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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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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拙朗笑道:“别人若有此意,公冶拙倒要考虑考虑,但胡大侠么,哈哈——”

双掌一拍,回首道:“陕去通知少庄主,将那‘拈花五手’火速取来!”

一人座命而去,片刻之间厅后便已快步走出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王,但双眉之间,却隐含玲削之意的锦衣少年来,双手接一方外扎紫色锦缎、约有一尺见方的玉盒!

许狂夫知道这位锦衣少年,便是近年来已自名传江湖的后起之秀,也就是“三绝先生”的爱徒、养子,“玉面追魂银燕”公冶勤!不禁略多打量几眼,公冶拙早已命之向胡、许二人见礼,又道:“江湖中但知这‘拈花玉手’有诸般妙用,胡大侠自必知道,此物的诸般妙用,究竟是些什么!”

胡子玉目光灼灼,凝目这紫缎玉盘之上,闻言微笑说道:“分水辟火,香镇蛇虫,此物在掌,暗器无功,这诸般妙用,但得其一,便已足够称为人间罕有、百年难睹的武林异宝了!”

公冶拙一持长髯,朗笑额首说道:“胡大侠确是通人!”

自公冶勤手中,极其小心地接过那紫缎玉盘,并向公冶勤微作一个眼色,公冶勤当即快步而出,公冶拙却仔仔细细地打开紫缎,启开五盒,双手取出一只通体莹白,精致生光,乍看似玉,细看却又非玉、拇指、食指微曲,其余三指较直,不知究竟是何物所制的武林异室,“拈花玉手”来!

胡子玉、许狂夫眼前但觉一亮,一阵异香扑鼻而来,虽然城府深沉,面上也不禁微微变色,而此刻公冶勤又自走人,腰畔却多了只豹皮镖囊,身后并跟人四个黑衣劲装大汉,其中两人手中抬着一盆熊熊炉火,另两人手中却抢着一缸清水,放于厅中地上!

公冶拙目光一转,微笑道:“胡、许两位大侠,且看‘拈花五手’妙用!”

突地离座而起,手持“拈花玉手”,缓步走至那盆燃烧正烈,远远已觉火势灼人的炉火之前,说也奇怪,他身形每近炉火一步,火势便以减弱一分,等到他掌中“拈花玉手”,缓缓向炉火伸去,那熊熊火焰,竟突地向两旁一分,距离“拈花玉手”至少两尺开外,公冶拙手掌一晃动,但听“叶”地一声,火势竞自候然而灭!

胡子玉、许狂夫面面相觑,既惊且奇,却见公冶拙微微一笑,又自走向那满满一缸清水,伸手入缸,缸中清水,立即溢出,公冶拙一笑取出手掌,胡许二人目光注处,却见不但“拈花五手”以上,毫无水迹,竟连公冶拙已自深没入水里的衣袖,亦无一星一点水珠!

这景象委实太过惊人,胡子玉、许狂夫自幼及长,几曾见过这般奇事,几曾见过这般奇物,不禁齐地脱口赞道:“天香异宝,当真不同凡响!”

公冶拙微微一笑,缓缓道:“分水辟火,虽然奇妙,但比之摄金吸铁,暗器无功,却还要稍逊半筹!”

回首又笑道:“勤儿,座上这位‘铁扇赛诸葛’胡老前辈,与‘神钩扶掌’许老前辈,便是暗器高手,许者前辈的‘无风燕尾针’,果是克称当世独步。你且将你那不成气候的一些暗器,在这两位前辈名家之前,献一次五,也请胡、许二位前辈,略为指点你一两手绝世奇功、不传秘技!”

语罢凝神卓立,却将“拈花玉手”,横持胸前,胡许二人,知道公冶拙虽是如此说法,但他的唯一门人养子公冶勤,发放暗器,必有独到身手,只见公冶勤伸手一正腰畔豹囊,抱拳说道:“两位前辈请恕弟子献丑。”

话声未了,身形也未见如何动作,手掌只微微一扬,便有一蓬银星芒雨,暴射而出,接着双掌连扬,脚踩迷踪,身形移动之间,又是数十道银星,有如惊虹掣电一般,去向“三绝先生”公冶拙面门、双肩、前胸、腰肋十数处大穴以上。“三绝先生”公冶拙,仍然面含微笑地动也不动,眼见这数十道银星暗器,已将射在他身上,哪知这些看来去势疾快、激厉已极、方向绝不相同的暗器,到了他身前五尺之处,去势一缓,有如万流归海一般,齐地转向“拈花玉手”飞去!“叮!叮!”一阵微响,那小小一只“拈花玉手”之上,便已密集了数十件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暗器,密密麻麻,前后相黏,有如蚁附腥脑,蜂集花蜜,公冶拙随手一抖,散落遍地!

