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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柳鸣蝉-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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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闻言愕然站在一旁,不知所云。

中年尼姑伸手一指站在身后的白衣姑娘手中那把短剑说道:“若不是施主稍一迟疑,阴磷剑卒然出手,贫尼措手无妨,师徒二人必伤在剑下,我师徒二人伤亡事小,从此天山人魔横行武林,却是事大了。”

柳湘这才知道天山人魔所以要自己暗中出手的原因,但是柳湘仍不知道这短短一柄阴磷剑有几许厉害?只要自己一出手,便可以将武林高手如中年尼姑者断送剑下?

中年尼姑指点着横在一旁的天山人魔,半对白衣姑娘,半对柳湘说道:“善恶到头,分毫不爽,我武林中人能不随时警惕自己?尚一失足,便成千古之恨了。”

这中年尼姑是谁?聪明的读者必然已经知道,那正是在天山冷梅山庄面壁五年之后,融会了“大罗”、“无炁”剑法,练成“牟尼神功”,继掌天山派的邱秋眉姑娘。(见拙著《玉胆鸳盟》)

邱姑娘出关之日,冷苣便遵不老神尼遗命,将天山掌门之位,移请邱秋眉姑娘继承,将自己目睹太湖灵岩山群雄大会的情形,一一告知了邱姑娘。

邱姑娘此刻已是心如古井,灵台似镜,了无牵挂。便正式披剃,皈依三宝,坐守天山冷梅山庄。

不料天山之阴出现了一个魔头,此人原来姓名无人知晓,只知道他自称天山人魔,不老神尼在日,慑于不老神尼之威,不敢公然露面。后来不老神尼坐化,邱姑娘以独脚尼的名号继掌天山之时,天山人魔自以为出头有日。特意从天山之阴,赶到天山之阳的冷梅谷,向冷梅山庄寻衅。自以为一身超绝武功,定可并占冷梅山庄,独霸天山,一吐数十年来不敢出头露面之气。

天山人魔没有料到独脚尼姑此时功力,较之不老神尼昔日,犹有过之。即是冷苣冷芜姐妹,也都内外修为臻于精境。天山人魔上门寻衅结果,被独脚尼一趟“无炁剑法”,差一点溅血冷梅谷内。天山人魔一气,由天山出走入关,从此武林突然出现了这位阴狠毒辣的怪人,中原各大宗派屡遭挫折,迭受凌辱。

消息传到天山,独脚尼自认祸由已起,便远离天山,南下中原,遍访天山人魔,意在为武林除害。

这天,独脚尼云游至潜江附近,终于寻得天山人魔。有道是佛门慈悲,天下无不渡之人,便苦心规劝天山人魔不再为恶武林,回心向善。天山人魔自知不敌,便慨然约定十年为期,天山人魔苦练武功,若再不敌独脚尼时,甘愿谢绝武林。

独脚尼旨在为武林除害,只要十年之内天山人魔不再出现武林,也就不为已甚,当即慨然一诺。

十年,这是一个悠长的岁月,独脚尼云游中原各地,故土风光,顿觉自己尘缘未了,便趁这十年之约岁月,仗剑江湖,剑渡恶人,功除凶孽。不出数年,大江南北,中原各地,独脚尼的名号,有如丽日中天,恶人闻之退避三舍,正人闻之敬佩三分。白衣姑娘亦为此时,收入天山门下,作为俗家弟子。

韶光易逝,似水流年,十年岁月悠长,春夏迭易,秋冬时更,一幌十年已逝,独脚尼与天山人魔二次再遇于老梅树街的老梅树下。此时天山人魔虽已练就一套诡谲无比的一百另八招杖法,但仍旧难逃大罗十九剑下一败。天山人魔心犹未甘,独脚尼复又慨允三年之约。

三年后的今天,一个作恶多端的天山人魔,佛门难渡,终落得剑下伏诛。

柳湘此时才晓得自己面前站定的中年尼姑,就是闻名武林的天山派一代掌门人独脚尼。不禁惶恐何似。

独脚尼指着那柄短剑,说道:“这柄阴磷剑原系一柄古兵,不知何时竟落在天山人魔手里,依他嘱咐你的情形看来,他分明已练就以气驭剑的功夫,只是火候仍浅,强敌之前无机出手,必须借助于人,正巧碰上你来到此庙,这才命你暗中下手,他再以气驭行。这以气驭剑的功夫,乃揉合剑术与吐纳功夫于一炉,为剑术中的绝顶。可惜天山人魔不务正道,天意不容。否则他的成就足可傲视武林。”

柳湘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依前辈之言,这天山人魔算来至少已有七十岁以上的人了,如何望去只有卅许呢?”

独脚尼闻言,伸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紫红色的小瓶,说道:“曾经轰动江湖的万年灵芝之事,施主曾有所闻否?”

