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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济道:“苦肉计?他为什么要用苦肉计?”
胡三奶道:“他知道咱们了。”
矮胖中年人脸色一变,旋又摇头道:“不可能,坛主,要是他知道了咱们,翠娟跟柳舞阳他们可没有……”
胡三奶摇头说道:“你们没懂我的意思,我是单单指咱们。”
矮胖中年人道:“他要是单单知道了咱们,以他姓费的身份,他用不着施什么苦肉计,他早带着人到咱们门口来了,再说,他要是知道了咱们,要有什么行动,翠娟跟柳舞阳他们一定会知道,他们一知道还会不马上报回来么?”
胡三奶沉吟着点头说道:“这倒是,这么说来是我多心了,那他无缘无故请你吃的什么饭?”
周济道:“许是前些日子属下请过他,他今个儿回请。”
胡三奶冷笑一声道:“和坤手下那些狗腿子是那种人么?他们不但吃人还喝人的血,他会会回请你?”
矮胖中年人道:“以属下看,怕是他想让咱们帮忙对付姓费的。”
胡三奶想了想,抬眼望着周济道:“你只管去你的,不管他跟你提什么事儿,当面不要答应,等回来禀报我之后再说。”
周济一欠身,恭谨答应了一声。
晚饭时候,周济一身深蓝色的裤褂儿,手里拿把折扇,潇潇洒洒地到了东来顺。
北京城里谁不认识胡府的周爷?夥计躬身哈腰赔着笑,迹近巴结的问着安往里让。然后带着周济上了楼,进了一个雅致的小套间。
杜毅里头喝茶等着呢,半张脸还有点肿,周济装看不见,打着哈哈,杜毅把周济让上了桌。
夥计献茶的献茶,递手巾把的递手巾把客气,殷勤里头透着恭谨。
等到周济擦了把脸,杜毅摆手命上菜。夥计恭应着退了出去。
周济端起茶喝了一口,含笑说道:“杜爷今几个怎么想起赏兄弟杯酒喝了?”
杜毅道:“待会儿再说,待会儿咱们再详谈。”
周济不便再问,心里可有了几分谱儿,当即移转话锋天南地北的扯了起来。
扯着扯着菜上来了,只有暂时打住。
头一杯酒斟上,杜毅举起了杯,道:“胖子,这么多年来我吃的虽是官家饭,可是出得外城来也常承胖子你照顾,来,我先敬你一杯。”
周济举起杯来面泛诧异要说话,杜毅一抬手道:“喝了再说,我还有后话。”
周济没奈何,只得先把这头杯酒干了。
放下了酒杯,杜毅一边拿壶斟酒,一边道:“胖子,我现在告诉你吧,这顿酒,一为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二为跟你辞行。”
周济可着实听得一怔,道:“怎么说,杜爷,辞行?您这话……”
杜毅笑了笑,笑得有点勉强,道:“没什么,不想再吃这碗官家饭了,这碗饭崩牙。”
周济刹时明白了一大半,可是他装了糊涂:“这碗饭崩牙,您这是怎么了?杜爷。”
杜毅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只知道我不想再吃这碗官家饭就行了,来喝酒。”
他不让周济问,直劝酒。显然,这跟周济来前几个人所做的推测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这么一来,周济自然也就减低了戒心。
减低了戒心只是减低了戒心,并不是全不存戒心了,是故,半天下来,他喝的少,杜毅喝的多。
越是心里有事儿的人越不能喝,举杯浇愁愁更愁,这话是一点也不错。
杜毅先有了酒意,一有了酒意嘴就不听控制了,他把昨儿晚上庆功宴上的经过全说了出来。
周济还装糊徐,叫道:“有这种事,我看往爷您跟他交情不是不错么?”
杜毅眼里又现了血丝,道:“那是以前,以前他初进门,的确跟我不错,可是现在不同了,自从他当上了大领班,就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尤其刚立那么一桩功,邀得了宠信,连走路都抬着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年头儿人太现实了,过河就把桥拆了,他也不想想他当初是怎么进这个门儿的,没我姓杜的他能有今天?奶奶的,越想越不是味儿。”
他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下。
周济道:“兄弟可没想到那位费爷是这种人。”
杜毅道:“你以为他是哪种人?有情有义,懂这四个字儿感恩图报?屁,他他娘的简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总之一句话,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天生的贼种就是贼种。”
周济哈哈一笑道:“杜爷骂的好。”
杜毅摇头说道:“我姓杜的不是骂街的泼妇,也不是今天我背地里骂他,你不知道,他本来就是个贼。”
周济道:“黑道出身?”
