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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一跃而上,加上一刀砍下了那人的头颅。
片刻间,十三个人被押在锡伦活佛前跪伏如羊。
“你们,愿意为朝廷出力效忠吗?”锡伦活佛声如雷震,震得俯伏的人不住发抖。
“我……我们愿……愿意……”众人乱喊乱叫。
“从明天起,你们等候消息。”锡伦活佛说:“眼前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澈底清查山区的歹徒逆犯,需要你们尽力。
半月之内,朝廷将有天潢贵胄莅临五台,必须澈底把歹徒逆犯清除,你们必须立此大功。夏大人。”
“本堂在。”黑袍人答。
“把他们带去歃血为盟之后,将可疑钦犯的图形发给他们,要他们遍示给他们的手下,“是的。”
“北面来路已清,大同方面已派员负责。南行返驾道路艰险,太原方面的人可望在近期赶到协助。自山麓至龙泉关以迄保定府,已饰令保定府派人协助御林军布防。五台有本活佛负责,这里可要偏劳你了。”
“这是本堂的责任。”
“你知道就好。哦!设法通知大同方面的人,尽量慢行,步步为营,本活佛在未能确实完全控制情势之前,早来可能有意外发生。”
“本堂这就派专使赶赴大同。”
“好,走吧!”
皇帝们朝北岳,通常北出怀来转大同,南下恒山,祭岳之后,顺便南游五台,再南下东出龙泉关至保定府返京都,绕一个大圈。
后来,顺治帝逃禅出家遁隐五台,他的儿子康熙大帝五上五台礼佛,都走的是同一道路,在名义上是祭岳,其实目的是至五台游玩。
从五台走保定府返驾,要近了五六百里。
而走龙泉关这条路是下坡,车驾的速度要快些,刺客想在这条路上行刺,比在五台以北困难得多。
伏在山顶下方不远处泥土中的张家全,身上盖了一条与泥土同色的布帛。
换形术,他的修为愈来愈精纯,曾经有两名黑衣人经过他身旁,相距不足八尺,居然不曾发觉有异。
他直待人已下山,这才匆匆离开。
他嗅出了危险的气息,知道恒山五台将有一场可怕的风暴。
他虽然看不清山顶所发生的事故,但由于他伏在南面,风把那些人的对话与响声往南吹送,他听清楚了七八成,多少也能猜测出当时的情景。
那个什么锡伦活佛,把这些在恒山五台称雄道霸的牛鬼蛇神降伏了。那个什么夏大人堂主,要将这些人招安从军,替新皇朝打江山。
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些占山为王霸地为寇的牛鬼蛇神,成王败寇的机会终于抓住了。皇朝将有天演贵胄大员前来祭岳,闲杂人等被赶被逮是极为正常的事。
他当然是闲杂人等,真得离开是非场,而且必须及早离开,愈早愈好,不然必定遭了池鱼之灾。
他准备尽早离开,去向一决定,就不再胡思乱想,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往回走,不能再往北走了。
往南回望,群山起伏,草木凋零,深秋的景色在这里最为明显。远远地,数十里外高与天齐约五台五峰,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光秃秃的山顶一目了然。
已经是日上三竿,他填饱肚子,喝掉葫芦里的酒,背起豹皮革囊,不久便走上了大道。
半个时辰后,三家村出现在面前。
好像旅客此昨天少,这条路似乎旅客不少。
昨晚他在这里买酒食,车行的站棚是空的,现在好像有旅客在内歇息,而一辆长程客车,已经远出里外了。
昨天卖酒食给他的小店前,栓马桩栓了四匹健马,其中一匹一看便知是大宛马,雄骏的枣骝。
他泰然而行,距店百十步,小店内便步出三个神气的骑士,穿得华丽,所佩的剑饰也抢眼。
骑士看到了他,三人不约而同互打眼色,其中一人向店门内叫了一声,招招手。
他接近店门,昨晚那位招呼他的大汉出来了。
“是不是这个人?”那位留了八字胡的神气骑士向大汉问。
“是的,老爷。”大汉不敢不恭敬地回答:“就是他,没错。”
“你说他是往南走的。”
“老爷,小的总不能禁止他往回走。”开店的大汉有点不乐意了。
另两名骑士,已经到了路中,拦住了张家全,两双锐利的怪眼凶狠地打量他,眼神极不友好。
与店伙打交道的人,已经向这一面走来。
他不是善男信女,也用凶狠的目光,狠盯着拦路的两骑士,相距不足八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八字胡骑士到了,冲他冷冷一笑。
“你。”马鞭向他一指:“干什么的?”
