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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无二这一番场面话,交待得软硬兼施,有不少人退志已生,意念动摇,只是迢迢追踪,赶到此地,竟如此悄悄而退,难免令人心有未甘。所以,大家都还采着观望的态度。
神偷无二环顾周围一遍,点头说道:“天罡剑图确为武林绝技所在,可惜只有一半。各位如果拚死获得,则另一半依然毫无音信。何苦冒此风险?只要各位略松一手,在下与姜大兄之事,改日再谈,在下失陪了。”
伸手一拉那少年徒弟,刚喝得一声:“走!”
大殿外面一声呵呵的笑声,苍老的声音,说道:“要走么?把剑图留下来!”
神偷无二邹衣微微一怔,回头看时,大殿外面飘飘忽忽地落下来一个老头子。
儒巾儒服,白发白须,鹤发而童颜,一对梭形眼,把白发苍苍的文质彬彬气概,破坏无余。
这老头子刚一现身,伏在刁斗里的江南田舍翁,止不住轻微的“呀”了一声,浑身似乎是止不住微微地颤了一下。
靠在身旁的柳湘觉得大师伯有异,侧过头去一看,江南田舍翁两只眼睛圆睁,紧紧地盯住场内,神情显得相当紧张。
柳湘从没有见过大师伯如此严肃紧张,如今这老头子一现身,就紧张到如此地步,想必这老头子是有相当来历。柳湘想到这里,不由地朝着大殿上那个老头子多望了几眼。
只见那老头子虽然白发年迈,行动却飘逸得如同少年人一样,一点也显不出龙钟。
老头子刚一在场中站定,大殿上的群雄,立刻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神偷无二刚一回头,也轻微地“呀”了一声,转身迈步,迎上前去,拱手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东沙老前辈,晚辈在这里拜见了。”
老头子呵呵的笑道:“贼崽子,既然知道我老人家是谁,还不赶快将天罡剑图交过来?”
神偷无二面不改色的一躬到地的道:“老前辈武功盖世,早就不屑使用兵器与人对敌,这剑图老前辈要它何用?”
老头子脸色一正,说道:“贼崽子!我老人家要你交出剑图,你还哕嗦什么?”
神偷无二眼睛一转,立即答道:“晚辈交出这半幅天罡剑图,自无不可。不过……”
神偷无二故意拖了语尾,便闭口不言。
老头子显然不耐烦地问道:“贼崽子!休要在我老人家面前掉花枪。只要你交出剑图,还有谁出头阻拦你?”
神偷无二连忙笑着答道:“老前辈明人,还用晚辈多说?在场的各派高人,谁不是千里迢迢的前来金山寺,目的还不是为了这半幅天罡剑图,晚辈若要迳自把剑图交给老前辈,在场的高人,就无法放过。”
神偷无二这一着真厉害,明知道自己不敌来人,却轻轻易易地把在场的各派高手,一笔勾搭在内。只要能引起一场群愤,神偷无二就有戏可看了。
老头子果然一听神偷无二之言,立即呵呵一阵冷笑,昂首四顾,不屑地道:“我老人家要在贼崽子手里取走天罡剑图,有谁不怕死的敢来捋虎须?”
这两句话真是说得又狂又大,顿时引起在场的人怒火填膺。
诚如神偷无二所说的,来到金山寺的人,都是黑白两道顶尖儿高手,千里追踪,无非是想得到天罡剑图。等到这老头子一出现,大家认出是东沙怪儒。这老头子一身功力在数十年前就为武林各宗派引为劲敌,当时大家慑于威名,不敢遽然上前。
可是东沙怪儒这两句话一说,是个泥菩萨也要激起土性。何况东沙怪儒的武功如何了得,那只是数十年前的传闻,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在手上见过真章才会知道。
所以,当东沙怪儒这两句话一脱口,大殿下面立即有人朗声发话:“东沙怪儒休要猖狂,这天罡剑图为在场之人志在必得,你要持强取走,也要让大家落个心服口服。”
东沙怪儒顺着声音一看,从大殿下面阴影处,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粗眉细目,三绺微须,背插一把长剑,步履稳健,两目顾盼之间,神光四射。
东沙怪儒漫不经心地间道:“你是谁?”
这人走到东沙怪儒面前八尺的地方站住,朗声答道:“点苍派赵奇彬。”
东沙怪儒“哦”了一声,侧头想了一下,说道:“你大概就是什么点苍三剑之首的飞剑手赵奇彬?是吧!”
赵奇彬点点头说道:“正是在下!”
东沙怪儒嘿嘿笑了一笑,说道:“看你的样子,大概是有两下,好吧!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武林绝学。”
说着一拂儒服,傲然昂首而立,说道:“赵奇彬你没有参与过数十年前在灵岩山所举行的群雄大会吧?”
