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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来是另一回事,不过我在奇怪,你们一批批的从江南赶到开封来,是怎么知道佟老爹在这儿的?”
怪老头嘿嘿一笑,道:
“你小子大概还不知道吧,佟大年中州丧命的事,如今已轰传江南,不论水旱两路,黑白两道的人,在得知那镇江焦山飞龙寨找上佟大年后,不少人已往这开封赶来,你若想保住小命,就得快跟我走,知道了吧。”
小癞子一听,他再把这几天所遇到的事加以琢磨,不由得轻点着头,道:
“你老说的十分明白,小癞子却听的糊涂了。”
怪老者道:
“你糊涂什么?”
小癞子道:
“我在糊涂你们这一批批找来开封的人,明知道佟老爹已死,为什么还要赶来的,难道……”
沉声嘿嘿一声怪笑,老者道:
“小子呀,人有时候难得一次糊涂,却能保住百年之身,你最好还是糊涂下去得好。”
小癞子睁着一双傻呼呼的大眼睛,把鸭脖子啃完,这才笑对怪老者,道:
“你要我糊涂,还要我跟你走,你说我跟你上哪儿?”
怪老者呵呵一声笑,捋着蜷曲的长髯,道:
“暂时找地方躲起来。”
小癞子道:
“往哪儿躲?”
怪老头想了一阵,突然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道:
“走,跟我醉渔翁回江南去。”
小癞子一愣,道:
“到江南?江南在什么地方?”
怪老头道:
“江南就在江南,你小小年纪,忒也罗嗦了。”
小癞子道:
“为什么要躲到江南,开封城也有好多地方可以躲起来的,不信我小癞子躲起来,你老就找不到我。”
怪老头摇摇头,道:
“一批批远从江南来的人,什么样的角色全有,凭你小子,即算是躲进老鼠洞他们也会伸手把你拎出来。”
小癞子道:
“我跟你走,他们就找不到我了?”
哈哈一笑,怪老头道:
“他们找来中原,我们返回江南,南辕北辙,他们绝想不到的。”
不料小癞子却摇摇头,道:
“我还是不能跟你老下江南。”
怪老头一怔,道:
“为什么,说了半天你小子在逗我老人家呀!”
小癞子道:
“不是啊,我是受了佟老爹托付,叫我等两个人的,你老想想看,佟老爹临死把他的所有家当全给了我小癞子,而佟老爹只托我这么一件事,我小癞子就不替他老办好,怎么能对得起老爹呢。”
怪老头双目一亮,红眼珠子一阵转动,突把声音缓和下来,道:
“小癞子呀,那佟大年可是我醉渔翁的忘年之交,他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快告诉我那佟大年托你什么样的两件事,也许我老头子会帮你办好,如何?”
小癞子心想,这个老酒鬼,说来说去而又拐弯抹角的想骗我小癞子上当。
只是他明知上当,就是想不出怎样才能打发这老酒鬼走路,想了又想,他想到离此不远的黄河岸,也许在那儿会碰上姓周与姓祈的两个老头儿,何不把这醉老头引到那儿去,且让他们狗咬狗去。
心中想着,面上已露出得意之色,道:
“老人家,你先别问佟老爹托我办什么事,我带你去个地方看看,那地方倒可以暂时躲一阵子呢。”
醉老头施力摇着头,道:
“别多想了,要怎么个躲法,我醉渔翁比你知道得多,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跟我下江南。”
小癞子摇着头,道:
“我不走。”
醉渔翁突然面色一沉,道:
“你真的不听我的话?”
小癞子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才不过吃了你老两根鸭脖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赔你就是了。”
醉渔翁突然站起身来,冷哼一声,道:
“你可知道老夫的鸭脖子来自何处?”
小癞子道:
“鸭脖子,鸭脖子,当然是鸭身上的了。”
醉渔翁沉声道:
“当然,鸭脖子是来自鸭身上,但能把这鸭脖子做的恁般好吃,天下可只有一家,你若要赔老夫鸭脖子可以,但得从这家店里去买来方可。”
小癞子亢声道:
“只要你说出地方,我小癞子就去买来还你,你说。”
醉渔翁仰面灌了一口酒,抹抹嘴巴,道:
“南京有家老正兴板鸭店,我这鸭脖子就是那儿买的,要还,你去那家店买去。”
小癞子大眼一翻,道:
“南京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人说过,那一定距离开封很远吧。”
醉渔翁一笑,道:
“你小子要是走着去,总得个十天半月吧!”
