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道童忙辩解道:“只认识其中,一人,也是那人失把师父认出来的。”
玉娇龙乘机探询道:“我猜也是这样。只是不知那人怎会进沟,后来又怎样了?”
道童说道:“那天一早,师父去前村给人看病、正碰上三个骑马的人迎面飞奔而来。
其中一人见了师父、忙跳下马来招呼师父。师父也认出那人来了,因见他行色匆忙,一问,才知他是在大同闯下大祸,是半夜里从城里逃出来的,官兵正在后面追他。师父一看,这时后面远处尘头已起,限见官兵已快追来,师父便忙将他三人领进这壁沟,把他们隐藏起来。那些官兵追到附近。四处搜查,也进这沟里来搜了半天,他三人就在沟里转来转去,结果那些官兵却连个影儿也没看见,便垂头丧气地走了。师父把他三人留在庙里住了几天,直等外边风平浪静,才放他三人离去。“玉娇龙:”为首那人可是姓罗?“
道童:“我不知道。只听师父叫他虎子,我不敢多问。”
玉娇龙:“他三人既然在庙里住了几天,你可听到你师父和他谈过些什么话来?”
道童:“那人对师父十分恭敬。师父曾多番劝他,要他或去投军,或去做些买卖,不要再回关外,更不要再和官府作对。那人却不肯听,说不是他不容官府,是官府容他不得。他还说,他不能像师父那样跑去出家,他就是找个地方出了家也不得安静。他说,武松、花和尚也出了家,最后还是逼上梁山了事。师父奈他不得,只好唉声叹气。”
玉娇龙心情渐渐感到沉重起来,她为罗小虎的境况和固执而感到失望和伤心,也为自己的形单影孤、前途未卜而感到凄惶和悲悯。罗小虎在她心目中,时而是英雄,使她从他身上感到一种无穷的力量;时而是马贼,又使她因他而感到难言的羞愧。
道童已经打开话匣,不需玉娇龙再间,他就接谈下去:“那天他三人走,也是我送他们出沟的。领头那人曾问我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出了家?我说爹妈死得早,出家只为混口饭吃。那人又对我说,以后日子不好过,就到西疆找他去。我说:”我又不知道你是谁,如何找你去?‘那位长得很俊的小哥悄悄对我说:“你如到西疆,只要一问半天云,没有不知道的。’我也读过《百家姓》,哪有姓半的!也不知那小哥说的是真还是假?
“玉娇龙见道童说这番话时,神清显得那样稚气和天真,她暂抑住自己心头的烦乱、对道童说道:”那小哥所说确是真的。“道童忽然停下步来,仰望着玉娇龙,眼里露出惊诧的神情。
只见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句什么,可终于没有说出来,又把话咽回去了。从此,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只默默地走着。出了壁沟,翻过山岗,穿过崖边小道,来到大路旁,道童这才指着大路开口说道:“师父吩咐要我把你引上正道,这就是通向南北的正道,不知女施主向何处去?”
玉娇龙听道童一连说了两遍“正道”二字,感到有些刺耳,心里总觉不是滋味。她一咬唇,夹愠带气地说道:“到西疆,找半天云去!”说完,她一扬鞭,大黑马如箭离弦,流星般地向南驰去。
从山西到西疆,迢迢数千里,一路万水千山,险阻重重,玉娇龙单身独马,逶迤行来,一路踽踽凉凉,历尽艰辛。这段路程,若在平时,以她精湛的骑术和她那匹神骏的宝马,不过只需两月时间便可到达,可她这时已有六月身孕,为了护孕保胎,她只好行行歇歇,耐着性子,放慢马蹄。因此,时已暮冬,玉娇龙方才行过永昌,踏进凉州道上。
这凉州古道,入冬以来,日夜朔风怒号,寒刺骨肉,冷透身心。举头唯见长云黯日,大雪漫天,俯首但觉积雪没蹄,路断人稀。玉娇龙顶风沐雪,每行一驿,都须苦挣芳扎,个中劳瘁,暂置一旁,不去多说。
