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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花血花-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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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一推大狗子,道:“去,去,躲一边儿去,明儿个你就给我回城里去,待在这儿净帮倒忙,这回如你的意了吧。”

大狗子带着满脸委曲走开了。卖酒的又冲卓慕秋哈个腰,陪个笑也退走了。

大狗子把卖酒的拉了一旁,低低说道:“爹,我真……”

卖酒的沉脸喝道:“别说了行不行,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你要再敢多说一句,现在就给我回城里去。”

大狗子没敢再吭气儿了,他倒不是不想回城里去,他是不敢一个人走这段路,卓慕秋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装作没听见。

他相信大狗子不是说瞎话,也不是像卖酒的所说为了想回城里净编故事吓人,看大狗子刚才吓得那个样子,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那来的鬼怪?鬼怪也都是无稽之谈。

他认为大狗子可能看花了眼,看见个穿红衣,又以红巾蒙面,或者是戴有红色面具一类东西的人倒是真的!那么,穿红衣,又以红巾蒙面,或者戴有红色面具一类东西的人,躲在高梁地里干什么,必然是有所图谋,而且是不能让人看见的图谋。

他留了意,人坐在草棚子里喝酒,一双锐利的目光,却盯在棚子对面路那边那一大片高梁地里。

高梁地里高梁棵一根根老高,长得也很密,风过处沙沙作响,很难看出什么。

他的酒喝完了,连一点淡淡的红影都没看见,他想大狗子刚才看见的那红衣人,可能已经跑了。

他是个江湖人,他熟知江湖,有见不得人图谋的江湖人,只一被人撞见他的好事,就会马上转移阵地。

他会了酒帐出了棚子。

他走了一段路,然后绕到了高梁地后。

高梁地后有一条小溪,水色清碧可以见底,一片片枫叶随水飘流着,他没有留意这些,他用长剑拨开高梁棵走了进去。

他走了没几步便发现地上有几对湿湿的脚印,没有穿鞋林的脚印。

长这么大他还没看见过光着脚往外跑的人。

那倒不是说世上没有光着脚往外跑的人。

据他所知,有三种人会光着脚往外跑。

一种是南荒的土人,他们没有穿鞋的习惯,长年光着一双大脚丫到处跑,登山也好,涉水也好,都是光着一双大脚丫。

一种是种田的庄稼汉,可是庄稼汉只有在下田的时候才光脚,而且这是高梁地,不是麦田或着是稻田,用不着光脚。

第三种人是疯子,疯子没有意识,休说是不穿鞋袜,就是不穿裤子他也敢到处跑。

照大狗子的说法,他看见那人从头到脚一身红,嘴里呼噜呼噜的,还冲他直咧嘴,直呲牙。

如今再看看这没穿鞋袜的脚印,九成九,大狗子是碰见了疯子。

卓慕秋笑了,他摇摇头走出了高梁地。

小溪里片片红叶随水飘流,另外还飘着一件衣裳。

粉红色的,是女人的衣裳。

八成儿是上游那个洗衣裳的女人不小心,让衣裳随水飘走了。

真是太不小心。

要是个有婆家的,回去非被公婆骂不可。

要是个还没出嫁的姑娘,也少不了挨爹娘数说一顿。

#奇#怕的是有婆家的碰见个恶婆婆,说不定为这件流失的衣裳能逼她跳井,逼她上吊。

#书#卓慕秋又摇了摇头,要走。

可就在这时候,他看见那件粉红的衣裳上绣着一朵花,一朵梅花。一件衣裳算不了什么。

一朵绣的梅花也算不了什么。

可是,一朵梅花绣在衣裳上,那就不寻常了!对卓慕秋来说,那是太熟悉,太熟悉了。

他清晰地记得,严寒贞身上穿过这么一件衣裳。

严寒贞人本来美,穿上这件衣裳的时候更美。

他还记得,他夸她像一朵雪里寒梅,清奇艳丽,香意沁人,第二天,严寒贞就在这件衣裳上绣了一朵梅花。

他用长剑挑起了那件粉红色的衣裳,绣梅花的部位右襟上,连部位都不错。

他挑着那湿淋淋的衣裳往上游看。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他只看见了一座山,别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想顺着这条小河找上去。