小癞子一惊,道:
“买两根鸭脖子还得走那么远的路呀,划得着吗?”
醉渔翁道:
“小癞子,你若觉着划不着,那就跟我下江南。”
小癞子思忖一下,脸含得意地道: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老人家一定会赞成的。”
醉渔翁一喜,道:
“快说来听听。”
小癞子伸手腰里摸出三个皮钱,道:
“我给你三个皮钱,三个皮钱能买三串糖葫芦,当然也足够买两根鸭脖子,你回江南去,替我小癞子买上两根鸭脖子还你,老人家看这法子可好?”
突然一掌打在小癞子手上。
三个皮钱滚在地上,小癞子一惊想哭,道:
“你打我?”
醉渔翁满面怒容,双目更见通红,酒糟大鼻子上面的红色几乎要迸出血来,道:
“好个小杂种,你年纪一点点,竟敢消遣起我老人家来了,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小癞子一惊道:
“什么叫收拾呀?”
醉渔翁道:
“先抽你小子身上的筋,再剥你的皮,头上七窍戳出血,七十二穴全点破,要你小子就地滚上一天再死。”
小癞子面色吓得煞白,道:
“就因为我吃了你两个鸭脖子,那还是你自己愿意送给我啃吃的呀!”
醉渔翁道:
“给你吃,是我老人家以为你是个听大人话的好孩子,现在,我发觉你是既狡猾而又固执得令我老人家讨厌的野杂种,所以我现在就要收拾你。”
小癞子突然抹头往外跑,他人尚未跑到门口,打横里忙伸手去抄他那根竹棍。
“唰!”
小癞子突见满天银丝闪亮,当头向他罩下来,大惊之下一声喊叫:
“妈呀!”
本能的一声喊叫!
本能的双手举着竹棍上栏。
就在一阵“哗啦叮当”响中,小癞子已蜷曲在一张精巧银白的丝网中难动分毫。
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擞着手上丝绳,醉渔翁哈哈一声狂笑,道:
“想跑?”
小癞子在丝网中哭道:
“老爷子,你不能杀我呀!”
“不杀你当然可以,那你得告诉我佟老头叫你替他办的是什么事情?”
小癞子道:
“佟老爹只叫我在这儿等两个人呀!”
醉渔翁一阵紧张,忙问:
“等两个什么样的人?”
小癞子只是一阵犹豫。
犹豫令醉渔翁发怒,只见他一手拎动渔网,把小癞子提高地面,单臂运力,小癞子就在渔网中被兜着绕圈转,而吓得小癞子只叫妈。
醉渔翁沈喝道:
“只要老夫像甩王八般的往地上一甩,你小子的这条小命就算完了。”
小癞子哭道:
“老大爷,我不能死呀!”
嘿嘿一阵冷笑,醉渔翁道:
“你既不能死,而我老人家的忍耐功夫又不佳,你小子何不快快说出佟大年要你等的是什么样人物,也免得你小子妄送小命。”
小癞子心想,只要不把竹棍的事说出来,大概不会对佟老爹失信吧?
心念间,小癞子忙叫道:
“老爷子,你别再抡了,我都叫你抡得头晕脑胀的。”
醉渔翁道:
“那就赶快的说吧。”
小癞子道:
“是两个女人,是母女两个人。”说完,他忙对醉渔翁又叫道:“我已对你老说过了,你可以放了我吧?”
醉渔翁一听,全身一震,他把小癞子放在地上,但未把他放出渔网。
小癞子隔着渔网看的真切,见醉渔翁有些神不守舍在自言自语:
“佟大年啊,你果然忠肝义胆,只可惜你估计错了,因为依水寒的老婆女儿至今还——”
小癞子那会听懂这些,不由得噤声不言。
突然间,醉渔翁戟指小癞子,道:
“佟大年必然有东西要你转交她们母女二人,快拿出来,知道吗?”
小癞子轻摇着头,道:
“没有啊!”
醉渔翁道:
“敢情又想死吗?”
小癞子望着门边地上的竹棍,但仍倔强地道:
“真的没有啊!”
醉渔翁大怒,道: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好!咱们这就打道黄河岸,叫你这小杂种见到黄河死了心的坦白说出实话来。”
突然一抡渔网搭上肩头,大敞步地走出门去。
小癞子在渔网中叫道:
“老爷子,你要把我丢入黄河?”
