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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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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好。”归天鹤眯起眼一笑,脸上更显温和,“三位壮士有何本领,不妨当场一展身手。叶壮士,你先来罢!”

“多谢大人。”叶飞拱手一揖,躬身一退,“小人粗通几路拳法,便先练一趟”五形拳‘,请大过目。“身形晃动,刹那间龙腾虎跃,鹤扑蛇游,疾似猎豹,双拳舞动开来,犹如重重叠叠山,渺渺茫茫水,委实的风雨不透。

拳法练罢,接下来听他一声大喝,掌风飒飒,一招招趋退攻守,伸缩纵横,“风雪千山”、“乱山云挂”、“短棹沧浪”、“月挂冰蟾”、“金鞭弄影”、“月满秋江”、“星斗参横”、“鹤背西风”……一掌紧似一掌,一掌快逾一掌,又练了一套“劈挂掌”。及至迅急之处,人如萧萧瑟瑟风,掌似滴滴点点雨,兔起鹘落,满厅游走。

掌法练过,叶飞抱元守一,气沉丹田,毕恭毕敬的道:“请大人指教。”

归天鹤手拈胡须,微微颌首:“叶壮士人称”逍遥手‘,果真名符其实,你还会什么拳法,不如都使将出来,如何?“

“遵命。”叶飞也不客气,眼神一领,倏的出势如虎扑,起手似鹰捉,脚下进退连环,高低起落,拳走“十字劲”,练的却是一套“五行拳”。只见他以肩带手,手随步走,步稳桩牢,一招招出拳形似爷,气势如破竹。拳风一息,叶飞转为“横裆步”收招定势,面向归天鹤道,“不知小人练得如何?”

归天鹤身子微微前探,点了点头,以示嘉许。

“小人不才,再练一趟”太祖长拳‘。“叶飞头顶竖颈,含胸拔背,双手握拳缓缓至肩,提肛收臀吸了一口气。说时迟,那时快,陡见他俯腰仆步,沉肩坠肘,蓦的起右手向外一旋,左臂横扫,呼的使了一招”勾手肘锤“。继之以腰为轴,转胯沉髋,左臂手肘微向内曲,右手翻转前穿,又练了一招”抱虎式“。

归天鹤一个“好”字还未出口,叶飞松胯扣膝,身子向前一倒,右脚向后疾踢而出,变了一招“文王倒穿靴”。一连三招,招招斩钉截铁,凝重沉雄,正是“三十二式宋太祖长拳”中的路数。

大厅内静悄悄的鸦雀无声,突听叶飞一声长啸,陡然疾身一个倒旋,脚尖微一点地,闪电般身向后仰,一个“头锤”撞了出去,跨步反转,左手一拳,又快捷无伦的攻了一招“盘龙戏珠”。

看他练到兴起之处,身子滴溜溜展转腾挪,起伏翻滚,双拳虚实开合,吞吐旋转,勾、挂、崩、跌、打、摔、拿,极尽“逢节必顶,逢曲必夹”之妙。什么“怀中取粟”、“飞龙调膀”、“倒转乾坤”、“金豹剪尾”、“钟鼓齐鸣”、“白猿入洞”、“大鹏压嗉”、“苍龙缩尾”、“袖里藏针”、“锦鸡撒膀”、“倒叠七星”、“按剑观阵”、“猛虎出柙”、“铜锤手”、“挎马锤”均一一使了出来,当真起为钻、落为翻,来去犹如卷地风,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归天鹤击掌赞道:“好身手。手、眼、身、法、步;精、神、气、力、功;叶壮士无一不恰到好处。”

“多谢大人抬爱。”

“叶壮士无须过谦。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凡拳法之理,皆重九节。九节之法,讲的是”手起肘随肩要催,头起身随步要追,步起膝随胯要催‘,我说的可对?“

“大人高论。”

“高论可当不起。”归天鹤微微一笑,“俗话说:”一身之劲尽在腰,一身之气在腰腹。‘观壮士方才所练拳法,“全身九节动,节节腰中发,’招招气沉力疾,节节贯通,不错。”目光一转,笑着向“天马行空”任闯说道,“任壮士,你精通什么?”

