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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瞟了他一眼,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可是你别弄错了,我也不是像楼上那个女人一样的女人。”
端起酒菜走了出去。
十丈飞红皱眉摇头,迈步跟了上去。
楼上,玉姬跟卓慕秋仍对坐谈笑着,玉姬很安份,坐在那儿连移动都没移动过。
小青进门便道:“姑娘!三少有位朋友来了。”
卓慕秋转脸问道:“谁?”
十丈飞红一步跨了进来,道:“卓三少!是我。”
阜慕秋怔了一怔,道:“阁下——”
玉姬也有着一刹那间的错愕,可是旋即她便又笑吟吟地站了起来,望着十丈飞红道:“这位不是——”
十丈飞红淡淡然道:“我姓金,单名一个羽字。”
玉姬“哦”地一声轻呼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十丈飞红’,更是稀客,快请坐!”
十丈飞红老实不客气地走过来坐在卓慕秋的身侧,道:“我跟卓三少不打不相识,一打打成了好朋友,听说三少到姑娘这儿来了,姑娘这儿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可是我却始终不得其门而人,今夜沾卓三少的光,赶来叨扰一杯,也顺便为阻三少赴约事来赔个不是。”
玉姬娇笑说道:“别说你金大侠和卓三少已经成了好朋友,即便不是,大名鼎鼎的‘十丈飞红’莅临,我也毋任欢迎!都成了自己人了,还说什么赔不是?金大侠见外,我也不敢当——”
向小青一抬手,道:“小青!菜摆过来,斟酒!”
小青走过来摆上了酒菜,酒壶是银的,酒杯是玉的,筷子是象牙的,玉姬这儿的应用杂物相当讲究。
小青斟上了三杯酒,玉姬水葱般两根玉指提起了面前酒杯,那勾魂荡魄的水灵眸子一转,含笑说道:“深夜客来,竹楼生辉,我敬二位这头一杯。”
卓慕秋有点迟疑。
十丈飞红却笑道:“三少!玉姬姑娘这儿的酒,可不是容易喝着的,别人求还求不到呢,我沾光不少干这头一杯了。”
他抓起酒杯,一仰而干。
他喝得点滴不剩,卓慕秋又怎好不喝,他只有含笑举杯,也来个尽饮。
一杯饮毕,十丈飞红一双目光转到那张纱帐仍垂的牙床上,笑问道:“想必三少吵了玉姬姑娘的觉了?”
玉姬瞟了卓慕秋一眼,娇媚一笑道:“卓三少是我的鬓眉知己老朋友,以前常到我这儿来坐坐,最近大概是忙了些,再不就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很久没来了。我可真是盼还怕盼不着呢,那怕吵了什么觉?”
十丈飞红哈哈笑道:“三少的福气真是令人羡煞妒煞。”
卓慕秋一时摸不透十丈飞红突然赶来的用意何在,想问又不便问,只有笑笑说道:“金兄见笑了。玉姬姑娘交游甚阔,鬓眉知己遍天下,那在乎卓慕秋——”
玉姬“哎哟”一声道:“三少!你可别没良心哪。我认识的人虽然不少,可是我的心里却只有三少你一个呀!”
十丈飞红大笑说道:“三少!听见了么?这种事儿可冤枉人不得,玉姬姑娘情有独钟,心有所属,三少你怎么忍心?”
玉姬幽怨地瞟了卓慕秋一眼,道:“说得就是嘛,三少一颗心顶硬了。”
十丈飞红笑道:“玉姬姑娘却又冤枉三少了。三少刚才那句话里,多多少少带了点儿醋意,他怕的是玉姬姑娘你因为他不常来而对他情淡心转,其实这也难怪,普天之下仰慕玉姬姑娘绝代风华天香国色的人,多得不可胜数——”
玉姬看了他一眼截口说道:“金大侠这是捧我了。别说没有这种事,就是有,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任他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一瓢饮——”
十丈飞红拊掌笑道:“好一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任它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伊人情重,堪爱堪怜,三少还有什么话说?”