柳湘恍然大悟,说道:“冷锯追魂何成和鬼头夺魄张风取得万年灵芝之后,又为天山人魔所得,想是这万年灵芝驻颜有效。”

独脚尼叹道:“我也怀疑天山人魔突然返老还童,居然能在短短三年之间练成以气驭剑的功夫,必有奇遇。方才我才发觉是这瓶万年灵芝练成的灵芝丹药之功。”

独脚尼说着扭开紫红色小瓶,倒出两粒淡红色,约有梧桐子大小的丸药,放在手掌里,说道:“施主一念仁心,合当有福享此天下奇品。灵芝丹一粒,可抵廿年以上的内功吐纳修为,贫尼不敢独得,谨以一粒相赠。”

柳湘闻言大惊,赶忙伏在谢道:“晚辈险作当今武林罪人,前辈不以见责,反而厚赐,晚辈汗颜不敢领赐。”

独脚尼摇头笑道:“并非贫尼慷他人之慨,施主理应得此,毋庸振辞。出家人不敢当此大礼,施主请起。”

转而又向白衣姑娘说道:“蝉儿任重道远,功力尚差,并非为师私心,百善孝为先,蝉儿能一心为父母复仇,孝心可嘉。这颗灵芝丹可助你廿年功力,但愿早日快意恩仇,以慰令尊令堂在天之灵。”

白衣姑娘一听师父提起自己父母血仇,隔着薄纱,泪珠滚滚下坠。盈盈下拜,接过灵芝丹丸。

独脚尼接着说道:“为师离山日久,尘缘暂了,即日返回天山。江湖诸多风险,蝉儿要小心谨慎,切记师门戒律,好自为之。”

又转向柳湘打一稽首,说道:“施主能时时本此仁心,自能处处化凶为吉。”

说着话,但见他肩不晃,身不动,平地起处,凌空丈余,越过破庙大殿,转瞬不见踪影。

白衣姑娘眼望恩师飘然而去,回想起十年师恩深如海,从未有半月以上的远离,如今一别,不知何时再能聆听教诲。想到此处,痴然而立,潸然泪下。

柳湘此时与姑娘已经有数次见面,已不似初见面时那般陌生,一见姑娘伫立流泪,便说道:“蝉姑娘!令师虽去,你只要能报得亲仇,便可返回天山聚首,不必为暂别伤心!”

姑娘姗姗回过头来,隔着薄纱望了柳湘一眼,慢慢地说道:“你这人虽然长得其貌难看,却是心肠不坏!”

柳湘不觉心里感到一刺,满脸飞红。人家姑娘天真未凿,说话率真,连生气都没有办法生。

姑娘看了柳湘一眼,接眷说道:“我姓程,名叫秋蝉,师父叫我蝉儿,你要是愿意,不妨叫我秋蝉好了!”

柳湘闻言一笑,说道:“蝉姑娘盛意,我先谢谢!如果蝉姑娘不介意,我就叫你一声蝉妹妹。如果单叫姑娘芳名,我实在无此胆量。”

秋蝉姑娘也隔着薄纱笑道:“那我就叫你柳……”

柳湘抢着说道:“我叫柳湘,我可不敢当蝉妹妹的称呼。”

秋蝉低头思忖了一会,笑道:“我还是称你柳大哥好了!柳大哥!你不是要寻访仇家吗?我们是同道,我看我和柳大哥结伴而行吧!”

柳湘点头说道:“蝉妹妹可否先行一个时期,待我把一趟剑法练熟以后,我们约定一个地方见面如何?”

秋蝉姑娘笑道:“柳大哥!你还记着我那句笑语?我是说话无心,大哥何必记在心上?”

柳湘叹了一口气说道:“承蒙蝉妹妹不弃,叫我一声大哥。我怎么还会记得过去那些小事。只是愚兄自觉功力较之蝉妹相差甚远,苦练功夫,为目前必为之事。又蒙独脚老前辈恩赐灵芝丹,也正应趁此机会苦练,一旦访获仇人,才不致空错报仇机会。”

秋蝉姑娘略一沉吟,说道:“我的仇人也待访察,不如我和大哥同在此服下灵芝丹药,互证武功,再寻访仇家如何!”

柳湘闻言大喜,说道:“蝉妹妹肯如此,愚兄正是求之不得之事,这间破庙宽敞,而且四下无人,正好练功。天山人魔里面的房间,留给蝉妹妹,愚兄住在外间堂屋。如此苦练一月,愚兄剑法一熟,就好启程了。”

秋蝉姑娘颔首称是。

柳湘顿时兴高彩烈,找着原先扎好的扫帚,正准备打扫一番,忽然想起一句话来问道:“蝉妹妹!你为何脸上蒙着这张薄纱?愚兄至今未能一见你的真面目,可否取下让愚兄一见?”