“小人生平练腿,却也练得不精。好,小人说练就练。”任闯深深施了一礼,托的抽身后纵,右腿一荡,先踢了个“摆莲腿。”接下来身子一晃,双腿勾挂撩摆,扫舔弹踹,蹬踩钉铲,一连回挂腿、里合腿、寸腿、虎尾腿、踢踝腿、穿心腿、练的乃是七十二路“谭腿”。练罢谭腿,任闯双脚一搓一震,旋风般一转,反踢正踢、飞踢倒踢、横踢转踢、勾踢侧踢,又练了八十一路“截脚”。

“截脚”又称“北腿”,讲的是六分腿,二分拳,一分肘,一分膝。无论是膝击之跃、冲、撞、顶、弯、飞;肘法之盘、挑、裹、撞、窝;抑或拳法中的抛、鞭、挞、洗、劈、崩、钻、横、栽、贯、沉、十字、外挂以及勾手,截脚无所不含。所以练截脚的虽然不少,练得炉火纯青的却不多见。

任闯无疑是“不多见”中的一个。

最后献技的是“穿心剑”莫金甲,未等归天鹤示意,当即说道:“小人比不上他们二位,只会几手剑法,请大人上眼。”左脚尖微微一弹,右脚借势后纵,斜仰着身子反手一勾,铮的一声响,已然拔剑在手。嗖的背手一挽,手中剑“星河鹭起”,反腿踢了一脚。

莫金甲身子略一坠地,长剑舞动开来,宛如古木萧萧,秋水苕苕,一连“按舞六幺”、“穿花擒凤鸟”、“跨海斩鲸鳌”、“云封姑射洞”、“雾锁蕊朱宫”、“明月十三弦”,连攻了六剑。

就在这时,小厮入内奉茶,归天鹤笑着端起香茗,轻轻呷了一口,眯着眼欣赏莫金甲的剑法。

再见莫金甲越练越快,身子如飘雪娑娑,风姿澹然。手中长剑指南打北,声东击西,更似烟水悠悠,吹裂江云,直激得龙吟声啸,幻做一溜儿白光。等他这路“小重山剑法”使至绝妙之处,剑光闪闪,剑气四溢,直似蜂飞蝶舞,将他上、中、下三盘紧紧裹住。

他一边舞动长剑,一边高声说道:“宁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无权。”说罢疾身倒转,最后一招“龙蟠凤翥”使了出来。手中剑倏的一颤,嗤的一声,猝然脱手掷出,飞刺归天鹤。

他一动手,叶飞和任闯也同时出了手。

叶飞俯身斜转,双手一扬,两蓬梅花针嗤嗤声响,打向归天鹤。

任闯一抬腿,脚底格的一响,弹出了一柄短刀。刀光一闪,飞起一腿直蹴归天鹤。

但归天鹤却笑着没动。

贺顶红也没有动。

因为他们二人知道,有“神腿”易水寒在场,应付这场变故,一个人已经足矣!

易水寒也没怎么动,坐着的椅子轻轻一滑,便挡在了归天鹤身前。跟着双腿一抬,就接住了莫金甲掷出的长剑,拨落了叶飞打出的梅花针,挡了任闯的一记飞腿。

他望着莫、叶、任三个人冷冷一笑,双脚用力一合,格的一声,长剑寸寸断裂。

他的人却依然坐在椅子上,方才的一切,好像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双腿。

※※※

归天鹤啜了一口茶,皱了皱眉:“你们三人前来招贤,为何行刺本官?”

“狗官——”叶飞十指紧收,捏得格格暴响,“我们与你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我们今日前来,便是想宰了你。”

“遭你陷害惨死的陈科道,你难道忘了不成?”任闯一字字的道,“我们三人与陈大人乃属莫逆之交,换句话说,我们要用你的首级来祭奠陈大人,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陈科道?”归天鹤叹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忠臣孝子人人敬,奸贼佞党留骂名‘,陈科道结党营私,死有余辜,你们还要替他报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姓归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莫金甲探手掣出背后另一柄长剑,猱身攻上。

易水寒看也不看,就是一腿。

他腿上就像长了眼睛,一脚踢出,便踢中了莫金甲的手腕。

莫金甲手腕一痛,长剑脱手飞出,易水寒椅子连人带椅子向前一滑,跟着一记“迎门腿”直踢莫金甲胸口。

莫金甲肩头一转,反手一勾,闪电般搭住了易水寒的足尖,直臂一推一送,喝道:“姓易的,出去!”不料一推之下,易水寒兀自纹丝没动,还是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上。

易水寒冷这一脚也不知力道几许,他明明踢中的是莫金甲的前心,脚印却在莫金甲的后背上透了出来。刹那之间,莫金甲的身子飞起一丈多高,由大厅内掼出厅外,身在半空已自气绝。

