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面容又己显得十分平静,只有眼睛是红红的,脸上没有留下一点泪痕,雪瓶畏缩地看着母亲,忽然发现母亲嘴唇边留有一丝血迹,她再往下一看,只见靠近树根的泥土,一大片己变得湿润润的,湿润的泥土上还留下一滩鲜红的血迹。雪瓶吓慌了,正想扑到母亲怀里问个究竟,却见母亲用一种严厉的目光制止住她。原来就在这时,已有几个骑马的汉子来到她们的身边。雪瓶抬头看去,见走在前面的那匹马上坐着个瘦瘦的汉子,铁青的面孔上,闪着一双带恨带怒的眼睛;跟在后面的那几骑汉于,原来就是刚才在赶集场上从官兵围攻中突逃出来的那些马贼。走在前面的那骑汉子恨恨地看着她,眼里差点冒出火来,雪瓶正在惊诧,玉娇龙急忙走上前来,用她的身子护住雪瓶,说道:“乌都奈,这不关她事,一切错都在我,一切由我承担。”
乌都奈恨恨地骂道:“你承担个屁!人都落到他们手里了,你还不快去军营领赏,却跑到这里来磨蹭什么!”
玉娇龙只好埋下头,吞着声。
乌都奈在马上啐了一口,又说道:“我早看出来了,你和我们是连不上心的。你也不是一朵花,是一朵毒菌,我大哥早晚会毁在你手里的!”
玉娇龙猛然伸手抚着心窝,还没有来得及转过脸去,便从口里喷出几口鲜红的血。
雪瓶赶忙上前扶住了她,惊惶而悲痛地连声呼唤着母亲。
乌都奈在马上怔了怔,闪在眼里和露在脸上的恨怒之色也渐渐消失。他翻下马鞍,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小的葫芦,走到玉娇龙的面前,说道:“我已看见了你对我大哥的一片真心,刚才我说的那些粗恶的话就权当不曾说过,这葫芦里是我大哥自备的金创散,服下它,有药到血止的神奇功效,你可留下服用。”
他将葫芦递给玉娇龙,玉娇龙却不肯用手去接,他只好将葫芦放在地上,又说道:“我还要赶到各地去通知那些弟兄,一定要设法把大哥从官兵手里夺救出来。听说有些弟兄到艾比湖去了,你如见到他们,也请告知他们,要他们作好准备,等我消息,”说完,他才返身上马,带着那几骑弟兄匆匆离去。
雪瓶把母亲扶到河边,选了个洁静的草地让母亲坐下,双手送上葫芦请她服药。玉娇龙轻轻将葫芦推开,黯然地说道:“事已至此,服它何用!”
雪瓶眼里噙着泪,张大着一双乞怜的眼睛,双手捧着葫芦,在玉娇龙面前跪了下来,说道:“母亲,女儿错在哪里,你说明白了,打也好,骂也好,女儿都愿领。这药,母亲是一定要服的。要不,女儿就跪死也不起来。”
玉娇龙看着雪瓶那可怜的神情,心里感到一阵疼痛,忙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说道:“你适才这一箭呵,射的虽是马贼,中箭的却是你母亲的心!”
雪瓶不禁哆嗦一下,抬起头来惶憾不解地望着玉娇龙,问道:“母亲与这马贼何关?”
玉娇龙迟疑片刻,说道:“他,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接着便将六年前在昌吉以北的草原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只是隐去了一些她以为不应该让雪瓶知道的事情。
雪瓶这才如梦初醒,悔恨万分,她已完全失去了主意,只伏在母亲怀里伤心地痛哭起来。
玉娇龙仍只呆呆地坐着,让她哭去,河边是静静的,水缓缓向东流去。玉娇龙默默地注视着逝去的河水,感到一切都像逝去的河水一般,既没法把它留住,也无法让它流回。她心里只留下一片空旷,能填进去的只有悔恨和悲痛。
雪瓶哭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来问道:“母亲,我那恩人是谁?”
玉娇龙:“他姓罗,名小虎,人们都称他半天云。”
雪瓶:“半天云一定是个好人了?!”
