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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师傅……”房中传出凌江涛的哭声。
柯长泰心头大怒,暴喝一声:“好个逆徒,你害死帮主,还哭什么?”大步抢进房去。
连三省急忙跟了进去,只见蔡帮主业已溘然长逝,凌江涛跪伏在榻前,放声大哭。
柯长泰厉声喝道:“凌江涛,你这本帮逆伦叛徒,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死帮主?”
凌江涛虽在痛哭之际,但柯长泰的喝声十分洪亮,他只听到有人害死帮主,心头一惊,急忙收泪站起,转过身来。
柯长泰一脸俱是杀气,逼上一步,沉喝道:“老夫问你为什么害死帮主,你怎不说话?”
凌江涛听得骇然失色,说道:“柯长老怀疑弟子害死师傅……”
“老夫怀疑你?”柯长泰冷森道:“证据俱在,还用得着怀疑么;凌江涛听得又惊又呆,木然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对弟子恩重如山,弟子恨不得代师傅一死,怎会……怎会……有害死师傅之心?”
“逆徒,你还想狡赖?”柯长泰大喝一声:“来人哪!”
项世勇赶到门口,垂手道:“弟子在。”
柯长泰喝道:“你叫人进来,把这逆徒押下去,速请传功、执法二位长老进来。”
项世勇应道:“弟子遵命。”接着就有两名值日弟子雄纠纠的走入。
柯长泰一挥手道:“你们去把逆徒绑起来。”
两名值日弟子取出牛筋,朝凌江涛走了过去。
凌江涛满面流泪,扑的跪到地上,哭道:“弟子死不足惜,但背上害死师傅的滔天大罪,弟子死的冤枉,连长老,你一向疼爱弟子,弟子蒙此不白之冤,除了师傅在天之灵,只有你老人家可以给弟子昭雪沉冤,弟子纵然身受千刀分尸,也会感激你老的。”
柯长泰厉喝道:“住口,你还说是冤枉的么?你们还不给我拿下?”
两名弟子不敢犹豫,立即动手给凌江涛反剪双手,上了绑。
连三省进入房中,眼看帮主尸骨未寒,帮主的门人又蒙上了杀师大罪,心中甚是恻然,此时听到凌江涛的哭声,徐徐说道:“江涛,你只管放心,只要你真的不是谋害帮主的凶手,本帮规律虽严,从不冤枉无罪之人,若是你谋害帮主,任何人都救不了你。”
柯长泰回身道:“连长老说得极是,老夫和你无怨无仇,岂会陷害于你?老夫自会命执法长老,仔细查证,做到毋枉毋纵。”说到这里,一面朝连三省道:“连兄,帮主已经仙逝,你去检查帮主遗体,看看是否另有其他可疑之处?”
他身为丐帮左长老,帮主逝世之后,继承人又有杀师之嫌,按丐帮规矩,左长老即是顺理成章代理帮主职务之人。
连三省听得不禁一凛,暗道:“帮主方才似是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都喑不能言,当时只当他病势沉重,如今想来,确有可疑之处,莫非……”
他没有说话,默默的走近榻前,伸手掀起薄被,在帮主尸体上,仔细检验起来。
这一检验,登时发现颈后“痖门穴”上,被人用“七寸震”指力所伤。
这“七寸震”正是丐帮的独门手法,顾名可以思义,是丐帮捉蛇时用的一种手法,只要手指碰上蛇的七寸,即以指功发出震力,即使没抓住七寸,这一震之力,也足以把蛇震昏,用来应敌,这种指功,也属于重手法之一,专打敌人重穴,何况“痖门穴”为脑经密布之处,又是声带所在,经人以“七寸震”点打,足可令人肢体发痉,昏晕发痖,正如刚才帮主的情形!
这房中只有凌江涛一人侍候,别人未奉召唤,不得擅入,除了他向帮主下手,再无第二个人了!
连三省心头怒恼已极,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这逆徒果然丧尽天良!”
他虽是老江湖了,但究是粗人,此时发现帮主被人以本帮“七寸震”手法,点了“痖门穴”,只想到帮主卧病,除了凌江涛,不会再有旁人进来。
却忘了方才凌江涛因师傅服药之后,病情有了变化,曾慌慌张张的赶到左厢去请他和柯长泰,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凌江涛岂非离开了?
柯长泰目中异芒闪动,回身道:“连兄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对么?”
连三省双目通红,切齿道:“这逆徒居然灭绝人性,以‘七寸震’点了帮主‘痖门穴’。”
他这两句话,说得全身发颤,沉痛已极!
