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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门外响起一声低沉的佛号,接着缓步走进一个身穿灰衣僧衲的老僧来!
这老僧看年龄不过五十出头,生得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光,无论声音、面貌、举止、衣着、都和慧善大师一般无二。
慧善大师和来人这一对面,就像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
这下不但慧善大师蓦然一惊,就是范子云、叶玲二人,也同样觉得大出意外!
叶玲急忙转过脸去,附着范子云耳朵,说道:“你看得出来么,到底谁是真的呢?”
范子云微微摇头,低声道:“很难看得出来,看来这是无尘玩的花样了,目前真假难分,事情棘手得很!”
两个慧善大师对了面,两人互相凝视了一会,先前的慧善大师口中低喧一声佛号,徐徐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不过是少林寺罗汉堂的住持,假冒贫衲,并无多大用处,这位师兄(僧人互称师兄,并不一定是同门师兄弟)究竟意欲何为?”
他说得很镇定,也很有风度!
后来的慧善大师双手一直当胸合十,也徐徐说道:“师兄假冒贫衲,贫衲正想请问师兄,此举所为何来?”
德清大师引见了二位慧善大师,就退后一步,脸露冷笑,看着二人,一语不发,好像这一真一假的双包案,就让二人自己去解决了。
“善哉、善哉!”先前的慧善大师仰首向天,连说了两句“善哉”,突然目中精芒暴射,沉声道:“身为佛门弟子,首戒为妄,你假冒贫衲,必有图谋,贫衲忝主少林罗汉堂,职司就是为佛门护法,为江湖除魔,贫衲奉劝师兄及早回头,不可自误,速即取下面具,你去吧!”
后来的慧善大师凛然而立,目光凝注着先前的慧善大师,微哂道:“看来师兄此举,果然是有计划的行动了,但贫衲在江湖上行走了几十年之久,何种阵仗没有见识过,冒名顶替之事,也并不足为奇,只不知师兄有没有足以假冒贫衲的本领?”
先前的慧善大师听得不期一怔,沉声道:“听师兄的口气,似乎要和贫衲动手过招了?”
后来的慧善大师阴沉一笑道:“出家人练武,志在强身,贫僧数十年来,也从未好勇斗狠,但江湖上人有时为了某一件事,到了无法解决之时,也只好诉之武功,师兄假冒贫衲,贫衲正待考究师兄,对少林武艺,是否也能假冒得的?”
叶玲附着范子云耳朵,说道:“他(指后来的慧善大师)是无尘!”
范子云道:“你如何会知道的?”
叶玲道:“他口气比较阴森,但却竭力说得和缓,初听起来,不易分辨得出,但刚才那声笑,我就听出来了。”
只听先前的慧善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好吧,师兄既然要和贫衲过招,贫衲那就接你三招,我佛慈悲,但愿你及时醒悟,贫衲不为已甚,你自己量力施为吧!”
后来的慧善大师目中闪过一丝厉色,洪笑道:“你要贫衲动手么?”
先前的慧善大师依然和缓的道:“贫衲说过接你三招,师兄只管先出手好了。”
叶玲心中大惑不解,低声道:“无尘武功虽然不弱,但决非慧善大师的对手,他此举莫非有什么阴谋?”
范子云道:“有方丈德清大师在旁,谅他也不敢在此时使用化血针的了。”
只听后来的慧善大师突然阴笑一声道:“那你就小心了!”
缓缓吸了口气,右手随着举起,呼的一掌凌空拍出。
他两人相距不过数尺,这一记劈空掌,举手作势之时,虽然缓慢,但等到一掌拍出,却势若雷霆,十分迅速!
先前的慧善大师在对方举掌之际,也缓缓吸了口气,但他这一吸气,陡然间,脸色为之大变,这原是迅雷惊霆般事,但听“砰”
然一声,掌力击中先前的慧善大师的胸口,他闷哼一声,一个人踉跄后退了五六步,一跤跌坐在地,嘴角中登时喷出一口鲜血,右手抚胸,睁大了双目,颤声道:“你们……”
后来的慧善大师呵呵大笑道:“你连贫衲一掌都接不下来,还敢来假冒贫衲,岂不是太不自量力了么”。
话声一落,立即转脸朝德清大师吩咐道:“德清,此人假冒本座,你叫人把他带下去。”
德清大师躬身道:“弟子恭领师叔法旨。”直起身,喝道:“来人哪!”
