高悬门上,有两个漆金大字“梅亭”。
亭下,约有四十名男妇老幼,全都捆住了手脚,用衣衫包住头。亭中,锦城之虎座在一张虎皮交椅上,脑袋不在脖子上,却挂在飞檐下。亭柱上,有人用鲜血写了十个大字“为富不仁,武断乡曲者戒。”
赏江阁三楼锦城之虎的华丽房间里,一座烛台放在大床上,床上堆满了易燃衣物,火焰下一寸左右,靠了一朵红纸花,假使灯烛燃至下一寸,必定将纸花引燃,纸花也必定引燃下面的衣物,不问可知,赏江阁必将被火星光顾,一寸烛,需要两刻时间,那时,小舟群顺江而下,该已到了华阳附近了。
赏江阁在四更时大火冲霄,白发苍猿闻讯率人赶到时,已经不可收拾了。
锦城之虎暴死梅亭,脑袋高悬亭角的消息传出,府城大震,官府有一阵好忙。
白发苍猿怒火如焚,问清更夫所看的情况,明白了九分,第二天朝霞初现,十八艘大船向下游急放。他知道,岷江之鳌不会放过他,必定不顾一切前来下手斩草除根。江湖之间的利害冲突,恩怨分明,尖锐而毫无妥协的余地,不是你死我活决不会轻易罢手,更没有不了了之的情形发生。
文昌不管白发苍猿的事,但岷江之鳌怎肯罢手?用江湖道义向文昌促请,文昌便卷入了是非之中。当然啦!夜劫赏江阁的事是他策划的,他没有理由一走了之丢下不管,他必须处理善后。
白发苍猿的船速度缓慢,徐徐下放,要招引岷江之鳌前来上钩。
第三天,船过嘉定州,始终不见岷江之鳌的爪牙出现。白发苍猿有他的打算,四川他已无法立足,早晚要栽在岷江之鳌手中,他无法用一生的精力从事日久提防杀星上门的防范工作。唯一可靠的做法,是将岷江之鳌宰了。如果不可能,便利用十八艘大船值两三千两银子的货物,作为日后开创基业的本钱。树倒猢狲散,锦城之虎死了,他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他是个江湖无赖,如果真是英雄,也不会替府城人人侧目的恶霸锦城之虎作伥。
过了叙州府,便超过了岷江之鳌的地段。白发苍猿感到十分失望。也感到十分欣慰,失望的是未能一报登门做案蔑视他白发苍猿的奇耻大辱。欣慰的是用不着和岷江之鳌挤命了。
叙州府以下,不是岷江之鳌的势力范围,这一段直到重庆府,水上朋友立不住脚,是官府防范极严的平靖江面。所以事实上,这一段行程是三不管的平靖地带。重庆府以下,便有江湖朋友横行了,从三峡始,直至南京的上游,靠水吃饭的英雄好汉多如牛毛。
十八艘小舟从叙州府开出,顺江而下,距大船群约有两里地,以稍快于大船的航速行驶,眼看接近了大船群。
小舟中段设有竹船篷,看不清船中的景象。第一艘小舟中,船中靠舱门处坐着蔡文昌对岷江之鳌说:“任舵主,这一段江面不禁夜行?”
“是的,所以他们不在叙州府过夜。”岷江之鳌答。
“下游最适于动手的地方在何处?”
“泸州江安县的长滩,或者棉水口附近。”
“船到那儿该是什么时光?”
“明日午间。”
“午间不行。再往下呢?”
“必须到合江县附近才可下手。”
“好,咱们决定在合江下手,超过他们,咱们在前面等,请打发兄弟们的小舟在重庆府等候。”
岷江之鳌哈哈大笑,说:“老弟请放心,船到重庆府,我保证三峡的分水鲤陈业陈舵主已在那儿恭候老弟大驾,他会派最好的快舟伴送老弟。”
上弦月已经降下了西山头,夜风萧萧,汹涌的江流呜咽,已经是三更正了。十八股大船乘风破浪东下,破水声打破四周的沉寂。船头的夜航灯不住摇晃,掌舵老大目不转瞬地注视着前面的滚滚江流。船首,每一条船上都有两名守夜人,不住低声细语,诉说着过去的风月遗痕。
蓦地,第一艘大船船头突向左一摆,船身一阵摇曳。舵楼上的舵公,夹然大叫道:“糟了!糟了!舵断了!”
船首两个守夜人已发现不对,一个大声咒骂;“你他妈的是个死人?船要翻哩!舵柄断了,你龟儿子不知道赶快换一根?”
“不是舵柄,是舵,舵不见了,舵……”舵公绝望地叫。
流更急,没有舵,船成了无主宰的水上落果,扭来扭去,时横时直,速度锐减。
舱中大乱,人声鼎沸,水夫们向外跑,乱成一团,丢了舵,在船家来说,一辈子也难碰上一次,碰上了不手忙脚乱才怪,加上江流很急,不乱天才奇怪。
第二艘大船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黑夜中看不真切,等发现前面大船的夜行灯转了头,舵公才着了慌,火速扳舵柄向左推,或从右方超越,一面竭力大叫:“左满舵!龟儿子你……哎呀!怎……”
这位舵公想叫前面的大船往左移,他自己却在一推之下,手上突然感到压力骤失,连人带舵柄冲在左舷上撞,“砰”一声大震,倒在舵楼上鬼叫连天。原来他的舵也不见了,舵轴空转,用力过猛,怎不大糟?
船上大乱,水夫和货客全都惊起向舱外窜。
“哎呀!糟!糟!撞上了。”有人惊惶地叫。
果然撞上了,轰一声大震,船首拦腰撞上前船的右舷,船板折裂声惊天动地,狂叫尖号之声震耳欲聋。
第三艘大船的舵公,在前面惊叫声还未传到之前,正手扶舵柄举目远眺,还不知大祸将至。一个黑影从后舵爬上了舵楼,是岷江之鳌象一只狸猫轻云地从右面爬上,突然翻入舵楼。
舵手恰好扭头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