“你。”他横了对方一眼:“你管我干什么的?”
“哼!你野得很呢。”
“不错。”他冷笑:“在下与山林野兽为伍,不野,早就被虎豹吃掉了。该死的!好像有人跟我过不去,我却不信邪。”
“慢着!你是猎人?”
“如假包换。”
“你对这一带山区很熟悉?”
“多少知道一点。”
“在山上这几天,可曾碰见陌生人走动?”
“你们就是陌生人。”
“我所说的人是这几个。”八字胡骑士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卷图画递给他:“看看之后再告诉我。”
他不再冷,若这位骑士的态度还不错。
打开昼卷,首先入目的人,就是昨天被他戏弄得灰头土脸的虬须大汉,那根霸王鞭昼得不错,人像也相当传神。
人像是全身的,正反侧各一图。没有文字,看不出身分记载。
第二个人,是一位乾瘦的留鼠须老人,像貌有些像鬼谷老人公冶方,但公冶方的双耳并没有耳垂,这人有。
继续展开,第三个人就是那位蓝衣姑娘。
图卷长三尺余,共绘了七个男女,工笔画相当细腻,所以很传神,出于名画匠手笔。
昨天他所见过约三个人,都在卷上。
三骑士锐利的眼神,紧紧地捕捉他的神色变化。
但他的神色变化控制得很好,泰然自若不流露任何表情。
“只有这个人,我好像在那儿见过。”他指指那位有点像公冶方的人像:“但不敢确定,一时也想不起来。
在山里过河的人,大多数都是这副德行,乾乾瘦瘦的,本来就缺粮缺食,不饿死已经够幸运了。”
“哦:想想看,再想。”八字胡骑士收回图,鼓励他:“在那儿见过?多久以前的事?
在……”“对,想起来了。”他装得像真的一样:“半个月前,在应州佛宫寺。那天我去逛金城雁塔,这位老乾猴在塔下施展三只手,扒走了一位香客的绣金荷包,对,错不了,就是他,这老乾猴。”
“去你的:“八字胡骑士笑骂:“你把一个大名鼎鼎的老剑侠,看成一个江湖混混,岂有此理:““什么?剑侠?会在千里外飞剑取人首级吗?”
“滚你的!”骑士挥手:“半月前,这老鬼在京都杀了三个人,十天前才失踪。”
“我发誓,我的确在应州……”三骑士不再理会他了,上了坐骑向南急驰而去。
两年前,他曾经到过应州,卖了几张虎皮。那时,满清人与蒙古人已经大举南下。
沧州狮子应州塔,是华夏的两大工程奇迹。
大同附近气候乾燥,这座佛宫寺的巨大木塔,建自辽金时代,几百年来依然光耀寰宇,世无其匹。
塔叫金城雁塔,匾刻名符其实:“天下奇观”。几百年来,不知吸引了多少游客和佛门弟子。
塔全用巨木建成,巨木衔接用镂刻。外七级,内九层,高卅六丈,周山十丈,等于三十层的大楼,远在卅里外就可以看得见,工程之伟大艰钜与神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仅此一塔,绝无仅有。
目送三骑士去远,他转头向大汉一笑。
大汉摇头苦笑,转身入店。
“我还要一些吃的喝的。”他跟上说。
“最好先别进去。”大汉扭头低声说:“里面还有几个凶霸的达官,会有麻烦。”
“他娘的!闭门坐在家里也会有麻烦,怕麻烦就不用活了。”他的嗓门提高了一倍,大踏步往店堂里走:“我算是碰上了丧门,冲了太岁犯了煞,这段日子里几乎每天都碰上一大堆麻烦,实在受不了。
店堂中的三个人,拍案而起。
又是两男一女,男的雄伟,女的美丽窈窕,都佩了剑,三双不友好的目光,全向他集中他扫了三人一眼,暗怀戒心。看样子,麻烦真的来了,这两个男人被他的话激怒了,这次,是他惹起的麻烦。
“先灌满酒,包上一条羊腿。”他将酒葫芦递给店伙:“走在这条路上的达官贵人英雄好汉,一个个好像都会吃人,吃定我了。天杀的!再有人找麻烦,我……”“你又怎样?”那位豹头环眼的大汉沉声接口。
“我砍他娘的十七八刀。”他毫不客气顶回去:“再去找那个什么夏大人,从军效力打天下去,总比在这里受怨气活得痛快些。”
“你认识夏大人?”另一位威风凛凛的中年人冷冷地问,虎目精光四射。
“你管我认不认识?”
