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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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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中白冷笑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撒手——”左臂微沉,向内一收,右臂挟住刀柄猛力一推,随着当的一声大响,关宜封左肩吃刀柄硬生生撞上,双手一松,一个趔趄拿桩不稳,斜刺里退出七八步远。

墨中白夺刀在手,当胸一横,举目说道:“谁还不服?尽管一战!”

话音甫落,“铜头太保”秦明月着地一滚,双手略按一按,嗖的跟身一跃,呼的一头直抵墨中白胸口。

墨中白看也不看,右手一带刀柄,左手扳转刀锷,一招“雪花盖顶”当头拍落。他使的虽是刀背,力道也非同小可,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秦明月的头上立溅起一溜儿火星。

秦明月半悬空叠腰一起,一个跟头倒折而出,他眨了眨眼,反手在头上用力一拍,瞪着眼道:“妈的,老子豁出破头撞金钟,便不信撞不死你!”左掌一晃,右手打出一拳;右肩一侧,左腿横扫出一腿。

他这一拳一腿快捷无伦,且无半点章法,墨中白遂单手拖刀退了两步。秦明月蓦的双手一背,躬身前俯,一头再次撞向墨中白胸口。

墨中白横身一闪,顺转刀柄化为棍式,变了一招“倒卷江河”,啪的反手一刀柄抽出,正打在秦明月后背的“大杼穴”上。

秦明月身子一晃,兀自收势不住,一连撞翻了两张桌子,砰的一跤坐倒。一张嘴,一口鲜血哇的喷出,刹时脸色苍白,没了半点血色。

※※※

“三头六臂”剩下的六人刚要抢出,花念容霍的按剑而起,娇叱道:“你们全给我退下!姓墨的要拿的是我和秋枫二人,与你们全无干系。”绕过秋枫,径直到了墨中白近前,“墨指挥使,你莫要欺人太甚,花念容虽是一介女流,却最看不惯有人胡作非为,横行霸道。你要拿我可以,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墨中白微微撇了一下嘴,冷傲着一笑:“当然!我也想试试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左腿一抬,呼的一声,将数十斤重的关王刀踢得凌空飞起。待得大刀一落,他只是随随便便的反手一拨,关王刀化做一溜白光向后飞出,铮的一响,正掼在背后的墙壁上,火星一起,三尺长的刀锋足足有两尺嵌入墙内。

花念容盯着他道:“指挥使大人,取你的兵刃吧!”

墨中白头也不回的喝道:“取我的兵刃——”

两名大内侍卫答应一声,每人抱出一只长三尺、宽一尺、高一尺的两只锦盒向上一递,墨中白先接过一只,右手托住盒底,啪的启开盒盖。

盒盖一开,厅内众人均觉眼前一亮。

原来这只锦盒内所盛之物,正是墨中白称著京师,得以成名的“打刀”、大小“太刀”、“鞘卷”、“丸鞘太刀”、“黑作太刀”以及“玉缠横刀”等七柄扶桑名刀。

墨中白右手托着盒底突然运力一震,锦盒内铮铮声响,七柄刀呼啸皆起,尽给他震得飞向半空。

刀刚飞起,墨中白已自在另一只锦盒中取出了七柄刀鞘,手掌一伸一缩,已闪电般的将刀鞘系于背上。

按说墨中白一向是刀不离鞘、鞘不离身,只因此次授命出京,墨中白深感责任重大,不敢大意。为了掩人耳目,他不得已才将刀、鞘分盛于两只锦盒之内。这一秘密,除了与他随行的一干侍卫,其他人自是不得而知。

看到这七柄剑时,王佛不由得脸色一变。

因为他知道,花念容绝不是墨中白的对手,而且墨中白一旦拔刀,必是杀招。

王佛发现,此刻的墨中白看上去就像个可怕的“活死人”。

一个人若真的成了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看上去像是死人,却又活着的人。

墨中白就是这样一种人。

王佛感到,墨中白身上的“死气”比任何“杀气”都要可怕,因为墨中白身上有着一种不死的杀气。

一种仿佛透着无助、凄迷、绝望、压抑和令人有种喘不气来的不死杀气。

墨中白刚要拔刀,王佛忍不住大喊一声:“墨大人,且慢!在下有话要说。”身子向前一纵,落在墨、花二人之间,低声对花念容道,“前辈暂且退后,晚辈与墨大不有话要讲。”

