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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龙凌雷傲然答道:“师太天山冷梅山庄绝学,可以折服在下,当作别论。”
凌雷言犹未了,突然在独脚尼身后,有人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凭你也配,且接大爷一掌试试!”
声音一落,凌雷顿觉迎面一阵掌风,劲劈而至。有道是:会者不忙,忙者不会。怒龙凌雷能在一年之内,威镇中原七省,功力自不是等闲之辈,一见掌风袭来,连撤身让步的意思都没有,儒衫长袖一拂,口里说道:“你是何人敢如此放肆?还不与我下去。”
怒龙凌雷有心炫露一手,长袖暗运神功,拂出一股罡气,直朝来人掌风撞去。
两股劲风一接,顿时尘土飞扬,“砰”然作响,怒龙凌雷含笑自若,神情安详,可是心里却已掩不住一阵微微的惊异,觉得来人掌功浑厚,不可轻视。
留神定睛看去,来人竟是一位廿多岁其貌不扬的年青人。此时被自己拂出的罡风,震退五六步,站在那里气息不匀。
江南田舍翁一见柳湘已被怒龙凌雷震退,知道柳湘功力与对方相差太远,怕他再度出手,要吃大亏,连忙垫脚腾身,上前说道:“柳贤侄,你岂可造次插手?”
独脚尼却在一旁微微一笑说道:“老施主!不必阻他豪气,柳施主此刻功力已非昔日可比,让他在震慑中原的凌施主手下讨教几招,亦为难得之机会。”
江南田舍翁不禁微微一愕,心里暗想道:“怒龙凌雷一身奇功震世,即使老朽亲自出手,也未见得能稳保不败,何况柳湘?”
江南田舍翁心里虽然如此在想,却又碍于面子,不便出口,只好站在一旁,望着柳湘,常言道是:亲不得一点,疏不得一分。柳湘毕竟是江南田舍翁的师侄,明知道柳湘远非怒龙凌雷的对手,倘若一有闪失,江南田舍翁何以对掌门师弟?两只眼睛不由而然露出焦急的神色。
独脚尼视若无睹,只是慈祥无限地望着柳湘。
柳湘被怒龙凌雷一拂之势,震退五六步,当时虽然感到一阵血气翻腾,但是,稍一调息,顿时觉得内腑无恙。他不知道这是由于独脚尼给他那一颗灵芝丹药的功效,还只道是怒龙凌雷功力不过如是。
当下一听独脚尼之言,豪气顿发,立即晃肩进步,双掌疾分,招演降龙十八掌中绝学,里分外扬,忽又内圈吐劲,双掌连抄带削,迳取怒龙笑腰双穴。
怒龙凌雷显然微微一惊,没有出掌硬接,脚下步法一错,倏地飘身后退,脱出柳湘双掌威力之外,连声喝道:“你是武当派何人?”
柳湘当时也微微一怔,心想:“如何我一出手,他便能认出这是武当派的招术!”
转而一念:“管他的!打走他再说。”
顿时双掌一翻,大喝道:“你管我是武当派何人?有本领看招吧!”
声动招出,双掌翻飞不停,连续攻出“降龙十八掌”三招精华。“降龙十八掌”果然不愧是武林绝学,但见掌影如山,掌风有如波涛万丈,汹涌而至。
江南田舍翁一见柳湘上手使出“降龙十八掌”,心知这一趟掌法精妙绝伦,以此对付怒龙凌雷,至少可以落个不败,刚一想到此地,眼前情势遽然大变。
怒龙凌雷在柳湘一出手之初,震惊他居然以武当秘传绝学“降龙十八掌”递招,一时颇有惊惶之意。等到柳湘不答所问,连续攻出凌厉的三招,怒龙凌雷暴怒如雷,长啸一声,只见他长衫飘拂,抢身而进,见招拆招,逢式卸式,不出三招,便把柳湘逼得手忙脚乱,“降龙十八掌”破绽百出。不仅柳湘本人惊诧不已,连站在一旁的江南田舍翁也惊异不已。
想这“降龙十八掌”至今犹为武林视作绝学,柳湘偶然学来不易,如今竟为一个与武当派毫无牵连的绿林盗首,封拆自如,如何叫人不惊?
