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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所学的太极门调息行功,与一般显然有不同之处,两手掌心与涌泉穴互接,利用本身热流,导通血气,环行周天。因此,必须要不断地逼使全身功力,透过涌泉,直达丹田,再归回心脏。就不能像一般内家调息之际,一经心神交泰,便可浑然无觉,进入物我俱空的境界。
这回柳湘刚一坐定,功行双臂,热导涌泉,立即感到神志一昏,浑然不觉的昏睡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才悠然醒来。刚一睁开眼睛,顿时觉得日光耀眼,原来竟是日正当中的正午时分。
柳湘不禁霍然一惊,自忖过去每次调息行功,既未昏然不觉到如此程度,更未曾有过如此长的时间,这次如何有此不同的现象?
柳湘如此一惊,倏地一挺身,站起身来,回头看时,天遗道长却依然神情自若地站在身旁。
柳湘连忙愧意无限地说道:“晚辈从未如此失常,昏然沉睡如许时间,失礼之处,道长幸勿见责。”
天遗道长也不答话,只是递过灵蛇软剑,说道:“柳施主请再将天罡剑法演练一遍如何?”
柳湘不敢多说什么,双手接过灵蛇软剑,再默默地把三十六式天罡剑法,仔细地再回想一遍,然后停身凝神,抱剑起势,剑尖一点当胸,首演第一招“玉炉香残”。刚一掣肘震腕,全神贯注递剑的时候,立即察觉到情形有异。
过去在演练天罡剑法之际,一则慢慢推招,再则未使真力,内劲不能贯于剑身,灵蛇软剑发而无力。
可是方才“玉炉香残”这一招递出,顿时觉出灵蛇软剑剑身毕挺,闪起一道慑人的光芒,威力大增。
柳湘的武功也不是弱者,如此剑发截然不同的现象,岂有看不出的道理?当时不禁为之惊愕不置,竟然停招不发,转身望着天遗道长,半晌,才说道:“道长……”
天遗道长微笑说道:“柳施主!先请你将天罡剑法前十招,以对敌过招之速度使来看看。”
柳湘此时心里正是想不透其中的道理,只好按照天遗道长的话,重新抱剑伫立,收敛心神,霍然身形一动,灵蛇软剑立即展开。顿时但觉剑气暴涨,威力逼人,在嗖嗖的剑光之中,灵蛇软剑真是幻起万道灵蛇,反柳湘的身形都罩而不见。
十招使罢,柳湘挫腰收腕,倏地一停身形,当下一撇灵蛇软剑,拜伏于地说道:“道长竟以本身功力,助长晚辈,如此天高地厚之恩,只怕晚辈无能报答。”
天遗道长,寸搭拂尘,扶起柳湘,轻轻哈哈一笑,说道:“柳施主休要妄加推断,贫道功力有限,岂能做到以本身功力加诸到你身上的功夫?即使贫道果然内心修为有此境界,也要落个元气大伤,还能如此依然如故的与柳施主侃侃而谈么?何况,这‘传功过体’之说,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柳湘一见天遗道长如此认真说来,知是不假。用自己的功力传到别人身上,助长别人的功力,这只是武林中的传说,数十年内力修为,仅在半日之间,傅交对方,近乎不稽之谈。可是,自己如何在这半日之间,功力有了如此显著的进益?
想着禁不住怔怔地望着天遗道长。
天遗道长说道:“柳施主所服用的万年灵芝,虽然不多,但是此等罕见的灵物,仅此一点,已足增加了十年以上的内力修为。只是过去柳施主不曾善予以发挥,以致停于肺腑。贫道方才不过是略用一掌之力,助施主发散功力而已!”
柳湘这才恍然,怪不得自己与程秋蝉姑娘同服万灵芝丸一粒,如何自己功力进益与蝉姑娘相差若是。
天遗道长又一正颜色说道:“天罡剑法之所以为武林推祟,正是完全由于用内力催剑,威力倍增,再加上招式神奇奥妙,暗蕴玄机之故。柳施主如今内力,已断非昔比,只须熟谙招式,便可尽得天罡剑法之精髓。”
柳湘敬谨于心,便又凝神一志,把三十六式天罡剑法反复演练,从正午,一直到天色黄昏,忘记了疲倦,忘记了饥饿,居然把三十六式剑法,使得头头是道,熟练应手。
此时,长江落日,逐渐昏暗,对面金山,已经灯光一片,忽然传来一阵悠扬不绝,历久不止的钟声。
柳湘这才惊觉道:“金山之会开始了!”