公冶勤这种能在刹那之间,同时发出数十件不同暗器的手法,因是惊人!但“拈花玉手”的这般奇功妙用却更是令见多识广的胡子五以及许狂夫二人,相顾失色!

公治拙含笑回座,又将“拈花玉手”极其仔细地放于玉盒以内,笑道:“这‘拈花玉手’虽是千载难逢的武林异宝,但公冶拙却无意据为已有,到了‘丹桂飘香赏月大会’正日,两位如能艺服当场,公冶拙便将此物双手奉送!”

胡子玉独目微张,冷冷一笑道:“公冶庄主如此做法,不觉慷慨太过,竟肯将花了不知多少心血气力,又不借染下满手血腥,方自得来的这件武林异宝‘拈花玉手’,双手奉送他人,却教胡子玉难以置信!”

公冶拙面色微沉道:“此话怎讲?”

许狂夫目光一凛,突地长身而起,满面怨毒地厉声说道:“许狂夫此来既非为那‘赏月大会’,更非为这‘拈花玉手’,是为了幕阜山中‘飞鹰山庄’之内无端惨死的数十条冤魂,要向公冶庄主,要点公道!”

公冶拙双眉一剔,亦自厉声道:“许大侠远道而来,公冶拙当倒展相迎,竭诚招待,但许大侠如再说这些令公冶拙听了莫名其妙的狂言乱语,那就莫怪公冶拙要无礼逐客!”

话声微顿,不等许狂夫发言,便又厉声接道:“公冶拙数日以来,未曾离开‘丹佳山庄’一步,‘飞鹰山庄’的惨死冤魂,不但绝无关连,而且毫不知情,许大侠如此血口喷人,为的何理?我公冶拙也要向阁下要点公道!”

许狂夫微微一愕,但瞬即更加愤恨怨毒地朝指厉盲说道:“我许狂夫从不血口喷人,你公冶拙却有欺心之事,‘男儿大丈夫’自做自当,事实倡在,你此刻纵然推诿拖卸事实,又有何用?”

公冶拙大怒之下,怒极反笑,阴沉沉地冷笑一声,沉声道:“什么‘事实’?如何‘俱在’?姓许的你今日若不说个明白,便休想再出‘丹桂山庄’一步!”

许狂夫双拳紧握,钢牙直咬,方待揭穿真相,胡子玉却突地微一摆手,缓缓冷笑说道:“人道‘三绝先生’自出道江湖以来,虽多辣手,但却从无虚言作伪、不可告人之事,今日却叫我胡子玉失望得很,‘飞鹰’袭逸,虽不该以伪易真,相欺于你,但公冶庆主你又何苦为了区区一只‘拈花玉手’,竟将‘飞鹰’袭逸的大小满门,杀得干干净净,更不该将‘八臂二郎’杨铁戈、‘鬼影子’唐多智、‘飞鹞’詹文、‘峻山双刨’这班与此事毫无干系之人,也一并毒手杀死!难道你不怕这班人的良友至亲、同门兄弟,前来寻仇复恨?公冶庆主你纵有绝大势力,极强武功,只怕以你一人之力,也难逃江湖正义,武林公道!”

公冶拙本自双眉剑轩,目光凝厉地凝神倾听,听到后来,面上竟自变得微微含笑,等到胡子玉的话一说完,公冶拙突地仰天长笑起来,许狂夫心头怒火,更加大作,只道公冶拙心事血冷,竟以杀人为乐!

哪知公冶拙笑声一顿,微微含笑说道:“我只道两位不知为了什么,如此义正词严地来责备于我,原来两位是以为我公冶拙在长白山中,着了‘飞鹰’袭逸的道儿,将一只不值一文的废品‘拈花玉手’当做真的,拿了回来,发觉以后,心有不愤,便眼巴巴地跑到幕阜山‘飞鹰山庄’之内,却寻那裘逸泄恨,是以毒手杀了数十条人命!”

许狂夫厉声道:“一点不错,正是此故!”“三绝先生”公冶拙目光一转,突又纵声狂笑地缓缓说道:“两位若是如此想法,未免也将我公冶拙看得太不成材了,公冶拙痴长五十余岁,别的不说,阅历眼光,自信还有几分过人之处,我一生之中,虽绝无欺人之心,但别人若要骗我,却亦非易事!在下自长自山中带回的‘拈花玉手’,千真万确地是昔年天香故物,‘飞鹰’袭逸自以为得计携回‘飞鹰山庄’的那只,才是一文不值的鹰品,我虽然早知他有欺我之心,但未曾说破,更不想与这自作聪明的无知之徒一般见识。”

语声微顿,又道:“闻两位言道,袭逸目前已在幕阜山中无端惨死,公冶拙亦有几分难过,此事与我虽然无关,但公冶拙以情理揣衬,想必是此事机密,不知又被何人泄露出去,那人以为‘飞鹰’袭逸真的得宝,便赶到幕阜山中恃强面夺,井将其一家太小,一齐毒手杀死!江湖中具此身手、有此毒辣之人,屈指细数,不过三、五人而已,两位若要为友复仇雪恨,只要仔细搜寻,假以时日,定然可获真相,查得真凶。两位今日无端寻来,将我痛快琳漓地大骂了一顿,我既已知道事出误会,自不会怪罪两位,但却不免为两位浪费时间、徒耗气力的做法,可惜可叹!”

