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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亮不由地怔住。
沈胜衣忽然说道:“你是否觉得这家人很怪?”
耿亮叹息道:“不怪才怪。”
沈胜衣道:“林天烈无疑是在说谎。”
耿亮道:“我们昨日在百家集附近分明见到他!”
沈胜衣道:“哥哥大喜的日子,弟弟路过而不久,宁可在附近徘徊,翌日才回家|奇…_…书^_^网|,我实在想不通是什么道理。”
耿亮道:“我也想不通。”
沈胜衣道:“林天方的洁癖,林天智的说话语气,表情,亦无不怪异。”
耿亮诧声道:“林天智的说话语气,表情到底怎样了?”
沈胜衣道:“我看就有些做作,他的脸好像挂着一个面具,表现出来的,以至所说的,并不是他的本来。”
耿亮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家人的确大有问题,就连那可儿,也竟弄出了什么鹦鹉棺材……”
沈胜衣淡笑截口。“那不过小孩子天真的玩意,我看这家人,就只有她的说话还值得相信。”
耿亮点头,道:“除了可儿,其他的人我总觉得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沈胜衣道:“所以,方才我说多少已找到了一些头绪。”
耿亮会意道:“事情要是真的与他们有关,说话传开去,少不免惹起一番猜疑,甚至行动,来掩饰事实真相,只要我们留意,真的找到头绪亦未可知。”
沈胜衣淡笑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耿亮微喟道:“这一次实在太麻烦你。”
沈胜衣道:“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听到这种说话。”
耿亮道:“那我就不再说了。”
沈胜衣抬头望了一眼。
天上仍然没有去,阳光轻柔得就像是情人的手。
院子里雪烟弥漫,地上是刺眼的白,情人到了这院子就彷佛变成了死人。
死人的手当然是冷的。
沈胜衣所以尽管披着阳光,并没有温暖的感觉。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到现在为止,都还算得上平静,今夜却又不如怎样。”
耿亮道:“今夜,最好当然就不要这样平静。”
沈胜衣道:“这句话让别人听到,准说我们幸灾乐祸。”
两人相顾一笑。
沈胜衣笑得有些无可奈何,耿亮笑得却是难言的苦涩。
黄昏。很快又已是黄昏。
冬日的阳光本来就比较短。
林家仍然保持着平静。
张送未到黄昏便已离开,那只老狗虽然通灵。并没有发现什么。
沈胜衣耿亮也没有,他们等下去。
黄昏逝去,黑夜便已降临。
初更异常的平静。
二更现在止敲起。沈胜衣耿亮还在被寝室前面的院子徘徊。
耿亮说着江湖上近日所发生的事情。
江湖上近日所发生的事情这么多,两夜也未必说得完?只可惜耿亮的口才并好。
沈胜衣听着巳觉得有些倦。
奸在耿亮终于记起了—件事。
他收住了未完的说话,转口道:“我记得银鹏约了你明天中午见面。”
沈胜衣“嗯”的应了一声。
耿亮道:“银鹏这个人实在有几下子,你得要小心应付!”
沈胜衣道:“我一向小心。”
耿亮咬牙切齿道:“只恨我没有你那种本领!”
沈胜衣淡笑。
耿亮忽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沈胜衣道:“六分!”
耿亮一怔,道:“只有六分?”
沈胜衣道:“更可能五分,银鹏的剑术并不在曹金虎之下!”
“曹金虎?”耿亮对于这个名字似乎很陌生。
沈胜衣道:“曹金虎是十三杀手中的用剑高手,我一条左臂当年几乎就断在他剑下!”
耿亮追问道:“后来又怎样?”
沈胜衣道:“我现在不是活着?”
耿亮道:“那么他必然死了。”
沈胜衣点头。
耿亮道:“你虽然得胜,却不免负伤,银鹏既然不下于曹金虎。明天的一战,你难保亦会伤在他剑下。”
沈胜衣道:“这点我还没有放在心上。”
耿亮倏的大声道:“明天我与你联手对付他!”
沈胜衣脸色一正.说道:“那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耿亮道:“我……”
沈胜衣截口道:“在我死后你要怎样都可以,不过我相信,你是不会因此就希望我死掉的。”
耿亮叹息道:“莫说死这么严重,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负伤,我也是过意不去。”
沈胜衣霍地望着耿亮,道:“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耿亮在听着。
沈胜衣接道;“我与银鹏的决斗并不是因为你抑或香莲,完全是因为银鹏这个人!”