金山寺这座名震宇内的古刹,在黄昏日落之前,到处灯火通明,长江之中,迎宾之舟往来穿梭不停,入寺的山径上,人影络绎不绝。
大雄宝殿上,遍设锦绣蒲团,井然有序的坐满着高瘦矮胖三山五岳的各路人等。大家都在互相交头接耳,细声的谈论着。
偌大的大雄宝殿,显得有些嗡嗡不歇的声音所引起的紊乱感觉。
从大雄宝殿一直到山门,每隔十步,便捉对而站着两个年青的和尚。个个神色庄严,低头合掌。
另外有十几个年龄较长的和尚,披着大红袈裟,专门接待渡江而来的宾客。那些有请帖的,被引到大雄宝殿,安排坐下,那些没有请帖而赶来看热闹的,也一律接待到大雄宝殿的两侧,只是没有排定座位,只好由他们自己选定坐次。
大雄宝殿此时正点明所有的灯烛,坛香高烧,香烟袅袅。大雄宝殿的四周,站定了十八位身披袈裟的和尚,此时也都是垂眉闭眼,左手单掌立胸,右手拉着一根禅杖。
金山寺虽然没有特殊的摆设,可是却洋溢着一种肃穆庄严,而且还有一股凛人的威势。
前来参加的人,无论是应邀而来,抑或是自己要来的,都是武林中黑白两道,颇有名誉的人物,当然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什么场面都见过。所以对于金山寺的各种情形,倒是没有在意,只是急于要见见究竟是何人能挟制宏光大师发出武林帖,举此盛会。还有一些人,料到这一场盛会,又少不了有几场动人心弦的拚斗,可以看到一些惊人的武林绝学,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心理。
立冬之夜,明月清辉,像是一片银灰,洒在金山,突然左边偏殿,“蟋”的一声,金钟震耳,历久不停。接着一连敲了十八下,在钟声悠悠末绝之际,大雄宝殿里里外外,突然梵音高唱,一派庄严、祥和、圣洁的声音,洋溢无间,坐在大雄宝殿上的各路人等,顿时大家都闭口不言,静待其间的变化。
梵音齐唱,渐渐由高吭入云,转变为低回寂然。
忽然,四个小沙弥从后殿走到大雄宝殿中央,分列一站,穿披大红袈裟,宝相庄严的宏光大师也于此时,从后殿走出。
此时,大雄宝殿梵唱再起,法器齐鸣。俄顷,群声俱歇,大殿上顿呈一片肃静无声。
宏光大师合掌当胸,高喧一声佛号,然后朗声说道:“老衲宏光自愧灵台未净,慧心不明,出家后又再卷红尘,惊动各位,驾临金山。”
宏光大师说到此处,微微的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数月之前,曾有神偷无二邹施主,在敝寺引起一场天罡剑图之争,终于众议未成,天罡剑图暂由老衲保管。老衲念于当时免其酿成流血之争,乃甘担此一保管之责,风声传出,武当松龄道长奉掌门之命,前来金山,讨回剑图。老衲既无法交出剑图,又无能寻得当初参与剑图的各位,松龄道长亲临金山,更是不便空回。老衲无才无德,无汉三全真美,乃冒然求教于各派高人,但望有以教老衲,则至感无涯。”
宏光大师这一席话说出来以后,大家才恍然,武当派的第一剑术大师松龄道长亲自前来,怪道宏光大师只遍发武林帖,以求公断了。
武当派松龄道长此刻正坐左首靠近宏光大师第一个蒲团上,脸上神色极其沉重,一俟宏光大师说完话,便霍然而起。
大殿上大家正是议论纷纭之际,松龄道长如此一站起来,立即引起注意,顿时也就有人认出这位就是武当派第一剑术大师的松龄道长。但见他一袭宝蓝色道袍,背插长剑,手执拂尘,微紫的脸膛,蓄着三绺清须,飘飘有出尘之概。
松龄道长一搭拂尘,微一稽首,也朗声说道:“天罡剑图为武当派不传之秘,既然流落在外,理应追回,衡诸情理,各位想无异议。”
言犹未了,大殿一角有人接着问道:“既为不传之秘,又为何流落在外?”
松龄道长闻言脸色一变,顺着方向看去,右角昂然而坐的是青城派三剑之首飞云剑客龚明。便接口说道:“天罡剑图之失是敝派内务,敝派自有整顿之规,龚兄尚有何见?”