玉娇龙充满深情地说道:“是的。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汉,是一个孝义双全的大丈夫。”
雪瓶像突然想起个好主意似的,急忙说道:“我去见玉帅,求玉帅把他放了,我想玉帅一定会答应的。”
玉娇龙微微一怔,轻轻摇了摇头,没应声。
雪瓶己从母亲眼里看到她那不以为然的神情,忙又说道:“母亲,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玉帅也是个受人敬重的好人吗?既然他二人都是好人,玉帅就一定会放他的。”
玉娇龙凄然一笑,说道:“玉帅和罗小虎不是同道人。你还小,许多事情你还不懂得。走,我们得赶回艾比湖去,回去再想打救你恩人的办法。”
玉娇龙慢慢站起身来,正准备向大黑马身旁走去,雪瓶一下拦住她,说道:“母亲,你刚吐过血,还不能赶路,我们找个店,让你静养几天再回去。”
玉娇龙突然振奋起来,说道:“这点血算什么!六年多前,我病得几乎死去,仍怀抱着你在风雪的凉州道上日夜奔驰,那时我都熬过来了,何况今天。走,休要误了大事。”
雪瓶只好跟着母亲翻上马鞍,扬鞭纵马,向回家的路上驰去。
母女二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进发,不过两日便己回到家里。
玉娇龙刚一下马,便见香姑满怀高兴地向她迎来。香姑还未走近她的身边,便笑着说道:“我这两天眼直跳,正担心会出事,不料却把你跳回来了。”
玉娇龙忙上前拉住香姑的手,瞅了她片刻,说道:“你也来了?”随即又问道:“哈里木呢?他来了没有?”
香姑已从玉娇龙那听去好似平静的话语里,感到有些异样。她又注视了玉娇龙一眼,问道:“你是不是病了?”
玉娇龙只笑了笑,忙又回过头去,叫雪瓶过来见过香姑。雪瓶给香姑见了礼,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姑姑”,说道:“母亲在路上吐血了。香姑吃了一惊,说道:”你怎么会吐血呢?“
玉娇龙并不答话,直至和香姑一同回到房里后,才对香姑说道:“妹妹,罗小虎在满城被擒,已落入官兵手里了!”
香姑如闻迅雷一般,突然被惊呆了,过了片刻才又惊醒过来。一把抓住玉娇龙的手,气急败坏地说道:“天啦!他怎会落到官兵手里的?!”
玉娇龙这才将罗小虎被擒的原委一一告诉了香姑。
玉娇龙埋着头,吃力地叙述着当时的情景,香姑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听着。直等玉娇龙说完后,香姑才冷冷地说道:“许多兄弟都说罗大哥终会坏在你手里,不想果然被他们说中了!”
玉娇龙忽然抬起头来,眼里闪着怒火,直视着香姑,说道:“你也来对我这样说!”
香姑毫不留情地说道:“我倒没有这样说,你却这样做了!”
玉娇龙将嘴唇紧紧咬住,没有再吭声了。
房里是一片可怕的静寂。
雪瓶小心地走进房里来了。她一直走到香姑面前,小声说道:“姑姑,这不关我母亲事,祸是我惹出来的,错全在我。”
香姑白了她一眼,说道:“放箭是你,搭箭是她!你怎不去射官兵,却偏往你罗大伯射去?”
雪瓶羞惭地低下了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斜着眼偷偷向母亲瞟去。
玉娇龙忙走到雪瓶的身旁,将她拉到怀里,几乎是呻吟般地对香姑说道:“我的心也在淌着血,你那舌剑却偏往我心上桶。你和我相处多年,一切你都清楚,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为了他我愿舍出的岂止是自己的性命!”
香姑还是冷冷地说道:“可在你心上最难舍下的也不是罗大哥!”
玉娇龙微微一怔,默然一会,又说道:“事已至此,怨亦无补,悔也无益,还是商量如何救你罗大哥要紧!”
香姑:“哈里本和艾弥尔兄弟都不在,找谁商量去!你有主见,本领又高,你自去设法救他,我只要你还我一个罗大哥。”她说完便气冲冲地跑出去了。
第二天清早,雪瓶起床后,见母亲坐在窗前梳头,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她靠近母亲身旁,默默地注视着她,忽又看到母亲唇边尚隐隐留有一丝血迹。雪瓶也不出声,忙去将乌都奈留给她那只小葫芦取来,双手捧到母亲面前,说道:“母亲要多加保重,等你将息好身体,就带我重到塔城去,把那个半天云救出来。”
玉娇龙突然不再固执了,忙伸手接过葫芦,说道:“是的,我不能病,我们一定要去把他救出来。”她服下了葫芦里的金创药。
玉娇龙在床上躺了两天,在这两天中,香姑一直不曾来过她的房里。玉娇龙把台奴叫来一问,才知道香姑已搬到草泽里去了。原来自她走后,村里又陆续来了一些马贼,为了避开官兵耳目,他们便在草泽里搭了草棚,全都住到草泽里去了。
又过了几天,玉娇龙仍然听不到一点有关罗小虎的消息。她在房里再也静躺不下去了,便骑着大黑马来到界口,然后又向草泽里走去。草泽里到处都搭盖着一间间低矮的草棚,马贼们三三两两地坐在草棚外愁苦着脸。他们见了玉娇龙,都只冷冷地看她,眼里含着敌意。这不禁使她立即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个情景:她在树林中的草坪上和罗小虎比武后,当时她所看到的那一双双眼睛,也是这样一些含有敌意的神情。玉娇龙不觉微微哆嗦了一下,心里暗暗嘀咕道:十年了,这些马贼依然恶性难驯!她也不去理睬他们,顾自从容向草泽深处走去。,她来到那片低洼的沼泽地旁,忽见香姑和哈里木站在树下,正和一个身着官兵装束的人谈话,香姑见了玉娇龙,突然把话停住。那身着官兵装束的人也跟着回过头来,脸上立即露出惊恐之色,不禁连连后退数步。玉娇龙也立即认出他来了,不觉惊异地说道:“是你?!马强?”