花念容聪慧过人,当然明白王佛的心意,忙笑着道:“王兄弟的好心,我心领便是,不过一人做事一人担,姓墨的要拿的是我,我岂能让王兄弟受累。再说,你的伤并未痊愈,我又怎忍心让你出手。”

王佛双眉一轩,晏晏的道:“前辈多虑了,墨指挥使深明大义,虚怀若谷,我就算说的不对,想来他也不会计较。”

花念容回剑入鞘,抱拳一揖:“王兄弟果然义薄云天,够义气!念容在此谢过。”转身回到原地,站在秋枫身旁。见王佛依然如此少年意气,做为朋友,贺顶红和易水寒却各自心头一沉,均为之皱了皱眉。因为他们知道,墨中白这个人并不好惹。

然而他们更清楚王佛的性子,但凡认准的路誓不回头,无论这条路有多远,王佛也绝不会半途而废。

所以贺、易二人皱过眉头之后,跟着相视苦笑。

三王爷坐在那里,却是一动不动,仿佛王佛想做什么,已经和他商量好似的。

墨中白望着王佛,恨声笑道:“王佛,你可知罪?”

王佛笑道:“墨大人,在下不懂。”

“不懂?”墨中白笑意一敛,狠狠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你想替秋枫和花念容二人开脱罪责,是也不是?”

“是。”王佛依然悠然一笑,负着手道,“墨大人,恕王佛直言不讳,盗亦有道。就算是贼,也未必都是十恶不赦之人。由古至今,大凡那些揭竿而起的人,哪一个不是官逼所致?所谓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大人试想,如果老百姓家家丰衣足食,生计无忧,谁会吃饱了没事与官府做对?”

“你——”墨中白脸色一沉,瞋目喝道,“大胆王佛,你竟敢诋毁朝廷!你别忘了,现在是大明王朝,当今圣上乃是有道明君。文治武功,堪比秦汉;海晏河清,远愈唐宋。若提起当今之圣德,普天共尊,谁不称颂?”

王佛极为嘲弄的笑了笑,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墨大人,歌功颂德、溜须捧圣和阿谀奉承的话,我不会说,也不想说。当今圣上有道无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今朝廷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上至公卿王侯,下及府县州官,但凡有个品级的,十之八九,莫不以权谋私。至于老百姓的死活,又有几个青天大老爷会放在心上?”

“你——”

“在下所言,句句是实。”王佛淡然一笑,“秋前辈和花前辈虽然为贼,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买卖,我倒觉得比起那些官差老爷们,实不知要强过多少?因为据在下所知,他们所到之处,杀的都是贪官污吏,豪强劣绅,所作所为,总还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你……”墨中白怒道,“王佛,你想造反不成?”

“不敢。”王佛微微拱了拱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且放手时须放手,我说这些,只想求大人给秋前辈和花前辈一条生路。这样一来,他们或许还会感念朝廷恩泽,不再与朝廷做对,于公于私,对大人都无坏处。倘若大人执意拿人,只怕他们刚刚被拿,绿林中便会有更多的秋枫和花念容。敦重郭轻?还望大人三思。”

墨中白漠无表情的道:“任你说的俱是实话,但本官身为朝中人,你让我放了他们,办不到!”

王佛不卑不亢的道:“大人身居庙堂,官授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剿匪原属天职,本无过错。只是大人忘了一点。”

墨中白异声道:“哦?哪一点,说出来听听。”

王佛接道:“以在下看来,朝廷要想天下无贼,以武力而服其众,实在是一个最愚蠢的法子。因为与其越剿越乱,莫若朝廷清源正本,下决心肃整吏治。在下相信,如果朝廷肯以弊绝风清,破觚为圜和兼善天下的话,待得我大明江山鸿均盛世之日,百姓们得以安居乐业,届时不须清剿,那些盗贼便会不剿自息,天下太平。”

墨中白伸手搭住大、二“太刀”的刀柄,低着头冷笑道:“说来说去,你无非还是想替秋枫和花念容二人开脱,王佛,你别以为有三王爷替你撑腰,你便可以无法无天,如此放肆!你信不信,本指挥使就以你邈视朝廷、目无纲常为名,便可以将你一并拿了?”

“当然相信,因为你是钦差大臣,代天巡狩,在下一介布衣,焉能不信?”王佛从从容容的笑了一笑,然后不慌不忙的道,“不过在大人不曾拿我之前,在下想和大人打上一赌,不知大人敢不敢赌?”

墨中白道:“敢不敢赌,那要看本官有没有兴趣,你想赌什么?”