且说甘州城外,西去百里,道旁有座散居着十来户人家的村落,村头有家客店,四台头的瓦房在这村落中虽也算得上是最大的院子,但因墙颓壁旧,且又远离那些人家,看去总显得孤零零的,给人以潦倒荒凉的感觉。这客店掌柜姓胡名成,年约三十开外,平时除留宿这凉州古道上的过往旅商以及流人迁容外,还卖些酒菜面食,每天也有三几两银子的进项,生意也还不错。近来因时近年关,又连下了一月的漫天大雪,凉州古道上早已积雪封路,渺无人迹。胡成见生意清淡,便将店里雇的两个伙计扫发回家过年去了,店里就由他一个人暂时照应着。好在这时店里住着的除了一个赶骆驼的黑三外,就只剩下上房的方二太太和她的仆妇秦妈了。这黑三本无家可归,以在这凉州道上赶骆驼帮人运货为业,平时去去来来都在这店里落脚,已成这店里的常客。近来因大雪封路,无货可运,便在店里住了下来。他闲着无事,不但不需胡成照应,反而经常代他扫雪生火,帮他料理着店里的一切。上房那位方二太太,年约二十三四,生得倒也标致,只是举止情性却显得有些浮躁轻慢,平时惯爱装模作样,嗔咸嫌淡,稍有不如她意之处,便颐指气使,斥骂不休。胡成奈她不得,只好遇事承颜,处处小心伺候。提起这方二大太,确也有些来头。她本是新任肃州府府官方堑方大人的侧室,下人们讨她个笑脸欢心,讳了个“姨”字,称她为方二太大。因方大人发妻洪氏一连生了五胎,都是女儿,方大人惟恐断了香烟,才花了五百两纹银,买了这位方二大太进府作妾。三月前,方大人调放肃州知府,他离京起程上任时,方二太太已有七月身孕,她见方大人要远丢甘肃上任,整天哭哭啼啼,定要跟随前去。方大人一来平时对她就有些偏怜偏爱,二来一心挂着她那肚里的胎孕,便顺了她意,带着她一同上路。不料行至这里,天上忽然下起鹅毛大雪来了。方大人在店里驻车三夭,雪不仅未停,反而越下越大。方大人深恐误了限期,只得冒着风雪犯险向肃州进发。方二大太这时已近临盆,方大人怕她经不住道途颠簸,震动胎儿,半路坏事,便将她留在店里,嘱咐她好好将息,等待分娩,约好明年开春后,便派人来接她到肃州去。方大人临行前,除了一再叮咛秦妈要好好照看二太大外,还对泪流满面的方二太太说道:“但愿天从人愿,你能给我生下个儿子来,我便万事足矣!”
方大人走后不过十日,方二太大使发作临盆了。婴儿刚一落地,连脐带都尚未剪断,她便迫不及待地挣扎着问秦妈:“可是个儿子?当她见秦妈默不吭声只摇摆头时,竟至绝望得昏了过去。此后的十多天来,方二太大的脾气变得更加癖躁,经常无故发怒,挑眼挑鼻,把一个冷清清的客店,搅得很不安宁。这天夜晚,因离过年只有三天了,外面又凤紧雪大,客店的大门关得特别早。胡成闲着无聊,便在他房里生了一塘火,把冷缩在下房里的黑三找来陪他喝酒。几杯下肚,二人感到身子渐渐暖和起来,话也多起来了。
胡成边喝酒边劝黑三道:“你赶骆驼每年也少不了百十两银子的收入,可都输到赌场上去了,落得人满二十五还没个老婆,我劝你还是把赌戒了,好好成个家,也兔逢年过节都没个落脚处。”
黑三叹了口气,说道:“我连现在养着的这两匹骆驼都保不住了,还说成家讨老婆!”
胡成诧讶地问道:“究竟是咋回事?”
黑三:“我还欠了几十两银子的赌债,过年不还,别人就要来牵我的骆驼去抵债了。”
胡成焦急地:“那你今后怎过啊?黑三:”这凉州道我也走腻了,不得已就换个地方发财去!我好在是光棍一条,无牵又无挂。“二人正闲谈间,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不耐的擂门声。胡成忙站起身来,点燃灯笼,向着大门走去。黑三也跟在后面,边走边嘀咕道:”见鬼,这大的风雪,竟还有人敢在这夜里赶路!“
胡成打开大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夹着片片雪花迎面扑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忙探头望去,见门外站立一人,手里牵着一匹神健异常的大黑马,那马昂首而立,鼻孔里正喷出团团白雾。胡成借着积雪映出的光辉细一打量,见那人头上戴了一顶枣红色的风帽,帽边罩住脸孔,只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身披一件黑色披风,把全身紧紧裹住。胡成也算是个有些阅历的人,可对眼前这位来客的身份竟也猜不出来。他问道:“这大的风雪,客官打从哪里来?”