他几度举步,却又几度迟疑。

他是否该再去找严寒贞。

严寒贞是否还值得他去找她。

自然,答案是否定的。

可是有一点使他担心,严寒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跟西门厉在一起,西门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曾经跟竹楼玉姬白娘子过往甚密,可是他把白娘子弃若敝履。

他也曾经跟苏曼云,新寡文君葛天香有过山盟海誓,最后他也把她们丢弃在脑后。

怎见得他不会丢弃严寒贞。

—个男人要是变了心,昔日他爱过的女人在他眼里就值不了一文,甚至能变成他的眼中钉。

突然间,卓慕秋腾身直往上游掠去。

口口口

小溪汨汨地流着。

枫叶一片片的飘着。

卓慕秋看见了那片枫林,也看见了那座被毁的茅屋。

一条碎石小径正对着的溪边,有一块发白的大石头,石头旁边放着一根棒锤。

他自信找对了地方,可是他没看见一个人。

那座被毁的小茅屋,使他心底泛起了一丝不祥。他挑着那件衣裳,踏着那条碎石小路缓缓地走了过去。

他没发现别的什么,只看见了几双穿鞋袜的脚印。

那疯子到这儿来过。

一个疯子对付得了严寒贞,可绝对付不了“魔刀”西门厉那么一个凶人。

难道说西门厉真变了心,撇下严寒贞走了,那个疯子闯到这儿来毁了这儿的一切。

这一切当然包括严寒贞在内。

卓慕秋放下了左手的油布包袱,也把那件湿淋淋的衣裳放在了地上。

长剑出鞘,他运剑如飞,转眼工夫把那一堆碎草断木都挑开了。

一个小家庭该有的东西他都看见了。

只没看见人。

人到那儿去了?让疯子掳走了,洗衣裳的时候让疯子掳走了。

卓慕秋下意识地抬眼四下看。

最后,他的一双目光落在了那片枫林里。

他走了过去。

口口口

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金陵”栖霞”的枫材是有名的。

这片枫林也不错,长得挺密、叶大,完整而且干净,不带一点尘埃。卓慕秋站在枫林的正中央。

他面前有一座坟墓。

这座坟墓刚营不久,土色还是新的。

墓前矗立着一方墓碑。

一般的墓碑都是石头的,这方墓碑却是一块木牌。

墓碑上写的有字,是用鲜血写的,可见立这方墓碑的人,当时是多么的悲痛。

墓碑上写的是:“亡妻严寒贞之墓”。

既称亡妻,立墓碑的人自然是严寒贞的丈夫。

严寒贞的丈夫是谁?自然是西门厉。

严寒贞死了,卓慕秋也认为她死了,不死怎么会埋在坟墓里?从这方墓碑看,西门厉并没有变心,而且还深爱着她,要不然他不会为她营墓,不会为她立碑。

只是,有两件事卓慕秋并不知道。

第一、西门厉现在已经不是西门厉了,可以说西门厉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原来的西门厉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人见人怕,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怕他自己的怪人。

武功虽在,人已变形,毫无人性、尝杀、残暴,等于是一个怪物,一个野兽。

西门厉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秘密只有严寒贞一个人知道。

第二、严寒贞是一个人走进这片枫林的,没人知道她是否活着或是已经死了,即使西门厉能找到她,也绝不会再认识她,又怎会为她营墓?起先,西门厉还有些意识,他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要不然他不会有一度折回来找严寒贞,没找着严寒贞拿茅屋泄愤,甚至要撕碎严寒贞的衣裳。

奈何,这种意识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卓慕秋默立墓前良久,他捡了几片枫叶放在了墓前,以红叶代鲜花,尽他最后一点心意,然后,他向着那座新坟,那墓碑投下最后一瞥,默默地往外行去。他又出了枫林,走到那座已毁的茅屋前,俯身拿起了地上的油布包袱,他走了,没再回头。

口口口

卓慕秋走远了。

枫林里那座新坟前,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身穿灰衣,身材瘦削,五十多岁年纪的老者。女的赫然是严寒贞。

两个人都望着枫林外,只听那灰衣老者轻叹一声道:“寒贞,你这是何苦?”

严寒贞脸上没有表情,缓缓的说道:“我伤透了他的心,他一定很恨我,干脆让他恨我一辈子,这样对他对我都好!”