青城剑法在武林中也是极负盛名,这飞云剑客是青城三剑之首,更是击剑之能手。此人心直口快著称于武林,当时一见松龄道长自视甚高,而且对宏光大师多少有挟制之嫌,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松龄道长如此硬言一顶,立即怒火蓬然而起,顿时挺身而起,朗声说道:“天罡剑图是不是你们武当派的不传之秘,与我无涉,只是宏光大师是受托于人,代人保管,原主不在,你硬要取回,非难之心显然可见。”
松龄道长身为武当名门正派的高手,自然不能失之粗暴,所以飞云剑客如此一问,反而平心静气,问道:“龚兄之见究竟如何?”
飞云剑客呵呵笑道:“易事耳!闻听宏光大师原有中秋之夜的聚会,仍照原订时间,俟原主来时,自有分晓。不过,这天罡剑法既为武当不传之秘,武林推崇,其神妙之处,自不待言,道长身为武当第一剑术大师,定然深谙其中三昧,可否略露一二,以广在场众人眼界,以不虚此行?”
松龄道长一听倒是禁不住一愕,听这飞云剑客的口气,分明有与自己动手过招之意,这是为何?
原来这位飞云剑客生平浸淫剑术数十年不懈,身列青城三剑之首,对于剑术一道,极有心得。可是武林中总是认为武当剑术才是剑术之正宗,如此不平之意,久积心中,今天从迢遥千里赶来,正是要看看武当的天罡剑图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剑法,能引武林如此注目。
宏光大师低喧一声佛号,合掌说道:“龚施主青城剑法闻名于武林,当可与天罡剑法比美并称,何庸争此虚名?”
宏光大师一听飞云剑客之言,焉有不明了其中的用意。老和尚唯恐引起武当青城两派争,乃一语点破飞云剑客的心意,旨在消弥纷争。
孰料宏光大师一语说罢,松龄道长倏然变色,说道:“武当天罡剑法本是虚名,不值武林如此重视,如今趁三山五岳各派高人都在当面,请大师将天罡剑图归还敝派,物归原主,想来不为非份。”
宏光大师没想到松龄道长反而引起误会,知道此事愈是解释,愈是不可开交,当时只是合掌低喧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飞云剑客在一旁冷笑道:“宏光大师柬邀天下武林同道,旨在说明天罡剑图系受人之托,必须忠人之事,昭示清白,并无侵占天罡剑图之野心。松龄道长如此咄咄逼人,置如许武林同道于何地?”
松龄道长也冷然一笑,说道:“物各有主,理之当然,龚兄对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贫道之立意如此,与武林并无相干之处!”
飞云剑客霍然大笑一声,说道:“松龄老道休要如此猖狂,你如此轻视武林,龚明这一关就放你不过。”
说着话闪开人群,穿身来到大雄宝殿之中,探手一拔腰间宝剑,“呛啷”一声,剑横胸前,叫道:“青城剑法不登大雅之堂,今日要领教武当之正宗剑术。”
飞云剑客如此长剑一出鞘,大雄宝殿顿时引起嗡嗡一片。反正大家来参与这次盛会,知道必有几场拚斗,如今一见青城派的三剑之首,向松龄道长叫阵,这两大剑术名家,能够当场一斗,倒是难得一见之事,少不得也有一些幸灾乐祸的人,等着看热闹。
松龄道长拂尘一摆,正待迈步,身后闪出一人躬身说道:“师叔请留步,有事弟子服其劳。”
松龄道长一见是武当二代弟子玄清,略一沉吟便点头说道:“要小心!”
玄清应声:“弟子知道了!”
躬身一退,立即回势一掠,势化扑地旋风,人刚一站定,长剑已经掉在手中,左手一搭剑诀,朗声说道:“武当弟子玄清,敬聆龚大侠赐招。”
飞云剑客对松龄道长看了一眼,霍然说道:“好!打发你回去,不怕松龄老道不出来。”
说着话并不谦让,右手震腕一抖,长剑立化银花朵朵,一式“铁树开花”直击玄清面门。这一招出手,立显功力,在场诸人,不乏击剑名手,一见飞云剑客随意一招,威力顿见,无论部位、劲道、招式、准头,无一不是极其精湛。这玄清的剑术再好,只怕也难躲过十招。
众人正在赞叹之际,玄清已经闪身一个倒纵,全力避开这迎面一击。
飞云剑客正待闪身追上递招,忽然一声清叱:“龚大侠请暂停手。”
言犹未了,半空中人影一闪,“叮蟋”“呛啷”一声震动,霍地两人一分。飞云剑客收剑倒退两步,讶然看去,面前站了一位吊眉塌眼其貌不扬的年青人,怀里抱着一支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