来客也不理他问话,只说道:“给我找间上房。”说完便迈步向门里走去。
黑三赶忙上前接过缰绳,胡成举着灯笼在前面带路。进了厅房,当黑三牵马朝厅后马房走去时,来客回过头来对黑三说道:“马上行囊给我取来,给马多加精料。”话音刚落,只见来客微微弯下身去,轻轻发出一声呻吟。
胡成把来客引到东头的一间上房里住下后,便又问道:“客官司已用过晚饭?我灶堂里还有些现成食物。”
来客把手一挥:“什么都不用了。我很困乏,只想歇息。你去吧。”
胡成正要退出房去,忽又停下问道:“情间客宫尊姓大名?打从哪里而来?以便上簿。”
来客不耐烦地:“姓春名龙,从甘州来,往肃州去。”
这来客不是别人,原来正是玉娇龙。
胡成问过来客姓名,便自退出房外去了。
再说黑三将马牵至马房拴好后,便去取那鞍旁行囊。他提在手里,觉得沉重异常,不禁用手去捏了一捏,感到里面除了一些细软包袱外,囊底还坠着一些沉甸甸的物件。
黑三心里不禁怦然一动,知道那定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突然间,他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自己能得到这个行囊,这一生就吃着不尽了。”他一路胡思着向上房走去,推门进屋,见玉娇龙坐在床沿,正弯腰微微呻吟着,他来到床前问道:“客官,这行囊往哪儿搁?”
玉娇龙勉强站起身来,伸手接过行囊,往床壁一扔,便又颓然坐下。黑三趁此侧目瞬去,见玉娇龙那瘦削的脸上,正沁出点点汗珠;她那只伸来接过行囊的手,也纤细得可怜。黑三这时又不禁闪过一个念头:这人病了,病得似还不轻,他正立在那儿发呆,忽听玉娇龙带着愠意冷冷地说道:“这儿没有你的事了,还不出去!”
黑三闷闷地退出房外去了。
大约二更已过,上房西屋方二大太和侧屋胡掌柜房里的灯早已熄灭,黑三蜡缩在下房一间潮湿的角屋里,却睡意全无。一来房里实在太冷;二来他心里老惦着适才给新来客官送去的那两袋行囊,他只要一想到那些沉甸甸的东西,心头就咚咚直跳。
耳朵里也不禁响起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来:“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突然间,他不禁又闪起一个念头:趁那客官又病又倦,把那两袋行囊盗过手来,乘着雪夜远走高飞,到内地逍遥自在去,谁又能奈我何!他想着想着,竟忘了身上的寒冷,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他不由轻轻跨出房来,蹑脚走到玉娇龙门外,侧耳一听,里面声息全无。
他一推门,门却是虚掩着的。黑三轻轻闪进房后,在房中站了一会,然后屏住气,小心翼翼地直向玉娇龙床前摸去。到了床前,他又静静站了片刻,床上却连半点声息也没有。
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位看去似乎瘦弱得连风都吹得倒的客官是否已病死床上。他想到那两袋眼看就要到手的行囊,胆子陡然壮大起来,便伸手将帐子掀开,正俯身向床壁探去时,猛然间胸前被击一掌,他只感一阵剧痛,早已被击离床沿一丈开外,滚倒在地。
黑三还未清醒过来,忽听床上传来一声喝斥:“你敢来犯我!”
黑三这才明白过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一不做,二不休,他一横心,翻身起来,顺手操起桌旁板凳,用尽全身气力,猛向床上砸去,还不等他板凳落下,突然腰间又被一击,似拳非拳,似脚非脚,却痛得他两眼金星直冒,随着一声“哎哟”,便滚到门边去了。不等黑三挣扎起来,只见床上跃下一条黑影,又一脚向他腰间踢去,黑三顿感一阵酸麻,随即使瘫在地上,嘴里连“哎哟”二字都叫不出来了。那人这才走到门外,喊了一声:“店家,快来!”
一会儿,胡成披着衣,手里提着灯笼进房来了。他见黑三仰卧地上,大张着眼,一动不动,不禁大吃一惊,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黑三是死是活。胡成再抬头住里一看,见新来那客官双手捧腹,微弯着身子,正两目炯炯地望着他,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伸情。胡成凉惶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玉娇龙厉声反问道:“这是你店里什么人?”
胡成:“他是赶骆驼的黑三,也算店里的常客。他怎躺到这里来了?”
玉娇龙:“他来偷盗,被我所觉,竟欲行凶,真是自来讨死!”
胡成心里立即明白过来,忙走到黑三身旁,举灯一照,既未见着伤痕,亦未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