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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样?”吴苇站起身,象背孩子一样用手捉住男人的腿,没一会儿就感觉背上已湿透,却不是自己的汗,而是男人的血。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无妨。”男人的声音颤抖,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快走,向南五百尺有个马房。”
吴苇奔跑起来,速度很快,男人把头搁在她的肩上,声音细弱地小声提示着:“跳”或者“左边有树”又或者“前方有人……”
一路前行,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弱,吹在脖子上的呼吸也越来越细小,越来越烫。最后一声,吴苇甚至感觉到脖子上一阵湿热,不用想,也知道他喷血了。吴苇很害怕,心跳加速,害怕这世界又一次把自己亲近的人抛弃。心头乱轰轰的,几乎想哭。
不要啊,请,不要这么残酷~~这种害怕让体内的气息越转越快,就在崩溃的边缘。吴苇连吸几口气,把心跳平复下来,把身后的人当成石头。行动上却变得坚决,不再躲避不再害怕被发现行藏,有桥过桥,有人过人,几个纵跃间,迅速地到达了马房前。
吴苇不会骑马,更何况还背着个伤员。吴苇也不敢把男人象麻袋一样横放在马背上,那样只怕会震断了他脆弱的肋骨,到时自己就哭也没用了。于是,把男人用衣服把他与自己缠在一起,一手提着缰绳,不理一直响鼻的马,摸了摸高度,纵身一跃,跳上马背。
一夹腿,马就惊跳起来,发出嘶鸣,要把身上的两人甩下来。吴苇只能死死地抱着马脖子,用拳头打它,吴苇的力气很大,打得马发出惨叫,没一会儿,马终于在剧烈的疼痛中停了下来,听话地向着中吴苇认为的北方奔去。
一路向北,象个书名。吴苇现在就在这么做,别的不会,但马一旦要转方向就给它一拳。显然这一招很好用。人声越来越少。身后开始还有追兵,但吴苇靠着惊人的听力,与暴力的控马能力,终于把他们越拉越远。只是,趴在马背上,身后的人越来越沉,再无声息。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且,显然吴苇的运气很好,抢了匹千里马,跑得时候风在耳边呼啸,以前,吴苇只有骑摩托时才有的感受。渐渐,身边没了人声,吴苇计算了一下时速,感觉自己大约跑出去了两百多公里的路程。甚至身边的环境也不象昭宁那样四处都是水声,都是水草的味道了。有了淡淡的青草与泥土的芳香。很好,很好。吴苇的心有些松了下来。
又跑了一个多时辰,马的速度突然慢下来,吴苇的大腿早就磨得流血,快的时候很麻木倒没什么,真慢下来才感觉到钝刀割肉的痛,一下一下,那痛象是有人用重锤狂敲自己脑袋不停地提示自己。咬着牙,吴苇细细体会周围的环境――闻到空气中是青草树木的味道,没有人声,只有细流涓涓的声音。应该是在哪个山谷里吧?
正想着,也许这里算得上安全的时候,马突然一阵痉挛,咚地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连同吴苇与背上的男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很痛,头很晕。吴苇没料到如此,磕到了头。马死了。吴苇来不及伤感,马尸还压在自己的一条脚上,拔不出来。唯一的欣喜就是,摔在地上的时刻,听到了身后男人无意识的呼痛声。很好,不至于一个人陪着两具尸体过活了。
再次用手肘,一寸一寸从马尸下爬了出来,还着背后的男人。解开身上的破衣服的束缚,男人顺势倒在了一边,吴苇也软软地倒下。唉~~好舒服,终于能够躺下了。
一天没吃东西,又付出这么大的能量,吴苇早已筋疲力尽。已是深秋,夜风很厉。吹在身上,大腿的伤口很痛。最要命的是,衣服上的血干了,硬硬地支楞在身上,一点保暖功能都没有。更何况还是不停散发着凉气的草地。
只舒服了一分钟,吴苇不得不起身,抱起身边还算活物的某个男人,一起倒在了马尸上,重重睡去。
第一卷 义子?!