赵奇彬心里微微一动,倒是认真的说道:“没有!”
东沙怪儒说道:“自从灵岩山回来之后,我老人家从不与后生小辈动手,今天虽然为了取得剑图,我老人家不能破戒,来吧!赵娃娃就用你点苍三剑之首的剑术,攻我三招,你能逼动我的身形,这天罡剑图我老人家撒手不要,掉头就走如何?”
这话一出口,顿时全场哗然。
点苍剑术誉满武林,三剑之首的飞剑手赵奇彬,是点苍派可数的顶尖人物,那里能接受这种近乎侮辱的挑战?
尤其赵奇彬已经年近五十,尚被东沙怪儒叫一声娃娃,更是不能忍受。
不过赵奇彬人家是名门正派,而且又是武林成名人物,虽然怒火中烧,却依然保持着一贯良好风度。朗声答道:“东沙怪儒你休要轻视当前武林,赵奇彬愿以三尺剑与你拚斗三百合。”
东沙怪儒摇摇头,低声说着像是喃喃自语,道:“我要学好上乘剑术,一剑镇武林之时,才用兵器与人交手。要不然你就让别人来吧!”
飞剑手赵奇彬听不懂这位老学究说些什么?右手反腕——探,“呛啷”一声,青钢剑发出一阵龙吟,左手一抱说道:“请吧!请亮兵器!”
东沙怪儒遽然三角梭形眼一翻,不耐烦的说道:“让你三招,你又不干,不干就让别人。”
飞剑手这时真是再也无法忍受,厉喝一声说道:“东沙怪儒你自恃如此,休怪我赵某人手下无情了。”
东沙怪儒嘿嘿笑道:“谁怪你了?不过——”
说着伸手止住赵奇彬说道:“如果三剑逼不动我老人家脚下的地位,娃娃!你又该当如何?”
赵奇彬这时候人都快气昏过去,敞声大笑,说道:“在下三剑不能奏功,要横剑自刎在这大雄宝殿之下。”
东沙怪儒笑道:“倒是有点骨气,来吧!”
说着一撇衣袖,稳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奇彬不愧是武林高手,知道东沙怪儒敢这样出口,定然有所恃,自己千万大意不得。万一果真的三剑不能逼动对方的地位,点苍三剑从此不能立足武林。
想到这里,飞剑手赵奇彬立即气沉神敛,意动功行。左手剑诀领神,右手长剑霍然一起,口里叫道:“留神了!”
果然不愧是点苍三剑之首,剑起处,青光暴涨,剑气顿生,一式“穿云透雾”,剑走中盘,疾刺东沙怪儒前心,出手之快,劲道之足,当之第一流剑客而无愧。
青钢长剑即将点到前心之际,陡然,赵奇彬倏地沉腕扬肘,吐气出声,剑光一抖,飞袭东沙怪儒咽喉。这一招临招变式,不是上乘火候,绝不能如此劲发自如,而且快如闪电。
在场的各派群雄。都止不住暴声叫好。
眼看着东沙怪儒必须要以绝顶的轻功,腾挪躲闪,否则难躲这闪电一剑。
说时迟,那时快,东沙怪儒不晓得用的什么身法,只觉得是一晃眼之间,赵奇彬长剑滑从东沙怪儒咽喉旁边,分毫之差而过。
东沙怪儒竟还轻松的说道:“第一招。”
赵奇彬一招走空,心里既惊旦怒,立即挫腰收势,长剑翻腕一截,顺理成章,剑演“割袍断义”,斜削东沙怪儒一双小腿。
这一招看来无甚稀奇,但是,赵奇彬收势出招,其快无比,而且又是回身斜削,令人防不胜防。这剑击之道,虽然内外功力关系重要,但是,尤为重要的是能机警灵敏,因势出招,由招变势,才能制敌机先。
赵奇彬这一招“割袍断义”,正好顺势出招,快如闪电,而且又是疾削下盘,饶是东沙怪儒的功力如何高深莫测,也难闪过这快速的一剑。
东沙怪儒一见赵奇彬一剑削来,也微微地“咦”了一声,立即蹲身落盘,长袖一拂,顿时一股强烈无比的罡气,扑地而起。
赵奇彬青钢长剑一荡,竟被荡开两尺,连带着身形向前一栽,几乎拿桩不定。
赵奇彬赶紧垫足一点,飘去八尺,才卸开这股强劲,落在一旁,人楞住了。
想这飞剑手赵奇彬能名震武林,岂是凡泛之辈,长剑递招,无论是剑锋劲道,都是不易抵制。东沙怪儒凭长袖一拂之势,不仅卸除了赵奇彬的劲道,更带动了赵奇彬的身形,这份功力,真是骇人听闻。
飞剑手赵奇彬楞在一旁,半晌做声不得。
东沙怪儒神色不变,依然呵呵冷笑,说道:“还有一招,我老人家就要拿走剑图了。”
