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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八齿钢轮一分,一手抓了一个,不用他再说什么,围在周围的近二十个黑衣汉子立即抡兵刃扑了过来,酒馆儿里那十几个也窜出来了。
白净汉子扑向展森,雷清扑向杜毅,一名持刀黑衣汉子扑向纪子星。
纪子星一脚踩出,正踢在那汉子心口上,那汉子连吭都没吭一声便喷口血倒了下去,纪子星趁势从鞍旁掣出了长剑。
人影一闪,官太极扑过来,两个钢轮缠上了纪子星。
这场搏斗的情势很明显,这边的几个都是黑道上出了名的凶徒,可是那边也不乏好手,而且人多势众,一转眼工夫便占了上风。
一名黑衣汉子悄无声息地扑向马车。
瘦老头儿看见了,大叫道:“快来人……”
这当儿谁分得出身顾他?
费独行马鞭挥了出去,快着一声沉喝:“回去。”
这一鞭正抽在那黑衣汉子脸上,那黑衣汉子大叫一声丢刀捂脸跄踉后退,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费独行跟着一声大喝:“住手。”
这声大喝,就像晴天霹雳般,震得人血气翻腾,耳鼓生疼,也震得几匹健马昂首长嘶,猛地一阵乱窜。
刹时,全场都停住了,目光都投射了过来。
费独行翻身下了马,一步跨到官太极面前,道:“展森在路上告诉我,江湖上强欺弱,众凌寡,没有公理,没有道义,所以,我不问谁是谁非,你们这些人可以一起上,只要能放倒我,展森就是你们的,要不然你们让让路,就此回山东去。”
杜毅跟纪子星睁大了眼。
展森两眼睁得更大,叫道:“姓费的,你……”
费独行道:“我让你看看,凭我这两手能不能吃这碗江湖饭。”冲官太极一扬马鞭,道:“来吧!”
雷清带一声冷笑扑了过来:“狗的,你也太狂了。”
费独行马鞭挥了出去。“叭、叭”两声脆响,雷清大叫一声,先丢兵刃后捂脸,跄踉暴退摔在了地上,血从指头缝里往外淌。
费独行叱道:“以后嘴里放干净点儿,可以少挨一下。”
雷清是那一边的好手之一,还没出手就挨了两鞭挂了彩,别的人还能打么?
官太极脸上变了色,两个明晃晃的钢轮一挫,人已软了过来,两个钢轮一上一下攻向了费独行。
费独行一鞭又挥了出去,他这一鞭看上去很慢,取的是官太极那在上的左手飞轮。
使这类兵刃的人,他那一对兵对刃必然是互为呼应的,官太极自不例外,他左手钢轮没动,白光一闪,右手飞轮上扬,电一般地袭向费独行持鞭的右腕脉。
只见费独行一侧身,他人已到了官太极身右,官太极的右肋等于全交给了他,可是他没袭官太极的右肋,手里的马鞭往上一场,那鞭梢儿正点在官太极的右腕脉上,官太极右臂一震,右手的钢轮立即落地。
而官太极也趁这一刹那,厉喝一声,霍然旋身,左手钢轮猛力送向费独行胸腹之间。
他这一招快而猛,距离又近,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但是突然间他闷哼一声,上身往前一倾,一条左臂跟着垂下。
只因为费独行已早他一步在他肚子上用鞭把点了一下。
费独行用的力道恰到好处,相当重,但不会受伤,只疼得官太极用不上劲儿。
官太极捂着肚子退向后去,左手的钢轮也掉在了地上,两个黑衣汉子过来扶住了他。
官太极一退,十几个黑衣汉子抡刀扑向了费独行。
费独行脚下滑动,身躯电闪,一根马鞭灵蛇般飞舞,每出一鞭总有一个黑衣汉子大叫躺下,不过一转眼工夫,地上已躺了七八个。
那一边看傻了官太极等。
这一边看傻了瘦老头儿等,尤其展森,他瞪着眼,张着嘴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儿似的。
突然,官太极忍着疼叫了一声:“住手。”
剩下的几个黑衣汉子立即倒纵退后。
费独行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向坐骑。
官太极白着一张脸,厉喝说道:“站住。”
费独行停了步,但没转过身,道:“怎么?你还不服气?”
官太极道:“展森犯了江湖大忌,奸淫友妻,禽兽不如……”
费独行道:“我知道,江湖上本就是这么个人吃人的世界,那不能怪他,只怪你们瞎了眼。”迈步走向坐骑。
官太极气得发了抖,颤声说道:“好朋友,你留下个万儿?”