凌江涛双手反剪,被两个执法弟子押着,依然站在房中一角,闻言凄惶落泪道:“连长老,你老也怀疑是弟子杀了师傅么?
弟子纵是不肖,丧尽天良,也不会忍心对恩重如山,病重垂危的恩师下此毒手……”
连三省怒喝道:“这房中只有你一人,不是你,还会是谁?”
“天……”凌江涛仰首号呼道:“若是凌江涛真的害死了恩师,我会遭五雷轰顶,化骨扬灰,但弟子是冤枉的呀!”
就在他号呼苍天之际,从室外相继走进两个老化子来,一齐朝柯长泰、连三省二人施礼道:“传功堂王镇海、执法堂宋仁民参见左右长老。”
柯长泰一抬手道:“王兄、宋兄,帮主已经归天了。”
王镇海、宋仁民听得大吃一惊,急忙趋近榻前,屈膝跪下,行了大礼,两人止不住泪如雨下,但迅即起立,朝柯长泰、连三省躬身道:“不知左右长老,有何吩咐?”
柯长泰目含泪光,徐徐说道:“本帮不幸,出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杀师叛徒,毒害帮主,宋长老先把逆徒押下去,问问他的口供,可有共谋之人?”
他说话之时,用手指了指押在边上的凌江涛,一脸俱是沉痛之色。
宋仁民听得身躯猛然一震,张口结舌的道:“会是凌江涛?他害死了帮主?”
他身为丐帮执法堂主,为人正直,也一向对凌江涛的为人,素所深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柯长泰取出一段从药渣捡来的九节毒蟒,递了过去一面说 道:“这是兄弟从帮主药罐中捡来的,也是证物之一,这帖药,是逆徒亲自去配来的,也是他亲自煎了喂给帮主服下的,此外没有第二个人经过手。还有,就是方才连长老检验帮主遗体,有人以本帮‘七寸震’手法,点了帮主‘痖门穴’,这间房中,只有逆徒一人侍候帮主,除了他应该再无第二个人向帮主下手,铁证如山,宋堂主应该从严鞫讯才是。”
“从严鞫讯”,就是要他屈打成招,非取到口供不可也。
这话换在平时,连三省一定会想到。
蔡帮主一死,帮主的职位,自该由丐帮法定继承人帮主的门人凌江涛继任,如今继承人以大逆不道的“杀师”罪名,被执法堂拿下,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中自然不可一日无主。
依照丐帮的成规:“帮主因故出缺,或突然死亡,继承人未定者,帮主职务,由左长老暂代,以迄新帮主产生为止。”
按这条规矩,柯长泰就是代理帮主,乃是责无旁贷之事。
因为目前凌江涛只是嫌犯而已,他的帮主继承人的身份,并未消失,必须由执法堂取得他的亲口供词,确定了杀师大罪,他的继承人资格,才被取消,丐帮才得重新选帮主。
凌江涛的口供,自然十分重要了。
连三省自然懂得这番道理,但他因柯长泰在药罐中找到了一段九节毒蟒,自己又在蔡帮主遗体上发现被人点了“痖门穴”,这两件事,都是他亲眼目睹之事,自然使他气怒填胸,就没去想得这么多了。
执法堂主宋仁民欠身道:“兄弟遵命。”
话声一落,朝两名执法弟子挥了挥手。
两名弟子立即押着凌江涛往屋外走去。
柯长泰接着朝传功长老王镇海道:“这里有关帮主后事如何料理,就请王兄偏劳,主办米购了。”
王镇海欠身道:“兄弟遵命。”
柯长泰转过脸来,说道:“至于帮主如何发丧,如何和各大门派,武林同道联系事宜,那就要请连兄负责了。”
连三省点头道:“兄弟自当立即去办。”
略为抱拳,就退了出来。回到左厢,万飞琼抬目之间,看到老哥哥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老哥哥,贵帮帮主的病势如何了?”
连三省惨然道:“帮主归天了。”
范子云吃惊的道:“贵帮帮主归天了?”
连三省长叹一声道:“这是敝帮的不幸,帮主是被他谪传弟子毒死的。”
万飞琼道:“会有这等事,不知道这人是谁?”
连三省道:“就是凌江涛,你们见过。”
范子云对凌江涛的印象极深,觉得他甚是挺拔有为,不像是个杀师灭伦之辈,不觉说道:
“小弟倒觉得凌兄为人,不似灭绝人性的杀师之人。”
万飞琼道:“是啊,我也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咯!”