醉渔翁道:
“你小子如果现在说实话,自然我会放了你,否则,我叫你喝一肚皮的黄水,看你的嘴巴紧,还是我的手段高。”
小癞子吓的眼泪直往外流,道:
“我真不懂,你们这些南方来的人,为什么一定动不动就杀人的。”
醉渔翁道:
“杀人?要知杀人也有着太多的无奈呀,比方我醉渔翁就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杀你,但因为你的不肯合作,而令我老人家只有动手杀你了。”
一路小癞子求告醉渔翁,无奈醉渔翁嘴巴闭得紧,一路往黄河岸边奔去。
月明,星稀,大地一片灰白色。
黄河,浪涛滚滚,涛声依旧似雷声。
这时候的黄河岸边,除了几艘舟子外,当真是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醉渔翁一径到了河岸边,他找了一个石岸边停下来。
要知道那黄河岸边也是极危险地方,有些看来是一片黄沙,但人若不明地形,一但走在上面遇上流沙陷坑,就会被这流沙卷去。
现在,醉渔翁背着渔网中的小癞子到了黄河岸,只见他拎着银色渔网,冷笑,道:
“小癞子,我醉渔翁司徒大山行事,从未有像今日这般的对你客气有加,不料你小小年纪,却恁般的像个老江湖而令我老人家不快。”他把渔网提得高一些,又问:“小癞子,我最后问你一次,佟大年有什么东西交给你,你快快说来。”边已将渔网向河水面上放去。
小癞子蜷曲着身子,哭道:
“小癞子最怕水呀,老爷子,你饶命呀!”
醉渔翁怒道:
“那就快说,佟大年有什么东西交在你手上的。”
小癞子哭叫道:
“佟老爹他……他……他没……”
小癞子话未说完。
未说完只是他在想如何的说法,才能令醉渔翁满意,因为他如果说佟老爹给了他一根竹棍,醉老头会相信吗?不料他尚在吞吞吐吐呢,醉渔翁已觉不耐的手一松,小癞子已随同渔网没入水中。
一连“呜嘟嘟”好几声,醉渔翁才提起渔网来。
小癞子水中连喝十几口水,一但被提上水面来,早歇斯底里地狂叫一声:
“妈呀!”
小癞子自小失去了爹娘,但他在这危机中,依然本能地叫声“妈”,如果知道他身世的人,岂有不一掬同情之泪的道理。
然而,醉渔翁却没有。
非但没有,而且还一手握着酒葫芦一口接一口的喝,另一手提着渔网在水面上一晃一晃的,晃得小癞子心胆欲裂而狂叫不已!
于是,渔网又沉入水中。
小癞子也跟着失了影踪。
又是一连喝了几口酒,醉渔翁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又提起渔网来。
小癞子一出水面,猛可里一阵哇哇狂吐,连肚子里吃下的两根鸭脖子也全吐出来。
只听他狂叫一声:
“妈……”
醉渔翁呵呵一笑,道:
“小杂种,别叫了,半夜三更大黑天,谁会来救你这小王八呀!快说吧!”
就在这时候,突听得不远处一声低沉地道:
“谁说没有人,我老头子不是闻声赶来丁吗?”
醉渔翁猛回头,道:
“什么人?”
呵呵一声狂笑,灰暗中那人沉声道:
“好个司徒大山,你老小子也赶着到中原来搅和了,几日不见,竟然连我周全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突然仰天一声哈哈,醉渔翁道:
“千年老树皮最厚,百年人瑞骨头酥,想不到你我这种江面上翻滚的老不死,都是越活越年轻,年轻得跑到中原争名利来了,哈哈……”
不错,那人正是在附近小舟中歇着的“江岸一阵风”周全。
原来“江岸一阵风”周全与“江河老怪”祈无水二人在树林中同那戚九娘婆媳拼战后,发现小癞子已逃,于是两下里自动收兵,“太湖毒蛇”石大娘扶着儿媳客店养伤,“江岸一阵风”周全则搀着祈无水河边小船上包伤。
这日周全与祈无水二人商议如何再找那小癞子,准备用强硬手段把小癞子掳上小船。
就在一阵商议中,突然听得远处似有人在叫,细听之下,周全忙爬出小船舱看去,这才发现远处岸边似站了一个手拎东西的人。
当“江岸一阵风”周全以他那绝世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