柳湘此时既惊且疑,手脚自是难免迟疑。突然怒龙凌雷大喝一声,宛如晴天霹雳,左手推过柳湘攻来一掌,右手疾演“万流归宗”,一掌迳迎着柳湘左掌心印去。
这一招两式,都是快如闪电,柳湘双手招式过老,劲发难收,眼见得这一掌印上,就要落个掌裂臂断,骨碎筋残。
柳湘明知不敌,只好咬牙提足全身力量,贯于左掌之上,不撤硬迎。
怒龙凌雷冷哼一声,右掌加力二成,疾推而上。
双掌将接的一瞬,突然柳湘感到从“命门”穴上,直涌进一股热流,顿时真力倍增,方自一愕之际,左掌微微一麻,“匐砰”一声,止不住身形微晃了一下,竟把这一掌硬接住了。
柳湘一时不知所以,向前看去,怒龙凌雷此时身形还在摇摆不定,脸上涨得通红,胸前也起伏不定。
忽然,柳湘若有所悟的回过头来一看,独脚尼垂眉闭目站在自己身后五尺不到的地方,脸上也泛出一丝红晕。
怒龙凌雷此时霍然一睁双眼,淡淡地说道:“师太果然高明,凌雷衷心佩服‘天孙锦’与‘金蜂蓑’在下无缘一睹,但怨艺薄绿悭,只是这位兄台‘降龙十八掌’的绝学,有暇当再领教。”
独脚尼低喧一声佛号,和声说道:“凌施主神功无敌,深得玄门正宗心法之传,奈何流落江湖,空负所学?”
怒龙凌雷脸上颜色微微一变,顿时又仰首傲然说道:“师太方外之人,伸手管红尘之事,已属欠妥,在下凌雷不劳动问。”
俄又转身向柳湘冷笑一声说道:“兄台博学多才,居然能熟使‘降龙十八掌’,在下佩服。今日不便,留待日后如何?”
柳湘更是傲骨狰狞,秉性冷峻之人,那里受得住怒龙凌雷如此挑衅?当时说道:“尊驾有兴,在下奉陪,明年中秋月圆之夜,在下在镇江江心金山寺大雄宝殿相候就是!”
怒龙凌雷朗笑道声:“好!”
“好”字刚一出口,场内哨音顿起,划空而起,怒龙凌雷直如奔雷闪电,一晃七八丈开外,绝踪而去。
突然而至的中原七省绿林总瓢把子“落魂哨子”怒龙凌雷,来也匆匆,去也杳杳。在场的武林中人,除了惊觉怒龙凌雷果然名不虚传之外,更有人预感到“降龙十八掌”的武当绝学,与这位中原七省总瓢把子定有一段难解的恩怨,明年中秋月圆之夜,金山寺内,又有一场好戏可看。
眼看着鸡鸣寺前盛会已近尾声,大家都纷纷而散。由丽日中天,而夕阳西坠,一场惊心动魄的拚斗,又归之于清凉山原有的寂静。
山色苍茫,归鸦阵阵,炊烟四起,昏月将升,点缀着清凉山一片入暮的凄凉。
独脚尼轻轻地喟叹一声,过去一拍程秋蝉姑娘,秋蝉姑娘霍地长吐一口气,翻身而起。原来当怒龙凌雷出现在场内的时候,柳湘闪身出掌,独脚尼就拍闭了秋蝉姑娘的睡穴,直到方才出掌解穴,秋蝉姑娘翻身而起,第一句话就问道:“师父!方才那个姓凌的打跑了么?”
独脚尼说道:“此人武功出身名门,为人虽落绿林,却能正而不邪,日后相遇,不可过意为敌。”
秋蝉姑娘随意应了一声,走过神偷无二身边,伸手解穴。神偷无二漠然起身,眼光里流露着凄凉的神色,望着程秋蝉和柳湘。
秋蝉姑娘低声叫道:“邹大哥!你不要难过,我要寻遍三江五湖千山万水,找到灵药,为你治病。”
神偷无二感激地摇摇头。
柳湘再忍不住跨上前一步,悲愤地说道:“邹前辈!若有用得着晚辈之处,晚辈虽万死亦不辞。”
神偷无二微张着嘴,对柳湘惨淡地一笑,然后神情沉重地点点头。
程秋蝉姑娘却自撇头走向一边。
独脚尼遥遥地对江南田舍翁打着问讯,说道:“老施主金陵之行,料已无事,贫尼亦在此告别,明年中秋月圆之夜,当命小徒秋蝉前来金山寺参与盛会,届时尚希老施主多于照顾。”
江南田舍翁也连忙拱手说道:“神偷无二邹老弟误中毒伤,而身怀异宝,若无适当安置,恐易遭江湖宵小所窥伺,师太有何高见?”
独脚尼低喧一声佛号,说道:“邹施主不仅身怀异宝,而且身系两家恩怨,关系极为重要,贫尼已托付清凉山故人,妥为照料,一俟贫尼峨嵋金顶之行归来,还有许多事相烦邹施主。”
江南田舍翁知道独脚尼料事如神,所作决定,必然无差,便走到神偷无二身边,拱手说道:“老朽和柳湘暂返九华,邹老弟若得便时,老朽与柳贤侄在九华恭候一叙。嗓音之哑,无须焦急,吉人自有天相,老朽要告辞了。”
柳湘站在一旁,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眼眶里似乎是含有无限的怨愤,凝望着神偷无二半晌,才废然掉头而去。
突然,一声鹂质清音,划空而起:“柳……柳湘!”