耿亮道:“我明白。”
他当然明白沈胜衣是怎样的一个人,银鹏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沈胜衣道:“所以,你根本用不着过意不去。”
耿亮叹息道:“明天的一战,死的如是银鹏,高兴的固然不止我一个人,但,死的如果是你,同样不止我,很多人都会深感难过。”
沈胜衣淡笑道:“那看来我明天非要十分小心不可了,我并不想任何人因为我难过。”
耿亮道:“所以我认为你现在最好就去休息。”
沈胜衣道:“这个时候,你也应该休息的了。”
耿亮道:“只可惜我心中太多的忧愁,带着忧愁上床,等如背着包袱睡觉。”
沈胜衣道:“你何不将这个包袱,暂时放下?”
耿亮苦笑。
他正想回答,“呜”的一声怪声突撕裂夜空!
箫声!
这种箫声耿亮已不是第一次听到。
“鬼箫!”他几乎同时脱口一声怪叫。
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对于这两个字,他实在深恶痛绝!
这两个字出口,他的身形亦已扑出!
沈胜衣更快。耿亮扑出之时,他的人最少已在两丈之外!
箫声赫然又是从听涛院那边传来!
寒夜烛荧荧。
听涛院那座小楼之中竟然燃烧着蜡烛。
蜡烛连烛台放在那张云石桌面之上,楼中却没有人!
点燃着这蜡烛的却一定是人,不是鬼。
鬼没有血。
烛台旁边的云石桌面上,又多了—个血掌印!
血渍仍未干,形状却完全—样,右掌的掌印,只有四只手指。
地上也有血,梅花也似地四散!
血渍穿门而出。
门大开,—个人浴血倒在门外!
院子里没有血渍,只有脚印。
雪已溶,剩下遍地的泥泞,泥泞上两行脚印!
看到这两行脚印,沈胜衣便打起了一个火摺子。
火光的照耀下,脚印更清楚,沈胜衣跟着这两行脚印,来到小楼的前面。
他的脚步已放慢,耿亮终于追上,急问道:“发生了什么?”
沈胜衣摇头。
一声呻吟即时由小楼上飘下!
耿亮沈胜衣不由的面色齐变,各自一纵身,疾往小楼上扑去!
耿亮虽不是以轻功见长,但这小楼也并不太高,所以还难不倒他。
比起沈胜衣,他当然慢上许多,到他稳定身形的时候,沈胜衣已将浴血倒在门外的那个人扶了起来。
那个人赫然就是林天智!
一道血口自他的右肩划至胸膛,没有一寸最少也有八九分深浅,鲜血仍然在往外冒!
他的一张脸已痛的扭曲,一双眼仍睁的老大,眼瞳中充满了惊惧!
沈胜衣下手封住了林天智肩头及胸侧的几处穴道,阻止鲜血再往外涌,方问道:“伤你的是什么人?”
林天智看见是沈胜衣,面色才没有那么难看,呻吟着应道:“四只手指的黑衣人!”
语声很微弱,沈胜衣驮亮听的还算清楚。
耿亮连随道:“你是说鬼箫方玄?”
林天智乏力地点头。
耿亮接问道:“他是用什么兵刃,伤得你这么严重?”
林天智犹有余悸,颤声道:“一管箫,一动就发出怪声,箫管的一端,同时举出一支利刃!”
耿亮惊呼道:“那就是鬼箫!”
林天智呻吟作应。
沈胜衣忽问道:“你怎会走来这里?”
“我睡不着,外出散心,不觉来到这听涛院的月洞门外,无意中发现地上有一行脚印,一时好奇便跟着脚印追到楼下……”林天智的语声更微弱。
地上的两行脚印,原来是这个原因。
耿亮追问道:“后来又怎样?”
林天智呻吟一声,道:“来到这楼下又给我看到上面隐约有烛光闪动……”
耿亮道:“于是你就走上来?”
林天智道:“我上来的时候,门虽然大开,里面却没有人,只有支蜡烛放在桌面上。”
耿亮道:“人在什么地方?”
“门后。”林天智苦笑。“初时我还以为来了鼠窃狗辈,听得声息,赶紧溜了,便大着胆子入内一看,那知道身后随即一声冷笑,回头就见他由门后闪出,我竭力闪避,最后还是伤在他的箫刃之下……”
耿亮道:“总算你走运,要是这伤口左面开始抑或再深几分,你便死定了。”
林天智这一次没有答话,只是在呻吟。
耿亮接问道:“之后鬼箫方玄又去了什么地方?”
