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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永年故意装出贪财的样子。
“加倍!”周大庆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加倍便是一百两,等于小户人家的一份家当,能出得起这笔诊金的必非寻常人家,这病家到底是谁?”
“道爷去了就知道。”
“不会又是你的主人吧?”卓永年故问一句。
“这……当然不是,区区说过是受托!”
“漏夜出诊么?”
“斗胆请道爷移驾,外面有山轿在候着。”
“哦!连轿子都备了,周施主知道本道爷一定会答应?”
“医家有割股之心,区区想道爷不会拒绝。”
林嫂从厨房里出来,一看姓周的,面上露出了怔愕之色,显然她并不认识对方。
周大庆冲着林嫂点点头道:“这位想来便是山里人说的符家娘子了?”
林嫂略为一福道:“奴家正是,请问……”
周大庆笑笑道:“区区姓周,没来过府上,不过与符六哥是熟识的。”
林嫂“哦!”了一声不再开口。
卓永年转向东方白道:“小黑,收拾应用的东西,该带的不可缺。”他这句该带的不可缺显然是话中有话,说完,又向周大庆道:“周施主,你到外面等着!”
周大庆转身走了出去。
卓永年以极低的声音向业已起身的东方白道:“带药箱,把你的行头塞进去,也许能派上用场,我们此去不一定能回来。”
最后一句话使东方白心头打起一个疙瘩,(奇*书*网^。^整*理*提*供)他本来就意识到周大庆来得突兀,经卓永年这一提,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但由于是对方主动,情形可就不一样了,周大庆就在门外,他无法开口表示自己的意见,举步进入房间。
一脚跨进房门,差点惊叫出声,后脚钉住了。
靠角落的床头竟然坐了一个人。
“嘘!进来,别出声。”床头人以极低的声音招呼。
东方白步了进去,借着堂屋里灯光的余晕,仔细一辨认,脱口道:“想不到会是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屋里人赫然是毕老三。
毕老三悄声道:“跟踪姓周的而来。”
东方白想了想,哑然失笑,卓永年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偷,他的徒弟当然错不了,穿房入户是看家本领,当下靠向前道:“有事么?”
毕老三道:“有,水二娘要我送来‘三恨先生’研制成功的解药两份,服下之后便可抵制那会使人丧失记忆的毒药。”
说完,把一个纸包塞到东方白手里。
东方白急声道:“知道那姓周的来意么?”
毕老三道:“只知道他是乾坤教的人!”
东方白又道:“水二娘还交代了什么?”
毕老三道:“只一点,内线已经布成。”
东方白精神大振,内线指的应该就是大化门内三堂首席堂主西门昌,三恨先生的解药既然试验成功,他当然已经恢复了记忆,的确是最佳的内线,如果今晚去的地点是乾坤教的舵坛,那可就是天从人愿了。
心念之中,他急忙收拾药箱,所谓药箱其实也是装门面的,里面只是些普通的金创药和从药铺买来的丸散膏丹。
他想到卓永年叮咛的话,把重要的行头塞在箱底,药物盖在上面,收拾好朝肩头上一挂,向毕老三抬了抬手,然后步了出去。
卓永年嘟哝道:“收拾药箱要这么久?”
东方白道:“该带的得全带,所以……”
卓永年大声道:“别说了,走!”
两人出门。
门外停了一乘山轿,两名大汉站在轿边。
周大庆躬了躬身道。“道爷请上轿!”