他这一喝,立即从门外闪进四个腰佩戒刀的青衣僧人,一齐躬身道:“弟子在。”
德清大师一指委顿在地的先前的慧善大师,吩咐道:“此人假冒师叔,你们把他带下去。”
四个青衣僧人应了声“是”,迅速一拥而上,两个人左右挟持。
先前的慧善大师双臂,从地上拖了起来。
先前的慧善大师看去中了这一掌,已然伤得极重,他目注德清大师,喘息着说道:“你们……好毒……的……奸计……”
叶玲看得悚然动容,低声道:“范大哥,看来这里的方丈,竞和无尘是同谋的,我们该怎么办呢?”
范子云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略为沉吟,说道:“走,我们出去,你的身份,是老子山夫人门下,我是银章使者,我们可以相机行事。”
叶玲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范子云喝了声:“老师傅且慢。”
一手推启木门,两人举步从门中走出。
德清大师看到二人,面露欢容,迎了上来,合十道:“多蒙小施主示警,果然擒住了假冒师叔的贼党,老衲铭感无既。”一面转身朝后来的慧善大师合十恭躬道:“启禀师叔,这位就是奉华山商掌门人之命。赶来报讯的范小施主,若非小施主适时示警,今晚就未必能识破贼党奸计,师叔也许已为贼人所乘。”
他居然说得一派冠冕堂皇之词,好像真的已把假冒之人拿下了。
范子云心中暗暗凛惕,忖道:“这老和尚口是心非,好生奸诈!”
后来的慧善大师经德清大师一说,面露笑容,蔼然笑道:“阿弥陀佛,假冒贫僧事小,但贼人假冒了贫僧,对敝寺(少林寺)对整个武林,可能因此而发生事故,贫僧的罪孽那就大了。商掌门人洞察先机,小施主及时赶来,总算除了一件祸乱,尤其黄山大会在即,贼党破坏各大门派团结,小施主防患于未然,真是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叶玲接口道:“大师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尘一,才是大功一件呢!”
后来的慧善大师神色微怔,合十问道:“小施主何人?”
叶玲道:“我是老子山门下叶玲。”
后来的慧善大师连忙行礼道:“原来是叶姑娘,贫僧失敬了。”直起身,看了叶玲一眼,陪笑问道:“只不知叶姑娘可有信物?”
叶玲从怀中取出一柄古铜圆牌,摊在掌心,说道:“十二星辰第五人,大师现在相信了吧?”
后来的慧善大师双眉微拢,沉吟道:“贫道如果记忆不错,叶姑娘好像出示过一枚银章,不知可有此事?”
肿玲心中暗道:“他果然是无尘了。”回头朝范子云使了一个眼色,说道:“范公子,大师要看看你的银章呢!”
范子云依言从身边取出银章,也摊在掌心,递了过去,说道:“大师请看。”
后来的慧善大师点点头道:“果然不错。”
德清大师站在边上,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忽然喝道:“来人哪厂门外答应一声,又涌进四名腰佩戒刀的青衣道人,一齐躬身道:”方丈有何吩咐?“(方才范子云听出门外来了八九个人,如今证实他并没听错,方才已经进来四个,现在又进来了四个,连同德清大师,正好九人,只是没听到还有一个慧善大师)
德清大师一指范子云、叶玲二人,沉喝道:“把这二人拿下。”
四名青衣僧人答应一声,举步朝两人逼近!
这下变化,当真出人意外!
范子云不由一怔,口中喝了声道:“站住!”一面转脸德清大师道:“老师傅这是做什么?”
德清大师大笑一声道:“如今证明二位乃是贼人一党,小施主无话可说了吧?”
范子云惊骇道:“你……”
后来的慧善大师目光阴鸷,沉喝道:“你们还不动手?”
四名青衣僧人两个奔向范子云,两个奔向叶玲。
叶玲柳眉一挑,叱道:“无尘,你敢如此狂妄?”“锵”的一声掣剑在手,横胸喝道:
“你们谁敢过来?”
德清大师淡淡一笑道:“女施主不用发横,此室炉中点的是西域‘毒龙涎香’,武功再高的人,只要闻一丝,就会功力全失,你们已经闻了一顿饭的工夫,如何还能顽抗?”
范子云怒声道:“你们原来早已安排好了毒计?”