吴苇从不知自己会如此警醒。身下的马尸已凉透,身边的人却滚烫。很好,很好嘛。吴苇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这世界竟然给一个瞎子出如此麻烦的难题――远远的竟有马蹄声传过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好象就是在逃生,不停地逃。才安生半个月就生生撕碎最平淡的梦想。不能想啦,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弱小身影,自己的身体会承受不住。感觉到体内气息的异动,吴苇打住飘得太远的思绪,抱紧身边人,站起来,接着逃吧。
茫然四顾,向西迈出了一步。就听到气息微弱的声音:“错了。向南两百尺。”吴苇毫不迟疑地转过方向,纵跃着快速离去。
其实,吴苇并不知道两百尺到底有多远,就象昨晚不知道五百尺有多远一样。只是昨晚靠着闻味,马骚味还有草料的味道。今天……吴苇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湿热与淡淡的腥气,还来不及询问,脚下一空,连同怀中的人一起,咚的一声掉进了――也许算得上是个温泉吧?只是味道有点怪。不象普通温泉总带点硫磺味,而这个身体周围的液体却带着淡淡的草腥气,不太好闻。
吴苇没有动,只是轻轻地松了手,把怀中人放下,由水的浮力托着,吴苇只是紧握住他的手,以免他沉下去。
“人离开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过了一会儿,马蹄声到了,然后听到一个人下马的脚步声,悉悉索索半晌,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恭谨的口气。
得到的回答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吴苇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才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回答:“也罢,回府。”
这个声音一出来,吴苇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阵紧缩,身体也僵硬起来。可是吴苇自己明明不认得这个声音的,甚至身体这样激烈的表达的同时,气息依旧平稳。吴苇只能猜想,这人恐怕是小吴苇的旧识。但愿不要是那个“劫”。
“那,红枣……?”第一个男人略带迟疑。
“回府。”让人心悸的男人很坚定。
“是!”第一个男人也上了马。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后,一切归于安静。
算是逃完了吧?吴苇松了口气。正想起身离开时,却感觉身上被无数柔软的东西束缚,一惊之下连忙挣扎,却不料越挣扎越紧,越挣扎越被拉得往下沉。
“别,别动。”手中牵着的人似是用尽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千万别动,越动死得越快。”
吴苇很听话,压下恐惧的本能,停了下来,果然,身上的束缚随着自己的放松而放松。
“怎么回事?”吴苇只剩头在水面上了,声音出得很小心。
“没事,你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男人声音也是尽量的小尽量地平稳:“不要再说话,明日就能上岸,你放心。”
我当然放心。吴苇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紧拉着男人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累了。吴苇明明是刚刚醒来,却在这草腥气中,过了没多久就再次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坚实的地面上,身旁还有火堆烧得噼噼叭叭的响。
“你醒了?”是男人的声音,让吴苇心中一定。
“嗯。”吴苇慢慢勾起唇角,自从要知道越狱以来,第一次笑了出来,道:“我感觉很舒服。”
“我也是。”男人慢慢在吴苇的身边躺下,很舒服地叹口气,道:“在转生池里泡过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感觉很舒服。”
“转生池?!”吴苇一愣,想起了那个恐怖的致命的地铁之夜,身体不由一僵。
“别怕。”男人安慰似地拍了拍吴苇的身体,道:“我俩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之所以叫转生池,是因为大部分掉进转生池的人都有去无回。其实,很正常嘛。不知道的人,哪一个会在被转生池里的草缚住不挣扎的?一挣扎就只有死路一条。”
确实是。吴苇点点头,笑道:“那不应该叫转生池,而应该叫舍得池。”
男人一愣,也跟着笑起来,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特别响亮,震起了头顶夜睡的鸟儿,一阵扑腾的飞翅声之后,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正是,正应如此。有舍才有得,不舍不得。此池叫舍得池再合适不过了。”
“咦,你的伤――好了?!”昨晚那种气若游丝的感觉还在耳畔,转眼间就变得如此中气十足了?
“你肯定也好了吧?”男人不以为意,道:“舍得池最大的好处可不在避难,而是疗伤。在里面泡上一天,什么大的伤都会了无痕迹的。”
吴苇闻言刚想伸手去摸自己的大腿间,又觉得不妥,收了回来,只是扭了扭身体,确实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连呼神奇。不由惊喜地把自己从头拍到脚,连手肘上那次伤得深深的疤都没了踪迹,一身的皮肤有种奇异的光滑,好诡异的感觉哦~~
吴苇下意识偏过头,可以想像这个肯定以前就泡过舍得池的家伙一定皮肤很好。不知道一个男人皮肤细嫩光滑是个什么感觉。
“怎么?这么――看――着我?”