费独行淡然说道:“我姓费,费独行。”翻身上了马,一扬马鞭道:“杜兄,走吧!”
杜毅直到此刻方如大梦初醒,定定神急喝说道:“老刘,走。”
赶车汉子急忙挥起一鞭赶动了马车。
车马刚动,那白净黑衣汉子突然一声大叫:“展森,我跟你拼了。”
他腾身而起,拔刀扑向马上的展森。
费独行一马驰到,马鞭一抖,白净汉子丢刀落地,摔了个仰八叉,展森探靴筒摸出一把匕道,扬手就要扔出。
费独行抖手又是一鞭,正打在展森的右腕上,匕首落了地,展森大叫一声抱住了右腕。
费独行一鞭又落在展森马屁股上,展森的坐骑狂嘶一声拨开四蹄往前冲去,差点没把展森摔下马来。
展森受了,没敢吭一声。
其实何止是展森,撇开已知道费独行是谁的瘦老头儿、杜毅、纪子星不谈,另外三个黑道凶徒此刻无不对费独行另眼相看。
人家只凭一根马鞭,把山东绿林的瓢把子夺命飞轮官太极跟他的二三十个手下打得落花流水,这,谁办得到?
奇车马往前走,杜毅拉马靠过来赔上一脸心惊胆战的笑:“多亏了费兄了,要不然今儿晚上大夥儿全得留在这儿。”
书费独行跟个没事人似的,淡然说道:“好说,谁叫我碰上了。”
杜毅拿眼角余光瞟了展森一下,展森犹抱着右手腕,龇牙咧嘴,满头都是汗,杜毅道:
“老展,还不快过来谢谢费爷。”
展森这当儿是既不狂也不狠了,他没敢犹豫一下,忙策马过来哈个腰赔上一脸笑,比哭还难看:“费爷,谢谢您了。”
费独行冷冷说道:“用不着,我护的不是你,我护的是这辆马车。”
展森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看了杜毅一眼,没敢再吭声。
车里的瘦老头儿受宠若惊,忙探出头来拱手说道:“谢谢费爷,谢谢费爷。”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姚老也不用客气,在张家口要不是承您姚老一句话,恐怕我还没有诸位这些伴儿呢?”
杜毅道:“费兄这是骂我。”
费独行笑了笑,没说话。
瘦老头儿赔笑又道:“费爷请车里坐怎么样?”
费独行道:“谢谢姚老的好意,不必了,我骑马骑习惯了。”
瘦老头儿也碰了个软钉子,可是他涵养好,一点也不在意,笑着点了点头,又把脑袋缩进了车里。
杜毅过来故意找话说道:“看样子今儿个晚上歇不成了。”
费独行道:“赶一阵,赶到南口还可以歇个半宿。”
杜毅一点头道:“对,那咱们就赶一阵吧。”他立即大声招呼赶车汉子道:“老刘,咱们赶一阵,到南口找个地儿歇脚去。”
赶车的老刘答应一声,抖缰挥了两鞭。
车马经南口、昌平,过沙河镇、清河抵达京城。
到京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雄伟的城池里灯光上腾,几达云霄,不知道为什么,城门口布满了兵,盘查得很厉害。
杜毅一马当先冲个蓝翎武官扬了扬手,那名武官马上吆唱着把人撒向两旁,他自己也垂手哈腰,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车马长驱直入,纪子星、展森等哪受过这个?不得了了,挺着胸脯,扬着脑袋,顾盼之间,眉宇间全是得意骄色,只有费独行仍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刚进城门,杜毅转回马头驰到费独行身边,笑着指道:“费兄,瞧瞧,这就是北京城,怎么样?”
费独行点了点头道:“天子脚下,帝王之都,气象自是不同一般。”
杜毅还待再说,费独行忽转话锋道:“杜兄,京城到了,咱们也该分手了。”
杜毅一怔。道:“这……姚老,费爷要跟咱们分手了。”
瘦老头儿忙探出脑袋喝令停在,然后转过身来道:“怎么刚进城费爷就要走了?”
费独行含笑说道:“时候不早了,几天下来人也够累的,我急着找个地方歇下来洗个澡,舒服舒服。”
瘦老头儿恳切地道:“费爷,到我那儿去委曲两天怎么样?”