玉姬扬了扬眉,娇靥上掠过一片幽怨神色,轻说道:“我蒲柳之姿,承卓三少看得起,我万分感激。只要卓三少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我就知足了。”
十丈飞红两眼一睁,道:“听见了么?三少,玉姬姑娘这儿的酒已经是相当香醇的了,玉姬姑娘的情意却比这酒还要浓,连我这局外人都为之感动不已。三少要是有一天薄情负心忘了玉姬姑娘,别怪小弟我头一个不依,又要跟三少大打出手了。”
卓慕秋笑了笑,没说话。他明白,三个人有一对半在演戏,他能说什么?十丈飞红忽然抓起面前酒杯,一仰而干,道:“好了,久别相思难耐,两位相聚不易,我不敢夹在中间大煞风景,这就告辞。”
卓慕秋为之一怔,不由看了他一眼。
玉姬忙叫道:“金大侠——”
十丈飞红脸色一怔,道:“玉姬姑娘!我还有话说。”
玉姬讶然看了十丈飞红一眼,道:“金大侠请说,我洗耳恭听。”
十丈飞红道:“好说。我与其说还有话说,不如说有件事要请玉姬姑娘帮个忙——”
玉姬微微怔了一怔道:“金大侠有什么要我效劳的,请吩咐就是,只要我做得到,我无不全力以赴。”
十丈飞红道:“我先谢谢了。这件事对玉姬姑娘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只看玉姬姑娘肯不肯了。”
玉姬道:“金大侠,我刚说过,只要我做得到,无不全力以赴。”
十丈飞红道:“我有个至交好友,年前身罹奇疾,四肢瘫痪,不能行动,群医束手,药石罔效,卧身病榻,吃喝均需由人伺候,痛苦异常——”
卓慕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玉姬却忍不住插口问道:“这是什么病,这般厉害?”
十丈飞红摇摇头道:“以前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我足迹遍天下,遍访世上名山大泽之余,最近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久隐于山—林中的良医,经过他一番诊断之后,才知道我那位朋友是中了一种奇毒;他既然看得出病因,自然便能下药,如今药是有了,只是药引难求——”
玉姬“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金大侠敢是要在我这儿求药引?”
十丈飞红一点头,道:“正是,玉姬姑娘!”
玉姬表现得相当慷慨大方,当即说道:“金大侠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我这儿有的,金大侠尽管拿去就是。”
十丈飞红道:“玉姬姑娘生就一付热心肠,令人好生感激。据那位大夫说,需要用阴人身上的两样东西做为药引——”
玉姬笑了,她的笑永远是那么娇媚动人:“难怪金大侠要找我。需要女人身上的那两样东西做为药引,金大侠只管说就是。”
十丈飞红道:“我想向玉姬姑娘求十根秀发,十片指甲。”
玉姬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呢,别的不能给,头发跟指甲还不能给么——”
十丈飞红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有的人——”
玉姬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种事别人不愿意,我还求之不得呢。小青!你拔下十根头发,剪下十片指甲包好——”
十丈飞红道:“玉姬姑娘!这位姑娘年纪太小不行。据那位大夫说,必得,必得——玉姬姑娘!有句话我不便出口。”
玉姬道:“都是自己人,金大侠有什么话难以启齿的,只管说就是。”
十丈飞红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原谅。那位大夫说,必得在妇人身上求取这两样东西。”
玉姬怔了一怔,道:“原来——金大侠怎会知道我已经不是——”
十丈飞红看了卓慕秋一眼,道:“这个——”
窘迫地笑了笑,住口不言,没再说下去。
卓慕秋被他看得脸上猛然一热。
玉姬笑了,笑得娇媚,也略带点儿羞涩,飞快地瞟了卓慕秋一眼,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好吧,小青,拿剪刀来。”
她居然答应了,而且这么容易,这使得十丈飞红微微一怔,也不禁暗暗怀疑小青告诉他的是否属实。
小青脸上也浮现一丝儿错愕神色,可是她旋即转身走向床后,转眼工夫之后,她拿出一把利剪递向玉姬。
玉姬接过利剪,当即拉散一绺秀发,数了一把,一刀剪下,把十根头发往桌上一放;她就要去剪指甲,忽然,她脸色一变,抬眼凝望十丈飞红,笑问道:“金大侠!是那位名医让你求妇人的头发跟指甲做药引的?”
十丈飞红一看她的脸色,再一听这问话,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小青说的是真不假,这位蛇蝎美人刚想起指甲不能剪,他这里开口便要答话。
小青那里突然说了话。
“是我,姑娘!”