“你要是不说……”“不说又怎样?”
“你非说不可。”中年人一脚拨开凳:“夏大人召见的名单中,都是拥有不少人手的一方之豪,怎会有你这种没出息的货色?所以……”“所以,你不许外人加入,分享你们的光采。”他有点明白,这个中年人,很可能是昨晚参予召集的十四个豪强之一,摇身一变,成了满人的忠实走狗了。
“你是那一处地段的人?”
“你呢?”
“龙泉关的四大王之一……”“我听说过你这号毛贼。”他嘲弄地说:“黑风大王穆龙,你那一身黑袍就是活招牌。
哦!我该叫你一声穆参领。
奇怪!好像这一带不是你的地盘,你怎么不赶回去收集你的贼伙,这么快就替夏大人办起事来了?果真是摇身一变,变得忠心耿耿起来了……”“毙了他!”黑风大王怒吼,受不了啦!
豹头环眼大汉一声虎吼,冲上一掌劈向张家全的面门,要劈开他的头脸,掌如开山巨斧,力道空前猛烈沉重,真有数百斤劲道。
一声豹吼,张家全左手格住了来掌,右手捷逾电闪,金豹露爪长驱直入,太快了,一接触生死立判。
对方下杀手,激发他的野性,这一抓志在必得。
“噢……”大汉狂叫,胸骨被抓裂,皮肉撕开,死状极惨。
再一声豹吼,他一脚将体踢得向黑风大王飞砸,人随后冲出。
刀光闪电似的斜掠,恰好截住躲闪体的黑风大王。
“呃……”黑风大王闪势未止,剑拔出一半,刀光已掠过右胁肋,身形续闪,然后扭曲着向下栽,血,流了一地,腹开肠流。
美丽的窈窕女郎自始至终,不曾移动身躯,神色更是漠然,似乎所发生的事与她毫无关连,她与黑风大王两个人并非同伙,双方打交道也与她无关。人死了,她连眼皮也没眨动半下,冷静得令人吃惊。
刀指向她,杀气弥漫。
她丝纹不动,冷眼旁观。
“拔剑吧!你。”张家全向她阴森森地说:“你一直不曾有所表示,所以我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你希望我表示什么?”女郎冷冷地问,毫无拔剑的准备。
“你们同仇敌忾呀!”
“你有没有搞错?”
“搞错什么?”
“我正打算向这位大王套交情,向他打听一些消息,好不容易结识了他,你就鬼撞墙似的撞来了,一言不合就宰了他们,误了我的大事。”
“这……你不是他们……”“那位店伙可以告诉你,我是第一个入店的人。”
惊得手脚发软的店伙,躲在壁角直发抖。
“她……她是骑看那……那匹枣骝,一……一个人来的。”店伙战抖看说:“只……只笑……笑了一笑,那……那两个人就……就搭讪上了……”“那么,我抱歉。”张家全收刀入鞘。
“你误了我的大事。”女郎却不放过他。
“怎么啦?”他一楞。
“我的消息还没看落。”
“这……一刀杀死了,他们已……”“已无法透露半个字了。”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所以,你得替代他们。”
“什么?”他脸色一沉。
“我要向你讨消息。”
“废话!”他懒得理会,转向店伙:“喂!我的酒食呢?快准备,我把体丢到山里去狼,回来……”“不许动!”女郎喝住了他:“说清楚再善后。刚才你提到什么夏大人。”
“不错。”
“是不是那个什么浑源州,负责绥靖的夏都堂大人?”女郎摆出问口供的气派。
“鬼才知道他是什么都堂大人。”他逐渐有点冒火:“只知道昨晚一群本地的牛鬼蛇神,被一个自称本堂的夏大人,由一个什么锡伦活佛作主,布下天罗地网降伏,如此而已。”
“唔!你倒是消息怪灵通的,正好……”“我一点也不好。”
“我问你……”“我不再答覆你任何问题,走开!”
“我非问清不可。”女郎的态度十分坚决。
“滚你的:“女郎哼了一声,纤纤玉手探出。
好快!双方同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