吴苇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对一个瞎子用“看”这个字眼,这人还真不怕得罪人哪。还是说,他知道自己不会在意?吴苇笑眯眯地问:“现在没事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随你。”
“什……什么?!”吴闻听了男人毫不犹豫的回答,完全愣住。自己早就做好了分离的准备,这人,这人――怎么这么出人意表啊?!
“出狱前就说好的。你也答应了的,我才告诉你逃狱计划的。”男人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你想不承认?!”
“诶……不,不是。”吴苇的话被噎了回来,好一会儿才有些心虚地道:“可是,我是个男人。你,不觉得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很奇怪吗?”
“那有什么奇怪?!”男人瞟了吴苇一眼,道:“你如果非要想太多的话,我可以收下你这个义子。”
“义,义子?!”吴苇相信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阁下贵庚?”
“二十有七。”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吴苇,哼了一声,接着道:“当你爹绰绰有余。”
吴苇真接囧了。自己这个身体从时间上推算,应该有十七八了,只不过因为功体的原因,一直显得特别小,再加上是个女孩子,男装之后再不济也有几分清秀,自己在李老汉家也照过镜子,看上去确实象十三四岁,但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爹……还是有些太便宜了吧?!
“我十八了。”吴苇咳了一声,道:“只是长得小。”
这回,男人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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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到姐姐家去了,没有网络,抱歉。
第二卷 子午毒
瞎子确实是件很痛苦的事。吴苇一边摸索着剥着花生,一边听着说书先生说着些对自己来说陈旧得过度的段子。旁边几个来往的商旅说着一些见闻逸事,时不时哄笑一场,倒也热闹。一边听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胡扯,那些传奇得有如鬼怪的人物,什么眼大如铜铃的神眼怪医,什么十世神仙转世的飞龙大侠,要是从前,光是这些人物设定,吴苇早就笑翻了。可是,现在的吴苇一点也笑不出来,自己现在真是废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要是眼睛好,写本书还是可以的,要不自己开间茶楼也行。可惜看不见,连账都对不了,当什么掌柜?!找被骗呢。
很郁闷。虽然武功精进,感知力超强,听力就能代替很大一部分眼力,就算是看不见,也不必象一个普通盲人那样处处受阻,但吴苇还是郁闷。因为生活一平静,她对生活就多了许多欲望。人果然是得垄望蜀,当初逃亡时,觉得能活着已是天大的好事,现在……
“小二,结账!”吴苇招了招手。
“林少爷,你不必每次来都结账了。今天林老爷特地来过了,说是月结,都挂他账上呢。”小二乐呵呵地跑到跟前,对着吴苇一揖,笑眯眯地答道。
“诶?”吴苇愣了一下,这个义父看来是当出瘾来了,越来越有宠爱儿子的风范了。咳了一下,吴苇点点头道:“也好,那就麻烦小二哥帮我引个路下楼。”
“好嘞~”小二很熟练,过来搭住吴苇的手,绕过三张桌子走到楼梯口前:“爷,您慢走。”
绕过商旅旁边的桌子时,吴苇听到一声小小的很容易让人忽略的惊讶的“咦”的声音,吴苇挑挑眉,不以为意。自从自己瞎了以后,别人见到他都总免不了要惊讶一下,毕竟吴苇表面看起来完全不象盲人,甚至目光中时不时带着些狡黠。这张皮相与自在的举止骗过不少明眼人。吴苇为此也暗自得意过。只不过,一得意就想到自己因为眼盲的事得意,未免有些太可悲了。
这次也一样,吴苇没有多理其它人,只是微微向小二的方向点点头,然后随手从袖里掏出几个铜子,递过去。小二完全没有拒绝,笑眯眯地收了钱,转身去招呼其它客人,显然发放小费这件事,小二已经被吴苇训练得很自然了。
一节一节地楼梯往下,吴苇慢慢笑出来。自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