杜毅道:“何止黑道出身。他是……胖子,提起来你是知道的,那天在天桥,巡捕营的人不是硬指他是那个杀人越狱的费慕书么?”
周济道:“难不成他真是费慕书?”
杜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让你说着了,一点儿没错,他就是那个响马费慕书。”
周济怔了一怔道:“我说嘛,巡捕营是凭图认人,怎么会有错……”
两眼猛地一睁道:“杜爷,您要想对付他,兄弟倒有个主意。”
杜毅忙道:“你有什么主意?”
周济压低了嗓门儿,探着身子道:“密告他去。”
杜毅吁了一口气,勉强笑着摇了头:“这法子我想过了,不灵。胖子,他现在是中堂府的红人儿,以他的身份,他要是不承认,谁敢动他?万一他要是再反过来咬我一口,胖子,到那时候倒霉的可就是我了。”
周济眉锋微皱道:“也是,那……”
杜毅一抬手道:“别了,胖子。我知道我惹不起他,我惹不起我总躲得起,我走。我不吃这碗饭,这总行吧!”
周济道:“你就这么认了?”
杜毅道:“不认又能怎么办?胖子,你不知道,只光冲着他,这气还好受点儿,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年头儿人太势利,他现在红了不是?哈!乖乖,全都转到他那儿去了,没一个不护着他的,别人不提单提姚老,你是知道的,我跟了他多少年了,虽然没为他流过血,可为他流过不少汗,就算没功劳,也该有苦劳吧!现在好,一笔勾销,连他都板着脸派我的不是。你说,我还有什么干头儿,我寒心了,胖子。”
他脸越来越白,眼珠越来越红,没别的,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多了。
周济“颇有同感,予以无限同情”,叹了口气,点头说道:“也是,不说能不能待,这样干下去也没意思了,您已经离开中堂府了?”
杜毅摇头说道:“还没有,今儿晚上恐怕来不及了,明儿一早我就找姚老头儿,我是吃了秤锤铁了心,他让我走我走,他不让我走我也要走,我是走定了。”
周济道:“您既然主意这么坚,我也不便说什么,这样吧,明儿个还是这儿,我给您饯行。”
杜毅道:“别了,饯什么行,咱哥儿俩有今儿个这一顿就行了。”
“不。”周济正色说道:“说什么我也得给您饯个行,您要是跟我客气,那就是咱们的交情不够了。”
杜毅道:“没那一说,交情不够分儿个我会找你?会跟你说这个么?你知道,我在京里认识的人不算少,平日里哪一个见着我不哈腰赔笑,透着热络地叫声杜爷?可是那不能算朋友,真正够得上朋友的,也只你胖子一个而已。”
周济道:“这就是了,那您还跟我客气?”
杜毅道:“我不是跟你客气,而是咱们哥儿俩今儿个已经聚过了。”
周济道:“那也行,今儿个这顿算我给您饯行,明儿个我就不……”
杜毅道:“那怎么行,帖子是我下的,倒转让你掏腰包?”
周济道:“这就是了,明儿个那一顿您不能跑,老地方,老时候怎么样?”
杜毅迟疑了一下,只有一点头道:“知之不恭,好吧!”
周济笑了,举起杯道:“这才是,来,喝酒。”
杜毅也举起了杯。
周济回到了胡府,胡三奶等着他呢,周济一五一十禀报了个清楚,静静听毕,胡三奶点了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咱们料错了他。”
矮胖中年人道:“坛主,属下有个浅见。”
胡三奶道:“说。”
矮胖中年人道:“要是能趁这机会把这个姓杜的拉进来,他在和坤府待的年数比翠娟还久,他知道的事儿也一定比翠娟多,对咱们可是一大臂助。”
胡三奶哼了两声道:“这恐怕正是他的意思。”
矮胖中年人微愕说道:“您是说他也想……”
胡三奶道:“我敢说他打得就是这算盘,要不他干嘛单跟周济辞行?偌大个北京城里,他只周济这么一个朋友么?”
矮胖中年人呆了一呆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不是正好么?”