飞剑手赵奇彬一听东沙怪儒如此一说,愧意无限,豪气顿住。瞪目大喝一声,人化扑地旋风,剑走狂飙卷土,只见他人剑合一,卷向东沙怪儒。
这是点苍镇山剑术中的三大绝招之一“醉扫落叶”,专攻人之下盘。剑气逼起尘土飞扬,在尘土中,但见青光暴涨,霍霍而来,使人立足不住。
东沙怪儒一见飞剑手赵奇彬舍命扑来,忽然脸色一变,厉声长啸,原地不动,长袖交叉一抖,宛如白蛇吐信,直朝赵奇彬扑来的剑身搭去。
方才两招虽然东沙怪儒没有动手,强弱之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飞剑手赵奇彬虽然是点苍三剑之首,比起东沙怪儒,仍有一段极大的差别。如今东沙怪儒吐袖还击,去势极为凶猛,只怕赵奇彬难以接住。
在双方正是一触即发之际,旁观的人都为赵奇彬捏了一把冷汗。
突然,一声宏亮震耳的佛号,从大殿里悠越而起。就在这一声“阿弥陀佛”声中,大殿上一条灰色人影一晃,就地卷起一阵劲风,撞向东沙怪儒与飞剑手赵奇彬之间。
这三阵劲风一激,啸声四溢,只听得一阵腾、腾、腾沉重的脚步声音,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劲风停处,大家凝神看去,只见东沙怪儒长袖飘拂站在原地未动,飞剑手赵奇彬退在一旁,显得有些气喘,长剑柱地,面色苍白。
在两个人之间,站着一个灰衣老僧,双手合十,宝相庄严,正是金山寺住持老方丈宏光大师。
宏光大师低喧一声佛号,向飞剑手赵奇彬说道:“赵施主!能罢手时且罢手,这三招之约,就此了断,老衲冒昧之请,尚望施主海涵。”
转身又向东沙怪儒合掌问讯,说道:“老施主武功盖世,神技绝伦,这剑图之得失,何足重要?”
东沙怪儒翻着一对梭形眼,没等宏光大师说完,便接着说道:“老和尚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天罡剑图我老人家志在必得,否则我也不会远从太湖赶到金山。谁有本领阻拦我老人家,不取剑图,撒手就走。老和尚,我与你们上一代住持老和尚,多少还有点交情,你少管这笔闲账吧!”
宏光大师看样也有七八十岁了,可是在东沙怪儒面前,仍然是执晚辈之礼,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
宏光大师合掌退去以后,大雄宝殿上忽然顿呈一种寂静无声。各派群雄一种失望后的无言,使大殿上的气氛突然陷入沉闷。
突然,东沙怪儒指着神偷无二说道:“贼崽子!你还不快些把剑图送过来?”
神偷无二眼见得飞剑手赵奇彬,以点苍三剑之首的好手,在东沙怪儒手上,过不了三招,其他谅来也没有什么大能耐的人。
神偷无二稍一沉吟,东沙怪儒冷呵呵地一笑,说道:“贼崽子!别再出什么坏主意。再要耍鬼花样,休怪我老人家手下无情,你别倚仗着身上穿着‘天孙锦’和‘金蜂蓑’,我老人家要你穿肠洞肺,还只是举手之间的事。”
神偷无二一听东沙怪儒说出他身穿着有“天孙锦”与“金蜂蓑”,脸上遽然色变,赶着抢上前一步,说道:“既然无人敢阻拦,这天罡剑图自应交给老长辈。”
说着从身上摸索半天,掏出一卷布,正待双手递过去,突然人影在眼前一晃,风驰电掣掠向神偷无二身边。
几乎与这是同时发动,神偷无二一个倒纵,翻身八尺开外,东沙怪儒大袖一拂,照准来人袭去。
遽然间一阵激流,搅起狂飙一阵。大家都定睛看时,和东沙怪儒面对而立的是一个躬腰驼背,老态龙钟的老农,眯着一双老花眼,对东沙怪儒笑呵呵地说道:“这天罡剑图果真就如此拿走么?”
东沙怪儒也暗暗的纳闷,这老乡农竟能接住自己这一拂之力,功力极为不弱,如何连姓名都不知道?
其实,自从三龙帮灵岩山群雄大会之后,东沙怪儒便隐居太湖,江湖上的人,他能认识几个?何况江南田舍翁虽是太极门高手,而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