秋蝉姑娘也正在高高兴兴地准备收拾里面房间,忽然听到柳湘如此一问,顿时浑身一抖,呆立当地。柳湘一见秋蝉姑娘半晌不说话,还不知道为了何事,走过来问道:“婵妹妹,你怎么不说话?”

秋蝉姑娘突然右手一伸,叭叭掴了柳湘两个耳光,跺脚骂道:“你……你混……。”

柳湘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个耳光,打得莫名其妙,怔在那里,眼望着蝉妹妹像掠水白鹭似地,从屋脊上一掠而逝,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柳湘一岁即被恩师携人深山。廿载深山苦练,终日与山林为伍,已经养成孤僻冷峻的个性,及长成人,又知悉自己全家被人仇杀,更养成一种仇视别人的心理。尔后的五年江湖流浪,把他这种个性,更磨成定型。这次独脚尼的仁慈,程秋蝉姑娘的天真无邪,复活了他对人的温情,尤其秋蝉姑娘甘愿做他妹妹,使他生平未享受到的亲情,得以尝试,其心情之快感,自是不可言谕。没料到正在喜悦当头,突然秋蝉姑娘雷霆大发,绝情而奔。

柳湘望着远处的云天,内心的激动,使他五内俱焚,两颗眼泪,在眼眶里滚滚欲坠,良久,良久,柳湘一咬牙,两道吊客眉霍然散开,一声冷笑,转身走进后面房里,端坐在床上。调气敛神,一时浑然忘我,垂痒人静。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柳湘霍然醒来,忽然听见外面人声嘈杂。原先柳湘进房之时,顺手闭上了房门,天山人魔三年苦心设计的房屋,只要关上房门,外面便浑然不见。此刻人声一响,柳湘悄然跃下床来,贴近房门凝神一听,外面竟来了三四个人,似乎在谈论某件事。

有人说道:“这人敢在观内禁地停留,而且盗走本观镇观之宝,武功可见一斑,一旦遇上,我们要小心从事。”

另一个说道:“这人初闯观内,见他功力平常,二师叔一掌几乎把他震死。由此看来,他能逃出禁地,盗走镇观之宝,其中必有隐情。”

有人接着说道:“据四位师弟说,还有另一位姑娘功力非常,不知是何许人?”

另一个接着说道:“玄天观四剑败在一个不知名的姑娘之手,这个面子固然要找回来。只要我们此行,未曾禀告掌门人,万一掌门人知道,谁敢当担?”

又一个说道:“回去再去掌门人处领赏。”

“……”

柳湘一听,外面来人竟是玄天观的道人前来追赶自己,误打误撞,又竟在这老梅树下相逢,一时气向上冲,毫不考虑,拉开房门就向外闯去。

要在平时,柳湘定然会想到,在青草塥树林内所遇到的玄天观四剑,自己已非敌手。如今这些人都是四剑请来找面子的,其功力在四剑之上,自是毫无疑问,柳湘莽然外出,岂非自取其辱?只是柳湘此时自从秋蝉姑娘无由一怒两掴耳光愤然离去以后,心情大变。仇视别人的心理,较之以往更甚,也不管自身功力如何,只顾寻人泄愤。

柳湘遽然拉开房门,当门而立。坐在堂屋的五个道人都止不住霍然一惊,没想到从墙壁里会突然出来一个人,而且更惊奇的,出来的人竟是所要追寻的柳湘。

双方面面相视的站了一会,五个道人中的一位微蓄着绺须,手执云帚的中年道人,上前一步说道:“这位想来就是柳施主了。那天夤夜一见,尊容依稀尚能记得。”

柳湘此时不愿多言,左掌起处,“呼”的一声,劈向来人前胸。道人一见柳湘闷声不响,出手就是杀着,高喧一声:“无量佛”,右手拂尘一伸,一搭柳湘手腕就缠,左手骈指如戟,疾点柳湘“太阳”。

柳湘此时弃剑用掌,正是他聪明的地方,玄天观出来的高手对于剑法,大都有一套精湛的剑击之道,柳湘剑术功夫不够,以剑取人,毋宁自取其辱。用掌则不同,柳湘降龙十八掌虽未臻于精境,但是,招式俱已熟练,每招都能运用自如。降龙十八掌为玄天观不传之秘,这些道人当然不会,柳湘出奇制胜,自可占得不少便宜。

柳湘当下一见那道人左右手并用,攻守俱施。当下左手疾收,右掌疾演降龙十八掌中第五式,前探而拍,不中而抓,一招两变,疾如闪电,迳抓道人左臂“曲池”。

道人见他不避只攻。而且攻招凌厉无比,快速绝伦,招式变化奇特,自己刚一分神,左臂一麻,整个左臂抓在柳湘手里。

旁边观战的四个道人,个个都大惊失色。因为方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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