他以嘲非嘲、似劝非劝,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只弄得胡子玉、许狂夫面面相觑,无言可对,他两人一心以为此事元凶,便是这“三绝先生”公冶拙,哪知此事节中有节,枝外有枝,事情真相之曲折离奇,波谲云诡,竟远出意料之外!

一时之间,大厅中变得异样静寂,呼吸可闻。“三绝先生”公冶拙持须而坐,目光灼灼,面露得色,似乎在静观胡、许二人该如何回话,那知胡子玉默然半晌,突也纵声大笑起来,公冶拙不禁为之一愕,不知此人哪有心情大笑,却听他已笑道:“人道‘三绝先生’名拙实巧,如今一见,果然如此。想那‘飞鹰’裘逸不过是一个武夫,怎会骗得过公冶拙先生,胡子玉此来,实嫌冒昧,但公冶庄主若说是浪费时间,徒耗气力,胡子玉却不敢赞同!”

他此话说得似褒似贬,柔中带刚,公冶拙竟猜不出他话的真意,只得微微一笑,随口道:“胡兄过奖,却教在下好生汗颜。”

胡子玉笑声未佐,接口说道:“公冶庄主领袖江南,‘丹桂山庄’名倾天下,胡子玉能在这风物佳绝的‘丹桂山庄’,见到公冶庆主这般名重当时的一代英雄,已可算是不虚此行;更何况能亲眼见到那天香异宝‘拈花玉手’的诸般妙用,听到公冶庄主亲口说出的那件长白门中的奇闻异事,这怎能算是浪费时间,徒耗气力?”

他这轻描淡写的几句恭维之言,已将他方才尴尬难堪的局面,全部化解,“三绝先生”公冶拙闻言心中亦不禁暗赞:这才叫姜是越老越辣,就凭胡子玉这几句话,就无怪在江湖中能享如此盛誉!

口中微笑道:“胡兄如此说,更教在下过意不去了!”

转身挥手,立呼摆酒,“铁肩赛诸葛”见状暗笑:“我当你公冶拙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也是禁不得人家捧的。”

面上却作得越发端庄沉着,抱拳谦谢道:“如此骚扰,已是不该,怎敢再劳庆主赐酒。岂非要教我兄弟……”

公冶韧大笑接口道:“两位远道而来,在下早该摆酒洗尘,而且千万请两位在此盘桓数日,等到‘丹桂飘香赏月大会’过后再定,江湖中人,虽多道公冶拙性情孤僻,但像两位这样的朋友,公‘治拙却是极愿交上一交的。”

胡子玉目光一转,见许狂夫面容之上,似乎微带茫然不解,遂一面暗中向他打了一个眼色,一面哈哈大笑地说道:“庆主既然如此,胡子玉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只这短短数句言语之间,酒菜便已备妥,公冶拙拱手肃客,胡子玉含笑落座,又道:“方才公冶庄主所谈‘长白剑派’之事,以及庄主得宝经过,虽已风传江湖,但内中曲折想必仍有许多,不知公冶庆主可否让胡子玉一饱耳福!”

公冶拙含笑为胡、许二人满斟一杯色如琉璃、浓如蜜酿的美酒;并布上一著上好羊羔,方自端起面前酒杯,含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两位有兴,公冶拙自然愿道其详,但请先用上一些酒菜,并容在下先向两位敬一杯洗尘接风之酒!”

仰首干尽杯中美酒,又夹了一块羊羔,细细咀嚼,方自缓缓道:“关外‘长白剑派’,虽然名列天下九大剑派之一,但近年来已人材凋零,这些不待在下多说,两位想必早已知道了。”

胡子玉此刻已连尽两杯美酒,一面连夸酒佳肴美,一面颔首笑道:“略知一二!”

公冶抽一笑又道:“在下少年时虽有关外之事,但与‘长白派’却素无来往,一直到去年花朝节前‘飞鹰’裘逸裘太快,突来寒舍,说是‘长白剑派’已面临灭门危机,要在下本于江湖道义,一伸援手!”

他哈哈大笑数声,浅啜一口美酒,招须又道:“不瞒胡兄说,在下虽非自了汉,也极少过问江湖间事,闻言即不便使袭大侠太过难堪,又不便答应,正自为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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