易水寒更不打话,呼呼两腿,向着任闯和叶飞各踢了一腿。

任闯飞起来也是一腿,二人脚尖一碰,易水寒没觉出什么,任闯的身子却被震得倒退了八九步。右腿格的一响,站立不稳,砰的俯身跪倒,一条腿竟被易水寒齐膝震断。

叶飞比起他来,好像也好不了多少。

叶飞是个自认拳狠的人,他一向认为自己的拳头够硬、够绝。所以易水寒一腿踢到,他想都不想,就是一记“崩”拳贯出,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易水寒的脚尖上。

他付出的代价当然不一条腿,而是一条膀子,易水寒只用一腿,便踢断了他一条胳膊。往往被易水寒踢断的东西,就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只有叹气的份。往往被易水寒踢中的人,不是终身残废,就只有送终。

这就是易水寒。

一个要多狠有多狠的人。

一双要多可怕有多可怕的腿。

就连归天鹤和贺顶红看到这里,也禁不住暗自替他喝彩。

※※※

叶飞和任闯相视苦笑,叶飞蓦的仰天大笑道:“”日暮途远,人间何世!故人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陈大人,我们兄弟纵不能替你负仇,但能血溅五步,死也无恨了。“

“不错。姓归的,你害死的忠臣不计其数,找你寻仇的也不计其数。”任闯用力拍了拍胸口,怒睁双目道,“即便我们三人杀不了你,我相信,有一天终会有人取了你的狗命。”

易水寒瞧见归天鹤脸色一变,当即厉叱道:“想死容易,我成全了你们。”话到腿到,叶飞的脖子格的一响,应声折断。

任闯还来及有半点反应,易水寒出腿如刀,已一脚“铲”在了他的喉结上。这一脚去势之剧,惊人之至,以至整个脚掌都深深的嵌在了任闯的咽喉里。

易水寒一收腿,鲜血飞溅,任闯砰的扑倒。

看着叶、任二人的尸体,归天鹤心里拧了个疙瘩。正像任闯所说的,他真不知道今后还会有多少这样的刺客,前来行刺于他。归天鹤深知,自从做官以来,死在自己手下的朝野大员数不胜数。

他此时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想到了一个人。

不知为何,任何一个仇家他都没在意过,唯有这个人,常常令他寝食不安,就是夜里也令他恶梦不断。这个人当然不会是别人,正是柳依依。

想到柳依依,他又联想到了王佛。

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尤其是他这种惜命的人,更怕死。一个人欲望越大,往往便越怕死,归天鹤的欲望有多大,有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他感到自己的官还不够大,钱还不够多,许多人间的荣华富贵还没有享受够。

所以他就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的拼命往上爬,用别人的鲜血成全自我。

不过,也正因他心计太深,处处为自己着想,便事事怀疑别人。包括他身边的易水寒和贺顶红,他也觉得不大可靠。凡是他觉得不可靠的人,再亲近的人,他也不会放过。

归天鹤吩咐小厮将尸首拖出,笑着转向贺顶红:“以你看,王佛的家人应该如何处置?”

贺顶红被他突然一问,一时不知所措:“这……以我看,大人还须从长计议。至于王佛,到时我再劝劝他,想必他会……”

“好,王佛能为我所用,便再好不过。”归天鹤脸上的笑意更浓,“只是本官担心……到时万一他和本官做对,你该怎样做?”

贺顶红脑子里嗡的响了一下,脸上像是给人抽了重重一鞭。老实说,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要让他回答,他至今也没有答案。一个是他朋友,他不想失去友情,一个是可令他飞黄腾达的人,他更不想失去靠山。

易水寒何等聪明,忙向贺顶红使了个眼色,贺顶红撩衣跪倒,大声道:“大人放心,属下唯大人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如果真像大人所言,王佛不识抬举,属下必杀之而后快。”

归天鹤哈哈大笑,起身相搀:“贺统领快快请起,本官谁不相信,还信不过你吗?再说王佛的家人在本官手里,他本事再大,我谅他也不敢造次。”说罢轻轻挥了挥袖子,低着头道,“你们俩个都回去吧,本官想一个人在此静上一静。”

贺、易对视一眼,双双躬身一揖:“我等告退。”

瞧着二人走出去的背影,归天鹤脸上的笑渐渐淡去。

※※※

归天鹤又坐回椅子里,闭上双目,好像在想自己的心事。

凭直觉,他感到贺顶红已不可靠。对他来说,可靠的人只有一种,就是那种永永远远可以为自己所用,并且为了自己不惜卖命、不要命的人。

显然,贺顶红已不属于这种人。

无论是贺顶红念及旧情不忍与王佛交手,抑或是没有取胜的把握而不敢与王佛交手,在归天鹤眼里,这种人都不再可靠。

对于不可靠的人,归天鹤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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