玉姬转望小青,嫣然一笑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医术,也没想到你还有济世救人的好心肠——”
小青扬了扬眉道:“我早就有济世救人的心肠,只可惜没碰见一个想治他自己的病的。”
玉姬道:“现在总算让你碰见了一个。小丫头!你要再忍些时日,我会分你点好处的。”
小青脸一红,道:“我跟你不一样——”
她这句话没说完,玉姬突然冲她扬了手。
玉姬的动作相当快,可是她没能快过十丈飞红,十丈飞红隔着小方桌倾身探掌,他那只手已落在玉姬的皓腕上。
玉姬一惊色变,道:“金大侠!你这是干什么?”
十丈飞红没说话,冷冷地望着她,五指微一用力,玉姬那只手里一连掉下了四五根银光闪亮的东西,那是些比绣花针还要细小的钢针。
四五根钢针都掉在一盘卤肉里,小青扬了扬眉道:“这盘卤肉现在能毒死上百个壮汉。”
十丈飞红道:“那么我现在就让她先尝一块。”
另一只手抓起面前那只象牙筷子挟起了一块卤肉,抬腕直向玉姬那诱人的香唇边递去。
玉姬脸色大变,连忙偏头。
十丈飞红手里那双象牙筷子却跟着递了过去。
玉姬拼命地转头别脸躲避。
十丈飞红却把那块卤肉直往她唇边递。
玉姬一只皓腕挟在十丈飞红手里,她躲的地方是有限的,当十丈飞红掌中一双夹着有毒卤肉的象牙筷子逼得她没地方可躲时,她颤声叫了出来:“三少——”
十丈飞红冰冷说道:“卓三少是你要杀的人,要不是我及时出现,要不是小青姑娘天生一付菩萨心肠,卓三少今天非死在你这张勾人魂,摄人魄的牙床上不可。”
玉姬嘶声叫道:“小青她胡说。”
十丈飞红道:“你让她在酒里下媚药,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你那指甲里藏有剧毒,只抓破人一点皮,被抓的人便活不过半个时辰。在杀人之前还要销魂一番,你这种女人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来,你比蛇蝎还毒三分。”
玉姬道:“我这双手指甲里本就藏有剧毒,我是用来对付那些想强占我的人的——”
十丈飞红道:“谁?西门厉么?”
玉姬娇躯一抖,道:“西门厉?我见也没有见过他——”
十丈飞红道:“不会吧!卓三少迟来了一步,要是早了他就能在你这座小楼上看见一对一丝不挂,缠在一起的无耻狗男女了!要是来得再早一点,也就是你驱车相邀的时候,他更可能碰上被杀之险。”
玉姬道:“十丈飞红,你可别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十丈飞红道:“据小青姑娘说,西门厉刚走。”
玉姬突然发了泼,道:“她放屁,这个吃不着馋得慌的丫头,她会烂嘴烂舌头——”
卓慕秋忽然开了口说道:“金兄!放了她。”
他的神色跟语气是那么平静。
十丈飞红一扔筷子松了手。
玉姬没敢转过脸来,另一只手握着她那被抓过的腕脉,轻轻地揉着。
卓慕秋吸了一口气道:“玉姬!不管怎么说,你我总算得老朋友?”“是啊!”玉姬霍地转过脸来,一双妙目中泪光闪动,带着无限的委曲,楚楚动人。
“咱俩是什么样的朋友?我人没给过你,可是我的心早就给你了,你想我会——”
卓慕秋道:“我相信今后你不会了。”
“今后?”玉姬一怔,睁大了一双妙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卓慕秋淡然一笑道:“我都不计较,你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告诉我,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西门厉?”
玉姬两串晶莹珠泪夺眶而出,带雨的梨花一般,一对眸子直楞楞地望着卓慕秋:“三少!连你也不相信我?”
卓慕秋道:“告诉我!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西门厉?”
玉姬泪如泉涌,哭得好伤心。
“三少!早在当年我就把心交给了你,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把人交给你。我一颗痴心,一片深情,没想到连你也不相信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抓起桌上的利剪,直向心窝扎去。
十丈飞红像没看见一样,一动没动。
卓慕秋一惊,就要抬手。
小青适时说道;“我最了解她,三少!她不会的:”
玉姬脸色大变,刹时变得狰狞可怖,跟厉鬼似的,戟指小青厉声叫道:“死贱货!怎么说我总算待你不薄,你,你,你,我就是要死也非先杀了你不可!”
霍地站起来就要扑小青。
十丈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