卓永年上了轿,两大汉抬上肩头。
东方白跟在轿后,一行人摸黑上了路。
抬轿的两名壮汉对山形路径相当熟稔,虽在暗夜,不时又有林木遮蔽,但仍健步如飞,不殊行走在坦途之上。
周大庆殿后,东方白紧随轿子。
一路之上,东方白默察地形,都是采药时踏过的地方,所以并不陌生,逐渐,情况明朗了,他们是走向那道可能通向乾坤教总坛的秘谷。周大庆是乾坤教弟子已获得证实,只是意图难以猜度。如果真的因有了有病患而求医,那情况将大大不妙了,这“百草道人”是冒牌货,面对真病人,非穿帮漏底不可。
不久,进入谷道,林木蔽天,像走在隧道里。
东方白忧喜参半,忧的是怕底牌保不住而坏了大局。喜的是有机会进入对方的巢穴,可以借此刺探虚实。
谷道极长,似乎无了无尽。
东方白的心弦愈绷愈紧。
“停!”周大庆高喊了一声,抄到头里。
轿子停住不动。
“乾坤大造,万物之源!”黑暗中传来喝叫声,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人心惊。
“四海同参,唯我为尊!”周大庆立即回应。
一道强烈的灯光照了过来,是罕见的孔明灯,人轿全被罩在光圈之中。
东方白心头又是一震。
灯光熄灭,眼前又是一片黑。
“怎么回事?”卓永年在轿子里发话。
“道爷,快到地头了!”周大庆回答。
不远的林木间亮起了火炬。
“走!”周大庆发令。
轿子朝火炬方向行去,逐渐接近,可以看出持火炬的是个黑衣人,到了丈许远近,火炬移动变为前导,不久,忽见横向的岩壁切堵,林木已稀,透空处可见矗立的巨峰直冲霄汉,看来已到了谷道的尽头。
再前进数十丈,一个黑窟窿呈现,目光只及火炬照射的范围,不知这窟窿到底有多深。东方白立即意识到这便是乾坤教巢穴的入口,心情随之紧张起来。
窟口直径约莫两丈,是个天然的大隧道。
不见警卫,没有拦阻,一行人轿在火炬引导下进入窟洞,洞径平滑,但洞壁却是嶙峋峻岩,仿佛是怪兽口中的森森利牙,使人有被噬食的感觉。
窟道极长,整整半刻才到出口,一出窟口,眼前豁然开朗,天光映照下,可见鳞次栉比的屋舍影子,有部份透出灯光。
再前行了一段,才看出这是个天生的绝地,四周是插天的巨峰,像口巨井,人便在井底,星空十分高远。
绝地绝境,东方白的心收得更紧,窟道可谓之天堑,不须多少人力,便可守牢,若再加上布置,就固若金汤。
火炬一阵旋动,不问可知是打出某种讯号。
继续前行,发觉这绝地里的房舍通道井然有序,横直交错,是经过整体的规划,生仿一个完善的村镇,只是少了各行各业的买卖。
穿行完巷路,眼前是个大广场,正面依山壁是一座宏伟的构筑,夜暗中望去,就像是王公巨富的府第。
过了广场之半,折向右首,远远可见一栋自成格局的独立房舍,外面围着短墙,墙外有天灯照明,顾盼间到了围墙外,周大庆扬了扬手,轿子放落,卓永年下了轿,四下里望了望,道:“这是什么地方?”
周大庆微一躬身道:“道爷先请进客馆休息,等此间主人前来晤见,当会详告一切,请!”侧身摆手肃客。
卓永年大步进入,东方白紧随。
墙里是个三合院,院里莳有花草,看起来满清雅的。
正面是三开间,一厅两房,全都有灯火,一个十来岁的小僮伫候在厅门边,迎着来人深深为礼。
进入厅里,只见窗明几净,摆设简而不俗。
坐定,小僮献上热腾腾的香茗,然后退到门外。
东方白侍立在卓永年座边。
这景况,怎么也看不出是龙潭虎穴。
“区区这就去请此间主人,请道爷稍候!”周大庆转身离去。
东方白与卓永年互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卓永年示意东方白坐到下首,然后道:“小黑,喝杯热茶吧!”
几上早已摆了茶,小僮满有分寸,摆的正是位置。
由茶,东方白忽然想到毕老三在林嫂住处房里暗暗交付的两包药,既然到了地头,就该预先服下以防万一,但小僮就站在厅门外,两人根本无法交谈,更不能有任何动作,心里一直在盘算该如何找机会服药。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小僮转身向院门。
东方白一见机不可失,迅快地掏出药来,一包倒在自己口里,然后起身朝卓永年眨了下眼,递过药,悄声道:“毕老三交付的解药,预防心神被控制。”
卓永年一听就懂,急忙眼下,然后把包药的纸塞到怀里,以免露了痕迹,刚刚吞完,脚步声已到了院子。
“道爷,久违了!”一个宏亮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东方白与卓永年同感一怔,素不相识,何谓久违?