“不多,三个人,外加我这块‘武林盟主令’”王佛一伸手,在怀里取出那面“武林盟主令”朝墨中白眼前一晃,跟着回手揣入怀内,“我与大人公平一战,如果在下输了,我和秋前辈、花前辈以及这面‘武林盟主令’一并交给大人发落。大人想治我们什么罪都可以,我们绝无怨言。可若是大人输了,在下也有个请求——”

看到“武林盟主令”时,墨中白忍不住心里动了一动,忍住问道:“你说,什么请求?”

王佛一指秋枫和花念容,道:“放了他们夫妻二人,大人认为如何?”

三王爷听到这里,忽然击了一掌,笑道:“嗯!墨指挥使,本王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你倒不妨不试。”

贺顶红和易水寒各觉心头一凛,贺顶红低声道:“王爷,不可。”

三王爷却笑着道:“我看可以,怎么,莫非你们担心王佛不成?”

二人道:“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话音刚落,墨中白的目光宛如鬼火闪了几闪,接着一字一板,一板一眼的道:“好,王佛,本指挥使原意与你一赌。”

王佛亢声一笑:“好!大人够痛快。”

“王佛,你们少要废话,拔你的剑!”墨中白双手一分,大、小二“太刀”呛呛两响,双双出鞘。刹时金紫交辉,映着他那张死灰色的脸,使得墨中白的表情看上去更显得阴森骇人,“本指挥使要好生讨教一下,名动江湖的‘杀手佛’有何等过人之处?”

王佛笑了。

因为他发现,这世上有许多人只所以放弃了自己的原则,最根本的原因,都是由于“诱惑”所致。

而能够诱惑墨中白,好像已不再是秋枫和花念容二人,而是那一块可以号令天下武林的“武林盟主令”。

王佛正要亮出腰间的“挽歌”软剑,突见秋枫来到三王爷身边,低低说了几句,三王爷猛然一扬右手,高声道:“墨指挥使,且慢动手,本王有话要说。”

墨中白纵然狂妄,也自知与三王爷尊卑悬殊,是以表面上也不敢不从,当下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躬下身道:“不知王爷有何训示?”

“墨指挥使说笑了,本王只是说几句而已,何来的训示?”三王爷手拈短须缓缓一笑,道,“你们现在就动手,本王觉得有些不妥。一来这厅内甚是杂乱,也不是比武的所在。二来嘛!”说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哈欠道,“二来天色渐晚,本王也着实有些乏了,所以还是明天再比更好。墨指挥使,你以为呢?”

墨中白干笑着点了一下头,当即将双刀还鞘,道:“王爷所言,至情至理,中白自当遵从。”

三王爷向秋枫摆了一下手道:“秋老寨主,烦你挑出一名兄弟与墨指挥使等人前面带路,找些上好的房间,先让墨指挥使等人前去歇息。”

秋枫来到厅口,叫过一名喽罗吩咐了几句,墨中白看了那各喽罗一眼,然后朝三王爷施了一礼,似笑非笑的道:“王爷,中白告退。”左手一挥,与所随一干侍卫跟着那名喽罗出了大厅。

瞧着墨中白消逝的背影,三王爷低下头啐了一口,又看了一眼王佛,兀自低头不语。

这时毕、娄二人忙吩咐一部分校卫张罗着收拾厅堂,等到将残席一一撤去,毕重信看着地下的几十具森森白骨,皱着眉问:“王爷,这些尸骨如何处置?”

三王爷吸了吸鼻子,忙掩着嘴有些恶心的道:“人死了还能怎么办?快快快,都装殓起来,抬走抬走……”

在装殓“灵犀狐”智宗的尸骨时,秋枫亲自动手,将他的骨骸一一拾起摆放齐整。想起智宗与自己朝夕相处,数载之久,到头来竟然兄弟相残,酿成反目,秋枫鼻子一酸,禁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潸然而下。

时间不大,几十具尸骨尽皆装殓已毕,三王爷向着毕、娄、唐三人道:“你们也都去睡吧!”

三人各自躬身请了个安,带着一干校卫抬着装殓起来的尸骨退出大厅。花念容看了看“三头六臂”,笑道:“九位兄弟跟着我从云台山一路至此,鞍马劳顿,甚是辛苦,你们也都下去休息吧!”九人不敢相违,连忙抱拳唯喏,相继退出。

※※※

九人走后,偌大的聚义分赃厅内便只剩下秋、花、容、满、贺、易、王佛和三王爷等八个人。

王佛朝三王爷抢上一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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