费独行道:“谢谢姚老,好意心领,改天再去拜望,诸位请吧,告辞!”他一抖缰,策马就要走。
瘦老头儿忙抬手说道:“费爷等等。”随即转望杜毅道:“费爷初到京里,人生地不熟,你陪费爷找个大客栈,安顿好费爷之后再回去吧。”
费独行什道:“姚老,不必了……”
杜毅伸手拉住了他道:“走吧!费兄,自己人了还客气,费兄到了京里,难道叫兄弟我撇下费兄不管?那会让人指着鼻子骂我。”
他硬拖着费独行往前驰去。
盛情难却,费独行只有跟着走了。
瘦老头儿脸上泛起了一丝神秘笑意,扬声说道:“费爷,我不陪了,改天我再来访。”
没见费独行回身答话,想必他没听见。
杜毅带路,把费独行安置在德胜门大街一家名叫京华的客栈里。
京华客栈不见得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客栈,但却是一流的,这,任何人都看得出。
杜毅不愧是个老北京,到处有熟人,到处有朋友,连京华客栈的帐房跟夥计都认识他,而且对他相当的恭敬,从进门那一刻起,一直哈腰赔笑,小心翼翼,似乎是唯恐不周。
费独行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在一边说了一句:“看起来杜兄不但在张家口吃得开,在这北京城里更兜得转。”
杜毅偏过头来低低说道:“要是费兄愿意留在京里,用不了多久,兄弟担保费兄比兄弟我还吃得开,兜得转。”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贵上,那位姚老,是北京城的一号人物。”
杜毅笑了笑,笑得神秘,道:“不错,费兄,可是姚老上头还有人,那位可就不止是一号人物了。”
费独行道:“怪不得姚老前后有这么多保镖。”
杜毅道:“纪子星跟展森他五个都是刚刚跟姚老的,费兄你要有意思,姚老准把你当成左右手,不但比个护院强上千百倍不止。不是兄弟我吹嘘夸大,就连京城里这位九门提督,也没费兄你神气。”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敢情姚老是亲贵一流人物。”
杜毅摇头说道:“姚老不是亲贵,可是亲贵也不见得比姚老神气,只因为姚老上头那位,是当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姚老跟杜兄原来都是官家人?”
杜毅道:“费兄是不是也愿意在官家待待?”
费独行微一摇头道:“只怕官家容不了我。”
杜毅听得心头一跳,道:“费兄这话……”
费独行道:“一言难尽哪,杜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后院,坐北朝南一间上房,里头灯都点上了,夥计正垂手站在门口等着。
京华客栈的确不小,共是三进后院,单这一进后院里,就有十几间客房,当然,费独行住的这一间是最好的。
这当儿刚上灯没多久,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杜毅跟上一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费兄?”
费独行道:“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杜毅只当是这当儿说话不方便,也就没再问。
进了屋,夥计近乎巴结的哈腰赔笑道:“杜爷,您瞧瞧这间怎么样?”
杜毅哪有心情理他。别说是在这节骨眼儿上,就是在平时他也懒得跟客栈的夥计说话,点头虚应了两声之后道:“行了,去给费爷打点茶水去吧。”
夥计赔着笑道:“杜爷,这还用您交待?早预备好了。”
杜毅抬眼一看,可不。墙角架子上一盆洗脸水,桌上刚沏好的一壶茶,他摆了摆手道:
“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吧。”
支走了夥计,杜毅跟过去掩上了门,回过身便道:“费兄……”
费独行道:“让我洗把脸,喝口茶行不?”
杜毅赔上窘迫一笑,尽管心里再急,他也只有忍住了,他找过一把椅子坐在桌边上,顺手倒了一杯茶。他知道姚老错过张家口那一次机会,心里是多么的后悔,他知道能把费慕书拉过来,是多么大的一桩功劳,费慕书不露口风他都会想办法,如今费慕书既露了口风,他岂肯轻易放过?
费独行慢条斯理地洗了一把脸,把手巾往盆里一丢,走了过来。
杜毅有点等不及,忙抬手说道:“喝口茶吧,费兄。”
费独行坐了下来,茶也喝了,却摇摇头说了这么一句:“天儿真热啊!”
杜毅却跟没听见似的,又道:“费兄,现在可以说了吧?”
费独行摸摸下巴道:“胡子长得好快啊,该刮刮脸了。”
杜毅赔上一脸苦笑道:“费兄这是何必?”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杜兄,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是我不能留在京里,也不适宜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