三个人出现厅门边,前面是一男一女并肩,后面是周大庆。
男的五绺长须,鼻直口方,眉清目朗,风度十足,一袭锦衣,更衬托出他的气宇不凡,看年纪在半百之间。女的正转头向周大庆吩咐什么,没看清面目,等转过面来……
像一道亮丽的光影突然闪耀,使人目眩。
东方白呼吸为之一室,女的徐娘半老,但美字已不足以形容她的姿色,任何丹青妙手恐怕也无法传神,因为她是活生生的人,美极也媚极,如果勉强加以形容,那就是有生命的玉雕,绝对的超尘脱俗。
刹那之间,东方白脑海里闪现出东方彩虹,公主小玲,还有那神秘的女郎小雪,但她们都是少女,而眼前的是怒艳而熟透的妇人,全身每一点每一寸都是诱惑,除了白痴,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套用一句最鄙俗的话,任何男人只要能亲近她一次,便会死而无憾。
这双男女是什么身份东方白与卓永年已经心里有数,只是还不敢十分确定。
卓永年在竭力运用他的机智,刚才这男的曾说了一句“久违了”,而实际上根本是素昧生平,更主要的是师徒俩都是冒牌货,只要有一丁点应付不当,后果简直难以想象,因为现在已经置身在虎穴狼窝之中。
东方白则尽力保持冷静。
一男一女进入厅中,周大庆留在门外。
男的面带微笑,朝卓永年拱拱手,以清朗的声音道:“道爷,想不到多年之后会在此地重逢吧?”
卓永年傲然不动,含糊以应道:“的确是想不到!”
口里说,心里可是急煞,听男的声口,他与“百草道人”是旧识,而自己完全不知道双方的关系,如果交谈下去,非露马脚不可,但事实上又不能不谈。
一男一女在上首几边椅上坐下。
女的一副端庄之容,配上她的美艳,显得高不可攀,贵妇人所应该具备的条件她全有了,差的应该是隐而不见的身世。
卓永年的手心在冒汗,他不认识对方,又不能问。
“施主是此间主人?”他采取主动。
“不错!”
“现在该怎么称呼?”卓永年这句话问得相当技巧,他说现在是有别于过去,目的是在试着证实对方的身份。
“教主!”男的竟坦然承认了。
“啊!什么教?”
“乾坤教!”
“头一次听说,那这位……”目光朝女的一瞥。
“贱内!”
“唔!神仙眷属!”卓永年一副方外人的姿态,内心感觉踏实了些,至少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与地位。
“道爷过誉!”
“连夜要本道爷来,是有人得了急症么?”
“不是急症,是痼疾,不忙在一时,”顿了顿之后,眉毛一轩道:“倒是有件事务必请道爷俯允。”
“什么事?”
“道爷医术通神,可以活死人而向白骨,着手即可成春,本教急迫需要这么一位高才……”说到这里顿住,观察卓永年的反应。
“要本道爷加入乾坤教?”
“是一项请求!”
“本道爷乃三清弟子,岂能加入江湖帮派。”摇摇头。“休提!”表面峻拒,内心却是求之不得,这是意想不到的机会。
“道爷无妨考虑!”教主夫人开了口,声音相当悦耳,扣人心弦。
“如果本道爷不考虑呢?”卓永年以退为进。
“那也无妨!”乾坤教主极有风度地笑笑。
卓永年心里可明白得很,所谓无妨是故示大方,人已进入绝地,对方又已表明了身份,笃定是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飞,当然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一切的安排计划都没有白费,反比预期的更好,就像是天意。
东方白木立在卓永年身边,但心绪如潮,他一直在苦苦思索,主要的线头是周大庆,从客店求药方,到他与水宝人山时的出面解围,以及在山中的来去自如,都有其特殊的意义,再揣摹周大庆在求药方时说过的话,印证乾坤教主对卓永年的见面语,突然憬悟过来,只是不知道卓永年是否也已经测透?
乾坤教主夫妇站起身来。
“道爷今晚一定累了,好好休息,本座夫妻告辞!”
“教主请便!”卓永年坐着没动。
两夫妻离去,周大庆伴同到院门之外又折了回来。
“道爷,这客舍是专为贤师徒安排的,上下房各一间,外面两厢空着。”说完,转头问外道:“小东,你进来!”
站在厅门边的小僮应声而入,人看来满伶俐的。
“见过道爷!”周大庆侧开身。
‘小东叩见道爷!“跪下去叩了个头。
“见过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