马强嗫嚅地说道:“是我。”
玉娇龙急冲冲地问道:“你从何处来?来此何事?”
马强:“从伊犁来。到塔城去。”
玉娇龙十分诧异地打量着他,正想问个究竟,香姑忙插话说道:“马强现在是玉大人衙署的旗牌官。他这番去塔城传令,正是为的罗大哥之事。”香姑接着又将马强来到这里的原委讲了出来:玉帅已得塔城急报,知罗小虎已被擒获,塔城军营千总本想将罗小虎立即押解至伊犁交玉帅发落,因恐路上被马贼截劫,特请玉帅派兵前去护押。玉帅认为,押解一个被擒马贼,若兴动许多人马,岂不被人讥议!特遣马强前去塔城传令,要军营只派百骑押送,火速将罗小虎解去伊犁,途中若遭马贼前去截救,即就地将罗斩首不误,马强特间道前来密报大家,以便商量一个打救罗小虎的妥善办法。
玉娇龙听了香姑这番话后,心中吃了一惊。她从父亲这“只派百骑押送”的一着棋中,识破了父亲所用的乃是“诱敌来劫”之计,意在剪除罗小虎,借以推卸先斩后奏的罪责。她只是暗暗惊心叫苦,却仍不露声色地问香姑:“你们可已商量出一个好的办法?”
香姑说道:“我们正在犯难,玉大人这一招真狠,等于己把刀给罗大哥架到颈脖子上了,就等咱们去碰。幸好马强哥来报,不然,罗大哥的性命就毁在咱们手里了。”
玉娇龙暗暗赞赏香姑的细心和聪明,她又把探询的眼光向哈里木望去。
哈里木一直在旁沉思着,这时他才不急不忙地说道:“要救罗大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咱们的弟兄也扮成官兵,等他们押送着罗大哥时,便向他们迎去,等靠近了他们,就突然下手,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这样,兴许才能救出罗大哥,并保得他安然无恙。”
香姑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用手拍打哈里木的肩膀说道:“你怎不早说!想不到你也能想出这么个好主意!”
哈里木拉住香姑的手,并不理她,只用探询的眼光注视着玉娇龙。
玉娇龙沉吟片刻,说道:“这乃是兵法上常用之计,只恐瞒不过玉大人。”
马强惊异地说道:“玉大人确已虑及到了这一着!他也曾对我说过:”马贼唯一可行之计就是扮着官兵,乘我不防,攻我无备。但我量马贼恃勇不羁,智不及此,何况所需装束一时也措办不及。‘因此,并未下令防戒。这样看来,要不是玉大人过于量大,哈里木兄弟这条妙计也是难行的了。“玉娇龙暗暗惊疑,心想:父亲一向深谋远虑,用兵谨慎,何至如此大量疏忽;他是在网开一面,还是另有神机?玉娇龙一时也揣摩不透,心中充满疑虑。哈里木见玉娇龙迟疑不语,说道:”十余骑官兵衣物还是有的,我们就照此行事。我去挑选十余位剽悍的弟兄扮成官兵,其余弟兄埋伏在精河一带,等塔城官兵押着罗大哥来时,我率领十余骑冒充官兵的弟兄向他靠近,到时我以拔刀为号,大家只拼命护着罗大哥,但求能保住他突出重围,就是大功一件。其余那些官兵,就留给埋伏在附近的弟兄去收拾。“香姑听了连连点头称赞。
玉娇龙仍然是忧心忡忡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总宜小心行事!”
香姑心里感到一阵不悦,冲着玉娇龙说道:“小姐,你向来处事精明果断,这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为何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来!你莫非也变成个不冷不热的温吞水了?”
玉娇龙忽又从香姑嘴里听到呼出“小姐”二字,不觉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