后来的慧善大师阴森一笑道:“姓范的小子,姓叶的丫头,你们叛离夏家堡,贫僧也不为难你们,只是把你们送回夏家堡,听凭庄主和夫人发落。”
范予云眼看两个青衣僧入朝自己逼近过来,他心中还有些不大相信,大喝一声,挥手一掌,横扫出去,他这一挥手之间,便已察觉不对,全身果然有着懒散、疲软的感觉,连一点力道也用不上来,这一掌等于没发,就是击中对方,也伤不了人,心中暗暗叫了声:“完了!”
两个青衣僧人一左一右走到范子云身边,正待伸手把他挟住,就在此时,范子云一个人突然凭空飞起,“呼”的一声,飞了出去。
两个青衣僧人方自一呆?
德清大师大喝一声道:“快追!”
后来的慧善大师早已双足一点,追踪飞掠而出,两个青衣僧人更不怠慢,立刻同时掣出单刀,跟着慧善大师身后追出。
这一变故,更出人意外!
不仅德清大师和后来的慧善大师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毒龙涎香”出于西域,闻了这种香气的人,就会真气涣散,武功全失,和普通人一样,他们自然弄不清范子云明明功力已失,何以还会凭空飞了出去?
老实说,这一点,连范子云自己也是想不到之事,他眼看自己功力全失,两个青衣僧人一左一右逼近之际,突觉衣领一紧,一个人就像鱼儿上了钓钩一般,凌空朝门外飞了出去!
这并不是他自己飞掠出来的,而是后颈衣领上有一根极细的钓丝,把他拉出来的,到了门外,就直线上升,一下升到了屋脊之上。
范子云双脚立在屋瓦上,人还没有站定,耳中听到一声娇脆的声音叫道:“范公子,我在这里哪!”
范子云定眼瞧去,就在自己对面不过三尺距离,俏生生站立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小姑娘!
她看去不过十六七岁,生得清新、娇美,脸上略带稚气,手中举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钓竿,望着自己在掩口轻笑!
这个小姑娘看来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范子云凝视着她,问道:“姑娘……”
紫衣姑娘低笑道:“我叫商小雯,此时无暇和你多说,这是三颗解毒丹,你快吞服一颗,剩下两颗快去分给你小书僮和慧善大师,好了,他们已经追上来了,我送你下去,服下解药,要一盏茶的时光,才能恢复功力,我还要多逗他们一会。”
一边说话,一边左手一伸,递过三粒药丸。
经他一说,范子云立时想起来了,商小雯不是自己在夏家堡时,有一天晚上,她把自己引去堡外,告诉自己师傅给索寒心下下毒,要自己立即离开夏家堡的那位姑娘么?
这两句话的工夫,后来的慧善大师和两个青衣僧人,已经追了出来,三条人影一前二后,疾如鹰隼,飞快的扑上屋来。
时间宝贵,他无暇多想,伸手接过药丸,把一颗迅速纳入口中。
只听商小雯低低的道:“好啦,你小心,哦,你快大笑一声,我送你下去。”
范子云依言发出一声长笑,突觉后颈衣领一紧,一个人随着笑声“呼”的一声,迎着飞扑上来的“后来的慧善大师”飞撞过去。
这一下,直看得范子云大吃一惊,自己功力全失,只是由一根钓丝悬空吊着,如何能和“后来的慧善大师”硬撞,他只须发出一掌,自己就得身负重伤!
但商小雯钓丝已经甩了出来,来势奇快,自己身不由己,你想不和“后来的慧善大师”
硬碰硬撞,也无法可以避免了。
后来的慧善大师冲出禅房,双足一点,身子刚刚凌空飞起,向屋上扑来,陡听范子云一声大笑,瞥见一道人影,有如泰山压顶一般,迎着自己飞扑而下,风声飒然,来势极为劲急!
这老和尚心思深沉,生性多疑在未弄清事情真相以前,岂肯冒险?他手掌一立,凌空劈出一掌,人却趁势一个筋斗,向斜里翻了出去。
范子云笔直凌空撞下,眼看“后来的慧善大师”果然举掌击来,心中暗暗叫了声:“糟糕!”
就在此时,自己身子陡然升高了一丈左右,避开掌风,身子又复迅速往下沉落,耳中只听商小雯的声音道:“范公子,脚上用点力,从窗口进去,手中也得准备好药丸,很快就得纳入你书僮的口中。”
话声入耳,人已垂落到禅房窗口,“砰”然一声,把两扇板窗踢开,呼的破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