林天智道:“我倒地之前彷佛见他由那边离开……”
耿亮道:“那边?”
林天智眼望右边,欲言又止,一双眼霍地翻白。
耿亮手指右边道:“你是说那边?”
林天智没有答话,人已经昏迷过去。
他的伤势本来就不轻。
沈胜衣转顾耿亮,道:“你先替他包扎好伤口,照顾着他;我到边边看看。”
耿亮点头,从沈胜衣手中接过林天智的身子。
那边的雪地上果然又有一行脚印。
沈胜衣迫着脚印,来到围墙的下面。
他的神色很奇怪。
那些脚印也实在令人奇怪,每一个脚印都非常清楚,深浅更几乎一样。
鬼箫方玄离开的时候,简直就从容不迫,在散步一样。
围墙的下面并排着左右两个脚印,沈胜衣旁边脚一点,纵身越过围墙。
外面是竹林,日间也许景色怡人,夜里却是阴森恐怖!
火摺子已熄灭,沈胜衣彷如陷身地狱。
有风,风动竹涛!
这涛声现在听来一若群鬼呼啸。
第三章 单身袭刺客 双雄决生死
沈胜衣打了一个寒噤,倾耳细听。
竹涛外并没有其他的声响,他幌着第二个火摺子。
林地上也有脚印。
沈胜衣追下去,追出了林外。
林外也就是集外,林家本来就是在百家集的外缘。
脚印在这地方一转,竟是折回百家集。
沈胜衣继续迫下去,却只能追到街头,上了长街的白右板,脚印便消失无踪!
街道日间往来人多,上面的泥泞早巳给践踏的一塌糊涂,何况石板上面本来就没有多少泥泞。
夜已深。
深沉的夜色之中,那下幢幢的屋子仅见轮廓。
沈胜衣望着那一个个的黑影。不由苦笑。
百家集地方虽然不大,他虽然知道凶手很可能就藏在集内,只可惜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追寻的凶手是什么模样。
街上风很急,风中急然传来狗吠声。
这种狗吠声沈胜衣并不陌生。
他循声望去,就看见张送打着一个灯笼,牵着那条老狗远远的走了过来。
“沈兄!”张送老远就认出了沈胜衣,招呼着脚步加快。
沈胜衣没有动。
张送走到沈胜衣面前,道:“沈兄还未休息么?”
这无疑是句废话,沈胜衣没有回答,道:“张兄是习惯这个时候带狗散步?”
张送摇头道:“没有这种事;只是方才在家中静卧,隐约听到这边儿传来箫声,所以走过来—看,莫非是我听错了?”
沈胜衣道:“你没听错,的确是箫声。”
张送道:“谁吹的?”
沈胜衣道:“林天智说是鬼箫方玄!”
张送道:“他怎会知道?”
沈胜衣道:“因为他遇上了方玄!”
张送变色道:“结果怎样了?”
沈胜衣道:“被方玄刺伤!”
张送道:“伤的可重?”
沈胜衣道:“相信没有生命危险。”
张送这才吁过口气,转问道:“找着了方玄没有?”
沈胜衣摇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方玄已离开,我跟着地上留下的脚印,一路追到了这里。”
张送的目光连随落在地上。
沈胜衣接道:“到了这里,便不能追查下去。”
张送明白是什么原因,叹了一口气。
沈胜衣忽然盯住了张送牵着的那只老狗,道:“这一次,这只狗也许用得上。”
张送这才记起了那只老狗,连声道:“新印上的脚印。它应该可以嗅得出来。”
沈胜衣道:“那我们就由竹林那边开始,先让它习惯那种脚印的气味。”
狗的鼻子的确很奇妙,竹林那边走一趟,再回到长街,那只狗已可以追下去。
狗在前面嗅索着追踪,张送沈胜衣紧跟在后面,神色紧张而兴奋!
转过两个弯,已是竹林的尽头,一道高墙林中伸出,沿着长街开展。
那只狗倏的一折,走出了长街,奔向高墙的那边。
高脚前面的泥地上赫然又出现了几个浅浅的脚印!
脚印的方向朝着高墙,也就到墙下为止,似乎留下脚印的那个人到此便穿墙而入。
那只狗亦只能追到墙下,牝抬起了头,往墙上轻吠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