灰衣老者道:“你看看墓前这两片红叶,他未必恨你。”

严寒贞香唇边浮起一丝令人心酸的笑意,没说话。

灰衣老者又道:“你为卓家牺牲得太多了,不管怎么样,我会把你当成卓家的人。”

严寒贞摇摇头,道:“谢谢您,伯父,我不会计较这个的,我自小是个孤儿,您收养了我,抚育我长大成人,我已经很感激了!”

“不,寒贞,”灰衣老者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会让慕秋明白的。”

严寒贞霍地转过身来,道:“不,伯父,您不能,我求您,您要是这么做等于害了我,也害了慕秋。”

灰衣老者脸上掠过一丝抽搐,道;“我欠你良多,也欠慕秋良多,我一身罪孽,自己没有勇气去偿还,却让你们一个个地为我牺牲,我怎么能……”

严寒贞道:“伯父,您别这么说,慕秋身为人子,他为您的事尽心尽力是应该的,至于我,我这么做并不为谁,而是为了我自己,说得大一点,我也是为世上的女儿家,西门厉毁了我,我不能让他再去毁别人。”

灰衣老者摇摇头,道:“寒贞,我心里明白,我比谁都明白,慕秋是我的儿子,可是我不配做他的父亲,只有我欠他的,没有他欠我的,他没有义务管我这件事,他要是不管,我绝不会怪他不孝,心里也会好受—….”

“伯父,”严寒贞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又何必再过于自责,再说,您已经死在西门厉手底下一回,也算能偿还他西门家的债了!”

灰衣老者道:“事实上我现在还活者……”

严寒贞道:“恕我直说一句,您现在的这条命是我给您的,您并不欠西门家什么,当初您救了我,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救了您,您不欠我什么,我也不再欠您什么……”

灰衣老者苦笑说道:“可是你的一生幸福……”

严寒贞道:“那是我的事,我遇人不淑,害我的是西门厉,我为了不让世上的女儿家跟我的命运一样,所以我毁了他!”

灰衣老者道:“寒贞,他还有救么,还有办法使他恢复本来么?”

严寒贞摇摇头道:“我没有办法,恐怕任何人也没有办法,习‘血花录’到了某一境界一定会这样,武林中人人都以为‘血花录’是册武学宝典,谁得了它谁就能够称霸天下,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一旦开始研习‘血花录’上武功,便永远不能再近女色,恐怕连慕秋都不知道。”

灰衣老者讶然说道:“寒贞,要是你今天不说,连我也不知道,你不谙武学,也没学过武,你怎么知道?”

严寒贞道:“您忘了那册‘血花录’是谁带进‘剑庄’的了?”

灰衣老者怔了一怔道:“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册‘血花录’原是你家的东西,只是你那时候那么小,怎么知道……”

严寒贞道:“我母亲临终前把这册‘血花录’交给了我,同时她老人家告诉我,她不希望我研习这册‘血花录’上的武学,因为我要是研习了‘血花录’上的武学,我一辈子就不能嫁人,将来我要是把这册‘血花录’交给了那个男人,我就不能嫁给他,要是我打算嫁给他,就别把这册‘血花录’给他!”

灰衣老者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要研习这册‘血花录’上的武学,还有这种禁忌尸严寒贞目光一凝,道:“您刚才问有没有办法使他恢复本来,是……”

灰衣老者道:“当年的—切你都知道了,是我欠西门家的,西门家并没有欠我什么……”

严寒贞微一点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已经不再欠西门家什么了,这件事是我跟西门厉之间的事,他害了我,我不能不在他身上施报复,他也害过不少的女儿家,我不能让他再去害人,请您相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西门厉,他是天生的一个凶人,性情狠毒残暴,无论对他怎么好都换不了他的心!”

灰衣老者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也许你说得对,我已经拿一条命偿了这个债,我不再欠他西门家什么,真要说起来,西门厉抢走了我的贤孝儿媳,杀害了跟随我多年的弟兄,只有他西门家欠我的,只是,寒贞……”

顿了顿接道:“西门厉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已经没人性,完完全全成了个野兽般的怪物,他不是照样会害人么?”

严寒贞一双美目之中闪漾起一种怕人的异样光彩,道:“不会的,他的武功已经在慢慢消失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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