柳湘正随着江南田舍翁,匆匆赶下清凉山,当时闻声一震,立即收住身形,回头看去。只见程秋蝉姑娘站在身后丈余远的地方,大有不知所措的神态,虽然隔着薄纱,看不清楚面目,可以想见隔在薄纱后面的脸,一定是玉面泛霞,表情尴尬。
柳湘极感意外,而且也感到一些紧张地,低声问道:“蝉……姑娘是叫我么?”
秋蝉姑娘霍然把头一抬,稍稍一顿,然后朗声说道:“邹大哥请你稍缓一步!”
柳湘心里不由而然地有了一丝失望,顿时一散眉结,拱手说道:“如此多谢姑娘!”
说着话,大踏步地走向神偷无二邹衣的身边。刚一站定,神偷无二伸手一把紧紧地抓住,微微张口不能出声。
柳湘心如刀割地沉痛说道:“邹前辈有何事要柳湘效劳,柳湘万死不辞。”
神偷无二摇摇头,依然紧握着手,半晌相对无言,忽然神偷无二要柳湘舒开手掌,在上面写了“九华”两个字。柳湘点点头说道:“晚辈随师伯阵返九华,前辈有何事嘱咐?”
神偷无二摇摇头,又在柳湘手掌里写了“月后再会”。
柳湘欣然作色说道:“前辈要到‘九华’去么?晚辈和家师伯都至诚欢迎,月后再会。”
跳起身来,望了神偷无二略带喜色的脸,一躬到地,腾身疾驰而去。
程秋蝉姑娘走到独脚尼旁边,仰头问道:“师父!我们把邹大哥留在此地么?”
独脚尼歉然一笑,说道:“邹施主喉舌虽哑,功夫未失,岂能让他一个人困守此地?为师方才之言,有欠考虑周详。清凉山地虽静僻,邹施主功力不凡,但是抵不住武林人士不断的纠缠,难免有失。不妨请邹施主阵往峨嵋金顶,一并了却峨嵋三老的心愿。”
秋蝉姑娘听说神偷无二嗓音虽失,功夫却在,而且要阵往峨嵋金顶,不由地满心喜悦。正待跑过去对神偷无二说明,转眼忽然看见大力神侯北夫,和巨灵神侯南夫,二大傻楞头楞脑地坐在那里。
姑娘一皱秀眉,上前说道:“你们两个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大力神侯北夫一晃脑袋,瞪两只大眼睛,怔怔说道:“我们不是说好的么?我们要是打不过你,就听你的话。大力神弟兄讲话,说一句就是一句。”
秋蝉姑娘嫣然一笑,说道:“谁说我讲话不算数,不过,你们不是奉主人之命前来金陵夺宝的么?如今连人也不回去,你们的主人能放得过你们?”
大力神呸了一声,说道:“管他的!我大力神的事谁也管不了。女娃娃,你要是说话不算数,可怨不得我们不是大丈夫,你说,究竟让不让我们跟着你?”
秋蝉姑娘侧着头想了一会,说道:“好!你得等一等。”
姑娘回身到独脚尼的身边,还没有说话,独脚尼便抚着秋蝉姑娘的秀发,说道:“蝉儿,侯氏兄弟朴实可爱,是一块未琢的璞玉。让他们失身流落匪帮,至为可惜。”
秋蝉姑娘惊喜不置地叫道:“师父!你答应蝉儿收留他们?”
独脚尼轻轻拍着秋蝉的肩头,慈祥无限地说道:“日后你仗剑独闯江湖,能有侯氏兄弟追随,可以免去许多宵小的窥伺。只是,侯氏兄弟原是万灵帮的人物,只怕是万灵帮难以放过。”
秋蝉姑娘蓦地秀眉一挑,慨然说道:“万灵帮既然不是善类,他敢前来寻衅,蝉儿定饶不过他们。”
独脚尼低喧一声佛号,慨喟地说道:“一饮一啄,原是前订,蝉儿你去吧!”
秋蝉姑娘叫道:“师父!你答应蝉儿了?”
独脚尼说道:“蝉儿平日洁身自爱,为师的可有任何一件事没让蝉儿如意的么?去吧!此二人夙根极佳,未来前途,还不可限量呢!”
秋蝉抱着独脚尼的手臂,仰头激动的说道:“师父,你真好!”
说着话,薄纱后面,透出晶莹的泪光。独脚尼微微一笑说道:“去吧!注意对待天真未凿的人,最要紧的是一个‘信’字。以威服人,就远不如以德服人。”
秋蝉点头应是,隔着薄纱偷偷地擦去眼泪,走到二大傻的身边,叉手说道:“傻大个子!我师父答应了,不过,我有三件规定,你们兄弟两个愿不愿意遵守?”
大力神不耐地叫道:“这女娃儿真啰嗦,有啥规定,你快说!”
秋蝉姑娘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指说道:“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