“铁证如山,如何会不是他?”连三省就把方才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万飞琼道:“方才凌江涛不是到这里来过么?虽然为时很短,但如果有人想害死帮主,把罪名套在凌江涛的头上,趁他离开之时,尽有时间把毒药放入药罐之中,也尽有时间潜入房去,反正蔡帮主卧病在床,无力反抗,足可轻而易举的点了他‘痖门穴’……”
她原是猜想之词,但这几句话,竟如金钟大鼓,每一句话,都在连三省的脑中,撞得十分响亮!也登时把伏虎丐连三省震醒过来,双目如炬,连连点头道:“不错,小妹子,真有你的,这件事,确乎是一件大大的阴谋!”
他不待二人开口,接着“哦”了一声,急急说道:“小兄弟、小妹子,帮主归天,老哥哥还有许多事要办,咱们是忘年之交,不拘形迹,老哥哥不和你们虚套,那就不留你们了,过几天老哥哥再来看你们吧!”
两人早巳站起身,这就向连三省作别,连三省亲自送出山神庙,才行回转。
范子云、万飞琼回到盛记镖局,已是晌午时光,两人一直进入第二进盛锦堂的书房,小客厅上已经开了饭。
一张小方桌上,品字形围坐着商翰飞、盛锦堂、万选青三人,傍立一名青衣使女正在伺候着替三人添饭。
盛锦堂一眼看到二人进来,抬头问道:“范贤侄,你们这时候回来,用过饭了么?”
万飞琼抢着回道:“回老伯,还没有呢,丐帮出了事,所以我们及早回来了。”
盛锦堂招呼道:“那快坐下来,青云,给范公子、万姑娘装饭。”
两人也不客气,就在下首两张椅子上坐下,青衣使女装了两碗饭送上。
商翰飞等两人坐下,关切问道:“丐帮发生了什么事?”
范子云道:“丐帮蔡帮主过世了。”
盛锦堂一怔,说道:“老夫听说蔡帮主到了金陵,怎么?他过世了?”
万飞琼道:“他是被人毒死的。”
盛锦堂又是一怔,说道:“什么?蔡帮主是被人毒死的?凶手捉到了没有?”
范子云道:“据说是他徒弟凌江涛下的毒。”
“会有这等事!”
商翰飞轻喟一声道:“如今真是人心大变,徒弟居然对师傅下毒,丐帮一向以忠义相传,会发生如此杀师逆伦之事。”
要知江湖上人,不论黑白两道,最重视师门,杀师逆伦,是人人都痛恨之事。
盛锦堂微微摇头道:“掌门人,此事只怕是有人贾祸,亦未可知。”
商翰飞道:“何以见得?”
盛锦堂道:“蔡帮主只收了一个门人,就是凌江涛,在丐帮之中,早已定为蔡帮主的继承人,此子愚兄也见过,对人拘谨有礼,是一个老成持重的青年,决非杀师逆伦之辈,只怕丐帮之中,有人觊觎帮主宝座,设计陷害,昨晚金章令主率人围攻连三省一事,正是明证!”
万飞琼道:“盛老伯说得极是,凌江涛一定是冤枉的。”
万选青道:“妹子,这话不能乱说。”
万飞琼小嘴一噘,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说说有什么要紧?范大哥对老哥哥也是这么说咯!”
盛锦堂问道:“你们在丐帮作客,听到了些什么?”
万飞琼道:“我们是听老哥哥说的……”
她把丐帮发生的事,咭咭格格的说了一遍。
盛锦堂点头道“这就是了,丐帮本是忠义相传,但最近确是有些问题……”他没有说出是什么问题,转脸朝商翰飞道:“这件事只怕和推举盟主,也有着关连呢!”
商翰飞一手拈着长须,只是沉吟不语,但脸色显然有些凝重。
万选青吃惊的道:“蔡帮主被害,和推举盟主也会有关连么?”
盛锦堂轻“唔”一声,徐徐说道:“蔡传忠和三湘大侠交谊极深,蔡帮主如果不死,一定会推举于化龙,如今蔡帮主突然在黄山大会之前遇害,说不定也是金章令主一手造成的,也未可知。”
万选青愤然道:“这金章令主不知是什么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正说之间,但见盛振华急匆匆奔入,朝商翰飞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掌门人,爹,方才丐帮传出消息,据说蔡帮主在金陵过世了。”
盛锦堂笑道:“咱们已经知道了,正在谈论此事呢!”
盛振华一怔,接着“哦”了一声,笑道:“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