胡三奶道:“好是好,也难保一拍即合,只要到时候周济透一点口风,他一定马上点头。只是,我还是要防着他点儿,好在还有一天工夫,听听翠娟他们的回报再说。”
就在胡三奶几个商量大计的同时,中堂府里杜毅带着酒意找上了姚师爷。
两个人就在姚师爷屋里说了起来,起初两个人的话声不大,后来两个人就扯着嗓子嚷了起来,能任谁都听得见,杜毅嚷着要走,还说这份气他受不了。
接着就听见姚师爷拍了桌子:“走就走,没人留你,我要不看你是个老人,今儿个我就砍了你。滚,给我滚。”
砰然一声门开了,杜毅大步走了出来,两眼布满了血丝,酒气熏人。
又是晚饭时候。
杜毅跟周济在东来顺楼上碰了头。上了菜,喝了酒,话多了,周济敬了杜毅一杯之后问道:“杜爷今后有什么打算?”
杜毅道:“摆下饭碗还能有什么打算?待离京之后再说了,不行嘛,江湖上干老行去。”
周济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沉默了一阵才道:“杜爷非要离京不可嘛?”
杜毅摇摇头道:“那倒不一定,只是你知道,我要是待在京里,谁敢要我,谁敢赏我碗饭吃?”
周济笑了,是奸笑。一举杯道:“来,咱们先喝一杯再说。”
两个人干了一杯之后,周济慢条斯理地道:“有人敢要杜爷您,也有人敢给杜爷您碗饭吃,只不知道杜爷您愿不愿意吃这碗饭?”
杜毅两眼一睁道:“有人敢要我?有人敢赏我碗饭吃?谁?”
周济道:“您想,北京城还有哪一个有这么大胆。”
杜毅叫道:“三奶奶。”
周济一点头道:“不错。”
杜毅忽然摇头说道:“不,不,不行,我不能给三奶奶惹这个麻烦。”
周济双眉微扬道:“您要这么说那是笑话,和中堂当朝一品,但到底他上头还有个人,而三奶奶却等于是京前地面上的皇上,唯我独尊,哪一个敢正眼看她一下,尤其三奶奶结交的不是亲贵就是大臣,官家要有哪一个想动她,恐怕还得有点顾忌。”
杜毅目光一凝,道:“胖子,三奶奶真肯要我?”
周济道:“杜爷,我说的话您信不过?中堂府没有伯乐,三奶奶可早就想借重您的长才,只看您愿不愿意?”
杜毅霍地站了起来,兴奋的道:“固所愿也,未敢请耳。”一抱拳道:“胖子,别的我不多说,谢了。”
周济站起来答了一礼,道:“您这是干什么,只要您点了头,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不瞒您,胡府的副总管虚悬已久,只等着您呢!”
杜毅一怔叫道:“副总管,这我怎么受得住?”
周济道:“那是您客气了,三奶奶让我告诉您,暂时委曲,稍假时日,等您熟悉了府中情形之后,当再把升。”
杜毅一阵激动道:“三奶奶对我太恩厚了。”
周济道:“也用不着这么说,不过由此您可知道三奶奶对您是多么看重。”
杜毅抓起酒杯一仰而干,肃然说道:“我知道,胖子,姓杜的敢不披沥以报,要是姓杜的将来有负三奶奶这份厚爱,有如此酒。”
周济一抱拳道:“杜爷,您言重了,这顿饯行酒改为接风,咱们现在就见三奶奶去,也好让三奶奶高兴高兴。”
杜毅一点头道:“好,我理应即刻拜见三奶奶。”
周济伸手拿起了桌上折扇,道:“咱们说走就走,兄弟带路了。”拉开椅子迈步往外行去。
进胡府,周济带着杜毅直奔大厅。进大厅一看,胡三奶赫然在座,而且是居中高坐。胡三奶身左后站的是那矮胖中年人,左右手边,雁翅般排列着二十二个汉子,有十七个汉子穿黑色长衫,另五个汉子则穿黑色裤褂,打扮跟周济同。
杜毅看得为之一怔,心里也不禁为之一震。
周济却跟个没事人儿似的直走过去,近前恭谨躬身道:“属下接得杜弟兄到。”
胡三奶含笑站起。杜毅抢过一步躬下身去道:“杜毅见过三奶奶。”
胡三奶轻始皓腕,含笑说道:“杜弟兄少礼。”转望周济道:“跟杜弟兄谈好了么?”
周济道:“回您,谈好了。”
杜毅接口说道:“三奶奶厚爱,杜毅感激。”
胡三奶淡然一笑道:“杜弟兄,且别忙说这两字感激……”她忽一摆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